52.
早晨,察覺到文琰要起了,我一把抱住他的腰,腳壓上他的腿。
抬眼,是一抹粉紫色的紅。
「你醒了,我今日有公務在身,你再睡會兒吧。」文琰推著我。
「不嘛,你不許走。」我看著那抹紫紅。
「別鬧了,娘子,我快遲了。」文琰拍著我。
「真的?」
「真的。」
「那你還不快點!」在文琰無語的眼神中,我跳起來,拿過衣服急急忙忙地往他身上套,拿過帕子往他臉上胡亂一抹。
「娘子你不必……」
「來來來,梳頭。」我把人按在床邊。
「娘子,你今日怎麼如此殷勤?」他挑眉。
我正要張嘴,外面有人來催了。
「回來再說!」我把人推出了房門,看著那抹「紫紅」漸行漸遠。
午時,文琰捂著一邊脖子回來了,埋怨地看著我:「你故意的。」
我努力憋笑:「沒啊,什麼啊?」
文琰:「我被他們笑話了一早上。」
我:「噗。」
「以後可能時不時就要被拿出來笑話一下。」
我捂著嘴,別過頭,企圖想一些難過的事情。
文琰過來捏著我的肩膀,有幾分威脅:「此舉甚好,建議向你的狐朋……不是,小姐妹們傳授一下。」
我回過頭:「你好歹毒哇。」
「我只是想多幾個‘難兄難弟’罷了。」他笑。
王將軍,危。
「文琰哥哥!」
大家不要誤會,這一聲不是我叫的。
大膽!除了我之外,竟有人敢如此稱呼我相公,老娘就要看看是何方神聖。
我方起身,只見一位粉衣女子歡歡喜喜地跑進來。
「文琰哥哥好久不見!」她一笑桃花滿面,著實有些刺眼。
「外祖母!」她撒嬌似的往祖母懷裡一鑽。
「呦,蓁蓁是個大姑娘了,瞧瞧,出落得亭亭玉立!」祖母笑得合不攏嘴,母親在一旁陪笑。
「外祖母的壽宴蓁蓁沒有趕回來,還望外祖母不要見怪。」
「照我說,蓁蓁是所有丫頭裡最靈性的了,不枉外祖母疼你。」祖母刮了刮她的鼻子,兩個人其樂融融。
「咳,」文琰在我身邊嘀咕,「聽見沒有,學學人家。」
我掐著他的胳膊:「你怎麼不學。」
文琰「嘶——」的一聲引起了蓁蓁的注意,她打量了我一眼,笑得燦爛,跑過來:「這是我二表嫂吧,二表嫂真是好福氣。」
「哪裡哪裡,是你二表哥好福氣。」我笑。
她愣了一下,又笑著拉上我的手:「二表嫂天生麗質,真是——」她看了文琰一眼,「讓人羡慕。」
「哎~表妹也不錯,看人的眼光就不錯。」
她臉上的笑容尬住了。
「呃——姨母和蓁蓁舟車勞頓辛苦了,還是用晚膳吧。」文琰趕緊出來打圓場。
我夾了一塊豬皮放進文琰碗裡,瞪著他:「多吃點。」
文琰看著我很是詫異,輕聲道:「我幾時又惹你了?」
「蓁蓁蓁蓁,叫的真親熱啊。」我冷哼一聲,又忍不住踩他一腳。
「咳,」他湊過來,小聲說著,「她叫葉蓁蓁,不喊蓁蓁我喊什麼?」
「我還叫木云云呢,怎麼不見你‘云云云云’地喊我?」說到此處又忍不住踩他一腳。
文琰瞪大了眼睛,一副啞口無言的模樣,仿佛才想起我叫木云云。
「咳,」坐在文琰身旁的大哥扭過頭,悄悄說到,「弟妹啊,下次看著點,你踩著我了!」說罷一副痛得齜牙咧嘴的模樣。
我: ……
文琰: ……
54.
「文琰哥哥,試試我做的菜好不好吃!」葉蓁蓁夾了快紅燒肉放進文琰碗裡,笑嘻嘻地等著誇獎。
文琰微微一笑,然後扭頭看我,似乎在尋求我的意見。
我白了他一眼,平日裡不見他這般聽我的話,這會兒倒裝起來了。
「要不,娘子你嘗嘗?」文琰又夾進我的碗裡。
很明顯,他誤解了我白眼的意思。
我還沒說話呢,祖母笑哈哈地開口了:「前幾天我聽說了一個笑話,說是隔壁劉府有個劉夫人,本是將門之後,未出閣時便霸道擅專,成婚之後更是變本加厲且善妒,不管在哪兒,只要那劉大人眼珠只要往女子身上一瞟,劉夫人提著刀便來了……」
在滿堂哄大笑中,我沖大嫂一挑眉,撇了撇嘴。畢竟上個月大哥去青樓應酬,回來還被大嫂罰跪搓衣板兒呢。
大嫂斜了我一眼,沖我碗裡的紅燒肉努了努嘴。
祖母又言:「這女子還是應溫婉柔順,好好服侍丈夫才是本分。
」
我放下筷子,飯都吃不下了。
「祖母,」文琰站起來作揖道,「孫兒倒有別的看法。為人處世講究將心比心,私以為夫妻之間當如是。夫妻之間不論尊卑,理應相互尊重,相互理解,相互扶持……正所謂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文琰看著我,還真讓人怪不好意思的。
「說的好,我同意二弟的說法!」大哥站起來鼓了鼓掌。
母親出來打圓場:「其實說到底還是一句話,家和萬事興!」
55.
