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冷宮缺吃少穿的第三年,我饞肉饞瘋了。
上天在這時賜給我一條精壯的漢子,于是我把他剝得只剩褲衩,扔進桶裡,洗刷乾淨,備柴生火
這是我待在冷宮的第三年。
我也不知道我為啥會被扔進來,因為我覺得,我開局的身份還挺好的。
和百分之八十的穿越女一樣,我醒在了一張可以並排躺八個人都沒問題的超豪華雕花拔步床上,身邊正在低頭看著我的,是穿著明黃色繡著五爪金龍睡袍的衣衫不整的皇帝。
為什麼一睜眼我就知道他是皇帝了呢?
因為他說了一句話。
他說:
「來人,傳朕旨意,把皇后廢去冷宮。」
字字珠璣,一個字都不浪費。
來人,意味著他有人可以使喚,地位穩固。
朕代表著他是皇上。
皇后說的就是我。
廢意味著皇后已經成為過去。
去冷宮表示他不想再看見我,我和皇帝的關係很可能不怎麼好。
信息量大得不要不要的。
然後我就被拖去了雲霞宮。
是的,被拖過去的。
拖我過去的是三個身強力壯的太監,外帶兩個體壯腰圓的嬤嬤。
其實我有表達過我可以自己走,然而他們就是不聽。
幸虧我的貼身宮女臨出門前給我背上塞了一床棉被,否則從宮裡東邊拖到西邊,我非得被磨爛了不可。
再然後,我就在冷宮裡安了家。
我的全部家當,是被拖過來時墊在背上的一床棉被、身上穿的薄睡衣、手腕上戴著的一個翡翠鐲子,以及哭著喊著非得和我共患難的我的貼身宮女翠翠。
沒了。
狗皇帝他不是人,都要把我廢進冷宮了,還不忘再最後睡我一晚。
早春三月的風還有點涼,太監們把我拖到冷宮門口就滾了,我裹著被子看著還沒亮起來的天空,有點發怔。
在經歷了穿越的震驚、穿越成皇后的狂喜、被在宮裡拖行了小半個時辰的懵逼之後,我終于接受了一個事實。
冷宮是我家,發家靠……
好吧,冷宮裡只有我和翠翠,都說三五才能成群,我和她撐死了也只能算相顧無言。
其實皇宮裡沒有專門的冷宮,只要住進了被廢了的娘娘,再熱的宮,也就成了冷宮。
雲霞宮之前空置,所以沒有專門配管事的宮女太監,我一個廢後,皇帝也沒想著給我再添人,也就這麼湊合著過了。
我進冷宮的第一天,翠翠抱著我,哭得涕淚交加,而我則帶著她把冷宮上上下下翻了個遍。
別說,還真給我翻出了點東西。
有前任宮鬥淘汰選手留下來的半套春裝,一套夏裝,發了霉已經凍硬了的破棉被兩床,外加一件髒兮兮的棉袍子。
哦,還有半塊紅薯,我覺得可能不能吃了。
翠翠抹著眼淚對我說:
「娘娘,咱們可怎麼辦啊?」
因為皇帝惜字如金,沒有交代我去冷宮之後的生活該以什麼標準來執行,所以我這個被廢了的皇后是沒法去宮裡領東西的。
這意味著,我的衣食住行全部都得由我自己搞定。
偷摸去禦膳房拿吃的這種事情就別想了,雲霞宮在禦花園東北角,和禦膳房剛好隔了一個皇宮的對角線。
我去禦膳房偷東西還不如直接去皇帝的尚書房,恐怕還近一點。
