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儲將我的私房照發給了他哥們兒。

「我女朋友身材不錯吧！！」文字後面帶著兩個得意的表情包。

他哥們兒回：「我更喜歡平胸。」

看著聊天記錄，我只覺得頭皮發麻，一陣噁心。

陳儲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都是女的，你還怕看啊？」

對，他哥們兒是女的。

「那你就不怕她發給別人，或者做別的用途？」我扔開手機，不想多看一眼。

在一起的兩年來，我不知道為了陳儲這個哥們兒和他鬧過多少次。

狠話說了，傻事做了。

最後呢，他們依然無話不說，形影不離。

倒是我，像個無理取鬧、不識好歹的怨婦。

受夠了，這真的很不符合我們天蠍座的做派。

這一次，我不想再和他們玩這個把戲了。

1

下午，陳儲在沙發小憩，我拎著箱子從臥室出來。

「陳儲，我們分手吧。」

他眼皮都沒掀，語氣中帶著淡淡的無奈，「你還在生氣啊，我下次不發了。」

我笑笑，沒說話，最後看了眼我用兩年耐心和熱情打理的房子，輕輕關上了門離去。

真奇怪，和一個親密到骨血的戀人告別，我竟然連一點點想哭的念頭都沒有。

甚至覺得，陽光很好，白雲很輕，空氣都比往日要清新。

我在公司附近的酒店暫住了下來，打算一邊上班，一邊找房子。

搬出來的第三天，陳儲給我打了第一通電話，一開口就是：「你鬧夠了沒有？什麼時候回來？」

我怔了一瞬，沒有生氣，只覺得疲憊，耐著性子告訴他，「我們已經分手了。

」

他低聲咒駡了一聲，「有種別回來。」

然後掛斷了電話。

看著熄滅的螢幕，我突然陷入了自我懷疑。

二十歲那年，我為什麼偏偏愛上他？

他到底哪兒好，值得我苦追一年，又和他在一起受兩年委屈？

2

在好心同事的介紹下，我搬到了他家隔壁的房子。

省了一筆仲介費。

搬家的第二天，出于感激，我請同事吃飯。卻在餐廳碰到了陳儲，還有他的好哥們兒夏然。

「嫂子，你怎麼在這兒？」夏然熱情地沖我招手，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白色連衣裙被她穿得玲瓏有致。

我忽然想起她說她更喜歡平胸，不由多看了兩眼。

她也不平啊……不喜歡為什麼要穿這麼顯身材的衣服呢？

讓同事先找位置坐，我一個人走過去跟他們打招呼，「然然，我和陳儲分手了。」

陳儲從鼻子裡發出一聲譏笑，他扯著夏然的手腕讓她坐，陰陽怪氣地沖我說道：「你特麼是不是早就給我戴綠帽子了？」

我回頭看了眼同事，「陳儲，你到現在都不懂尊重我，以後就別聯繫了。」

甩下這句話，我走向同事，帶著他換了家餐館。

同事猶豫著問道：「分手了？」

我笑了笑：「分了有一段時間了，感覺很不錯。」

這場鬧劇我本沒放在心上，直到晚上回去，我在朋友圈裡刷到陳儲，他發了張一堆酒瓶的照片，配文：「終究是我一個人扛下了所有，就當青春喂了狗吧。

」

夏然在底下評論：「好兄 die，我永遠陪你。」

從沒哪一刻這麼想罵人過。

我給陳儲發消息，卻發現他在一分鐘前已經把我拉黑了。

好氣啊，早知道我先動手拉黑了。

3

第二天一早，我收到了很多我和陳儲共同朋友的慰問。

一一看過去，都是為陳儲說好話的。

說他顧家、體貼、會賺錢，還有人說他老實的。

真是好笑，他那麼好，會不懂得和異性保持距離？

會不知道去給一個女孩基本的安全感？

會在分手後發那種引人猜忌的話？

我氣得胸口痛，懶得理會，精心打扮了一番去上班，還噴了好聞的香水。

前臺看見我，打趣道：「楠楠姐，真好看，不會是有什麼喜事吧？」

我歪頭沖她俏皮一笑，「是啊，我分手了，大喜事呢，下午我請同事們喝奶茶。」

前臺愣住了，正巧旁邊有一個閃送的快遞員，他笑了起來，「分了好，我從沒見過哪個男人那麼矯情，忘了帶充電器，竟然找女朋友閃送過去，不會自己想辦法，真是奇葩。」

他不提這事我都快忘了。

那天陳儲在夏然家打遊戲，手機沒電了，夏然沒有多餘的充電器，他不想下樓買，也不想麻煩夏然，于是發消息讓我想辦法。

我找了閃送，把我的充電器送到了夏然家。

晚上回來，我沒在他包裡看到我的充電器，就去問他。他口吻輕鬆地告訴我，放在夏然家了，免得下次那麼麻煩。

「下次」這個詞深深刺痛了我，我忍不住埋怨了幾句。

他不耐煩地說道：「別那麼計較了，你用我的充電器不就好了，夏然就沒你這麼多事。」

「夏然那麼好，你和我在一起幹什麼？你和她過去啊。」我氣急敗壞，委屈和憤怒洶湧而至，沖毀了我的理智。

「夏然就是我兄弟，我從沒把她當女的看，你又鬧什麼？」

我們吵了將近一個小時，最後他把自己關進臥室，留下一句「隨便你怎麼想」。

剩我一個人，像神經病一樣在客廳崩潰大哭。

4

知道夏然和陳儲睡了，是在我們分手後的第十天。

夏然告訴我的。

她發微信給我，帶著些許委屈，「楠楠姐，那天在餐廳，你和儲哥吵架，他心情不好，我陪他多喝了兩杯，我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省略號省略的是什麼內容呢？