一旦有人過分勤勞,就會顯得普通人懶惰。
葉蓁蓁就是如此。天還沒亮,她就到廚房忙活,一日三次往祖母房裡跑。因為她,早膳都提前了半個時辰!
大嫂當起了叛徒,一天到晚忙得屁股都不挨板凳。
這種不良風氣,就由我來終結!
我不緊不慢地扶著腰走進膳廳,祖母頗有責怪地看了我一眼。
瞧瞧,全托葉蓁蓁的「福」。
再看葉蓁蓁母女,儼然一副看熱鬧的模樣。
「娘子身體不適,怎麼起來了,還是回去躺著吧!」文琰趕來扶我,小聲問到:「你不是說不來了嗎?」
「還說呢,都是你的錯!」我故作嬌嗔地推了他一把。
「還望祖母、母親不要見怪,雲兒來遲了,今早腰酸背痛著實起不來。」我賠笑,嬌羞地瞪了文琰一下。
文琰沒有料到鍋從天降,睜大了眼睛,滿臉疑惑,像個無辜的孩子。
「呵,快坐快坐,」母親對我笑,又責怪地看著文琰,「你也真是,折騰成這樣,年輕人還是要懂得節制。
」
文琰:「啊……母親說的是。」
再看葉蓁蓁,她一改平日乖巧模樣,冷眼看著我。
大嫂悄悄沖我比了個大拇指,唇語道:「高,實在是高。」
「你倒會找理由。」文琰坐下嘀咕。
次日清晨,我扯著文琰不讓他起。
「你這不是醒了,那便一塊兒起來。」
我一把抱著他的腰:「不行,我不起你也不許起!」
文琰無奈歎氣:「那我說了你病了成不成?」
「那我也不能天天病啊,我們要從根源上抵制這種不良風氣!」
「哼,」文琰冷笑,「什麼時候早起成了不良風氣?自己懶散慣了……」
「早起便是勤勞的象徵?」我反問道。
「難不成睡到日曬三杆才是?」
我鬆開他:「好,很好,起!」
56.
既然文琰和葉蓁蓁這麼喜歡早起,那便如他們所願。
次日寅時,我把文琰從床上扯起來:「相公,起床了!」
文琰揉了揉眼睛,看了看窗外:「娘子,這天都還沒亮呢。」
我:「難不成日上三竿才是天亮?」
文琰:「……」
我:「雞都起了你還不起?祖逖聞雞起舞,你怎能安睡于塌?」
文琰:「……」
我爬起來去廚房忙活,叫醒廚子丫鬟,忙了接近半個時辰,早飯都準備完了,葉蓁蓁才哼著歌踏進來。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菜,杏目圓睜:「二表嫂你怎麼……」
「向你學習啊,蓁蓁,」我笑著吩咐丫鬟,「快去把母親、大哥大嫂叫起來,用早飯了!」
一家人坐著,無精打采。
亥時,文琰準備睡覺了。
我:「孫敬頭懸樑,蘇秦錐刺股。匡衡鑿壁偷光,孫康囊螢映雪,司馬光圓木作枕……相公現在睡覺,睡得著嗎?」
文琰「嘻嘻」一笑:「睡得著,我臉皮厚。」
他掐著我的臉:「娘子滿腹典故,為夫汗顏。」
一連好幾日,我與葉蓁蓁互相攀比,越起越早,折騰得大家疲憊不堪,終于在某日,文府眾人酣睡至日上三竿才用早飯,此不良風氣,卒。
某日寅時,我照例把文琰扯起來。
文琰睡眼朦朧:「娘子我錯了,早起說明不了勤奮,你放過我吧。」
我:「哦,是嗎?文少爺也有錯的一天?」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嘛,」文琰說罷打量了我一會,笑道:「你倒是 越來越壞了。」
57.
