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記得那天回去，你笑著跟我吐槽那個劇本真的好中二。」

「我知道，你很開心有人會寫關于我們的劇本。」

「我也很開心。」

「我七歲就遇見你，你在我身後也一直從未走遠。」

「剛開始我認不清對你的感覺，後來發現我會刻意的等你出門，和你一起騎單車去上學。」

「看到阿姨和叔叔帶回來牛奶的時候，會坐在客廳裡，等你按響門鈴。」

「特意為你搭的秋千，等你過來讓我幫你蕩起秋千。」

「春天的時候，會找你一起放紙鳶，看你笑起來的樣子。」

「人生若如劇本，我十分慶倖能在人生的開始處遇到我的女主角。」

「因為遇見了你，眼裡就再也記不住其他人，我們這樣就很好了，芷妤。」

他單膝跪地，掏出一個戒指盒，莊重神聖地將戒指戴在我的中指上。

等他站起，我踮起腳尖，虔誠認真地親吻他的臉頰。

因為這是——女主角的回禮。

12

回憶我們的過去，故事的一大半時間都是我在追他。

不僅僅是剛開始的死纏爛打，還有各種偶遇。

他說他一直在記我出門的時間，但剛開始，是我做了一個時間表，從裡面選擇了一個最佳的出門時間，只為了能夠最合理的遇見。

開了很多馬甲，在貼吧裡蹲他的活動消息，只為了不錯過。

當然也靠著是鄰居的天然地理條件，總是孜孜不倦去問他問題，順便打聽他喜歡的東西，和他聊我們都喜歡的話題。

也多虧了他，我的成績最後也好了不止一點點。

雖說是我追他，但我不會因為他而刻意改變我自己的喜好，因為我總覺得如果因為他人而輕易改變自己，會使自己變得很廉價。

人因個性而閃閃發光，絕不是變得不像自己和無下限的忍讓，而也是因為這點，我對于喜歡的人，熱衷于去爭取，但對方不願意就立即放棄。

但好在許嘉顏對我的死纏爛打沒有表示過厭惡。

這也是我心安理得騷擾他的原因。

這份感情，可以說源于他的刻意，也源于我的刻意。

但我們這樣，的確已經很好了。

13

但生活並不想讓我過得這麼好。

能和許嘉顏成為鄰居的資格是因為我爸爸是一家製藥公司的老闆。

結果就在我畢業的第二年，我就失去了這個資格。

公司管理不當，欠下了許許多多的債，即使別墅被拿去抵債，還是不夠償還。

而此時，許嘉顏已經簽了經紀公司，成為了一名演員。

跟他分手，是在他的某一部劇爆火之後。

一夜之間，他成為了頂流。

而我，那時還在自己的出租房裡，為晚上吃什麼而發愁。

14

一碗桶裝泡面需要四塊錢，而一袋袋裝的速食麵，最便宜的只要八毛錢。

以前花錢大手大腳的我，現在會因為省錢而選擇買八毛錢一袋的速食麵扛餓。

將熱水倒在袋子裡，已經顧不上塑膠遇到高溫會釋放毒素的問題了。

腦海裡想著的已經都是如何用最少的錢度過這段日子。

提著速食麵袋嗦著面，卻在電視上，看到許嘉顏一夜爆火的消息。

先開始是由衷地替他感到開心，後來更多的是因為自己的現狀而感到極大的落差。

我們之間的距離，好像不受控地越來越遠。

以前談錢只會覺得俗氣，但現在，錢就是我能生活下去的救命良劑。

我終于還是成為了一個俗人。

15

許嘉顏偷偷摸摸幫我償還了很多的債，被我發現後以分手為威脅勒令他不准幫忙。

我們家的債務巨大，我們一家三口想要還清它也不知道還要多少年。

而許嘉顏不應該也不需要承擔這個風險。

在被我發現後，許嘉顏就不敢再做那些事，卻會在他閑下來的時間裡，以我瘦了很多的名義，來我家給我做飯。

他說阿姨也很想我，所以每次來的時候，也會捎上阿姨拖他帶給我的東西。

他們都很好，會維護我的自尊與傲氣，但也是因為這份好，會讓我在某個夜晚，崩潰地哭泣。

徐家的小公主徐滿來找我的時候，我正因為公司甲方的幾個要求而忙得焦頭爛額。

第二天，在和她約定的時間裡見面的時候，兩個人一對比就能夠看出很明顯的差距。

眼前人拿著最新款的愛馬仕包包穿著 CHANEL，精緻的妝容，大小姐的氣質，一看就家世不俗。

而我，即使出門前仔細打理過，廉價的衣服，粉底都蓋不住的憔悴以及嚴重受損的發質，還是讓我產生了自卑。

與她交流的這幾個小時裡，她剛開口就十分的不客氣，對我的鄙視絲毫不加修飾。

她罵我太過寒酸，身上的劣質氣息撲面而來讓她窒息。

而我，雖說落魄，但還是忍不住自己的脾氣，不帶一個髒字陰陽怪氣地將她懟了一個遍。

她說我寒酸，我罵她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內裡敗壞許嘉顏看不上他只能來我這裡找存在感。