她找我說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楠楠姐？她之前可是叫我叫嫂子的。

「在那天之前，你們睡過嗎？」我問。

消息石沉大海，她沒有再回復。

我抱著手機，深陷在各種猜測中，像吃了蒼蠅一般，噁心得想吐。

不知道該如何從胡思亂想中解脫時，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是住在隔壁的同事。

今天的他，打扮得很居家隨性，比平時穿西裝時多出幾分少年感。

頭髮蓬鬆清爽，一雙眼睛很漂亮，雙眼皮，眼尾微微上翹，琥珀色瞳孔裡像是藏了一汪泉水，看人時，帶著一種溫柔的光澤。

他長得很高，我才到他的肩膀，站在他面前，正好可以看到他精巧鎖骨上的一顆小痣。

「溫衍，你怎麼來了？」我問。

他遲疑了一瞬，耳尖慢慢染上豔色，「那個……喬楠，我記得你是理科生，能幫我輔導一下我表弟的高數嗎？」

我正缺一件能轉移我注意力的事，于是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5

跟著溫衍來到他家，我在書房輔導他表弟做作業。

他一會兒端來切好的水果，一會兒送來幾包零食，整個人洋溢著一種莫名的興奮。

在一次解完題的瞬間，我正好抬頭撞到他偷看我。

僅僅對視一秒，他慌張別過臉，耳尖的豔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到了耳根，以及脖子。

一絲疑慮浮上心頭，我們之間的交情好像也不深啊。

在他幫我找房子之前，我們頂多算是朋友圈點贊之交。

找了房子之後，我們也就單獨吃了一次飯。

他這是怎麼了？

溫衍胸口用力起伏了兩下，看向我，「晚上一起吃飯吧，你前天不是說想吃火鍋嗎？」

這話是我前天在同事群摸魚時隨口說的，沒想到被他記下了。

「好啊，等你表弟做完作業就去。」

溫衍脫口而出，「他吃過了。」

哈？

現在才下午三點，他怎麼會吃過了？

表弟笑得有幾分咬牙切齒，他狠狠剜了一眼溫衍，對我說道：「姐姐，我真的吃過了。」

「一起去吧，吃過了可以再吃一點嘛。」我笑道。

6

表弟堅持說自己吃過了，不和我們一起。

到達商場，我和溫衍乘觀光梯去八樓。

經過三樓時，電梯停了下來。

門緩緩向兩邊打開，我看見了陳儲和夏然，他們手牽手站在一起，有說有笑。

完全是一副熱戀中的模樣。

注意到我後，陳儲本不打算進電梯的，但夏然輕輕拉了他一下，他也就順從了她的意思。

「好巧啊，楠楠姐，這真是你男朋友啊？」夏然回頭看我，臉上掛著促狹的笑容。

那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流露出的自然，令我望塵莫及。

我這輩子應該都不會有這麼厚的臉皮。

她這句話的含義不言而喻，上次我請溫衍吃飯，陳儲就嘲諷我劈腿，現在夏然是在肯定這件事。

我連個笑容都懶得敷衍，直接當沒聽見。

電梯平穩上行，狹小密閉的空間裡一片寂靜，我站在後面的角落，目光聚焦在陳儲和夏然十指相扣的手上，只覺得渾身血液都在倒流，手腳一片冰涼。

理智告訴我，無視是對一個人最狠的報復。

但感性上，我又忍不住開始猜測——他們用好哥們兒的身份做掩護，躲在角落欣賞我的愚笨。我用心呵護的感情，早就被染指，這場三人遊戲，從始至終我都是他們用來娛樂的工具。

一股鮮明的恨意在胸膛橫衝直撞，掐著掌心的指甲陷進了肉裡，我都沒有察覺。

「喬楠。」溫衍彎下腰，湊在我耳邊輕聲喚道。

我猛然回過神，揚起臉疑惑地看著他。

他直直望著我，瞳孔裡有火光亮起，滾燙得幾乎要將我融化，「喬楠，我喜歡你很久了，我可以追你嗎？」

話音剛落，電梯門打開，到了陳儲按的樓層。

但陳儲像沒察覺到一般，背脊僵硬，微微側頭在等待著什麼。

夏然惱怒地拽了他好幾次，他才反應過來，深深看了我一眼，在電梯門即將關閉時，跟著夏然離去。

7

電梯裡又只剩下我和溫衍。

我扯了扯唇角：「你是為了幫我氣陳儲吧？」

相比于他喜歡我，我覺得這個理由更具有說服力。

溫衍的臉頰微紅，鬢角有微微的汗意，似乎很緊張，憋著一口氣。

好一會兒，他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不……」

一個音節剛出口，他突然泄了氣，換了個輕鬆的語調，「喬楠，那你覺得解氣嗎？我還能幫到你什麼嗎？」

我沖他感激地笑了笑，電梯門適時打開，我率先走出電梯，這個話題不了了之。

晚上吃完飯，溫衍把我送到家門口。

夜風從走廊那頭吹來，過道裡的光昏暗曖昧。

他低頭看我，眼神清澈又明亮。應該是很少吃這麼重口的火鍋，他嘴巴有點紅腫，白色 T 恤上沾染了好幾大塊紅油，隱隱散發著火鍋的香氣。

「遠親不如近鄰，你別跟我那麼客氣，有事喊一聲，我馬上到。」

「好的，近鄰。」我笑道。

回到家，我百無聊賴地刷著平板，突然一個陌生人加我為好友。

我沒多想，點了同意。

很快那人給我發消息：「在幹嗎？」

「你是哪位？」我問。

「你前男友。」半個小時後，那人回道。

緊接著，他又連發幾條消息。

「你現在住哪兒？」

「我媽知道我們分手了，她想和你聊聊。」

「其實分手了也可以做朋友的，你別那麼絕情。」

……

看著手機螢幕，我從心裡生出一股強烈的厭惡，去冰箱裡拿了一瓶冰啤酒，灌了一大口才覺得自己舒坦了點。

陳儲媽媽很喜歡我，但那種喜歡是出于我很會照顧她兒子，經濟獨立，不會大手大腳花她兒子的錢，還懂人情世故，過年過節會給他們長輩送禮發紅包。

我曾親耳聽到陳儲媽媽對陳儲說：「她很適合當老婆。」

然後陳儲得意地回道：「不然我為什麼和她在一起，不就是圖她這一點嘛。」

我所有失望都是在這樣一件一件的小事中累積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就已經在等了，等我徹底失去期待，等所有耐心和愛意消磨殆盡，等我不留遺憾，徹底覺悟。