「文琰哥哥,試試我做的點心好不好吃。」葉蓁蓁端著盤子討好地看著文琰。
文琰拿了一塊,嘗了嘗:「嗯,不錯。」
罷了還沖她一笑,眉眼溫柔,惹得少女面帶桃花。
「噗,」我吐出瓜子殼,看著大嫂,「蓁蓁做點心一絕,水晶糕、桂花糕、芙蓉糕、綠豆糕……不如你們房裡都讓她做一份?」
「還有母親和祖母房裡可不能忘了,身懷絕技,定要大顯身手。」我點點頭。
大嫂拍了拍我:「你做事越發像二弟了,不愧是夫妻。」
次日,葉蓁蓁在廚房做了一天的糕點,終于做了個飽。
58.
「文琰哥哥,我最近學了一首曲子,彈給你聽好不好?」葉蓁蓁抱著琴,期期艾艾地望著他。
「嗯,好啊。」文琰笑。
我躺在搖椅上,聽著那邊琴聲悠揚,可謂是繞梁三日,餘音不絕,不讓大家聽聽就太可惜了。
用罷晚飯,我:「聽說蓁蓁彈得一手好琴,此時得閒,不知蓁蓁能否賞個臉,讓我們也聽一聽。」
葉蓁蓁臉色尷尬:「二表嫂過譽了,蓁蓁才疏學淺,不敢賣弄。」
我捂嘴笑了笑:「瞧瞧,你二表哥聽得,我們就聽不得了,還是說高山流水,蓁蓁嫌棄我們?」
葉夫人出來打圓場:「二夫人這是說的哪裡話,蓁蓁還不彈一曲?」
「不如彈個陽關三疊?」大嫂問。
「梅花三弄好聽。」大哥道。
母親附和:「陽春白雪也不錯。」
文琰:「哎~還是高山流水。」
「蓁蓁可是才女,想必都會。」我笑。
葉蓁蓁終于彈了個飽。
59.
「文琰哥哥,看我繡的香包如何?」葉蓁蓁提著一個精緻的香囊湊到文琰跟前。
「表妹果真是秀外慧中,心靈手巧。」文琰笑。
「那這個就贈予表哥了。」葉蓁蓁羞澀地往文琰手裡一送。
「多謝表妹。」
……
後,文府人手一個香囊,葉蓁蓁繡了個飽。
葉蓁蓁:「文琰哥哥,我最近得了一本棋譜,正想同你討教一番,如何?」
文琰伸手:「你等一下。」
不一會兒文琰走到我跟前:「娘子,這下棋你打算怎麼辦?」
我躺在搖椅裡想了想:「這個一時半兒還真想不出來。」
「哦,」他點點頭,沖不遠處的葉蓁蓁揮了揮手,「那算了表妹,你自己下吧!」
葉蓁蓁:「……」
我看著文琰:「你好壞啊。」
文琰:「彼此彼此。」
60.
祖母為葉蓁蓁親事發愁,我自告奮勇為她張羅起來。
「葉夫人覺得隔壁劉大人如何?長相斯文,為人老實……」
葉夫人不解:「可他已經娶妻了啊!」
「那城北朱大人如何?為人中正,做事兢兢業業,可就是有一點,喜歡黏著他媳婦兒。」
葉夫人瞪大了眼睛:「那不還是有妻子嗎?」
「那城南王將軍,身高七尺,身材健碩,威風凜凜,不怒自威,戰功赫赫,那可是個大人物。」
葉夫人一拍桌子站起來:「可他還是有妻子啊!二夫人你這是什麼意思!」
「呦,」我站起來,「怎麼,蓁蓁不喜歡有婦之夫?瞧我,誤會了。」
葉夫人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
61.
葉蓁蓁鬼鬼祟祟在我院裡徘徊。
「蓁蓁找我有事?」
「啊!」葉蓁蓁嚇了一跳,回身躲著我的視線:「二表嫂沒、沒事,我先走了!」說罷,慌慌張張跑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順著葉蓁蓁方才看的方向望過去,正是浴堂。
該不會……
我推開房門,雲霧繚繞,隱隱約約還有水聲。移步至屏風後面,薄霧氤氳,浴池裡泡著一個「美人兒」。
他的青絲散落在水面,眉毛與睫毛被水暈染,一雙眸子漆黑如夜,在水霧裡,顯得「楚楚動人」。
目光不禁往下移去,他緊實流暢的肌肉線條上掛滿了水珠。
「怎麼,一起洗嗎?」他挑眉,笑得燦爛。
62.