我進冷宮的第二天,拉著翠翠,拆了牆角一堆磚,硬是在冷宮的後院裡,搭了一個簡易灶檯子。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冷宮有口井,喝水問題勉強能夠搞定,但生水不能喝,古代再沒污染的生水也不能喝。
我還得想辦法把水燒開才行。
灶台有了,但還缺柴火,缺食物,缺鍋,缺調料。
翠翠餓得前胸貼後背,我看著雲霞宮的桃花滿枝開,腦子裡全是幾個月之後滿樹桃子讓我吃到飽的盛景。
真羡慕孫猴子,可以管一個蟠桃園。
缺衣少食的這麼下去可不是個辦法,我看著手腕上的鐲子,覺得前腳才被廢,後腳就要把鐲子交出去未免太過高調,能夠自己解決還是自己解決最好。
「翠翠啊,為什麼這個宮裡窮得連口鍋都沒有呢?」
翠翠吞了口口水,為我解惑:
「娘娘,您如果還在景仁宮,別說燒水的鍋,就是翡翠珍珠鑲金鍋都有。」
好吧,窮的不是皇宮,是我這個被廢了的皇后。
我拆了一個博古架,準備拿它暫時當柴火頂幾頓,又在牆角撅了幾個蘑菇,穿在桃樹枝上烤一烤。
雖然不頂飽,但好歹可以吃。
我的計畫是,等到後宮眾人都忘了我的時候,我就可以在冷宮自力更生了。
不過,在後宮眾人還沒忘了我的時候,我得想點辦法給自己薅點福利。
我進冷宮的第一個月,不知道是不是皇帝刻意,一個來看我的人都沒有,讓我非常懷疑人生,都是當了皇后的人了,人緣能有這麼差?
但這一個月也不是沒有收穫,我領著翠翠,翻遍了雲霞宮裡的每一個角落,一共找到了兩個耗子洞、三條蛇,種下去的半塊紅薯也發了芽,並且苦心孤詣在半截已經腐朽的木頭上種出了人工菌。
翠翠從一個看見老鼠就能尖叫哭泣的小姑娘,迅速成長為一個看見蛇都能準確地撲上去掐住七寸剝皮去頭穿在樹枝上烤的女漢子。
我表示非常欣慰。
我進冷宮的第二個月,後宮諸人終于想起了還有我這麼一個宮鬥失敗的皇后娘娘,開始排著隊來看我了。
第一個來的是李貴妃。
貴妃來的時候帶足了儀仗,結果門一開,剛好看到我們主僕兩個正趴在牆角撅著屁股拿棍兒往老鼠洞裡捅。
當時我和翠翠的對話是「醬嬸兒」的。
「小姐,咱為什麼不直接往裡面灌水?」
「灌水不給人死絕了,明天咱吃什麼?雖然老鼠生得快,但也不能這麼糟蹋。」
「哦。」
李貴妃在我輕車熟路踩住老鼠尾巴時,嚇得小臉煞白,奪路而逃。
哎,可惜了,沒找她要點兒鹽。
李貴妃走了之後,孫賢妃來了,她來的時候,翠翠正和我坐在院子裡剝蛇皮。
孫賢妃還不如李貴妃呢,李貴妃好歹看完了我捉老鼠的全過程,孫賢妃還沒等我剝完皮就跑了。
繼孫賢妃之後來的是元淑妃,我懷疑這幾位是按著位分排著隊來的。
元淑妃來時我正在給冷宮鬆土,因為我在後院發現了幾棵野蔥苗,調料都是寶貝,得重點培養。
不過元淑妃大概跟原來的皇后關係挺好,也沒管我滿手泥巴,抱著我大哭了一場,一口一個姐姐受苦了,完了之後拍拍屁股走人,也不說給我留點兒錢。