「我們之間算不上好聚好散，我挺討厭你的，請你不要再出現在我的生活裡，我看不上你這種朋友。」

刪刪減減，我終于打下這樣一行字發了過去，然後拉黑了他。

無論他是深夜有感，還是別有企圖，都不值得我浪費時間。

我真心希望，我們能永永遠遠消失在對方的生活中，不祝福，不詆毀，不糾纏。

8

第二天上班，公司群裡突然通報溫衍離職的消息。

同事們都在底下刷「前程似錦」。

我有些驚訝，私聊他，問道：「怎麼突然離職啊？」

他估計在忙離職手續的事，十幾分鐘之後才回我。

「晚上下班一起回家，路上我跟你說。」

晚上下班，我跟著他來到停車場，坐他的車一起回家。

他開車的樣子很專注，側臉看上去十分漂亮，特別是鼻子，高挺又精緻。

從停車場駛出來的時候，我在公司樓下好像看到了陳儲。

還來不及確認，車子已經開遠了。

「怎麼了？」溫衍問道。

我收回目光，沖他笑了笑：「應該是看錯人了。」

剛準備問他為什麼辭職，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是夏然的。

我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接通。

電話那頭的夏然語氣很不好，她急切地質問我：「喬楠，你是不是和陳儲在一起？」

「沒有。」我心情瞬間不好了，真後悔只拉黑了她的微信，而忘記拉黑她電話。

「你騙誰呢？我手機上的定位顯示，他就在你公司樓下。你有必要這樣嗎？分手是你提的，現在他跟我在一起了，你又纏著他幹嗎，你報復心怎麼這麼重？」她沖我吼道。

我被她氣笑了，「你們渣男賤女天生一對，我巴不得你們百年好合，為什麼要報復你？你看不出我壓根就不想搭理你們嗎？有空攢攢錢看看腦子吧。」

說完，我掛斷電話，拉黑號碼。

這還是分手以來，不對，是認識夏然以來，對她最疾言厲色的一次。

從前我一直以為，她是大大咧咧慣了，情商比較低，事事能忍就忍，忍不了的，也是委婉提一提，但現在，我覺得自己才是那個傻子。

旁邊的溫衍撲哧一下笑出了聲。

我疑惑地看向他，「很好笑嗎？」

「很可愛。」他耳尖泛起淡淡的紅，語氣突然認真起來。

我抿了抿唇，太不適應異性這種誇讚，臉頰漸漸有些燙，連忙轉移話題，「你為什麼突然辭職啊，你們部門的領導不是挺欣賞你的嗎？」

「有一個獵頭聯繫了我很久，我覺得是個機會就過去了。」剛好到了一個紅綠燈路口，他停下車，轉頭看向我，笑意溫柔。

夕陽從車窗投射進來，將他蓬鬆柔軟的頭髮染上了琥珀的光澤。

「原來是這樣啊。」

「對啊，以後你不用刻意避嫌了，新公司也是順路的，上下班都坐我的車吧。」

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剛和他做鄰居那會兒，他就提出一起上下班，但我害怕同事誤會，沒有答應，還刻意和他保持了距離。

9

下車後，我準備去社區前面的超市買些日用品。

溫衍說他也要去，正好可以買點菜回家一起煮火鍋吃。

超市里，溫衍推著購物車，在生鮮區認真地選購食材，我跟在他身後，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有些恍惚。

