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經此一事,我不再有一絲溫情,並開始在父親身邊有意無意地提起母親當年的事。
他也開始覺得有問題,卻又不肯相信秦紅紅會那麼狠。
重點是,當年是陳寶嬌去說「大娘和一個男人抱在一起」的。
如果母親真是被陷害的,就等于他被自己的女人和孩子擺了一道,這是他的大男子主義絕對不允許的事。
就這樣,家中的氣氛一時之間跌入冰點,只有我一個人悠然自在。
秦紅紅被解禁後,面對父親的冷淡越來越焦灼,看我的眼神也愈發陰鷙。
「你把他藏哪裡了?」
趁沒人時,秦紅紅咬牙逼問,我懶得理她,困獸之爭,抬眼拂開她的手徑直掠過。
看來找不到王九她還蠻難受,不過她難受,我就舒服了。
同時,我功課常年第一,陳寶嬌因為先前校門口發生的事,再加上我在學校刻意為之自然被孤立了,功課一落千丈。
這樣的鮮明對比,終于讓父親愈發地偏向我。
當年洋人突然介入,他變通太晚沒靠上大樹,現在得交不少錢給商會供奉,以求得庇護,不然就總有些混混、黑幫的人來店裡鬧事。
現在又見那些留洋歸國的人風光,所以他更加看重我們的學業。
這也是他之前「遭受大辱」卻還是願意讓我上學的原因之一。
如今陳寶嬌爛泥一團,只能寄希望于我。
「來,蕊蕊,吃排骨,再接再厲。」
「好的,爹爹。」
我甜甜地笑了一下,然後抬臉看了眼秦紅紅。
她今日一反常態笑得溫柔,也給我夾了塊魚肉:「蕊蕊真棒。」
陳寶嬌眼紅了,咬唇死死地盯著我。
我垂眸,趁父親低頭將碗一偏,魚肉掉到了地上。她眼神陰沉幾分,我沒理她,放下碗看了看表。
時間快到了。
果然,門房過來道:「老爺,有員警。」
父親一愣,皺眉道:「什麼事?」
門房畏懼地看了眼秦紅紅,囁嚅道:「說是一月前西山嶺發生了槍擊案,和夫人有關……」
我聽著這話,低頭喝湯,彎彎唇,再抬頭,換作一副驚慌模樣:「西山嶺?母親怎麼會和那種地痞流氓待的地方扯上關聯?莫不是和之前認識的男人還有聯繫?……」
「陳韻蕊!」
秦紅紅咬牙切齒地喊道,我沒再多說,「內疚」地低頭,父親卻皺緊了眉。
「你和孩子喊什麼?清者自清。」父親冷哼聲。
秦紅紅明白父親在懷疑她,臉色蒼白,滿眼哀戚:「老爺,我沒有。你相信我啊老爺,我心裡只有您一人啊。」
父親則直接甩開了秦紅紅,冷聲道:「去了就知道了。」
然後直接離開。
「老爺!」
秦紅紅淒婉道,轉頭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後在陳寶嬌耳邊說了句什麼,就追父親去了。
我看著滿臉害怕的陳寶嬌,伸了個懶腰,她就是秦紅紅的工具,根本不足為懼。
等那個男人說出陷害母親的事,秦紅紅再也無法翻身,一切都結束了。
誰知道,陳寶嬌竟然跟去了。
我怕她們會對王九不利,于是也趕去醫院,遠遠地看見秦紅紅正捂住肚子和父親說了什麼。
父親糾結了一下便跟她走了。
我怕有什麼變故,于是先去王九病房準備敲打一番,誰知他見到我就嚇得瘋狂表忠心。
此時,他因為動不了,急得滿臉是汗,手腳也都被吊著,看起來慘兮兮的。
我皺了皺眉,看樣子秦紅紅沒時間策反,但她這就放棄了?
