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男朋友有個妹妹,看多了某乎裡有關兄妹的回答,我其實還挺害怕自己被噁心的。
誰知道我男朋友對他妹妹不僅不好,甚至還相當惡劣。
我親眼看到他一臉冷漠地接通他妹妹的電話,聽了半天:「那你就去死!」
當時我甚至有點兒可憐他妹妹,可後來我才發現,小丑還是我自己。
1
我第一次看到裴景玨的時候就起了壞心思。
非他不可,想要染指、褻瀆。
追了一年多,受盡冷臉,突然有一天,他答應我了。
這意外之喜直接把我砸懵了。
「你不願意?」裴景玨連眉頭都沒蹙一下,長條條一個站在我面前,傲得不行。
「哪兒能啊!願意願意!」我連連答應,說著就要拉他手,卻被避開。
「我不太習慣。」
沒事,慢慢來。
三個月才牽手,八個月才接吻,至于全壘,我真是想都不敢想,天知道我有多垂涎他。
只是我和他還沒在床上坦誠相見呢,他就直接把我帶回家見父母了。
怎麼說呢?忐忑之餘,又有點兒興奮,我看中的男人,果然是極品好男人。
「伯父伯母好,我是景玨的女朋友,徐芊菀。」連禮物都沒帶,我拘謹地鞠了個躬。
腰彎到一半就被裴景玨摟住腰制止。
他對他父母說話的口氣甚至比對普通人還差:「以後沒事兒別打擾我的生活,行嗎?畢竟多個人了。」
我不知所措地拉了拉裴景玨的手,還沒說話,樓上響起了腳步聲。
裴景玨突然反握住我的手,很用力。
我抬頭看過去,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
裴景玨是高山皚皚白雪,她就是桃林簌簌落花。
「哥哥,這是?」女孩的聲音甜膩膩的,像撒嬌。
裴景玨與我十指相扣:「徐芊菀。喊嫂子。」
他說的話明明沒有一絲情緒,我卻無端聽出諷刺。
敏感地瞥了他一眼,卻沒看出什麼不同。
我轉過來看向他妹妹,友好地笑了起來。
「嫂……嫂子好,我叫裴嘉佳。」裴嘉佳笑得有些怯生生,很惹人憐愛的樣子,跟她明豔的長相實在太不相符了。
「嘉佳好,有空可以找我們玩。」
「好!我一定會去的!」
她眼睛亮了起來,我當時真不知道,她以後會來得這麼頻繁。
2
裴嘉佳第一次來我們學校的時候,外面正下著大暴雨,她整個人濕漉漉的。
好幾個男孩子在離她不遠的地方竊竊私語,顯然是想去搭訕。
在看到我們的那一刻,她立馬小跑了過來。
裴景玨卻冷漠地後退了半步。
「哥……」
「來幹什麼?」裴景玨漫不經心地玩著我的手指,對他妹妹慘白的臉色視而不見。
我拉了他一把:「你幹嗎這麼凶?讓她先跟我回宿舍換套衣服洗個澡吧。」
「謝謝嫂子。」
帶著裴嘉佳回到宿舍,我忍不住地問出口:「你哥為什麼對你們態度這麼不好?」
裴嘉佳略帶驚訝地開口:「哥哥沒有跟你說嗎?」
她的表情莫名地把我一刺。
他不會說,我也不會問。
我好像還沒有完全走進他的世界。
「沒有。」
「哥哥肯定願跟嫂子說,嫂子你可以到時候自己問哥哥呀。哥哥這樣對我,也是因為我讓他難過了,應該的。」裴嘉佳垂著眼睫,我見猶憐。
我是獨生子女,起初看到裴嘉佳的時候我很害怕自己和她不合,又害怕裴景玨對她好得
過頭我接受不了。
可現在,裴嘉佳性格活潑、好相處,裴景玨對她愛答不理很冷淡,我卻還是心慌不已。
他們之間總給我一種融入不進去的奇怪的錯覺。
「嫂子,我今年大學聯考,到時候考來你們學校好不好呀?」裴嘉佳一面擦頭髮一面對著我笑。
我回了神笑起來:「當然好了。」
晚上聽說要和裴嘉佳一起吃飯,裴景玨冷聲道:「讓她回家。」
「你不陪她,我陪就是了。連飯都不請你妹吃,說得過去嗎?」
裴嘉佳和我一起吃飯的時候明顯地十分失落,還故作堅強。
我忍不住出聲安慰:「你哥也……」
找不到藉口,裴景玨這人就這個德性,不想理就是不想理。
「不用安慰我,沒關係,謝謝嫂子。」裴嘉佳說著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哭得一抽一抽的。
送她回去之後,我就發現裴景玨站在校門口的路燈下。
點著一根煙,身影修長、落拓。
「你妹哭得挺可憐的。」我走到他面前,希望能調節一下他和家裡的關係。
裴景玨怔了一下,眼神裡閃過我猜不出的東西。
掐滅煙頭,他一把將我摟進懷中,渡了最後一口煙過來。
我被嗆得眼睛都紅了。
他伸手擦了擦我的眼角,笑了起來。
勾得我起了心。
忍不住勾他脖子吻。
最後就到了學校對面。
裴景玨修長的手在我後背遊走。
「我沒力氣了。」
「嗯。」他動作並沒有停,好心情地繼續著。
掐著我的下巴吻了起來,沒什麼情欲,單純是喜歡。
一下子讓我覺得,我們之間近了一些。
3
開了葷的裴景玨跟禁欲只搭邊兒了欲。
六月九號這天晚上,裴景玨正摁著我的手腕親我,他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看他完全不想理的樣子,我忍不住推了推:「電話。」
裴景玨煩躁地瞥了一眼,掐斷。
我看到了來電顯示,是裴嘉佳。
想到今天是大學聯考最後一天,總覺得有點兒不妙。
果不其然,裴嘉佳又打來了。
「接一下吧,大學聯考剛結束,我怕……你別這樣對你妹妹。」
萬一裴嘉佳是沒考好怎麼辦?