我和陳儲的相處裡，很少出現這樣的場景，大多都是我去操心一日三餐該怎麼搭配，家裡需要添置什麼，什麼東西打折適合囤貨。

而他，心不在焉地跟在我身後，像是在完成什麼枯燥的任務一般。

前面的溫衍忽然停下步伐，我沒注意到，不小心撞到他後背上。

一股清冽的香氣鑽進鼻尖，我清楚地感受到他身體正在緊繃，連忙後退，「不好意思，我沒看到。」

他回過頭，臉有些紅，「喬楠，這兒沒新鮮牛肉了，我等會兒去菜市場看看。」

我看了眼空空如也的保鮮櫃，「不用那麼麻煩，不吃也可以。」

「不麻煩，你好像只喜歡吃牛肉，我還是去買吧，幾步路的事。」

說完，他繼續推著購物車往前走。

心尖某個地方升騰起點點熨帖的暖意，這種被人照顧的感覺，我好久都沒有體會到了。

然而這頓火鍋還是沒有吃成。

從超市買完東西出來，我在社區門口撞見了陳儲。

還有他媽媽。

看到溫衍手中提著的日用品和食材，陳儲的表情變得非常憤怒，他對我吼道：「你和他住在一起了？你就這麼下賤？」

陳儲媽媽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看著我，「楠楠啊，女孩子要自愛啊。」

兒子說我下賤，媽媽教我自愛？

一股怒意湧上心頭，他們惹誰，不應該惹天蠍座的女生。

我用力扯出笑容，「阿姨，男孩子就可以不自愛了？你為什麼不先要求要求你兒子？再說我和你兒子分手，然後遇見了一個比他優秀十幾倍的男生，我不應該珍惜嗎？」

溫衍不動聲色地靠近，以一種保護的姿態，站在我面前。

我近乎報復地笑道：「陳儲，離開你我才發現，原來你做男人那麼不行！方方面面，都很不行！」

「喬楠，你竟然這麼沒家教？」陳儲媽媽瞪著我吼道。

家教嗎？

我爸媽是教過我做人要謙遜有禮，與人為善，但同時他們也告訴我，善良必須帶有鋒芒。

我憑什麼要忍受他們的不尊重？

溫衍騰出一隻手，拉住了我，「不值當和他們這種人生氣，走，回家我給你做好吃的。」

我緩了緩心情，親昵地靠在他手臂上，「好啊。」

陳儲攔在我面前，咬牙切齒地說道：「我媽特意打電話，低三下四問你媽要的地址，就想和你聊一聊。」

他頓了會兒，語氣軟了下來，「你讓他先回去吧，我們去附近找個餐廳，邊吃邊說。」

「不要。」我堅定地說道。

陳儲還攔著不讓我走，溫衍重重推開他，牽著我，闊步離去，路過保安時，還不忘和保安交代，別放他們進來。

10

方才發生的事情實在對我衝擊太大了，我從沒被人當眾羞辱過。

始作俑者還是我昔日真心真意對待過的人。

「剛才謝謝你，不過火鍋我還是不吃了，我想回家冷靜一下。」到了樓層，我忍著眼淚，對溫衍笑道。

他關切地看了我一會兒，然後點了點頭。

進門後，我癱倒在沙發上，只覺得全身疲軟無力，心口像壓了一塊重石般難受。

哭了不知多久，門口傳來敲門聲。

我沒理。

沒一會兒，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溫衍發來的消息。

他說：「我給你買了奶茶，七分甜的，還做了一份冒菜，有很多牛肉，放在門外了，你自己拿一下，記得吃。」

眼淚流得更洶湧了。

過了幾秒，他又發來一條消息。

「把食材用火鍋底料煮好盛出來，應該是叫冒菜吧？」

天呐，我怎麼知道如何區分火鍋、冒菜、麻辣燙……

這一打岔，倒讓我心情莫名好了幾分。

晚上我一邊喝奶茶，一邊和我媽媽視訊。

她告訴我，陳儲媽媽是想帶陳儲來和我道歉的，所以她才會告訴他們我社區地址。

我把最近的事都告訴了她，最後她得出結論：陳儲媽媽想我和陳儲複合，是因為我是獨女，我爸媽曾在陳儲媽媽面前提過一次，我出嫁會有一筆豐厚的嫁妝。

第二天一早，溫衍在門口，等我一起去上班，看到我紅腫的眼睛，他皺了皺眉，「要不請假一天吧？」

我搖頭：「不行，我不能因為渣男，耽誤自己賺錢。」

車子開到社區門口，溫衍下車去買早餐，我坐在副駕駛等他，隨意一瞥，竟然看到了陳儲。

他蹲在我們社區對面，地上是一地的煙頭，頭髮亂糟糟的，看著很狼狽。

我記得他戒煙很久了……

哦，對，夏然抽煙。他肯定是和夏然在一起後，又撿回了這個習慣。

明知自己有氣管炎不能抽煙，還糟踐身體，這種人，不值得同情。

我收回目光，閉目養神。

經過昨天的事，我更堅定了內心的想法——遠離他全家，感謝他不娶之恩。

溫衍回來，將早餐遞給我，眼神往陳儲方向瞟了一下，欲言又止。

很明顯，他也看到了陳儲。

我以為他要勸我別那麼狠心，去和陳儲談一談，沒想到他說：「你下班一定要等我來接你，我很擔心你的安全問題。

」

「知道了。」我認真地回道。

11

接下來幾天，我都和溫衍一起進出社區，倒也沒有再遇到陳儲。

剛以為這事翻篇了，週五晚上，夏然鬧到了我的公司。

「楠楠姐，求你不要再和溫衍哥說我壞話了，他是我領導，現在一直在針對我。」她紅著眼，當著公司同事的面委屈地說道。

一瞬間，各種探究的目光齊齊向我投來。

我豁然起身，拉著她快速往外走。

到了電梯口，我沉下臉，「夏然，你剛剛說溫衍是你領導？」

她挑了挑眉：「你裝什麼裝？」

我想了會兒，慢慢笑了起來：「那也就是說之前幫你隱瞞學歷造假的領導沒幹了？我如果順嘴和溫衍提一下你學歷造假的事，你就很有可能被公司開除，並追究法律責任。」

她臉色變了又變，最後用力扯開唇角，露出討好的笑容，「楠楠姐，是我小心眼錯怪了你，對不起，我現在就走，你別和溫衍哥說，好嗎？」

「不要叫我姐，更不要叫溫衍哥，我聽著難受。」

沉聲說完，我轉身回到工位，心情格外美麗。

溫衍竟然跳槽到了夏然公司，當了她領導，真是巧啊。

更巧的是，夏然曾得意揚揚地告訴我，她有個大哥非常厲害，幫她隱瞞學歷，招她進了公司。

想到這裡，我給溫衍發消息，「你怎麼沒告訴我，你和夏然一個公司啊？」

那邊很快回復，「我怕說了影響你心情，你怎麼知道這事的？」

我發了個大笑的表情包過去，「她說你很喜歡針對她！」

「那是她工作能力不行，總投機取巧。」大概是察覺出我心情很好，他提議道，「晚上一起看電影好不好？」

部門臨時通知聚餐，沒辦法去，我如實告訴溫衍後，他回道：「那你結束後給我發消息，我去接你。」

「好，謝謝溫總。」

聚餐結束已經是晚上十點多。我喝了不少酒，腦袋昏昏沉沉的。

在酒精的催化下，人有些興奮。

溫衍來接我的時候，我一衝動，竟然直接丟下同事，小跑到他身邊，拉住他的衣擺，問道：「人事小姐姐今天告訴我，你離職的原因是，公司不許辦公室戀情，是真的？」

他看了眼我身後的同事們，笑了笑，扶住我的肩膀，一字一頓，「嗯，真的。」

心跳猛地加快了一瞬。

我低下頭，嘿嘿直笑：「他們說，你濃眉大眼，竟然是個戀愛腦。」

「他們說的對。」他聲音很輕，隨著風鑽進我耳朵，像一顆一顆小石子，砸進了我的心湖，激起圈圈溫柔的漣漪。

12

久違的好眠，第二天醒來，溫衍在我家。

廚房裡飄出米粥的香氣，我隔著窗外照進來的橘黃色光線，看著他忙碌的背影，心驀然一軟，好像被什麼擊中了一般，酥麻的電流在四肢百骸中亂竄。

他轉身看到我，愣了一瞬，笑道：「起床了，桌上有檸檬水，先喝一點兒。」

我低下頭，摸了摸發熱的臉，「昨晚謝謝你啊。

」

昨晚我一回家就吐了，他擔心我半夜出什麼事，就在我家沙發上睡了一夜。

幸好我酒量不行，但酒品過關，沒鬧出什麼笑話。

喝檸檬水時，我腦海中突然湧現出一個畫面： 昏暗的車內，溫衍探身靠近我，為我系安全帶，一個不經意抬眼，他的目光和我猛然對上，離得太近，呼吸可聞，時間仿若停滯了一般。