據我了解,她貪婪又極在意名利,是典型的美女蛇,不是那種輕易放棄的人……
突然,我心下一驚,心道「不可能」,沖著她們離開的方向就跑去,誰知外面傳來「嗵」的一聲,緊接著人聲鼎沸。
我順著窗子看出去,是熟悉的青黑色長袍,皿液從他的體內緩緩地流出。
因為沒立刻喪命,他的身體還在微微地抽搐,看著一個方向。
我順著那方向看去,竟是陳寶嬌。身後,傳來秦紅紅嬌媚的聲音:「蕊蕊,在看什麼呢?」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她笑得陰狠:「你看,都怪你,老娘要守寡了。不過你放心,我會好好地待你。」
她說著,塗得殷紅的嘴咧開,眼神爽快。
此時,樓梯突然有人聲傳來,她立刻變臉,眼淚大顆大顆落下,哭得撕心裂肺。
「老爺!」
那聲音肝腸寸斷,走廊傳來跌跌撞撞的聲音,一路至樓下。窗外,她撲到父親身上哭到不停顫抖。
沒一會兒就有護工抬著擔架出來,但她卻死死地攥著父親的手,別人都以為她是心痛到失去理智,但我知道,她只是想耗時間讓父親涼得徹底些 。
我站在原地,只覺得頭在發蒙,前門人多口雜,如果真是陳寶嬌,她肯定是偷偷地從後門出去的。
一路跑到醫院的後門,胸口像撕裂般痛。不知何時,天上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但我還是沒停,任雨水打濕自己。
終于,看到了一個顫抖的身影,她也看到我,像見鬼一樣地跑了。
竟然真是陳寶嬌,她竟然幫秦紅紅害了父親?
我想抓她,卻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夢裡的場景像走馬燈一般,大多是爺爺還在的時候。當時我簡直幸福極了,父母和睦,家庭幸福。
父親忙完回家會給我帶點巧克力、蛋撻什麼的,母親全留給我。
有時候,他倆還會一起帶我去吃時興的西餐,看那些不知名的畫展,離開時,我就站中間牽著他倆的手,總覺得一切都那麼美好。
母親笑得溫婉,常穿身淺色旗袍。
我有點兒恍惚地牽著她,也沖她一笑。
緊接著,她摸了摸我的頭,便化作沙土被風吹散。我一愣,接著,周圍的美好景色慢慢地裂開,父親也狠狠地甩開了我的手。
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的秦紅紅跟陳寶嬌笑著將父親拉走,我在身後哭著追喊,跌倒在地,手上一片髒汙,身旁有個乞丐正虎視眈眈地盯著我。
我爬起來才發現,原來這條街道並不美好:陰暗的巷中坐著密密麻麻的乞丐;小混混們正圍在攤主前勒索;洋人來來往往,說著英文,吐著辱駡的話語。
空氣中,惡臭與身旁西餐廳的食物香氣混雜在一起,生出難以言明的噁心氣味。
我踉蹌了一步,眼前模糊又清晰,原來是又回到和母親冷戰的時候。
她溫柔地給我擦藥,輕聲細語:「蕊蕊,我給你道歉,但你那樣說話是不對的。我不希望,你變成她那般模樣的人。」
我咬咬唇:「她就是婊……她就是壞人。」
母親輕柔地撫著我的發:「我不希望你滿心戾氣,我只想要你平安快樂。」
……
6.
「咳咳——」
一陣窒息,我醒了過來,有人在叫我,聲音顫抖,有溫熱的液體一滴滴地掉在了我的臉上。
可我的視野很模糊,胸口痛得像火燒,頭暈發冷,一時間分不太清夢與現實。。
「母親,求你,別走……」
我像抓救命稻草般抓住身邊的人,好像這樣就不會再有人離開我。
被我抓住的人好像在哭,一直叫我「堅持住」,連拖帶拽地將我往前拉,卻因為力氣不夠,總和我一起摔倒。
即使如此,她還是一次次地爬起來,將我拉到背上,不停地給我鼓氣。
淡淡的暖意和冰冷的雨水形成鮮明對比,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後來,就什麼都記不清了。等醒來時我已經在醫院,林靈正在我的身邊紅著眼睛。