裴景玨再不理這小姑娘,人家還不崩潰?
聽我這麼說,裴景玨眸色一深,接了起來。
裴嘉佳說什麼我沒聽清,但能感受到那邊是哭腔,而裴景玨只是冷著臉色聽著。
良久開口:「那你就去死!」
那一瞬間,空氣都安靜了。
我真的沒想到裴景玨會說出這樣的話,大概裴嘉佳也沒想到。
電話被掛斷。
他沒了興致,我也沒了興致。
裴景玨套上 T 恤,勉強地勾起一個笑:「走吧,今天先回去。
」
我還沒來得及點頭,他的電話又響了起來。
這次,他沒有任何遲疑,甚至有些急切。
依稀能聽到怒駡,而裴景玨的薄唇已經失去了血色。
他甚至沒有跟我說一個字,就開門跑了出去。
壞的猜測爬上心頭,我顫抖著用手扣扣子,只希望裴嘉佳能沒事。
我趕出去的時候裴景玨正好攔到車坐進去。
他關門,我抓門,很巧,手被夾了,疼得我視線一黑。
「沒事吧,抱歉。」
我捂著手坐進去,看著裴景玨略帶歉意的臉搖了搖頭。
「別擔心,不會有事的。」我手好了一些,忍不住出聲安慰一直抿唇的裴景玨。
他低下頭,牽起我的手捏了捏:「我沒擔心。」
看到他嘴角略顯逞強的笑,我沒吭聲。
裴景玨身高腿長,下了車之後就一言不發地朝醫院裡走。
我身高將近一米七,第一次覺得趕上一個人是這麼吃力。
看著他的背影,明明知道現在他妹妹可能出事了,可我還是希望他能看我一眼。
只要一眼,我可能就不會覺得自己追不上他。
太矯情了。
我搖了搖頭,小跑上前,剛到他身後,他恰好停下步子轉身。
伸手牽住我的手。
這麼一瞬間,我覺得世界都靜止了。
心裡泛著一絲一絲的甜。
我們剛到 1618 病房門口,裴景玨他爸正好出來,看見我們,二話沒說反手就抽了他一個巴掌:「混帳東西!」
裴景玨細白的臉上一片紅,顯然是被下了死力氣。
他爸尤覺得不夠,又抬手想抽他,我下意識地上前一步,卻被他拽住。
裴景玨攔住了他爸:「是我在電話裡說錯話,一巴掌就夠了。」
他眼神很冷,明明白白地寫著:「你沒資格教育我。」
裴父被氣得不輕:「嘉佳醒了,不准刺激她!」
裴景玨步子停住,似乎很躊躇的樣子,他側目看了我一眼。
我有些不解:「進去看看嘉佳啊,她不會怪你的。」
進病房的時候,裴母正憐愛地看著裴嘉佳哭,發現我們來,表情出現了一絲尷尬。
「媽媽、嫂子,你們可以出去一下嗎?我想和哥哥單獨說兩句。」裴嘉佳臉色很白,聲音也很輕。
叫人不好拒絕。
我點了點頭,卻發現裴母不太情願。
眯起眼睛瞟了一眼。
母親終究扭不過子女,空間被留給了他們倆。
4
裴景玨跟我回去的時候,整個人看起來都有些落寞,好像掉進了回憶似的。
「嘉佳跟你說了什麼?」我忍不住出聲打斷他的沉默,試探他。
裴景玨回了神:「她要複讀,要我週末幫她補習。」
「那你答應了嗎?」
「沒。」
我莫名地松了一口氣,可可哥幫妹妹補習不是應該的嗎?對自己的小心眼又有了些不好意思。
「那嘉佳怎麼辦?」
裴景玨嗤笑了一聲,那神情顯然是想說「關他屁事」,可最後他一句話也沒講。