「嘖嘖嘖,」我一臉戲謔地搖頭,「文琰哥哥一表人才、英俊瀟灑難怪讓人念念不忘啊。」
「少陰陽怪氣了,有什麼話直說。」他雙手撐著浴池邊沿,準備起身。
這誰受得住啊,我捂住眼睛背過身。
「嘁,老夫老妻了,還這麼害羞?」背後傳來一陣陣水聲,越來越近。
「誰跟你老夫老妻,你快把衣服穿上!」
「不穿。」他仿佛在我的耳畔低語,同時一個溫潤濕熱的胸膛貼上我的後背。我還沒有來得及動彈,便被他一把拖了下去。
「啊!」我摔在浴池裡,濺起一朵巨大的水花。
始作俑者在一旁笑得合不攏嘴。
「啊。」我站起來,渾身濕答答的,活像一隻落湯雞。
「你死定了!」我抹了把臉,踉踉蹌蹌過去,俯身掐著文琰的脖子。
文琰伸手把我的頭往下一按,自己微微抬頭,我一個趔趄摔到他身上,嘴上觸及一片柔軟。
「你耍賴!」
「跟你學的。」他一笑,眼睛成了兩道彎月,眼裡亮晶晶的,像是有星星閃爍。明眸皓齒,不過如此。
我慢慢湊近他的臉,文琰勾起嘴角:「你、你做什麼?」
我盯著文琰的嘴唇,眨了眨眼,越湊越近……文琰看著我的唇,微微偏過頭,閉上了眼睛湊了過來。
是時候了,我微微後仰,然後一頭往文琰額頭磕去。
「啊。」
「啊!」
我和文琰吃痛的捂著頭。
文琰瞪著我:「木云云你是傻子嗎?」
63.
午時,我正躺在搖椅上乘涼,葉蓁蓁過來了。
「表嫂,算我求你了,讓我和二表哥在一起吧,我是真的喜歡他!」葉蓁蓁猛地跪在我面前,哭得梨花帶雨。
「那你二表哥喜歡你嗎?」我挑眉。
「只要表嫂同意我嫁給二表哥,我相信他會喜歡我的。」葉蓁蓁揪著我的衣角。
「你和你二表哥認識這麼久了,他都沒有喜歡你,還有什麼以後?」我反問。
葉蓁蓁垂淚沉默了。
我把她扶起來:「你這是何必呢,為了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輕賤自己。」
葉蓁蓁看著我,像是下定了決心:「蓁蓁不求表哥能喜歡我,只要能呆在他身邊我就心滿意足了。」
我歎氣:「你這是何苦,你還年輕,會遇到與你兩情相悅的人的。」
「娘子,怎麼,出什麼事了?」正碰上文琰回來,還帶著一個生面孔。
葉蓁蓁連忙擦了眼淚:「沒事。」
陌生公子望著我:「這位想必是文夫人吧。」
我望向文琰:「這是?」
「這是平南侯世子。」
「見過世子。」
我抬頭打量他一眼,世子應該跟葉蓁蓁差不多年紀,細皮嫩肉,一雙丹鳳眼微微上挑,真是少年風流。
「這位姑娘是……」世子又望著葉蓁蓁。
「這是我表妹。」文琰道。
「怎麼哭哭啼啼的,姑娘家還是笑起來好看。」世子笑笑,遞給葉蓁蓁一塊手帕。葉蓁蓁懵懵懂懂接過。
他們走後,葉蓁蓁拉著我的手,杏目圓睜,似乎很激動:「二表嫂你說得對,不能在一棵樹自盡死,我找到另一顆樹了。
」
罷瞭望著世子的背影。
我:「……」
這也太快了點。
七夕佳節,華燈初上,燈火如晝。
葉蓁蓁以還手帕為由約世子出門了。
大哥和大嫂也吵吵鬧鬧地出去了。
文琰這個狗不知上哪偷情去了,還沒回來。
「夫人,您不要多想,二公子一定是公務煩身。」蘭心在一旁安慰道。
「切,我又沒等他,走走走,我們仨出門!」
蘭心和蕙質突然扭扭捏捏、支支吾吾起來。
「你倆這是什麼意思?」
「其、其實我有約了!」蘭心大吼一聲,面頰羞紅。
「和誰啊?」
「就、就是王侍衛啦!」蘭心低頭對著手指。
「你也是?」我挑眉看著蕙質。
「是……啊,不是不是!」她又是點頭又是搖頭。
「到底是不是啊!」
「是有約了,但不是跟王侍衛,是做飯的小劉啦!」蕙質學著蘭心對著手指。
「滾滾滾!」我沒好氣地揮手,她倆如蒙大赦,一溜煙就跑了。
65.