見我睜眼,她一下精神了,緊接著又哭了起來:「你終于醒了,燒到四十度整整昏迷兩天。我以為你醒不來了,嗚嗚嗚嗚嗚——」
我看著她,想告訴她「沒事」,結果一張嘴,喉嚨火辣辣的,根本講不出話。
「你別說話了,醫生說你要靜養,差點兒就燒成肺炎了。」
林靈心疼道。
我看著她紅腫的眼和手上的傷,心中酸澀,這種時候,也只有她會擔心得到處找我,硬拖著我去醫院。
我適應了下嗓子的疼痛,終于發出沙啞的聲音。
「疼嗎?」
說著,我的手伸向她的傷口。她笑著搖搖頭,將一旁的飯盒打開,小心翼翼地給我舀了一勺粥。
我靜靜地看著她,只覺得心裡好像哪裡缺了一塊兒,渾身都在痛,又麻木得毫無波瀾。
「林靈,是陳寶嬌,竟然是陳寶嬌。」
林靈手一頓,繼續喂我粥,我眼眶酸痛得厲害,低頭喝了一口。
「養好身體才能報仇。」她沖我柔聲道。眼中有淚,透著一絲狠意,然後又舀了一勺粥給我。
我閉閉眼,深吸一口氣,胸口悶得厲害:「辦出院吧。」
說著,我勉強地用胳膊支起身子,可就連這一個小動作也出了身汗,但我得回去,那女人現在肯定在安排什麼,我得去制止她。
「現在不行。」
林靈皺眉,眼神滿是不贊同。
我抿抿唇,知道她擔心我,也能感受到自己身體情況有多糟,但我得提前通知那個人,不然讓秦紅紅髮現,肯定會直接對我下手。
畢竟她連我父親都能毫不猶豫地除掉……
而且,這兩年的籌備也要浪費了。
可還沒等我開口,林靈就道:「蕊蕊,秦紅紅已經被帶到警局調查,可能定不了罪,但壓幾天還是沒問題的,你還有時間調養。
」
聽著這話,我心裡一熱。
母親去世後,幸好有她一直在陪我,不然,我可能根本撐不到現在。
囁嚅了下,我低聲道:「謝謝。」
她一愣,笑著撓撓頭道:「當初我剛被接到城裡去參加舞會,王老闆女兒騙我吃樣品,想故意害我出醜,不也是你幫我的嘛。」
我無奈地笑了。
那其實就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真沒想到林靈會記到現在。
「我運氣真好,一本萬利。」我笑道,說完就開始咳嗽。
她急忙拍我後背給我順氣,邊順邊罵:「呸,叫你別說話,又咳嗽了!」
我咳著,不禁笑出聲。
誰知她笑著笑著,突然抽抽鼻子將我抱住,輕拍我的背:「沒事的,蕊蕊。我們一起熬過去,我會一直支持你,就像你以前幫我,支援我當醫生那樣。」
我愣住,一股暖意湧上,回抱住她,眼淚一滴滴地落下。
感受著這溫暖,我吸吸鼻子,默默地將眼淚擦去,緩了會兒才抬頭:「靈靈,我想她們生不如死,從精神到身體,全被毀掉。」
林靈微微一笑,握住我的手:「好。」
7.
過了幾天,林靈陪我出院回家。
我看著門外掛著的白燈籠,心中酸澀。
走入大門,經過長廊,靈堂中只有管家老徐身著喪服,沉默地跪在蒲墊上。見到我,他起身行禮,步子有些踉蹌,一看就跪了許久。
我冷道:「陳寶嬌呢?」
「二小姐……去上學了。」
聽到這句話,我氣笑了,只覺得荒謬。
不過也是,她怎麼還敢在靈堂待著?
畢竟是自己親手害的。
誰知,老徐依舊站在我身邊不走。
「還有事?」
他斟酌番道:「老爺去世的消息一出,商會要求的供奉……就漲了兩成,但目前上批貨款還沒收回來,買主就急著要我們提前交錢。店裡又聚了好多黑幫痞子,根本沒法做生意。」
「趁火打劫。」我垂眸。
老徐有些猶豫地看了看林靈,我知道他有話說,直接道:「你說吧。」
他歎氣,面露難堪:「老爺還在時,她騙老爺立過遺囑,很可能會掌家。小姐你要不……離開陳府吧。」
我沒想到都這種情況他還會提醒我,沉默了瞬:「沒事,我知道。」
老徐知道我是不願離開,歎了口氣。
林靈擔憂地看著我,欲言又止:「蕊蕊,要不去我家住吧。」
