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個人一身汙穢向後倒退,滿臉嫌棄。
因為我吐了他一身。
吐完後,我的腦子清醒了一些,也摔了一個瓶子拿在手裡,對面的男人臉色陰沉下來。
「小脾氣還挺辣。」
說著,惡狠狠地笑了一聲,之後站起來,直接跨上桌子,朝著我們蹲了下來,絲毫不害怕我們手裡酒瓶的威脅。
「哥在這混的時候,你們還在家裡吃奶呢。」
大概酒勁太上頭,我不禁不害怕,反而有心思懟回去,「你都這麼老了,怎麼還不去死?」
他大概是怒了,巴掌高高揚起,沒來得及落下就被人握住。
我看著那個從天而降的男人,委屈彌漫上來,眼前霎時間酒模糊了。
周問渡說,「我已經報警了,員警馬上就過來。」
我撲到他懷裡,緊緊摟著他的腰,哭著說,「你怎麼才來啊。」
他環著我的肩膀,站到我身邊,員警很快過來,為首的員警眼神微妙,讓那幾個男人還有我和羅曉靜去警局做筆錄。
等從警局出來,已經到了半夜,我掛在周問渡身上,一名員警幫忙把羅曉靜扶出來。將她塞進後車座。
我兩條腿故意卡在他的腰上,挑著他的下巴,他不得已靠在車上,周問渡對員警道了謝,又無奈地對我說,「咱們先回去。」
「我不,我想和你在一起,我為了你,都不去聽大悲咒了,你要對我負責,負責!」我無賴地在他耳邊瞎哼哼。
「別鬧,你喝多了。」
他的頭不住向後仰,我乾脆伸手扣住,「你沒聽說過酒後吐真言嗎?我現在對你說的,都是我對你真心實意的愛啊!」
「你這麼喜歡我?」
「嗯呢!」
「那你當初為什麼見了我就跑,還對別人說一點也不喜歡我?」
跑是真的跑了,但我說過我不喜歡他嗎?完全想不起來。
「你別污蔑我,我怎麼可能說我不喜歡你。」
「所以,你喜歡我?」
「是噠!」
「那你為什麼不和我說?」
「因為……我扒了你的褲子……」我越想越傷心,要是當初沒有扒他的褲子,我就可以正大光明的暗戀他,可我扒了他的褲子,我只能偷偷摸摸和他倒歉,偷偷摸摸對他好,只能見了他就跑。
「啊!我扒了你的唔唔……」
周問渡捂住我的嘴,托著我打開副駕駛座,把我抱進去,系上安全帶,他出去了一下,門卻沒有關,又探頭進來,問我,「你喜歡我嗎?」
「喜歡。」
「你喜歡誰?」
「我喜歡,周問渡,你啊。」
耳邊傳來一聲輕笑,聽不真切,我鬧了一陣,困得不行,頭一歪就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頭疼欲裂,我坐起來打量了四周,是我的房間,身上的衣服還是昨天的,發出一陣臭味。
我忍不了,先拖著身體進了浴室,將自己洗刷了一遍。
出來就裹了一條浴巾,完全沒有防備地和周問渡面面相覷。
「啊!」
我捂著胸口背過身去,他同樣連忙轉身。
「你怎麼在這?」
「昨天你們喝多了,還進了警局,我把你們接回來的,」他語速極快,聽著他也很緊張。
我的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又聽到他問。
「你不記得你昨天說了什麼了嗎?」
昨天,我去喝了酒,喝多了,給周問渡打了電話……遇到了幾個流氓……進了警察局……
我……踏馬的對周問渡幹了什麼?
記憶一點點回籠,我整個人像是被煮熟的龍蝦,渾身發燙。
救命,我怎麼敢和羅曉靜一起去喝酒啊?