不過我也是很快知道了。
裴嘉佳經常拍題給裴景玨,讓他教,我無數次看到他對著手機煩躁地皺眉、扔遠,最後又拿回來認真地看。
後來就演變成了,無論手上有什麼事他都會丟開,幫裴嘉佳看題。
「你可以讓嘉佳有不會的題問我,我大學聯考數學、物理都是滿分。」我看著對面吃飯都在回消息的裴景玨,忍不住出聲建議。
「厲害呀,媳婦兒。」裴景玨正好按著語音,抬頭對我笑了笑,這句話也錄了進去。
意識到自己發了什麼,裴景玨冷著臉低頭就點撤回。
而我清楚地看到了裴嘉佳發了一句:「謝謝哥哥誇獎~」
氣血湧上腦門。
裴景玨很少這麼叫我,每次這麼說,我都克制不住地心動。
而這次的心動卻被一盆冷水澆滅。
裴景玨冷著臉打下最後一個字就刪除了裴嘉佳的好友:「滾。」
他情緒很差,我也是。
我受不了這種骨科情節發生在我身邊,況且,裴景玨再怎麼惡劣,我都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品出了不對勁。
他對裴嘉佳,是特別的。
也許是喜歡,也許是害怕,太多情緒雜糅在一起,我甚至沒有開口質問。
明明兩個人心事都不在這裡,可最後還是躺在了一起。
裴景玨炙熱的吻落在我的頸側,我問了一個特別掃興的問題:「你有前女友嗎?」
我從來都沒有問過。
他動作頓了一下,像是思考,像是不開心,最後壓著嗓子咬住我的耳垂:「只有你。」
或許是這三個字太溫柔了,我把一切困惑都憋在了心裡。
裴嘉佳時不時地會發消息問我問題,「嫂子嫂子」地叫著,從來不提她哥,時間久了,我也開始懷疑那天是我自己看錯了。
雖然 T 大是最好的學校,可去年裴嘉佳也只是比 T 大的分數線少了三分,不算考砸太多。
直到今天裴家為了慶祝,也是為了感謝我給裴嘉佳講題而喊我和裴景玨回去吃飯,我才知道,她非要上 T 大的理由。
裴景玨吃得快,也沒心情在飯桌上應付,推開碗筷就捏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先上去,等會兒來找我?」
他微收下巴,看起來比頭頂的水晶燈還要夢幻,還要好看。
我臉忍不住一紅,惹得他輕笑一聲離開。
只是沒一會兒裴嘉佳也離開飯桌的時候,弄得我有些尷尬了。我吃飯慢,匆匆地扒了兩口,同裴父裴母客氣了一會兒,跟著上樓。
我腳步輕,裴景玨的房間靠著樓梯口,他的門半掩著,聲音從裡面傳出來。
「哥哥,你當初答應我,只要我考上 T 大,就跟我在一起的。」裴嘉佳的聲音難得地帶著一絲執拗。
我僵在原地。
這是什麼家庭?
裴景玨忍耐著什麼:「別噁心我,滾!」
「我追了你這麼久,你明明已經喜歡我了,為什麼要弄成這樣?」裴嘉佳頓了一會兒,聲音帶著哭腔。
他沒再說話,房間裡出現了不小的響動。
裴嘉佳被裴景玨按著肩膀推了出來,他的表情難得有些陰沉。
我們三個人都僵在了當場。
「嫂子……」裴嘉佳有些懵。
她怎麼做到毫無壓力地叫我嫂子?