我也發愁,本來想著和元淑妃開口要口鍋,但人哭成這樣,愣是沒給我開口的機會。
元淑妃走後就輪到了齊德妃。
齊德妃是個中規中矩的人,既沒有孫賢妃那麼矯情,也沒有李貴妃那麼膽小,更沒有元淑妃那麼會做戲,她就帶著兩個貼身的宮人,站在門口,默默地看我用一個從地底下挖出來的破瓦罐煮沒放鹽的老鼠蘑菇湯。
我也很無奈,就這個破瓦罐,裡頭裝著的還是麝香,不知道是哪一任宮鬥淘汰選手留下來的東西。
麝香被我塞進空屋子的床底下了,不知道賣給太醫院,人家肯不肯收。
「姐姐不像從前了。」
齊德妃看著清湯寡水慢慢滾開,摒退她帶來的兩個宮人,走到我面前來跟我一塊兒蹲著。
好吧,我也不知道從前的皇后是啥樣,但都能當上皇后了,家世肯定不會允許她去學這麼些野外生存技巧。
我拿著棍子攪和肉。
冷宮沒刀,翠翠貢獻了自己腦袋上的銅簪子,才勉強能把食物們開膛破肚,但想要切塊是不太可能了,所以湯裡老鼠是老鼠,蘑菇是蘑菇的,涇渭特別分明。
「我從前什麼樣兒,你給我說說。」
這是實話,我挺好奇的。
因為只要我一提到這個問題,翠翠就開始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一句有用的都沒說出來。
但冷宮裡又沒第二個人可以問。
我都快好奇死了。
齊德妃看著我,欲言又止,欲止又言,嘴巴開開閉閉半天,最後什麼也沒說出來。
我死心了。
「不想說就別說了,給我帶口鍋來吧,我還需要點鹽。」
這也是實話,最近沒鹽吃,頭髮一把一把地掉。
翠翠把這個歸結為冷宮鬧鬼,這是鬼剃頭,自己把自己嚇得晚上不敢睡覺。
我也是服了她了。
齊德妃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又陪著我歎了好一陣子的氣,才起身離開。
我開始掰著手指頭等我的鍋和我的鹽。
但我既沒等著鍋,也沒等著鹽,我只等來了一個小太監。
翠翠一看到小太監,就撲上去和人抱著又哭又笑。
呸,不要臉,當著我的面撒狗糧。
小太監和翠翠哭完了,又撲到我腳邊上開始哭,一邊哭一邊表忠心。
「奴才只當這輩子再也見不著娘娘了,幸虧德妃娘娘開恩,撥我到隔壁明芷宮當差,奴才這才得空來看看娘娘。」
明芷宮也是個空宮,但它不是冷宮,因為裡面沒住被廢了的娘娘。
齊德妃把景升調到了明芷宮來看屋子。
這安排不錯,要直接把人弄到雲霞宮裡來,我還得再多管一個人的飯。
作為前任皇后娘娘宮中不入流的小太監,景升的工作能力還是很不錯的,不僅給我弄來了鍋和鹽,甚至還給我偷摸帶了好幾顆蒜瓣。
棒呆了。
這意味著我不僅有蒜可以吃,還有蒜薹可以炒。
大蒜全身都是寶,大夥吃它要趁早。
景升看著我捧著大蒜猶如捧著親娘牌位一般的作態,心酸得差點沒掉下淚來。
「娘娘您還要什麼?奴才都給您弄了來。」
我還想要什麼?