我搖搖頭:「老徐,秦紅紅之後支銀子的話,麻煩您把她簽字按手印的證據全都留下。」
老徐有點兒疑惑,卻還是點點頭,然後繼續在我身邊躊躇。
我問道:「還有事?」
他重重地歎口氣道:「秦姨娘還在萬福賭場輸了些銀子。」
我皺眉,那個賭場的老闆蛇九是上海灘有名的狠人,黑白兩道通吃,私下還有不少生意。
但難得的是,做事相對規矩,所以生意很好。
如果傳聞屬實,利用得當,不止能把自己擇出去,還能讓秦紅紅永世不得翻身,可怎麼利用呢?……
我沉吟,讓管家下去了。
林靈看著我的樣子皺皺眉:「你不會想利用那個蛇九吧?蕊蕊,那個人很危險,瘋起來是不會認人的,我們還是換個法子吧。」
我笑笑,看著眼前的漆黑棺材,只覺得五味雜陳:「靈靈,你說,他被騙上天臺被陳寶嬌推下去的那一刻,後悔嗎?」
林靈撇撇嘴:「誰知道呢。」
她說著,默默地陪我跪在鋪墊上:「沒事,放心吧。蛇九惹不起我爸,哼!」
我看著她明媚的模樣,心中溫暖。
「放心。這狀況是很糟,但我們當初找的那個人,做得很好。」
林靈一愣,突然一喜:「難道遺囑……」
我勾勾唇。
林靈鬆口氣:「我差點兒就打算讓我爸在牢房直接處理了她,真是的。」
我垂眸,手不自覺地握緊,直到指甲陷進肉裡才回神:「在牢裡太便宜她了。她害我母親如此痛苦,我自然也要加倍奉還。她不是喜歡名利,喜歡散發魅力嗎?我就讓她全部得到,再狠狠地毀去。」
林靈看著我的模樣,假裝害怕:「蕊蕊好凶。」
我挑眉看她。
她又咧著嘴笑道:「我好喜歡。」
我捏捏她的圓臉,鬧了會兒,她突然想到什麼正經道:「之後呢?」
我有些疑惑。
她沉吟一會兒:「這之後,報復完了,你變成孤女如何自處?是打算一個人在這世道撐起個家族嗎?商會、幫派、洋鬼子,哪個都吃人,你又是女子,太難了……」
我收回捏她臉的手,盯著地面冷靜道:「叔叔要多少錢才能幫我解決商會的問題?」
她怔住:「這種費用很高,而且……」
「在商言商,只要叔叔鬆口,錢不是問題。」我打斷她,堅定道。
無論如何,陳家都得是我的,絕不相讓。
林靈張張嘴,點了點頭:「好。」
8.
次日,秦紅紅面色憔悴地回來。
陳寶嬌跟在她身邊,見到靈堂面色肉眼可見地變白,甚至身體都有些不自覺地顫抖。
我看著她們的模樣,冷漠地彎彎唇:「姨娘,都快頭七了才回來,莫不是已經找到下家了?」
秦紅紅狠剜我一眼,走至我面前就準備打我,被我一把攔住,推到地上,痛得一陣驚呼。
陳寶嬌急忙去扶她。
她齜牙咧嘴地指著我,父親不在,她沒必要繼續裝模作樣,暴露了所有惡習。
只見她指著我罵道:「賤蹄子,你還敢動手?我明日就把你發賣出去,讓你當婊子。」
我譏諷地看著她,陰陽怪氣道:「姨娘,你莫不是忘了自己不過是個妾?我才是嫡女,這陳家一切都是我的!」
她嘲諷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哼!你父親立的遺囑裡,陳家可是我的。」
我假裝震驚。
她見我這樣,笑得更加得意,沖外面道:「進來吧。」
沒一會兒,西裝革履的律師走進來。
他一本正經道:「陳小姐,我是餘氏律所的律師餘誠。半年前受陳先生委託,將財產全部留給秦紅紅女士。這是檔,請您查閱,有任何問題都可以向我提出。」
我看著他的冷靜模樣一把將文書搶來,手微微地顫抖。
秦紅紅見我這樣不可抑制地笑出聲,眼中有毫不掩飾的得意。
聲音又尖又細,嬌聲道:「老爺真是明智,早就猜到我們孤兒寡女落你手裡會遭到不幸呢。」
我將文書撕得粉碎,大喊道:「不可能!」
余誠推推金絲眼鏡,冷淡而疏離道:「是真的。」
我不可置信地退後,仿佛受到了重大打擊。
秦紅紅充滿惡意地沖我笑道:「放心,我會好好待你的。」
我怒目而視,看到餘誠的食指輕輕地劃過秦紅紅的腰背。
秦紅紅笑得更加嬌媚,反而不自覺離他更近幾分。
我假裝沒發現,直到她們離開,才勾了勾嘴角。