「那,那個……」
「是真的嗎?」
他突然說話,打斷我蒼白無力的辯解。
我腦子裡現在環繞的不是大悲咒,而是一群蚊子飛舞的聲音,嗡嗡嗡嗡。
「你是真的……」
「我先去換件衣服!」
我一溜煙跑去房間,不敢去看周問渡。
啪地關上門,背靠在門上歎氣,腦瓜子更疼了。
身後傳來敲門聲,隔著門板,周問渡低沉的聲音清晰地傳過來,「你不要有壓力。我知道你昨天喝醉了,我沒有當真……」
我一下子把門打開了,和他面對面,「為什麼不當真?」
「什麼?」他有一瞬間的錯愕。
「我說我喜歡你你為什麼不當真?」
他的睫毛顫了顫,一臉不確定的樣子,「我,能當真嗎?」
我深吸了一口氣,捧著他的臉,對著他的嘴唇印了上去,然後火速關上門,在屋子裡捂著跳得賊快的心口。
不知道他會怎麼想,他還沒有說他喜歡我,我這樣做是不是有些莽撞?
沒過多久,敲門聲又傳了過來,我思前想後,顫抖著手按開門把手。
迎面而來鋪天蓋地的吻。
我險些不能呼吸。
吃齋念佛久了,乍吃些肉,身體有些承受不住。
等他放開我,我險些被他的眼神燒著,慌亂地把他推出去,「我要換衣服,你先出去,出去。」
他沒有抗拒,在我關門的那一刻,他突然把門撐開,低頭含笑,「我也是。」
我臉上更熱了,一把把他推出去,自己跳到床上打滾。
我,許川川,今天破戒還俗了。
手機叮咚一聲,我劃開,滿屏是羅曉靜發來的「嘖嘖嘖。」
「下次記得關門好嗎?」
我一下把手機倒扣在床上,兩手捂著臉,怎麼又社死了。
手機又響了一聲,是楊婷婷發過來的,「你還內涵我換男朋友快,和小男朋友才幾天,這就和周問渡在一起了?」
她怎麼知道的?我仔細想了想,昨天那個帶我們走的員警好像是她同學會上帶的男伴。
我騰地坐起來,不是吧,她不會宣揚出去吧?
她又發來消息。
「只要你承認你辯論垃圾的一批,我就幫你瞞著。」
大學的時候,我和她是一個辯論隊,但是可能磁場不合,她覺得我垃圾,我覺得她不行,一直暗中較勁,後來,老師就把我們分到了兩個隊裡去。
「你,不行。」
然後我給她發了一個能氣的她七竅生煙的表情包能很快她的朋友圈就更新了。
「川川和她的派大星九九哦~」
我呵了一聲,在底下評論,「謝謝,結婚的時候一定叫你。」
按理來說,周問渡是沒有楊婷婷微信的,但他知道了我那條評論,還旁敲側擊問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還把他給我爸媽準備的禮物統統拿了出來,問我夠不夠。
「你好急啊。」
周問渡把那些東西放進後備箱,把背上的貓包放進後車座,也不否認我的話,打開後車座的門,撐在門上對我說,「你等了四年,你也著急。」
什麼四年?
我一怔,可是再怎麼問他,他也不說了。
顯然我爸媽很喜歡他,中秋三天下來,我媽已經要把他當成親兒子,我爸也笑眯眯地喝著周問渡買的茶,讓他好好對我。
小貓崽在屋裡巡視領地,我媽把我拉到一邊,和我收,「過年回去的時候,好好去謝謝咱家祖宗。」
「怎麼了?」
她拍了拍我的手,「清明的時候我還讓他們給你找個對象,你不知道,媽都快愁死了,你都……」
我連忙打斷她前些年重複不斷的話,問她吃什麼,她一拍手,走到客廳裡問周問渡,「小周啊,你喜歡吃什麼啊,阿姨一會兒去買菜。」
周問渡看了眼她身後的我,笑著說,「水煮魚。」
我坐到他旁邊,捏了捏他的手掌,「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魚的?」
「大學的時候,就天天看你往水煮魚,酸菜魚,剁椒魚頭那些店裡跑。」
我詫異地看著他,「你大學的時候觀察我?」
「任誰被扒了褲子,都會去觀察那個扒他褲子的人。」他附到我耳邊輕聲說。
臉騰地熱了,我一陣羞臊,擰了把他的胳膊。
在見他爸媽之前,我是很害怕的,畢竟婆媳之間的事情我也看了不少,總是惴惴不安,我媽更是千叮嚀萬囑咐,要禮貌,也要不卑不亢。
所以在見到周問渡媽媽的時候,我的手心都在出汗,腦子裡一直都在想,老媽還教了我哪些事情。
一打開門,屋裡烏泱泱的人頭讓我一陣心悸,給周問渡使了個顏色:什麼情況?