果然,我就是無聊死,也不應該出這個門。
街上燈火繚亂,人來人往,敲鑼打鼓熱鬧極了。
只不過都成雙成對,剩我形單影隻。
「夫人,買個花燈吧!」擺攤的老人家喊住我。
「嗯……那就這個吧。」我瞧了瞧,選了一隻兔兒燈。
老人家將燈遞給我:「夫人是和相公走散了嗎?」
「額……」
她笑眯眯地安慰:「沒關係,每年七夕人潮擁擠,走散也是常有的事,有著花燈指引,夫人會與相公相聚的。
」
「多謝了,老人家。」
我笑了笑,突然眼前一黑,有一雙手蒙住了我的眼睛。
是再熟悉不過的氣息,我掰開那人的手,回過身,那人笑得燦爛。
眉眼彎彎,唇紅齒白,在燈火的映照下,明媚極了。
「文若蘭,你怎麼在這裡!」我激動地拉著她的手。
「這就叫有緣千里來相會!」王夫人搖著頭,笑了笑。
我笑著往她身後看了看:「你們家王將軍呢?」
「許是背著我偷情去了,鬼知道他!」她氣得踢了踢路上的石子。
她又往後身後看了看:「我堂哥呢?」
我激動地攬過她的肩膀:「也鬼混去了!」
我倆老鄉見老鄉:「好姐妹,一起過七夕!」
我和文若蘭一起吃糖葫蘆,一起猜燈謎,一起看表演,可不比跟文琰在一起開心。就大家看我們的眼神有些古怪。
「對了,你上次裝賢妻良母,結果怎麼樣了,將軍後悔了嗎?」
「唉,」她歎了一口氣,「肯定是堂哥跟他支招了,我演賢妻良母,他就裝謙謙君子,兩個人在家演「禮記」,誰受得了!」
「啊?我還沒見過王將軍那個樣子呢!」
「別提了,」王夫人擺擺手,「兩個人在家像兩塊木頭,食不言寢不語,一言一行周正得體,見了面都得相互行禮,說話得隔開三米,用語都是之乎者也,一天到晚謝來謝去,相敬如賓,不過如此。」
「你要笑死我嗎?」
66.
「哎哎,你們看那兩個男人好般配啊!」旁邊有幾個女子突然竊竊私語,躁動起來。
「一高一矮,一黑一白,都好生俊!」另一個女子說著,激動極了。
「高的那個一看就是練武之人,白淨的定是文弱書生。」
「說不定是哪家少爺和侍衛……兩個人不受禮教約束,偷偷出來……」
「哎哎,你們說誰是下麵那個?」有人嘀咕。
這還用問嘛!
我和王夫人對視一笑,嘴角都快咧到天邊去了!我倆連忙跑過去,湊到那幾個小姐妹中間,順著她們目光望過去。
確實有兩個俊俏公子,一高一矮,一黑一白,一武一文,一個著黑衣,一個著藍衣。
「咳,」我張嘴,同身邊幾個陌生小姐妹說到,「那個公子定是上面的。」
「嗯?」王夫人不樂意了,瞪大了眼睛:「憑什麼!明明那個……侍衛才是上面的!」
「公子!」
「侍衛!」
「哎哎,你倆別吵,我同意是公子,」帶頭的小姐妹看著王夫人,「因為他是主子嘛!」
「不不不,」王夫人搖頭,「公子一看就不行,一般這種都是誰行誰上。」
「不無道理。」其他小姐妹點頭。
「哎~你們不覺得這種反轉才有意思嘛,這個侍衛大哥看似高大冷峻,卻為了公子寧願做身下受,是真愛啊!」我越說越激動,聲音不禁提高了八度。
「額……」其他小姐妹不知為何看天又看地。
「才不是呢!」王夫人攬過我的肩膀,振振有詞:「什麼侍衛公子都是臆想的,說不定是將軍和軍師呢,對不對!」
「額……對對!」其他小姐妹面色尷尬。
「那將軍憑什麼做身下受!」王夫人掐著我的肩膀。
我轉身掐著她:「將軍怎麼不能做身下……」
突然我的餘光瞥到身側一抹黑色一抹藍色。
「那勢必不能!」我堅定地點頭。
王夫人許是也注意到了身側的人影,面色尷尬:「那我覺得其實軍師也成……」
「是、是嗎?」我捂著額頭。
「不、不是嗎?」王夫人擦了擦汗。
怎麼說呢,挺尷尬的。
67.