快收網了。
父親下葬後,我的待遇急轉直下。
藥停了,煤也沒供,丫鬟也被抽走,甚至連我房間的物件都想給他們搜刮走。
不過值錢的哪裡還有,我全賣了,包括從小到大存下的錢一併給了林靈。
秦紅紅自然知道東西少了,她看上母親的首飾許久,找不到,只能罵罵咧咧地離開,一時也奈何不了我。
一周後,林靈告訴我商會那邊搞定了,等我掌家就不會再有地痞流氓上門。
後顧之憂暫時解決,我就待在屋子裡,看著秦紅紅風光無限、早出晚歸,心裡的怨氣仿若終于被開了個口,得以釋放。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餘誠來得也越來越頻繁,甚至有時候我經過她的房間都能聽到裡面傳出細碎的[呻·吟]。
可笑!餘誠竟如此厲害,能哄著秦紅紅在府裡亂來。
而且,聽老徐說,她最近在商場一擲千金,頻頻地參加舞會,光禮服、珠寶的錢就花了幾萬大洋。
我毫不在意,這只是小錢而已。
但老徐不知道我要做什麼,皺眉勸導:「小姐,她好像在給你找親事,而且那個餘誠身份好像也有問題。」
我溫柔笑道:「那就讓她找唄,而且餘誠身份有問題,不是對我有利嗎?」
假律師的檔,可沒有絲毫效力。
老徐一愣,似乎猜到什麼,感歎道:「真好,如果夫人以前……」
他說著,眼眶變紅,沒有繼續。
我垂眸,軟下聲音道:「謝謝你將她偷偷找回安葬,讓我有個掛念。」
老徐擦擦眼淚:「夫人是好人,可惜,唉——」
說罷,他就離開了。
我看著那背影,閉閉眼,母親溫柔的笑容在腦中浮現。
「快了。」我自言自語道。
沒幾日,秦紅紅又在和餘誠在屋內雲雨,門虛掩著。
我找來一個小報記者在門外偷偷地拍照,並給了他五塊大洋,叫他先壓幾天,等我通知。
一切正如我所期待的樣子,秦紅紅得到了一直以來想要的名利和錢財,像只開屏的孔雀,我在學校偶爾都能聽到人議論「陳夫人」。
甚至,她還打算和餘誠在一起,開始暢想未來,癮也愈發地大。
萬福賭場那邊看到這麼個「冤大頭」,都快把她捧到天上了,並且不遺餘力地開始設套,剛開始還是小打小鬧,後來,賭的錢開始變得越來越多。
時機已到,我讓記者發報。
這種刺激的新聞,想必主編也喜聞樂見。
第二日才過中午,秦紅紅就面色難堪地跑回來。
我看著她那一身盛裝,知道她舞會估計都沒結束就跑回來了,看來新聞效果不錯。
她簡直要氣瘋了,好不容易才混進上流社會的交際場,現在卻被自己的情人擺了一道。
報紙中,只有她的臉,男方的臉卻看不清,誰再蠢都知道這其中必有問題。
我聽著她怒吼的聲音,簡直要笑出聲,到現在她都不知道是我在背後謀劃。
這個局,一年前就開始設了。當時,她還以為我和母親一樣軟弱,某種程度來講,是她的自大害了她。
餘誠坐在我身邊懶洋洋地喝茶,那矜貴模樣早就消失不見:「看起來她快氣瘋了哎,不會揍我吧?」
我聽著他毫無怕意的語氣,彎彎唇:「等等不就知道了?」
他撇撇嘴,表示一會兒要快點兒跑。
終于,秦紅紅想到了我,卻沒想到沖進我房間就看到了餘誠。她斑駁的妝容都扭曲到一起,指著我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我想,她那麼聰明,知道這一切意味著什麼。
我也不會放棄這個刺激她的機會:「餘律師和我說過不少母親您的事,我竟沒想到,母親還有如此小女人的一面,真是噁心得夠嗆。」
她聽著我陰陽怪氣的語調,死死地抓住門框,臉上厚重的粉結成塊,醜陋又噁心,哪裡還有半點兒嬌媚。
此時正陰毒地盯著我。
餘誠西裝革履地撐著腦袋,滿臉風流。
「陳小姐,最噁心的應該說是我吧。這一年多都快被她身上的粉味兒臭死了。」他說著,嘴角勾勾,桃花眼瀲灩多情。
秦紅紅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嘴角都在抽搐。