我清楚地看見，他的唇緩緩在向我靠近，眼底湧出了坦蕩而熱情的情緒。

意識到這是一個吻，我緊張得不知所措，不小心按倒了座椅靠背，整個上半身離他越來越遠。

氣氛陡然一變，我們像兩個做錯事的孩子，紅著臉欲蓋彌彰。

我還在愣神，溫衍端著砂鍋從廚房走出來，「想什麼呢？」

他笑得一如往常般自然，仿佛昨晚那個功虧一簣的吻沒有發生過一般。

說不出自己是什麼心情，只是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和他相處了。

「喬楠，我等會兒要回公司加班。」他舀了碗粥放在我面前，「你要有事就給我打電話，別怕麻煩我。」

我輕輕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我和溫衍的關係，隔著一層曖昧的欲說還休，就這樣保持了大半個月。

他並不是戀愛腦，工作忙起來特別拼，才到新公司不久，就已經完成了一個大項目，得到了領導的器重。

在他努力上進的感染下，我也漸漸變得很有動力，兩個人經常抱著一堆資料在一起研究，一整天也不會覺得枯燥乏累。

這是我和陳儲在一起時，從沒有過的體驗，他只會消耗我的激情，讓我在瑣碎的日常裡疲憊不堪。

而溫衍會讓我覺得，生活充實又美好，每一天都有意義。

就在我以為我已經徹底走出失戀的陰霾時，週三晚上，我接到了保安的電話。

「喬小姐，有個叫陳儲的男人在社區門口鬧著要找你，他臉色看著很不對，好像生病了，您快來一下吧，我們怎麼勸他也不肯走。」

陳儲……

我煩躁地穿上外套往外走，等電梯的空隙，我想了想，去敲了溫衍家的門。

他不在家，開門的是他表弟。

一米八幾的大男孩聽到我要去見前男友，不由分說地要跟我一起去。

「我不去我哥知道了會打死我的，為了我的生命安全，姐姐你還是帶上我吧。」他一副悲壯的模樣，逗笑了我。

社區門口的保安亭，陳儲蜷縮在牆邊，雙手死死捂著肚子，額角冷汗連連，臉色慘白。

他有胃病，一飲食不規律，吃得不健康，就會發作。從前我和他在一起時，我都格外注意，每天做好便當讓他帶去公司吃，從不敢讓他吃外賣。

看他鞋子髒兮兮的，衣領的汙漬也沒洗乾淨，人還消瘦了很多，想來和夏然在一起，他的生活質量下降得很厲害。

我不自覺歎了口氣，心裡泛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

表弟警覺地看著我，「姐，咱要冷靜啊，這是苦肉計。」

我笑了笑，走到陳儲面前，蹲下身去探他額頭的溫度，還好，沒發燒。

「有力氣找到我這兒鬧，還不如自己打個車去醫院呢。」

陳儲雙眼中佈滿了血絲，他抬起頭，抿著唇，也不說話，就這麼紅著眼眶直直地盯著我。

「夏然呢？要我打電話讓她來接你嗎？」我淡淡說道。

他目光驟然一暗，啞著嗓子說道：「楠楠，我錯了。」

我沒說話。

他想拉我的手。

我飛快站起身，躲開了。

「楠楠，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能原諒我，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再也不和夏然聯繫了，你說什麼我都聽你的。」他掙紮著站起身，表情痛苦。

「陳儲，我們的關係並不是良性的，我喜歡你的時候，你幽默風趣，鬥志滿滿，可自從我們在一起之後，你變得不思進取，好吃懶做。我總在等你變成熟，事事遷就你，漸漸都分不清，我是找了個男朋友，還是在養兒子。」

平復了下情緒，我繼續說道：「不要再找我，你真的該學著去做一個男人了，既然選擇了夏然，就負起責任來。」

陳儲目光沉沉地盯著我，良久，他扯出一抹譏諷的笑意：「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

13

一輛車停在了社區門口，溫衍從車上下來。

表弟撞了撞我的肩膀，「我才發消息不到十分鐘他就回來了，我哥快吧，姐？」

你哥快不快我怎麼知道？

我表面很淡定，內心超級竊喜，看陳儲都沒那麼討厭了。

溫衍快步走過來，看了眼陳儲，「我和我弟送他去醫院，你先回家，有事我給你打電話。

」

我想了想，點頭說道：「好。」

陳儲剛想反對，表弟和溫衍已經向他走了過去，兩人跟綁架一般，架著他上車。

幾名保安看得目瞪口呆。

我乾笑著解釋道：「他們是好朋友……」

看著溫衍的車燈消失在街道，我轉身回家，晚風吹得我通體舒暢。

晚上十一點，陳儲媽媽給我打電話，語氣很急，帶著濃濃的哭腔，「楠楠呀，小儲好可憐，他生病了，夏然不肯去醫院照顧他，還跟他吵架，阿姨求求你了，你幫阿姨去照顧照顧小儲吧，我知道小儲做錯了事，對不起你，阿姨代他向你道歉。我那兒子我了解，他還是很愛你的，他和夏然就是酒後犯了點錯誤，你大度一點，好不好？你們也這麼多年的感情了，多可惜啊，阿姨向你保證，結婚之後陳儲肯定對你好。」