我和王夫人走在前面,將軍和「軍師」走在後面,一路上誰都沒有開口。
王夫人拍了拍我的手,拼命給我使眼色。
好吧,總要有人打破這尷尬的局面的,舍我其誰。
我深呼一口氣,揚起一個笑臉,回頭:「啊~你們兩個怎麼在一起逛燈會啊?」
那二位大哥臉色鐵青,看我的眼神十分嚴肅冷漠。
我連忙扭過頭,好像哪壺不開提哪壺了。
「其實,剛剛我們是在討論「伸下手」,這個「伸下手」呢,就是伸手……」說著王夫人還十分配合地伸出手。
我打了她手心一下:「你收聲吧!」
這樣是不行的。我回頭挽著文琰的胳膊:「相公啊……」
「別,我不是你相公。」文琰抽出胳膊,往王將軍那邊湊了湊。
哇,好刺激啊。
「你們倆誤會了,其實剛剛我們在討論話本。」王夫人回頭牽強解釋。
「哦,那你們繼續討論,我和軍師還有要事相商。」王將軍搭上文琰的肩膀。
「憑什麼我是軍師,」文琰把王將軍的手拂下去,「王侍衛?」
看來這兩人聽到的還不少嘛。
「哎,不是……」王將軍正要反駁,王 夫人扯過他:「算了算了,將軍我們去放河燈。」
「那相公我們去放孔明燈。」我挽上文琰的胳膊。
我在前面拉著文琰的手,一路上他都冷著臉。
「你幹嘛不高興,莫非你其實想做下麵那個?早知道我就不據理力爭了……」
文琰一下氣笑了,咬牙切齒道:「那我還要多謝你了,娘子?」
「哎~只是說個玩笑話而已,切莫當真。」我回頭拍著文琰的胸口。
「娘子開玩笑還不忘為我謀地位,真是感人肺腑!」
「那可不,相公你英俊瀟灑,聰明能幹,就算是有龍陽之好想必是上面那個。」我拍著他的胸口。
「呵呵,我謝謝你。」
「所以你為什麼和王將軍一起逛燈會,」我抬頭望著他,「該不會……」
「不會你個頭,」文琰狠狠敲了一下我,「我若和王將軍有什麼,還會輪到你和文若蘭摻和我們?」
聞言,我情不自禁咧開嘴角:「那假如你和……」
「沒有假如,不許想!」他又敲了一下我的頭。
我捂著頭:「那你和王將軍怎麼在一起嘛!」
「只是處理完公事,同路罷了。」
「算了算了,相公我們去放孔明燈。」
68.
據說將心願書于孔明燈上,寄予神明,或許就能實現。
高樓之上,我和文琰共拿一燈,執筆寫著各自的祈願。
「文琰,你寫的什麼?」
「你自己過來看啊!」
我側過身,伸長脖子看了看:「 ‘希望木云云不要再胡思亂想’……喂你這算什麼!」
「怎麼了,」文琰挑眉,「這就是我此刻的心願。」
「可、可別的小夫妻都是寫什麼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梁上燕,歲歲長相見的,你這算什麼!」
「那你寫的什麼?」文琰看著我。
「秘密!」
我瞪了他一眼,連忙點火把孔明燈放飛了。
我趴在欄杆上,看著一盞盞孔明燈像無數星火飛向遙遠的夜空。
文琰靠在我身邊,笑著逗我:「你該不會寫的要與我……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吧?」
我扭過頭:「懶得理你。」
他伸手將我攬進懷裡,語氣是鮮有的溫柔:「與子偕老不算是願望,是既定的事實。」
我扭頭望著他,他俯身,輕輕吻了一下我的唇:「回家了,笨蛋。」
我想,還是不要告訴他,我其實寫的是「文琰公子,若好龍陽,必在上面」了。
沒想到本夫人居然被綁架了。
小孩沒娘,說來話長。
今日和王夫人去淩雲寺上香,一路上鮮有人煙,然說說笑笑並不在意,進了寺廟,主持神色怪異,然說說笑笑並不在意,上了兩柱香,不多時便覺渾身乏力,醒來已被五花大綁,遂知寺廟已被山賊劫持。
「醒了?」一個五大三粗的假和尚看著我們。
他身後還有十幾二十個穿著僧袍的大漢,行為粗鄙,面色猥瑣。
「你看,好端端的上什麼香,我就說不來了吧!」我扭頭瞪著被五花大綁的王夫人。
「這、這誰知道啊,你光會放馬後炮!」王夫人扭著十分不滿地撞了我一下。
「呦,這兩個小娘子有意思,長得也不錯,不如讓兄弟們快活快活……」一個賊眉鼠眼的人搓著手湊到我們跟前。
「哈哈哈哈!」其他山賊猥瑣大笑起來。
「二哥三哥先上,然後是我!」
「憑什麼是你,你算老幾!」
「你!」
我:「各位大哥停一停,想必你們小廟‘新開張’,我們作為頭客,總要有些優待是不是!」
「呵,優待,你當我們是開酒樓呢!」隨一聲清亮的嗓音,一個少年從門外踏了進來。
他一身黑色衣裳,身材修長,頭髮用發帶紮成一個馬尾,面容清秀。
「大哥好!」那夥山賊沖他抱了抱拳。
大哥?我瞪大了眼睛。
「小娘子,你眼睛瞪那麼大做什麼?」他蹲在我面前,嬉皮笑臉地看著我。
「大哥好!從即刻起,小妹自願加入你們,」王夫人「嗵」地跪下,扭頭看向那夥山賊,「諸位大哥,敢問你們排到多少行了?」
「十……十八。」
「好,那我便是十九,十九妹拜見大哥!」王夫人磕了一個響頭。
我傻眼了:「你這……」
那位少年大哥接過我的話頭:「你這也太快了,你家是開船的?這麼會見風使舵?」
70.