我有點兒意外,秦紅紅這是真動心了?還是單純被氣得?這表情倒挺有意思。
醜得厲害。
餘誠見狀嫌棄地起身沖我道:「小姐記得結錢,我走了。」
說罷,直接離開。
我饒有興趣地點頭,看著秦紅紅的痛苦模樣笑道:「看來母親對我在胡同裡給您找的男妓很滿意呢。」
她長長的指甲「哢」的一聲斷裂:「男,男妓?」
我勾唇:「怎麼?母親梨園出身,還看不起人家?」
她面色扭曲,尖叫一聲就像個瘋子般沖我奔過來。
我早有防備,稍側身便躲開。
誰知道她竟然沖得太猛被椅子絆倒,不小心磕掉了門牙,滿臉是皿卻依舊死死地盯著我。
滿眼癲狂,似乎精神都有點兒不正常了。
我心情極佳,繼續道:「對了,估計您知道余誠根本不是律師了,所以那份遺囑沒用哦。」
「賤,賤人!」她顫顫巍巍地想爬起來。
我冷笑一聲,狠狠地踹了她胸口一腳,用盡全力。這是她留給我的傷,我自然要還回去。
她吐出口皿,直接暈了過去。
我譏諷地看了她眼,走出門,老徐早已等在那裡。
「秦紅紅欠賭場的錢沒還清吧?」我問道。
他點頭。
我冷漠地看著地下躺著的人懶懶道:「明日盯著她點兒,別讓她帶走陳家任何東西。當然,她若要出門,就讓她走,等我回來再處理。」
管家一愣:「小姐不怕節外生枝嗎?」
我冷笑:「這叫作斬草除根。」
秦紅紅一生最想要的東西不就是金錢、名氣、愛情?如今,一切化為泡影,只剩陳寶嬌了。
我真期待,她親手毀掉自己一切東西時的表情。
8.
第二日放學,就聽說有幾個帶槍的混混在校門外強行將陳寶嬌抓走,是蛇九的人。
果然,秦紅紅到這時候還想著拉我下水,但她約莫腦子都不清醒了,我又不是她的親女兒,她能做賭資的,可不是我。
再加上那條醜聞,陳家已經是我的囊中之物。
回到家,她滿臉得意地喝著劣質白酒,才一日,就仿佛老了十歲,微微下垂的臉既醜陋又噁心。
看我完好無損地回家,皺皺眉,以為是我逃走了。
那一刻,我真是笑得無法抑制:「母親放心,他們已經把人抓走了,幹嗎還來找我?」
她一愣,臉上疑惑,突然反應過來什麼似的看了眼表,臉上的肉開始顫抖。
我看著她繽紛多 彩的表情,假好心道:「哎呀,妹妹怎麼下學這麼久還沒回來,不會,沒逃走吧?」
說罷,我輕輕地捂住嘴,在她即將崩潰的表情中無辜道:「看來已經被抓走了呢。」
「啊!」
秦紅紅尖叫一聲,連收拾都沒收拾就蓬頭垢面地沖了出去,我想,她應該是想救女兒吧。
不過,沒錢沒勢,甚至連美貌都不復存在的她,能救到嗎?
我抬眼,看著這十幾年的家,摸摸有歲月痕跡的樑柱,上面還刻著我長個子時留下的橫線。
現在,終于徹底地回到了我的手中。
蛇九那邊本來想利用陳寶嬌,威脅秦紅紅還錢,但秦紅紅在父親去世後花了數額巨大的錢,已經被我「淨身出戶」。
怎麼可能還得起蛇九的錢?
蛇九找上門,看著管家手中一張張被按了指紋的「證據」,氣笑了,黑著臉就走了。
聽說他回去後,直接將陳寶嬌丟給了手下,讓他們隨意處理。
沒幾天,陳寶嬌就沒了,被折騰得不成樣子,扔去亂葬崗,還不准秦紅紅去。
秦紅紅本來就有點兒不正常,這回抵抗不住巨大的打擊徹底瘋了,竟然當街撕去衣服,在街上又唱又跳,咿咿呀呀的。
蛇九就和手下在樓上看熱鬧。
後來就不知道秦紅紅去哪裡了,可能是被抓走帶去了哪裡,也可能自己跑丟了。
反正和我沒關係了。
只希望,母親的在天之靈得以安息。
而我,也會開始新生活,努力撐起陳家!
未來可期。
(完)
作者:筱悠揚
來自「鹽故事」專欄《盲盒男友:抽取你的限定愛情》
代表者: 土屋千冬
郵便番号:114-0001
住所:東京都北区東十条3丁目16番4号
資本金:2,000,000円
設立日:2023年03月0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