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沒等到中午,她看了眼名單,這邊的工作就已經全部完成了,她收拾好儀器打算回辦公室。
屁股都還沒坐熱,就聽見有人敲門。
陳晚抬頭,臉部表情不動聲色地抽了抽。
這就找來了?服務態度這麼好?
楊風停進來後,陳晚端著身段,示意他坐。
「你剛剛就知道是我了?」
「看到你的名字就知道了,淘寶上的那個,一日男友。剛才在工作,不好意思。」
楊風停背著雙肩包,紅色籃球背心裡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籃球短褲裡有條黑色緊身運動褲,白色籃球鞋。
他雙手掌心朝下,不停磨蹭著褲腿,見到陳晚那一刻,手心汗冒個不停。
他指的不是這件事啊,是另外一件,是……四年前那件。
但聽陳晚的話,她好像早忘了。
她忘了,楊風停沒理由再提了。
陳晚是他接的第二單,上一單是個胖胖的女孩,她是為了給拒絕她同時背地裡說她是肥豬的男生一個下馬威,楊風停完美地給足了那女孩面子,因為頭單客戶給了五星好評,楊風停空的時候也會讓店鋪給自己留意單子。
雖然寫著一萬五一天,楊風停和店鋪五五分成,拿到的也不少。按照他的話來說,賺雙籃球鞋的價格。
可世界也太小了,這第二單竟然是陳晚。
楊風停斂下心神,接著陳晚的話說下去,「我們什麼時候開始呢?」
陳晚看了眼時間,她要將病人的報告整理出來,估計要到中飯後,于是他說:「我還要整理報告,可能要到中午,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中午吃個飯,開始計時。
不耽誤你訓練時間吧?」
楊風停說:「不耽誤,接下去是週末,我在門口等你。」
陳晚說:「我儘快。」
楊風停在外邊走廊來回踱步,偶有幾個隊友碰見,問他一不一塊走,楊風停搖頭,「你們先走吧,我還有點事要問醫生。」
隊友問:「你沒事吧?」
楊風停笑,「有個屁事兒,你們走吧,今天晚上回來可能比較遲,宿管來了給我遮下啊。」
一個小時不到,辦公室門打開,陳晚餘光瞥見走廊長椅上的人已經站了起來,壓她一頭的感覺,落下一片陰影。
她換了件松垮垮的淺色長西裝,窄腳褲,卻顯得更加身材窈窕。鎖門的時候同時說:「我下午沒班了,走吧。」
「去哪?」楊風停傻傻得問。
陳晚一臉茫然回看過去,「你現在是我男朋友,你就按照你擅長的來啊,你以前怎麼服務的,就這麼帶我去就好了。哦對了,晚上你要跟我回家吃頓飯,見見我媽,得把老人家哄開心了,你的任務就完成了。」
陳晚本想說開她的車走,但楊風停先開口,「我有車。」
這麼年輕就買車了啊,陳晚想。
然後緊接著到了停車場。
她淩亂了。
果然是小年輕,竟然是一輛牛逼哄哄的機車。
他甚至貼心的帶了兩個頭盔,他遞給陳晚,「給。」
陳晚接過,戴進去的時候把頭髮給搞亂了,東一簇西一簇翹了起來。楊風停見狀,輕輕說了句別動,隨即抬手溫柔地將她的髮絲一縷一縷給壓平,陳晚手抬著都來不及放下,楊風停的指腹有一下沒一下碰到了她的指尖。
陳晚覺得有點飄。
陳晚輕咳,趕忙抽回了手。
楊風停帶陳晚去了蓮大,陳晚下車摘頭盔,楊風停很自然地接過,他撓撓頭,「帶你去吃食堂不介意吧,我們這邊還挺好吃的。」
「不介意,我也很久沒回學校了。」陳晚避免尷尬,先快步走了。
楊風停就跟在後邊,和她保持剛剛好的距離。
校門口走到餐廳是很長的一段路,來往的學生不少,週五下午基本上都沒有課,餐廳吃飯的人不多,該回家的回家,該泡圖書館的早就在裡面占了位子。靠近餐廳的另一邊是籃球場,路上不少男生拿著球成群向籃球場走。
陳晚目不斜視單手插袋走在寬闊的道路上,身杆挺得筆直,本來就不矮,再加上一雙細高跟的涼鞋,那是人群裡拔尖的拔尖了,不意外,很多年輕氣盛的男生會回頭看她。
楊風停盯著她的背影走了一段,終究是忍不住叫住她:「陳晚。」
陳晚回頭。
楊風停問她:「你去過雲南麗江嗎?」
陳晚也沒走,她反問:「去沒去過很重要嗎?」
楊風停怔愣,他只是呆呆地點頭,一下,又一下,像個機器人。
陳晚說:「去過。」
4
陳晚是美的。
這是楊風停初見她時就認定的道理。
那年楊風停大二,寒假回雲南老家,他自己家是在市區,爺爺奶奶一直生活在鄉下,回家後,楊爸跟他說,有隊醫療志願組下鄉免費去鄉下周邊村做醫療服務,爺爺奶奶生活的村子也在服務范圍內,他們一家也打算回去看看。
因為車直達不了,停在山下,還有差不多兩公里的山路要走。
天氣的原因,前幾日剛下過雨,山路泥濘不堪,女醫生們穿的鞋子大都不是防滑的,走兩步,滑三腳,一路相互攙扶著走。
陳晚那會剛博士畢業,導師跟她建議,去鄉下走一遭,會讓學醫者更擔得起醫者仁心的這份責任,陳晚便去了。