我想要的多了呢,我想要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鹵豬、鹵鴨、醬雞、臘肉、松花、小肚兒、晾肉、香腸……
算了,眼前我覺得,我急需弄點兒油。
我在冷宮的第二個月,齊德妃大發慈悲給我弄來了一個小太監景升當外援,完美地解決了我的吃飯問題。
貴淑賢德四妃看完了我之後,就輪到了以昭儀為首的九嬪過來參觀我了。
昭儀昭容昭媛,充儀充容充媛,修儀修容修媛,同樣是按著順序排隊參觀,今天你來,明天我來,保證每天都有人來,我這雲霞宮裡既不會太熱鬧,也不至于太冷清。
九嬪跟之前皇后的關係似乎比四妃更好一點,至少在我開口要東西時都沒推託,爽爽快快地就給我送來了。
當然,我也沒開口要得很過分就是了。
我管秦昭儀要了兩床被子,找何昭容要了三套換洗的衣服,跟孟昭媛薅了四件過冬的棉衣,再然後,過來看我的九嬪就很自覺地自己給我帶東西了。
馬充儀給我帶了兩個夜壺,蘇充容給我帶了一筐木炭,劉充媛給我帶了一套碗碟,最實用的是陸修容,她給我帶了一整套鑄鐵炒鍋。
托九嬪的福,我在冷宮的第三個月,置辦齊了野外生存的基本用具。
翠翠終于從自家娘娘由皇后變庶人的打擊中走了出來,開始認命,每天跟在我後面一日三省吾身。
吃啥,喝啥,種點啥。
我是社會主義好青年,不能因為環境問題就失去了求生的意志。
為了鼓勵翠翠,我按照衡水高中作息表,嚴格制訂了每日生存計畫,起得比雞早,睡得比貓晚,真正實現了陶淵明筆下的「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
九嬪被我薅了一圈羊毛之後就再沒來過了,李貴妃因為被我抓老鼠的英勇形象嚇病了小半個月,心理陰影比較重,也沒來找我麻煩,倒是元淑妃又來了一趟,不過她來得比李貴妃還不是時候。
因為她來的時候,我正在和翠翠合夥堆肥。
說起來這也是個比較尷尬的問題。
因為我在冷宮,而冷宮已經很久沒有住人了,所以宮裡上上下下都忘了這裡還有兩個喘氣兒的需要處理日常需求。
因此,既沒有人來給我送飯,相應地,也沒有人來處理我和翠翠每天的五穀輪回。
一天兩天的還好說,但我和翠翠是打算長期駐紮的呀。
沒地方處理這玩意兒可怎麼辦?
古代又沒抽水馬桶,夜壺全靠手工倒。
我對馬充儀給我送夜壺卻不給我解決夜壺滿了之後怎麼辦的行為表示憤慨。
不帶這麼管殺不管埋的,一看就是塑膠姐妹情。
在缺少材料的前提下,我也沒法給冷宮搭出個廁所來,就地掩埋又怕把寶貴的紅薯苗給燒死了。
為此我和翠翠拉上景升一起,論證了整整三天,終于得出了冷宮堆肥利國利民的結論。
既可以解決我們的燃眉之急,又可以把冷宮的土養肥一點,方便種菜,還能兼帶處理廚餘垃圾,簡直一舉三得。
勞動人民的智慧是無窮的。
所以,當元淑妃找來冷宮時,看到的場景就是,我和翠翠挽著袖子,熱火朝天地在——拌屎。
正所謂久居鮑魚之肆而不聞其臭,我和翠翠已經習慣了,但元淑妃沒有啊。
在看清楚翻滾在鏟下黑乎乎的東西是什麼了之後,元淑妃飽含熱淚地在冷宮吐了一地。
她跑得比李貴妃還快。
我丟下鏟子追了過去,沖著元淑妃的背影喊得盪氣迴腸:
「我這兒還缺把刀~刀~刀~刀~刀……」
也不知道跑出殘影了的元淑妃聽到了沒有。
我估計她沒聽到,因為我等了一個月,也沒人給我送刀。
不僅沒人送刀,連來看我的人都沒了。
據景升聽回來的小道消息,說是元淑妃在自己宮裡疑似有孕地吐了小半個月,結果找來太醫一看,發現是壓力過大導致的生理性反胃,被整個後宮拿來當成了反面教材。
爭寵也要有平常心,否則你看人家元淑妃,思念皇上都把自己思念吐了。
唉,我覺得我跟元淑妃的塑膠姐妹情,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冷宮的土壤肉眼可見地肥沃了起來。
我拆了前院的石板地,最大限度地開發可種菜區域。
開玩笑,我大天朝勞動人民上了外太空都不忘種點菜,我在冷宮開個菜園子怎麼了?