他無奈地對我笑了笑。
很快一個保養得很好的中年美婦人迎了上來,慈眉善目,拉著我的手,「這就是川川吧,長得真好看。」
我牢記老媽說的禮貌,笑不漏齒,「我是川川,媽。」
……
屋裡靜了一下,我意識到自己喊了什麼,絕望地向周問渡求救,他忍著笑把我手裡的東西提過去。
沒一會兒,屋裡炸開了,說我長得好看,一看就有福氣。
周媽媽眉開眼笑,重重答應了一聲,拉著我在那堆親戚中間坐下,「你是不知道啊,我差點以為問渡那孩子喜歡男孩子,都做好準備接受他出櫃了,還好,還好你出現了。」
「他從沒喜歡過女孩子嗎?」
「沒聽他說過,小時候他就知道學習,我們也不操心他早不早戀,他大學的時候有一段時間倒是反常,天天臊眉耷眼,我還以為他被人甩了,高興了好一陣,結果,就那一陣之後,他就再也沒有什麼戀愛情況了,唉,這麼些年,可愁死了,他也不相親,也不找對象。
」
我眉頭一跳,他那段時間不高興,因為我扒了他的褲子?
沒有想象中那樣難熬,他爸媽通情達理,惴惴不安的心在見了他父母一次後平穩下來。
我不忍心拋棄羅曉靜,我覺得我先她一步而去有些對不起她,所以我還和她住在一起。
周問渡也沒什麼意見,只是讓我偶爾去他那裡住,直到有一天我回到家裡,看到一地狼藉,還有從羅曉靜房裡走出來的衣衫不整的陳逸。
我意識到這個家容不下我了。
「姐,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又沒有趁人之危?」
他連忙點頭,「我在地上睡的。」
我忍著笑點頭,給他讓路讓他離開,進了羅曉靜的房間,發現她在那裡捶床,見我進來,她披頭散髮坐起來,宛若女鬼,「你弟弟是不是不行?」
「這……我怎麼可能會知道,你不應該更清楚嗎?」
她氣倒在床上,「我都那樣了,他居然還能忍得住?他做的最親近的舉動,居然就是親了我一下,還他媽親的是手指尖,我已經老的讓他下不了嘴了嗎?」
「害!」我走到她床邊坐下,「他從小就是個好孩子,家教嚴著呢,他要是做出什麼出格的行為,我舅舅那個老古板真能打斷他的腿。」
她悶頭哭號了一聲。
「你要是真對他有意思,還是和他攤開說明白吧,那小子純得很,又認死理,你和他不確定下來,他鐵定不會動你。」
她不動也不號了,我想了想,開始收拾東西,給周問渡發消息,讓他幫我搬家。
「這個地兒我就留給你發揮了昂。」
周問渡很快過來,我開門跳到他身上,快速的親了他一下。
他怔了怔,臉皮漲紅,「先下來。」
我不明白他怎麼突然這麼害羞,之前也不是沒這樣做過,忽然他的身後接二連三響起了清咳聲。
我看著他身後的三個人,木木地從周問渡身上滑下來。
「我堂弟他們來找我玩,正好過來幫你搬家。」他給我解釋。
我手無足措,暗暗瞪了他一眼,怎麼不早告訴我。
「嫂子好!」他們嬉皮笑臉和我打招呼。
我僵硬地和他們問好,側身讓他們進去,把臉埋進周問渡懷裡,「老臉都丟盡了。」
他的胸膛一陣顫動,調笑著說,「又不是第一次了,不怕。」
我悶頭捶了他一下,他把我的拳頭握在手裡,膩歪了一陣,三個弟弟在裡面叫他,他牽著我的手進去,忙活了一下午,叫上羅曉靜還有陳逸,一起吃了頓飯。
回到周問渡家裡,只剩下我們兩個人。
長胖的貓崽趴在懶洋洋地趴在貓爬架上,聽到我們回來,高冷的動了動耳朵,在聽到一系列莫名其妙的聲音後,也只是抬了抬眼皮,打了個哈欠又習以為常的睡去。
番外 周問渡