可是這路實在不好走,她跟醫療組的人,說實在的,都不熟,她這性子也開不了口說要別人幫她一把,陳晚背著醫療箱,一步一滑,謹慎地走在最後。
這時,她背後遞過來一根不粗不細的樹枝,與此同時,男孩年輕的聲音在背後響起:「醫生姐姐,給你,你拄著走。會好走些。」
陳晚回頭看到的是一位笑得很靦腆的男生,她沒有拒絕,轉而接過,淺笑回應,「謝謝。」
陳晚把她的頭髮盤了起來,穿了一件薄款的駝色高領,外面直接套了白大褂,露出很小一截脖頸,可那也夠了。
足夠讓楊風停動心了。
不長不短的路,走了小半個小時,楊風停一家也不著急,跟在醫療隊後面慢慢走。
到了村莊,楊風停跟在楊爸楊媽先回了家,可他的心卻一直飄在外頭。
醫療組的臨時衛生站設在村委會的大禮堂。
楊爺爺和楊奶奶都有高血壓,楊風停帶他們倆去了心血管的位子排隊。
他長得高,一眼就瞧見了坐在位置上給老人量血壓的陳晚。
老人講的是方言,陳晚聽不大懂,能看得出來她有努力湊過去仔細聽,村裡的翻譯不多,都是幾個位置來回跑。
陳晚注意到楊風停的時候,他已經從旁邊找了條凳子坐在她身邊給她臨時充當起翻譯了。
從頭至尾,楊風停沒有跟她搭與醫療無關的話題,陳晚說什麼,他就把意思傳達給病人,病人說什麼,楊風停組織好語言再告訴陳晚。
陳晚對這個靦腆的男孩印象挺好的,傍晚結束他們村的服務後甚至單獨叫住楊風停說了感謝,但她沒有問楊風停的名字。
這對她來說,只是生命中一個小小的過客,他給予了自己幫助,她會記得這樣一個好人。
再見到陳晚,已經是在一周後了。
楊風停也根本沒有想過會再見到她。
跨年那天,他本來想約高中幾個兄弟去打籃球,但朋友說想去唱K。
楊風停倒是沒意見。
興許是新年要到了,楊風停他們到的時候包廂已經滿了,那會剛興起吃雞遊戲,他們還就坐在大廳打了會遊戲。
陳晚是被人玩笑似的推著進來的。
醫療小隊裡有個女生是她學妹,她是本地人,說是約了同學一起跨年唱歌,讓陳晚跟另外兩個女生一起去。
她拒絕了學妹兩次,都耐不住她磨自己,但陳晚說她不過夜時間到了就走。
學妹同意了陳晚才去。
但她沒想到,學妹帶了其他男生過來,一路對女生們沒下限的開黃腔,陳晚其實有點後悔過來了。
「你能不能別碰我。」陳晚說這話其實有點重了。
楊風停他們坐的不遠,幾乎都是下意識看過去。
那群人在前臺,陳晚倒退了兩步,站在最外邊。
那男人笑嘻嘻地縮回了手,也沒有再繼續糾纏陳晚。
看樣子是有預謀。
楊風停待他們走後,關掉遊戲站了起來,朋友們哀嚎,「臥槽風子你幹嘛?決賽圈了都!」
「你們打,我去上個廁所。」
他上去問了服務員方才陳晚她們開的包廂號,一路找了過去。
他有種預感,如果他不過去,陳晚可能會出事。
包廂門能隱隱看到裡邊,他看到陳晚縮在最角落,剛剛的男人湊了過去跟她聊天。不知道說了什麼,包廂裡響起笑聲。緊接著陳晚黑著臉拿起茶几上的啤酒就往那人臉上潑。
楊風停看著都心驚肉跳,她膽子也太大了。
果不其然,男人想要去抓陳晚的手,陳晚閃到一邊,手裡的啤酒瓶砸了過去,沒砸中,但也成功阻擋了男人的腳步,陳晚借此跑了出來。
跟門口的男人撞了個滿懷。
楊風停腦子一熱,拽起陳晚的手就跑。
陳晚是謹慎的,她空著的手揮了過去,楊風停沒留意,結結實實挨了她一耳刮子。楊風停有點不敢置信,他忍痛轉頭,聲音裡帶著委屈:「醫生姐姐,是我!」
陳晚愣了半秒,到底是讓楊風停拉著跑了。
那幾個男的罵了幾句其實沒再追上來,楊風停拉著陳晚跑了好一會才停下。
街上往來車輛不少,快速閃過光怪陸離的亮條,讓行人仿佛都變慢了。
陳晚逐漸冷靜下來,可心卻砰砰跳得異常灼熱。
她從楊風停的咯吱窩縫裡看到快捷酒店。
陳晚後來仔細想過,她那個時候應該是太需要一個懷抱的慰藉了,所以才會倡狂地問他:「開房去嗎?」
她的第一次是給楊風停的。
她沒經歷過戀愛,卻提前經歷了性事。
楊風停是厲害的。
那會她氣喘吁吁躺在他懷裡說:「我沒做過愛,不好比對,但我想,你應該確實挺好的。」
翌日楊風停醒得早,但他一碰她,陳晚就醒了。
她很冷靜,她看得出楊風停想繼續,不管是性事還是其他,但陳晚知道,早晨出的第一縷陽光,便意味著他們倆已經結束。
陳晚離開前還踮起腳擁抱了他,像是擁抱一個即將分別的舊友,她還說:「我會記得你是我第一個男人,謝謝你帶我領略了這一場瘋狂的旅途。」
代表者: 土屋千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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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立日:2023年03月0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