一點也不丟人。
在開發了白菜區、紅薯區、蔥蒜區、蘿蔔區後,我看著雲霞宮的滿目翠綠,開始把腦筋動到了禦花園。
原因無他,我想吃肉。
冷宮裡的老鼠快被我們抓光了,剩下一個老鼠窩,據我觀察,裡頭的原住鼠們似乎隱隱有搬家的趨勢。
蛇也絕跡了,儘管我給出的官方解釋是老鼠沒了,蛇自然也沒了,因為食物鏈斷了,但這並不能阻礙翠翠一針見血地指出根本原因——被我吃沒的。
油是景升拿著自己的月例找了在膳房當差的熟人弄出來的,得省著吃,肉就更難得了。
我不喜歡吃剩菜,膳房裡景升能弄出來的葷食都是後妃們吃剩下的,我嫌棄。
至于米飯、麵粉、糕點、饅頭……
算了,不能想,想了我能瘋。
想從宮外買也不是沒門路,就是層層卡油,最後導致了皇宮的物價驚人,我和翠翠身上最值錢的家當就是我那個鐲子,這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不能用。
不過瘋狂想肉吃的我,倒是想明白了為什麼渣皇帝在廢我之前還要再睡我一次了。
一來廢物利用,能多睡一次賺一次,二來這也是變相搜身啊!
生命大和諧的時候不得全身脫光了來?腦袋上的、脖子上的、手指上的、手臂上的,但凡沾點金的、帶點玉的不都得卸下來?
就這鐲子還是因為擼不下來才給我帶出來的。
你要在我宮裡正常流程廢我,信不信我能渾身掛滿了來雲霞宮吃香喝辣。
別人信不信我不知道,渣皇帝肯定信。
我呸他一臉,這個摳逼狗男人。
翠翠看著我的目光中充滿了擔憂。
「小姐,你還好吧?」
我咬牙切齒,滿心裡只剩下了一個信念。
擋我吃肉者,死。
然而理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皇宮就是這麼一個神奇的存在。
當你正經有差事沿著既定路線行進的時候,很有可能你大半天了一個人都碰不到。
而當你鬼鬼祟祟想要偷摸幹點啥的時候,就會突然蹦出無數雙眼睛死死盯著你。
現在我的情況屬于後者。
我和禦花園裡可愛的動物們,隔著滿滿一皇宮的禦林軍禁衛軍錦衣衛,以及無數的太監、宮女和妃嬪。
我既不知道侍衛巡查佈防換班的方案,也不知道宮女太監們的職責范圍,更不知道宮妃們會在什麼時候去圍追堵截皇帝。
最尷尬的是,我出去的話,大機率是別人都認出我來了,我還沒認出他們。
一開始,我的目標是壽康宮附近的那幾隻肥壯的仙鶴。
然而太后活了一把年紀,最大的心願就是延年益壽,那幾隻仙鶴是太后的命根子,每天就算自己不去看,也要讓宮人替她去確認一下那幾隻仙鶴安不安康。
雖然仙鶴肉多,但少一隻,被發現的機率簡直是百分之百。
然後我把心思放在了太液池裡沒事兒就去劃水充當景點的鴛鴦上。
但據說最近渣皇上不知道為什麼好上了泛舟湖上的調調兒,儘管他自己沒去過幾次,卻並不妨礙妃嬪們一撥一撥地往太液池邊擠,妄圖來上一個和皇上偶遇並加官進爵的風流故事。
渣皇帝前腳剛誇完太液池邊風光好,後腳池子裡就掉下去了兩個采女、五個禦女和十三個頗有姿色的宮人。