我的生活一直是中規中矩的,從來沒有意外。
直到有一天我被一個女生在大庭廣眾之下扒了褲子。
那一刻,我的世界都空白了。
她兩眼含淚地抬起頭,露出一雙極為清亮的眼睛。
我什麼也沒有反應過來,只覺得大腿涼颼颼的,她猛地朝我九十度鞠躬,逃命似的單腿蹦著離開。
那天之後,我被同學嘲笑了很久,但是因為我平日裡不怎麼愛說話,看起來不太好接近,所以笑話我的人也只會在私底下說,只有幾個室友會在我身邊插科打諢,指著那個被魚刺卡住的女生說,「喏,那位女俠在那呢。」
她真的很愛吃魚,我總能在各個賣魚的店裡看到她,那時她的腿還沒有好。
等她的腿好了之後,宿管阿貝就開始給我送早餐,說是一個姑娘給的,我怎麼問,他卻什麼也不說了。
一天兩天還好,那份早餐一連送了一個月,我有心找出那個姑娘是誰,就起的很早,躲在暗處,就看到她像是一個在偷大米的小老鼠,左顧右盼飛快地跑進宿管站,給阿貝留下早餐。
跑的挺快,看來腿上的傷已經好全。
我想和她說沒關係,那件事過去了,我也不在意,她不用再給我送早餐。
可是我追不到她。
她跑的太快了。
學校很大,不是每天都能遇見她,有時候遠遠的看到她,她一見到我扭頭就跑,好像我是瘟疫一樣。
說她怕我吧,但她對我真的很好,偷偷給我送水,偷偷給我送藥,但是她不想見我,也不想和我說話。
我一直在找機會和她面對面說話,一直遇不到機會,在大庭廣眾之下直接堵住她貌似也不太好,室友看出了我的不對勁,嚷嚷著要幫我要她微信。
我沒答應,也沒拒絕,就在這一天,我又在餐廳裡遇到她,她戴著耳機,在吃水煮魚片。
「怎麼可能啊,出家人怎麼會留戀紅塵?我真不喜歡他,只是……唉,我對他做了那種事情,總得對他做點補償吧。」
說不出那一刻的心情是什麼樣的,在一瞬間像是從三伏天進入了臘月裡,我端著盤子,在她的背後站了有一會兒才到另一個角落坐下。
室友給我推了一張名片,給我加油。
最終我也沒有加她。
我在刻意忽略她。
可她反而在我的世界裡活躍起來,我能看到她在喂學校裡的流浪貓,趁它們不注意將它們抓到籠子裡,然後自言自語,「姐姐送你們拆彈套餐,別客氣。」
也能看到她在學校的枇杷熟了之後,跳起來去摘黃澄澄的枇杷。
在學校的辯論賽上可以看到她胸有成竹地論述觀 點。
可以聽到有人說她幼師資格證忘了交面試的錢。
她不著正行,可又那麼鮮活可愛。
和我中規中矩毫無波瀾的人生一點也不一樣。
她一直在躲我,可能那次的事情真的給她帶來了困擾,兩年的早餐她一天沒落,有時候我想讓她別那麼累了,可我又貪心地不想親手隔斷我和她唯一的聯繫。
她去做了幼師,我考上研,很忙,很累,也很想她。
後來我去大學當老師,遇到陳逸,他當時正在打電話,話語難得嚴肅,很不符合他一貫的形象。
「許川川我告訴你,你要是在她面前說我壞話,我……」
他「我」了半天也沒有後續,而我的注意也被「許川川」這個名字所吸引。
我特意去套了陳逸的話,確認了她的身份。
花了一個星期去思考。
然後,我去了他們班的同學聚會,看到了她。
看來,她還記得我。
作者:還行吧
來源:知乎
代表者: 土屋千冬
郵便番号:114-0001
住所:東京都北区東十条3丁目16番4号
資本金:2,000,000円
設立日:2023年03月0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