「你呢,小娘子?」少年大哥望著我。
「我……」我是不是應該先假裝清高,然後上演一齣被迫投誠的戲碼。
「以後她就是我小妹,二十妹。」王夫人被她的大哥們松了綁,過來拍著我的肩膀。
「不好聽……還是壓寨夫人好聽,你們覺得呢?」少年大哥賤兮兮向其他人征取意見。
「好好好,這門親事我同意了!」王夫人拍著巴掌。
我神情迷惑地望著她:「文若蘭,你是挨你堂哥打挨少了嗎?」
王夫人臉色尷尬:「啊,這……」
我:「大哥,我覺得十九妹比較好看你覺得呢?」
塑膠姐妹花,永遠不分家。
大哥回頭打量了文若蘭一會兒:「嗯……」
「 ‘嗯’是什麼意思?」文若蘭眉頭一跳,叉著腰:「本姑娘不好看嗎?」
「不是,就是……我不太喜歡精明的女人。」
「嗯?」我扭過頭,怒而起身:「你是說我蠢咯?」
文若蘭:「快說,我和她到底誰漂亮!」
我:「我和她到底誰蠢!」
「不說清楚跟你沒完!」我和文若蘭揪著他。
「呃……我不是那個意思……」大哥夾在我們中間左右為難。
底下小賊感歎:「媳婦,還是娶一個的好。」
71.
傍晚,淩雲寺上,我們同一夥山賊好酒好肉地吃著。
「大哥,你到底選定哪個當壓寨夫人了沒有?」一個小賊偷偷湊到大哥耳邊問。
「呃……」少年看著我。
我冷著臉:「別看我,我蠢配不上大哥!」
他又看著我對面的王夫人。
王夫人:「也別看我,我長得醜,自然不配!」
「唉!」少年垂頭喪氣。
入夜,我和文若蘭住在同一廂房裡。
她撞了撞我的手肘:「你猜是將軍先來救我們,還是堂哥?」
「王將軍,二十兩。」畢竟王將軍人手、兵馬樣樣齊全。
「這你可就錯了!」王夫人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將軍這幾天軍務繁忙,幾乎不回來!肯定是我堂哥,一百兩!」
「好啊,等文琰來了,我定要將你今日賣我之事說與他聽。」
「別呀,我那是一時嘴快,我錯了!這樣,你若賭輸了便不要你賠錢,如何?」
「成交!」
我爬起來,準備去上茅廁。出了門,才走到拐角處,突然與一人撞了滿懷,一抬頭,好傢夥,一百兩銀子飛了。
「文……」
「噓。」文琰捂住我的嘴巴。
我掰開他的手,小聲說到:「你怎麼來了?」
我往他背後看了看,空無一人。
「別看了,就我一個人。」
我滿臉問號地看著他。
他輕咳了一聲,以掩飾自己的尷尬:「這、這不,我以為你們二人貪玩,天色晚了不得不在寺廟歇下,故孤身一人前來接你們回去。」
他又補充道:「誰知進來了才覺得不對勁……」
我假笑:「文琰公子,你太讓我失望了。你的腦子呢,你的計畫呢,你的謀略呢?你是吃乾飯的?」
「這不都怪你平常不著邊際……所以今天我沒多想。
」
「你還怪我!給爺死!」我跳起來勒著他的脖子。
文琰求饒:「行了行了,別鬧了,趁那夥賊人喝醉了酒,叫上文若蘭,我們快走!」
我放開文琰,突然一個聲音打亂了我們所有的計畫。
「二十妹你在哪裡做什麼?」
我嚇得一激靈,回過頭只見山賊大哥醉醺醺走過來。
「你在和誰說話呢?」
文琰扯著我,欲將我拉到身後。跑肯定來不及了,打起來,文琰未必是對手,于是我……
「大哥!」我跪下抱拳,文琰嚇得一怔。
「起來起來,這是做什麼!」山賊大哥沖我抬抬手,望向我背後的文琰,擦了擦眼睛:「這是誰,怎麼沒見過!」
「回大哥!這是我家的教書先生,飽讀詩書,文韜武略,想到這山上缺了個軍師,特地來引薦給大哥!」
「二十妹有心了,不錯,」山賊大哥走過來拍了拍文琰的胸口,「看著就是一副智慧的模樣,好,從此刻起便是我寨軍師了!」
「呵,」文琰扯開嘴角,「多謝大哥,多謝……二十妹。」
「走,軍師,我們去喝酒!」山賊大哥拉著文琰。
文琰回頭瞪著我:「混的真好啊你,二十妹!」
72.