「呵……我已經不做垃圾回收了，您還是再求求夏然吧。」

說完我飛快掛掉電話，又一次慶倖自己及時止損了。

這段時間我工作得到了領導的認可，他分配給我一個很重要的投標項目，完成好的話職業生涯會有新的突破。

我很在乎這次機會，不可能為了陳儲再去浪費我的時間。

將阿姨的號碼加入黑名單後，我給溫衍發消息：「還好嗎？回來了嗎？」

溫衍很快回復：「還在陪他打針，沒事，你睡吧，有我呢。」

「我是在關心你。」我回。

「我很好，現在非常好。」他發了個開心到飛起的表情包。

「是的，你很好，非常好。」我回。

做完方案已經是淩晨三點了，我餓了，拖著疲憊的身體去廚房煮面。

突然聽到隔壁響起開門聲，連忙跑出去看。

是溫衍和表弟，他們剛從醫院回來。

「吃面嗎？」我抿了抿唇，眼眶不自覺熱了起來。

溫衍和陳儲根本沒有什麼交情，要不是因為我，他也不會惹上這個麻煩。

「我表弟吃過了，你給我煮。」溫衍將表弟推進門，然後俐落地把門關上，向我走來。

想到上次吃火鍋，他也是說表弟吃過了。

「他真吃過了？年輕人長身體呢。」我笑著側過身，讓他進門。

煮好面端出來的時候，溫衍已經累得在沙發上睡著了。

我蹲在沙發邊，靜靜凝視著他的臉，他睡得很熟，呼吸輕勻，光線從天花板照下來，在他光潔的側臉上鍍上了一層柔光，纖長的睫毛在白皙的肌膚上灑下淡淡的影。

「謝謝你。」我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描摹他的眉眼。

心裡下定決心，等忙完手上的項目，就主動出擊。

14

招標會那天，我在會場碰到了夏然。

她也是代表公司來參與競標的。

我發完言從臺上下來，她繞過好幾個人，坐到我身邊，同我打招呼：「楠楠姐，你今天表現好厲害。」

「我也這麼覺得。」我攏了攏耳邊的頭髮，淡淡道。

今天狀態確實不錯，發揮得比我在家演練的每一次都要好。

她愣了一瞬，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怪異，「陳儲媽媽最近一直念叨你，你們不會還有聯繫吧？」

我瞥了一眼她正死死捏著裙擺的手，她似乎在隱忍什麼。

「關你什麼事。」

十幾分鐘後，輪到夏然，她表現平平，緊張得結巴了兩三次。

從臺上下來，她不悅地看著我，「你剛剛在台下笑什麼？」

？？？

這種場合，微笑不是禮貌嗎？

「笑你表現差啊。」我懶得客氣。

招標會結束的時候，有一個負責人來和我打招呼，言語之間的欣賞很明顯。

旁邊的夏然臉更黑了。

剛回公司，溫衍的電話就打過來了，他語氣很激動，還帶著一股自豪，告訴我他同學點名誇我了。

我這才知道，招標的負責人裡面有他的同學。他說之前不告訴我，是怕我有壓力。

「我今天看到夏然也去招標會了，你們部門也負責這個嗎？」我問。

「夏然現在不在我們部門，她換崗了，我不知道她在負責什麼專案。」

「換崗？你欺負她了？」我有點好奇。

「她自己提出來要轉的，可能是工作能力太差，不好意思待了吧。」他想了想，「要不要我把我同學的微信推給你，你可以跟他打探一下消息？」

「我們倆家公司可是競爭關係，你這私心太明顯了吧，就不怕老闆吃醋？」我笑道，「微信就不用了，我已經拼盡全力了，剩下的就聽天由命吧，懶得去社交了。」

工作上的事已經盡心盡力完成了，那感情上的事，也該主動出擊了。

我很清楚地知道，我對溫衍的感情已經不單純了。

我心動了。

不是分手之後的空虛，而是真的想和他一起攜手前行。

晚上下班，溫衍一如往常來公司接我，車裡播放著快節奏音樂，他的身體跟著音律小幅度晃動。

看得出，他很開心。

坐進副駕駛，我的心也跟著雀躍，笑道：「怎麼這麼高興啊？」

「聽到你被人誇獎，太驕傲了，晚上我們去吃點好的，慶祝一下吧？」他轉頭看我，眼眸波光粼粼，帶著一種勾人的真誠。

吃飯的時候，溫衍還是保持著一種興奮的狀態，不停給我夾菜，說是獎勵我，那一舉一動都透著純真的孩子氣。

看著他俊朗的眉眼，我突然反應過來，溫衍的才華和外貌確實很吸引人，但他內心的柔軟和真誠更令我動心。

我突然有些等不及了，就想現在、立刻、馬上告訴他。

「溫衍，我想……」

一陣鈴聲打斷了我，溫衍來電話了。

接通沒多久，他唇角的笑容就垮塌了下去，眸色陰沉。

掛了電話後，他在手機上點了兩下，臉色越發難看。

「怎麼了？」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他將手機遞給我，給我看那個負責人同學發過來的截圖。