以至于宮中人心惶惶,說是太液池裡有冤魂。
李貴妃代掌鳳印,臨危受命,加強了太液池邊的侍衛巡查力度。
倒是再沒人掉進去了,問題是我摸過去的計畫也黃了。
我咬牙切齒地把太液池三個字從肉源列表裡劃了出去。
翠翠給我提供了一個新思路,不能只盯著肉多的地方,應該想一想人少的地方都有什麼吃的。
我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
最後我們敲定了同樣位于禦花園東南側的慶吳宮旁邊的小水池子。
原因很簡單。
第一,離雲霞宮很近,萬一被人發現了,成功跑回來的機率比較大。
第二,慶吳宮也是一個空宮,平時去的人很少。
第三,那個小水池子裡種了荷花,萬一沒魚,踩踩路線,回頭等到了時候采點蓮蓬挖點藕也湊合。
為了表示我對于吃肉這件事的虔誠,我特意選了個黃道吉日,趁著半夜月黑風高之時,帶著翠翠,偷偷摸摸溜去了慶吳宮。
一路順利得讓人簡直不敢相信。
我覺得我可能用光了平生所有的運氣,才能夠這麼一路連個鬼影子都沒碰到地來到了目的地。
然後我就發現,我果然在路上就把這輩子所有的運氣用光了。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我一定會對我自己說三個字——
你真傻。
就算這個小池子很小很袖珍,但也不意味著裡頭的錦鯉就跟公園裡一塊錢釣一分鐘的金魚那樣好上鉤。
我和翠翠一人一根木棍,木棍一頭綁著磨尖了串上蚯蚓的床帳鉤子,大半夜的就著月亮,和倆傻子似的坐在池子邊上釣錦鯉。
別問我為什麼不捉魚,比起織個漁網來,做釣竿的難度要低多了。
我和翠翠在池子邊上吹了大半個時辰的冷風。
好消息是沒有侍衛發現我們,壞消息是,也沒有魚發現我們。
翠翠腿蹲麻了,哭喪著臉對我說:
「小姐,要不咱們明天再來吧?」
我把重心從左腳換到右腳,實在不甘心就這麼空著手回去。
「再等等,再釣半個時辰,還沒魚咱就回去。」
翠翠一屁股坐在地上,罷工了。
「小姐,要是被發現了,是要掉腦袋的啊。」
好吧,雖然感情上我很想吃肉,但理智告訴我,翠翠說的是對的。
我真難,真的。
我就是想吃條魚而已。
「翠翠,你說我從前在家的時候,怎麼就不學學怎麼編魚簍子呢?」
我為我穿越之前生在內陸不會捕魚而深感後悔。
不知道是不是我如喪考妣的心情感動了穿越大神,第二天一大早起來,我居然在院子裡看到了一個魚簍子。
竹篾編的,肚大口小,有提環的魚簍。
正正地,對著正殿大門口。
我簡直驚呆了。
繼穿越、後宮、野外求生和種田的劇情之後,我這是終于開啟了女主金手指之聚寶盆的情節了嗎?
跟我同樣驚呆了的還有翠翠,尤其在確認了這個魚簍的來源跟景升沒有關係之後,翠翠臉上驚嚇的表情甚至大過了驚喜。
「小姐,你說這是誰送來的?」
你問我,我哪知道。
我寧願相信是神仙送來的。
不過為什麼神仙會送我一個魚簍,而不是直接送我兩條魚呢?