她說我長得醜，我說誇她像鐘無豔鐘無豔的棺材板都蓋不住，人有才華她只配說「菜花」。

她又說我沒教養，我只好謙虛說自己的禮儀老師是人教的不像她老師是 animal。

這幾個小時裡，我懟的很爽，但我忘記了此時我的身份與地位，最後也因此付出了代價。

我被原公司辭退了，成為了無業遊民。

而宅在家的時候，也總會有人時不時的扔石頭砸我的窗。

剛開始還補了幾次，但後來補一次破一次補一次破一次，我就隨他去了。

而始作俑者，我用腳趾頭都猜得到是誰。

16

沒過多久，許嘉顏就知道了這件事，不知道他幹了什麼，那些人突然就消停了。

那天晚上，他抱住了我，滿臉的心疼，他求我以後不要總是把事情瞞到心裡，他說他會保護我。

但他，保護不了我。

因為就在第二天，他就被爆出女朋友是無業遊民且人品堪憂的消息。

雖說許嘉顏是演員，不是愛豆，剛開始也說明瞭不是單身，但他仍舊殘留了一部分女友粉，于是一時間那批人紛紛脫粉，開始回踩，而他的事業粉覺得他拉跨，開始不停明嘲暗諷。

而我的地址也被爆了出來，一時之間記者粉絲聚集，把我堵在了門口。

哐哐砸門的聲音，以及喇叭擴音的咒駡聲，我蒙在被子裡都掩蓋不住。

還是許嘉顏找來了一群保安和員警，將我救了出去。

17

晚上，我待在許嘉顏家，躲在客房的被子裡，在一條一條看著許嘉顏的粉絲謾駡我的消息。

我的世界，好像霎時間如大廈崩塌，隨後砰得一聲如玻璃般碎裂開來。

想睡覺，但始終睡不著，而許嘉顏一直被我關在門外，因為他一安慰我就知道我會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一閉眼，腦海裡就全是那些咒駡我的話，以及對我家人的人身攻擊。

第二天的圍脖，許嘉顏發了一長串聲明，說了很多我們的故事，各種為我澄清。

而最後一句是，「我們的感情很好，勿擾。」

我刷到了這條消息，而底下意料之中全是各種不堪的語句。

我想，如果沒有我，他不用承受這些的。

18

我跟許嘉顏正式提出了分手。

在我已經很清晰地感受到現在的我明顯負擔不起愛情的時候。

從小到大，我都堅信愛情——需要勢均力敵。

而現在，即使知道許嘉顏從頭到尾都很擔心我沒有一絲的看不起我，但巨大的落差總是使我將他對我的愛不自覺地劃為憐憫。

越來越覺得自己像個滑稽的小丑。

越來越覺得自己不配。

已經嘗試過了被人踩在泥裡的滋味，就不必要再把另一個人也拖進泥裡。

提出分手的時候，我的情緒已經十分平靜，而許嘉顏唇色蒼白，死死攥住我的手，說再忍一忍好不好，他會處理好這個事情。

但我不願意。

堅硬地甩開了他的手後，語氣冰冷沒有留下餘地，我說，「分了吧，對誰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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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離開出租房的前一晚，我們還在吵架。

吵到一半，他十分生氣地離開了我的出租房。

我以為他同意了，沒想到他半路而返，手裡拎著購物袋。

他顫抖地抱著我，嘴裡的話滿是祈求，他說，「你不要走好不好？」

剛想說話，嘴裡就被塞進了一顆糖，我最愛的葡萄味的水果硬糖。

這是——我們曾約定好不要再吵架的暗號。

「我們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

嘴裡是熟悉的甜，嚼了幾下之後我點了點頭。

夜晚，我坐在床上，看著床頭櫃上放著的那罐葡萄味的果糖發呆。

我喜歡葡萄。

和許嘉顏的初吻也是葡萄味的。

光影交錯在我們的臉上，那天我轉過頭看他，他靠著欄杆在看遠方，睫毛很長，而我嘴裡嚼著水果硬糖。

我肆無忌憚地看著他的臉，他回頭，看到了我眼裡映著的他。

他說，「今天天藍得真好」。

「所以，我們接吻吧。」

眼前被他的碎發遮住，唇間濕濡一片，炸裂開來的，是大片大片的葡萄味。

周圍很安靜，天藍得很美，風也輕柔，原來我們愛得剛剛好。

20

我想我們的青春不應該這麼快就結束。

但來勢洶洶的輿論戰我們來不及準備，早已經失去了反手的機會。

「品行不端」的證據只要隨意找幾個人出來偽造，再加上吃瓜群眾先入為主的習慣，資本下場，人云亦云之後，事實到底怎樣已經不重要了。

即使好友出來為我爭辯也會被指認是水軍，而我不出來辯論也會被指默認。

而許嘉顏，現在也沒有那麼大的能力，他不是小說裡寫的那種太子爺，可以直接去擺平這件事。

對方的目的也是把我們的名聲搞臭。

他們現在做到了。

騙許嘉顏想吃東街的煎包和素春捲。

趁他不在的時候，利索地收拾好行李箱，桌子上留下一封信。

把他的各種聯繫方式拉黑，換上新的手機號，而我會去哪裡我也不知道。

就這樣吧。

「如果相愛會成為我們彼此的負擔，那我們就分開吧，各自朝著目標前進，人生最高處見。」

信上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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