截圖上，一個女人自稱是我喬楠，對負責人說著各種[[[[[[[[大尺度]]]]]]]]的話，還給他發了好幾張穿著女僕裝的私房照。

負責人又發來一條消息：「她真是你喜歡的女孩？這人品有問題啊。」

我忍下洶湧如浪潮般的憤怒，將手機還給溫衍，「一定是夏然，這些照片……」

聲音一瞬間哽咽了，我緩了緩，「是陳儲發給夏然的。一定是她，除了她，我想不到還有誰會用這麼噁心的手段。」

夏然這麼做的目的，無非是想破壞我在招標公司那邊的印象，再者，如果我中標了，她也能借這個事說是我靠不正當手段。

我捏緊拳頭，穩住心神，想了好一會兒，說道：「溫衍，你讓負責人把微信推過來，我看下有沒有辦法證明是夏然。」

溫衍飛快打字，沒多久他將手機重新遞給我。

這個微信號看著有點眼熟……

對了，這是陳儲用來打遊戲的小號。

15

「溫衍，你讓你同學繼續跟她聊，拖著她，不行就給發紅包，怎麼樣也要聊下去，然後我們去陳儲家看看他們在不在家，搞個突然襲擊。」我站起身，提著包往外走。

溫衍從後面追上我，拉住了我的手，「我打得過陳儲，放心。」

他說得很認真，一點也沒有開玩笑的跡象，真像是要去給我撐腰的。

我內心一暖，仍由他牽著我。

到陳儲家門外時，裡面亮著燈，隱隱能聽見陳儲和夏然吵架的聲音。

在家就好辦了。

又讓溫衍問了負責人，負責人說他還在跟那個人聊天。

這就更好辦了。

剛準備敲門，我想到了什麼，從樓道的消防栓裡摸出備用鑰匙。

這是我之前的習慣，沒想到陳儲還把鑰匙放這裡。

私闖民宅就私闖民宅了……

我一咬牙，打開門往裡沖。陳儲系著圍裙，在廚房裡做飯，臉上寫滿了委屈與不甘。

夏然躺在沙發上，支著腿玩手機。

溫衍動作很快，他長腿一跨，搶過夏然的手機，打開手機後臺運行的軟體一看，果然有那個微信帳號。

「你們有病吧，這是私闖民宅，信不信我報警？」夏然沖過來想搶手機。

我護在溫衍身前，平靜地當著她的面，撥通了報警電話。

然後，在她愕然的目光中，對員警叔叔說：「有人不經過我的允許，傳播我的私密照片，請您過來處理一下。」

報了位址後，我掛斷電話。

陳儲一臉疑惑地走過來，剛想問我什麼，我一巴掌甩在他的臉上，覺得不過癮，又補上一巴掌。

「把我在你那兒的照片全刪掉，聽到沒有？」

他回過神，似乎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了，舉起手一巴掌甩在夏然臉上，吼道：「你特麼發給誰了？」

這算什麼？互相甩鍋？

我冷笑著看夏然和陳儲廝打在一起，溫衍拉著我的手，將我護在身側。

員警來敲門的時候，他們終于消停了。

事情經過說清楚後，溫衍的負責人同學也趕來了。

兩個手機的聊天記錄就是鐵證。

還有陳儲這個男朋友的證詞，夏然更是沒有一絲狡辯的餘地了。

對于陳儲突然幫我的舉動，我並沒有一絲感動。

只是感慨他作為夏然的男朋友，太差勁了。

「不接受私了，員警叔叔。」做好記錄後，我對員警說道。

最終夏然給我道歉，罰款五百，拘留十天。

但我並不是很滿意，我又當著她的面，告訴溫衍她學歷造假的事。

溫衍誇張地捂著嘴巴，「這麼過分嗎？我這就告訴人事，讓她好好查一查，哎呀，還得跟法務說一聲，這可是要追究法律責任的。」

夏然氣得說不出話來，只拼命地哭。

陳儲欲言又止。

我白了他一眼，「你也得去朋友圈給我道歉，我們那些共同好友都以為是我甩了你，我人品有問題……」

溫衍小聲提醒我：「確實是你甩了他。」

我嘖了一聲，「雖然是我甩了你，但我沒有對不起你，反而是你對我造成了傷害，請你公開向我道歉，並且永遠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之前我能忍，是因為我始終覺得我也有錯，我看男人眼光太差，而夏然，我也沒有證據證明她有傷害我。

現在，不行。

他們破壞了我在溫衍面前的形象，還差點毀了我的工作。

我不能忍。

「楠楠……」陳儲怯懦地開口。

我飛快打斷他，「請叫我喬楠，或者喬小姐。」

溫衍悶笑了一聲，顯然忍得很辛苦。

「我錯了。」陳儲紅著眼眶說道。

「發朋友圈吧，主要說明一下自己戀愛期間不懂界限，傷害了我喬楠，然後被我踹了就可以了。」我笑得很禮貌，「你也可以拒絕，那我就再麻煩一下員警，說你也傳播了我的隱私照片，怎麼樣？這事鬧到你單位，只怕你工作也沒了吧？」

「對了，必須得全部人可見，掛三天以上！每天給我截圖看一下點贊評論的情況。」

他苦笑，「喬楠，你太狠了。

」

撕破臉是不優雅，但好爽啊。

16

溫衍的負責人同學，對這一切都表示理解，還說很欣賞我雷厲風行的做事風格。

一想到他看過我那些性感中帶著做作的照片，我就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幸好我沒聽陳儲的，拍那種[[[[[[[[大尺度]]]]]]]]的，選了保守一點的風格。