我,新時代女青年,社會主義接班人,穿越回了古代,活生生被沒肉吃逼成了個有神論者。
「有魚簍就好辦了,今晚我們把魚簍放去池子裡就行。」
那個池子裡荷花開得挺不錯的,只要不湊過去仔細看,放個魚簍下去應該不會被發現。
我面無表情地把魚簍抱在懷裡。
翠翠死死地拖住了我。
「小姐不行啊,萬一這是個陷阱,只等你晚上去放魚簍就把你抓住治罪怎麼辦?」
我對翠翠的腦洞表示十分敬佩。
知道我要魚簍的人肯定昨晚看到了我釣魚,並且聽到了我在池子邊許願想要個魚簍。
如果他要害我,當場沖出來把我抓住就行了,沒必要讓我再跑一趟。
退一萬步說,就算那人不想暴露身份,昨晚只需要弄出點動靜把侍衛引來,我也跑不脫。
我就不信渣皇帝還能治我一個皇宮偷魚罪。
可無論我怎麼跟翠翠解釋,翠翠始終都扒著我的腿,一步都不讓我出去。
景升被翠翠感染,也扒住了我的另一條腿。
好吧,我覺得他們倆就是不想讓我吃肉。
原本我打算撐到翠翠睡著再偷摸溜出去放魚簍,但奈何冷宮環境實在太好,沒有雜訊污染,也沒有光污染,我沾著床比翠翠睡得還快。
社會主義女漢子從不認輸。
我把魚簍放在床頭。
魚簍放在床頭的第一天,想吃烤魚。
魚簍放在床頭的第二天,想喝魚湯。
魚簍放在床頭的第三天,想吃西湖醋魚。
魚簍放在床頭的第四天……
翠翠一邊哭一邊把我給搖醒了。
那個時候我正在夢中大快朵頤紅燒魚塊。
魚簍就像它從來沒有出去過一樣,正正地放在我的床頭。
如果裡面沒有一條活蹦亂跳的大鯉魚的話,我差點就信了。
我盤腿坐在床上,正式考慮我是不是有夢遊症的毛病。
「小姐,怎麼辦?這肯定有人盯上我們了!」
按翠翠的意思,應該把這條魚毀屍滅跡,當場扔掉。
我同意,沒有哪種毀屍滅跡的辦法比把這條魚放進肚子裡更徹底的了。
翠翠拗不過我,哭喪著臉去燒水。
蘿蔔、白菜、口蘑,沒有什麼菜是一頓魚火鍋解決不了的。
如 果能有點辣椒就更完美了。
我叫上景升,三個人抱著碗,眼巴巴等著魚熟。
翠翠很明顯是把這頓飯當成了自己生命中的最後一頓飯,吃得那叫一個憂心忡忡。
我在景升擔憂的目光裡,裝了滿滿一碗魚肉,走到院子正當中,把碗放在了當初魚簍出現的地方,跪下雙手合十,虔誠祈禱:
「皇天在上,後土為證,信女願用渣男一命換一把辣椒種子和一個酸菜缸子,好早日吃上酸菜魚,如有違誓,信女願渣男終生不舉。」
願望要大聲說出來才靈,所以我基本上是扯著嗓子喊的。
翠翠一口湯喝進了鼻子裡。
我說的可都是真心話。
但就像元淑妃答應的刀沒有送來一樣,我向穿越大神求的辣椒種子和酸菜缸子也都沒有從天而降。
還是只能我自己去想辦法。
景升貢獻了明芷宮裡的荷花缸子,一共三個,我拿了兩個用來醃鹹菜,一個留著養荷花。
雖然現在是夏天,但我也要為了冬天未雨綢繆不是?
不過擺在眼面前的問題,倒跟儲備糧沒什麼太大的關係。
因為跟著夏天一起來的,除了炎熱,還有蚊子。
這讓我感到很頭禿。
雖然我已經圍著寢殿在牆根底下種了滿滿一圈的 薄荷+艾草的驅蚊組合,但自然驅蚊就是沒辦法對蚊子做到趕盡殺絕的地步。
每天晚上在我將睡未睡之時,總能聽到蚊子在我耳邊發出銷魂的嚶嚶嚶。
我從一開始的雙掌拍蚊子,進化到後來的徒手抓蚊子,只用了三天的時間。
翠翠這個時候發揮了她身為一個丫頭心靈手巧的本分,拿出我們僅有的兩套冬衣,展開了釘在床邊當床帳。
好處是蚊子進不來了,壞處是風也進不來了。
我和翠翠為了躲蚊子擠在一張床上,外頭罩著棉被,一晚上下來差點沒中暑。
「小姐,要不然我們就睡到窗根底下去吧?」
翠翠苦著臉跟我提建議。
這個提議不是不行,因為窗根底下我種了好大一片薄荷。
代表者: 土屋千冬
郵便番号:114-0001
住所:東京都北区東十条3丁目16番4号
資本金:2,000,000円
設立日:2023年03月0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