早上一踏進大堂,他們還是一副沒醒酒的模樣。
大當家睡眼惺忪,見我來了拉著文琰:「軍師啊,現下有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文琰迷迷糊糊醒來,隨即抱拳:「大當家但說無妨!」
大當家:「咳,二十妹和十九妹都很好,你覺得誰適合當大嫂?」
文琰聞言扭頭看了我一眼:「我覺得……都不合適。」
「啊?」
文琰拍著大當家:「大當家少年得志,意氣風發,這兩個女子不論是外貌還是才華,都配不上大當家。」
我瞪著文琰。
文琰不懷好意地看我一眼:「不如……讓她倆做個丫鬟,我看這山上缺個幹活的。」
如果眼神能殺人,文琰已經萬箭穿心了。
「嗯……」大當家摸了摸下巴,隨即一拍掌:「好!就這麼辦!」
從大嫂候選人淪為丫鬟只有一瞬間。
「二十妹,還不快給我和大當家沏茶?」文琰挑眉道。
反了他了!我冷哼一聲,氣衝衝走出了大堂。
73.
「大當家,軍師喝茶!」我假笑著把茶杯往他們一放。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文琰端起茶吹了吹,「 真是難得啊。」
我白了他一眼。
「大當家辛苦了,來,小妹給你捏肩!」我沖大當家溫婉一笑,話音剛落,便感覺到某人不善的目光。
「甚好甚好,快過來!」大當家笑得燦爛,坐直了身板。
我走到他的身後,手即將落在肩膀上時,文琰突然伸手,一掌把我的手拍了下去。
「男女授受不親。」
「軍師,這是作為丫鬟的必修課啊。」我笑。
「二十妹第一次做丫鬟,沒輕沒重傷著大當家可就不好了,還是拿我做試驗吧。」
「好啊。」
我走到文琰身後,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踮起腳尖,用盡全身力氣重重一捏……
文琰一聲悶哼,整個人都蜷縮了。
「哎呀,軍師,辛苦了。」大當家仿佛感同身受,齜牙咧嘴。
文琰疼的說不出話來。
「要不,我給大當家捶腿吧!」我咧嘴笑了笑。
「嗯~」他身體後縮,抿嘴擺了擺手,看我的眼神仿佛在看母老虎。
「那,軍師……」我看向文琰。
「你、你別碰我。」文琰捂著自己大腿往旁邊挪了挪。
74.
晚上,我摸進文琰的廂房,他不知道在看什麼書。
「文琰,我們什麼時候能回去啊!」
他眼睛都不抬一下:「呦,大小姐玩夠了?」
「我說真的!」
「等王將軍來救我們吧。」
「唉,王將軍什麼時候來啊。」突然有些困,我過去鑽進了他的懷裡。
「軍師!」門外一聲高呼,房門忽地被推開。
我抬眼,大當家正站在門外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們。
「打擾了。」他立馬後撤,關上了門。
「不對啊,」他又推開,「你不是她家的教書先生嗎?」
「啊,是啊。」文琰放下書,點頭答道。
「那你們這是做什麼?」
我:「偷……偷情?」
文琰:「……」
大當家:「……」
75.
王將軍終于來了,不幸的是,他是一個人來的。
他來的時候,大家正在用早飯。
或許是畫面過于和諧,讓他沒有意識到嚴重性。
王將軍推開門,跨過門檻:「你們玩夠了沒,該回家了吧。」
大當家放下雞腿,指了指:「這是?」
王夫人嘴角抽了抽:「我家侍衛。」
王將軍眉頭一皺,上前一步:「侍衛?」
文琰起身拉住他:「我還是教書先生呢,來,坐著。」
王將軍坐下來,看著這一桌草莽,不明所以。
文琰拍著將軍的肩膀,沖大當家說到:「大哥,你看此人身強體壯,武功高強,何不為我們所用?」
王將軍:「?」
後,王將軍憑藉出色的武力榮升二當家。
76.
王將軍扶額:「所以……我落草為寇了……」
文琰笑著摟上他的肩膀:「唉~二當家不要難過,反間計而已。」
王將軍:「滾,傳出去我怎麼混……都怪你們……」
王夫人叉腰開始指責他:「將軍,你太讓我失望了,你的兵力呢,你的謀略呢?你是吃乾飯的?」
王將軍捂頭:「都怪你們平常不著邊際,所以我沒有多想……」
文琰伸出手:「我懂。」
王將軍:「你懂個屁,你也是!」
代表者: 土屋千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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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立日:2023年03月0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