溫衍察覺到我的尷尬，連忙帶著我溜之大吉。

回到家已經是晚上十二點了。

我癱在沙發上，心情複雜。

溫衍以為我在擔心投標的事，安慰道：「都說清楚了，別擔心了，餓不餓？我去給你做點吃的？」

我猛地來了精神，「溫衍，你同學說我是你喜歡的女生？」

溫衍的臉一瞬間就紅了。

我正準備繼續發起攻勢，他突然從公事包裡掏出一個粉色的檔袋給我。

接過來一看，裡面有他的體檢報告、個人簡歷、銀行流水帳單、戶口本、房產證……

我第一反應是，這人是要辦信用卡嗎？

還是買保險？

「楠楠，我都準備好了，你看我可以追你嗎？」他喉結滾了滾，語氣很緊張，「早想告訴你了，但房產證耽擱了……我，很早就喜歡你了。」

「有多早？」我捏著文件袋，眼眶又熱又漲。

「從我成為你同事的第一天，你穿著小碎花裙和我打招呼的時候。」

「我忘了……」眼淚滑落，我語氣有些哽咽。

他輕輕笑了起來，瞳孔裡閃耀著細碎的光，「我記得。」

他從西裝內口袋掏出一枚戒指，目光熾熱地看著我。

不待他說話，我已經將手伸了出去。

在我們的關係裡，一直是他在默默努力。

幫我找房子，擔心辦公室戀情提前換好了工作，無微不至的關心，拉著我走出陰霾……

那剩下一步，讓我走向他吧。

【溫衍番外】

我是溫衍。

我可能真是一個戀愛腦。

從第一眼看到喬楠開始，我沉寂二十多年的心就莫名躁動了起來。

那天，我來公司入職，她作為老員工，負責帶領我熟悉公司。

我還記得她穿的是一件淺色碎花裙，蓬鬆細軟的卷髮披散在身後，行走間有淡淡清新綿甜的香水味。

相處一整天下來，我對她最深的印象就是，這女孩真愛笑啊。

下班的時候，她站在落地窗前，回頭對我笑，「黃昏的天光是最美的，因為這意味著馬上就可以下班了。」

火燒雲將半壁天空燃沸，我的心在那一瞬間猛跳。

從此以後，我愛上了黃昏。

可我沒想到，她竟然有男朋友了，為此我悲痛了好久。

每天都在和自己做思想鬥爭——這牆腳能不能挖？怎麼挖？我能給她幸福嗎？要不還是先努力綻放自己的光芒，看能不能吸引她？

爭奪了好多次優秀員工頭銜之後，我發現，喬楠這人只要不是自己得獎，誰得獎她都不在乎。

我領獎時那深情脈脈的眼神，旁人都看出來了，就她什麼都沒發現。

唉。

她剛分手那會兒，我可激動了。

仿佛又變回了那個躁動的少年。

知道她在找房子，我火速將隔壁的房子介紹給她。

但其實，隔壁之前的租客，是我表弟。

為了讓表弟搬走，我花了更高的價格在更好的地段給表弟重新租了一套房子。

喬楠搬來之後，我摩拳擦掌，做了好多計畫。

但遲遲不敢實施。

我沒談過戀愛，怕自己失了分寸，嚇到了她。

加上那會兒，她剛失戀，整個人的狀態特別低迷。上班時間還好，能靠意志勉力撐著，一到下班，我就看到她像被榨幹水分的植物一般，肉眼可見地枯萎了。

我心疼，但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週末那天，我太擔心她一個人在家，就編造了一個蹩腳的藉口，讓她來我家輔導表弟的高數作業。

好在，她同意了。

一番殷勤表現之後，我感覺她好像對我不反感。

于是，我又得寸進尺，提出一起去吃火鍋。

但萬萬沒想到，我們會在商場的電梯裡，碰到她的前男友。

以及她前男友的現女友。

當時的我，又緊張又興奮。

緊張的是，四個人相處一室，我不能給喬楠丟臉。

興奮的是，她前男友有了新女友，他們之間肯定不可能再複合了。

當那個女人說，「好巧啊，楠楠姐，這真是你男朋友啊？」

我注意到喬楠的情緒不太對。

一陣頭腦風暴過後，機智的我，想明白了。

這句話的重點在，「真是」兩個字上。

之前喬楠的前男友撞見我時，就懷疑喬楠早和我在一起了，給他戴了綠帽子，這會兒，喬楠如果不解釋，那這鍋就背定了。

簡直心機。

就是欺負我家喬楠嘴笨，臉皮薄，不愛計較。

但我不一樣，那一瞬間，我想到了一個絕妙的好辦法。

我當著他們的面，問道：「喬楠，我喜歡你很久了，我可以追你嗎？」

哈哈……這話既能告訴他們，喬楠很優秀，沒有劈腿，還能讓喬楠知道我的心意。

等電梯裡就剩我和喬楠，她問我是不是為了幫她氣陳儲。

鼓足勇氣想告訴她不是時，聰明的我又想到了，萬一她答應我，我們成為了甜蜜情侶這事被公司的人知道了怎麼辦？

畢竟公司不允許辦公室戀情啊，喬楠到時肯定會很不安。

又或者，萬一她想答應我，卻顧慮公司不允許辦公室戀情，怎麼辦？

思來想去，我決定穩妥一點，我先辭職。

辭職之後，我又開始找契機表白心意，可沒想到，喬楠的前男友突然冒了出來，還帶著他媽一起糾纏喬楠。

說了很多難以入耳的話。

那時我才知道，喬楠在上一段戀情之中，受了多少委屈。

我又不敢輕舉妄動了，我怕她不信任我，不信任感情。

我想盡辦法黏著她，同時防備著她的前男友再次傷害她。

她參加公司聚餐那次，那個差一點點就成功的吻，讓我心神蕩漾了好幾天。

我真的好喜歡她，喜歡到想把未來都計畫好送到她面前。

我拼命工作，買房買車，為升職加薪去努力。

我想讓她看到我的能力，以及誠意。

更重要的是，我想讓她在我身上看到答案——愛情真的存在，且至死不渝。

結婚的那天，喬楠坐在化妝鏡前發呆。

我走過去，從後面環抱住她。

她又一次問我：「溫衍，你到底喜歡我什麼？」

我下巴抵在她肩膀上，與鏡子裡的她對視，「傻瓜，我不是因為你擁有什麼特質而喜歡你，我喜歡你的全部，喜歡你這個人。」

這是真心話。

第一眼的怦然心動，再到後來的越陷越深。

我毫無反抗之力，只想為她畫地為牢，給她我所有的熱忱與愛意。

她是我想用一輩子去保護的女孩。

婚禮一開始，她穿著潔白婚紗，一步一步走向我的時候，我的眼淚就決堤了。

怎麼忍也忍不住，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

她卻堅強得很，笑得落落大方，還體貼地幫我擦眼淚。

我疑惑地看著她，「你不激動嗎？」

她回：「好多人拍照，今天的我會出現在很多人的朋友圈，我的妝容不能花。」

朋友圈？

果不其然，當天晚上，我各種醜照就出來了。

有妻如此聰慧美麗，有遠見，夫複何求？

但就是更多人說我戀愛腦了……

- 完 -

作者：溺海

來源：知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