「你們是親兄妹嗎?」
我扶著樓梯扶手,聲音都沒抖,我真的沒料到自己原來可以在大腦一片空白的情況下,還這麼冷靜。
裴景玨沒有說話,只是緊緊地盯著我,看不出他是什麼心思。
「不是,我跟哥哥是青梅竹馬,只是爸爸前兩年娶了媽媽。」她的眼睛那麼亮,看起來還是那麼單純。
也不知廉恥。
「哦?那你說他喜歡你是什麼意思?」問這句話的時候,我是看著裴景玨的,內心深處我還是希望此時此刻,他能說點兒什麼。
情緒全部積壓,我被狠狠地繃住,但我希望他能把我放出來。
可是他沒有,只是看著我。
好像不覺得這件事有什麼大不了。
又或者,是我沒什麼大不了。
「哥哥考上 T 大那年,明明答應我,要是我考上了,就跟我在一起呀,不是喜歡我,是什麼?」裴嘉佳聲音輕輕的。
「那我先回去了,你們再討論討論。」我笑了一下。
話剛說完,裴景玨也嗤笑了一聲。
這一聲差點兒把我的眼淚砸出來,還好我走得快。
坐進計程車裡的時候,我才後知後覺地哭了出來,無聲無息。
其實我能期待什麼,在一起這兩年,裴景玨沒有哄過我哪怕一次。
永遠都是我服軟、我道歉,我哄他,咽下所有的委屈,向他撒嬌、求和。
關于裴嘉佳,他除了沒有和我說清楚以外,並沒有對不起我,他肯定不會覺得自己錯。
可是這麼、這麼讓人難以接受的事,他都不願意跟我解釋哪怕一句啊。
5
我三天沒有找裴景玨,他也沒來找我。
直到今早在宿舍門口,看到他坐在樹下的長椅上,手上提著早點和豆漿,垂著眼睛看手機。
陽光那麼溫柔,把他都照得好接近了許多。
步子沒停,我從他面前走過。
那晚回來我沒有睡,坐在床頭哭了一夜,三天的時候足夠我弄明白一件事兒。
他是我強求來的男朋友。
「徐芊菀。」裴景玨站了起來,拽住我的手臂,遞來了早點。
他眼睫顫了顫,好像是有些不耐煩。
我沒有接,定定地看著他。
不得不承認,就算現在,我都希望他能解釋一句,怪沒用的。
可是喜歡真的是這樣,把一個人的理智燃燒殆盡,一次次犯賤地心動,不問緣由。
「我們之間現在是可以送早飯的關係嗎?」
等了太久,我那最後一絲情緒又慢慢地冷卻,終于把分手的話題引了出來。
垃圾桶就在旁邊。
裴景玨聽見我的話,臉色如常地將早點全都扔進去。
被一起丟掉的,總覺得還有別的。
「那就不吃,我和你解釋。」他聲音冷冷的。
個子那麼高,垂著眼睛看我,像是在審視。
好像我求著他給我一個理由,而不是他得給我。
「不用了,都過去了。」我舒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他眼皮微折,顯出幾分慣常的戾:「你們這種女生是不是都這樣?」
「什麼叫我們這種女生?」
還有誰?
而且這件事兒,是我錯了嗎?
我氣得有些發抖。
「裴嘉佳,一廂情願地纏著我,我大學聯考的時候,她鬧自盡,在學校裡逼我。」裴景玨自顧自地解釋。
「我他媽的是哄她考上 T 大才說了啊。
」
「她媽後來跟我爸搞在一起,逼走我媽,她也知道不敢纏著我了,我也不用負擔她會不會死了。」
「我是真煩,我就怕你們這樣的。」
這是這麼些年,裴景玨說話最多的一次。
他在床上都不會那麼多話的。
我聽得有些懵,好像明白了他這怪異性格的由來。
可我是哪樣的?
追他追不到,會纏著他,然後鬧自盡的那樣嗎?
所以不是喜歡我是害怕我對嗎?怕我也發瘋嗎?
裴景玨沒有看我,從衣服口袋裡掏出煙來點上,整個人有股落拓的風流勁兒。
我偏頭看了一眼電子樓的窗戶,看見裡面映出來的自己。
眼睛長長的、下巴尖尖的,周身氣質跟裴嘉佳的確挺像的,明豔又帶著讓人害怕的執著。
「你放心,我不會纏著你。今天說清楚就好,再見。」我看著鏡子毫無情緒地說完這句話,轉身就走。
眼淚迎風滑落。
太可悲了,原來男朋友真是強求來的。
分手以後,我偶遇裴景玨的頻率幾乎能達到一天幾次。
他臉色永遠冷得好像我欠了他幾百萬一樣。
西食堂第一家店的兩個視窗是我和他。
石鍋酥肉只剩下了一份。
我收回手機:「給他吧。」
說完就往外走,沒吃到想要的東西就立馬失去了胃口,永遠改不掉的習慣。
人也一樣,沒得到想要的人終究是不甘心。
我一想到他對我不是喜歡,我就不甘心,甚至有些記恨他。
手腕被扣住,回頭髮現裴景玨跟了過來。
「石鍋酥肉呢?」
「讓給別人了。」
我讓給他,他居然讓給別人?
不想顯得自己太小氣,心裡又悶悶的,眼睛瞪大了一些。
裴景玨低頭看著我,輕輕地笑了出來:「帶你出去吃。」
好像我們還在一起似的,他可真會裝。
甩掉了他的手:「誰要跟你一起吃。」
裴景玨把手抄進上衣口袋,又恢復了那副又冷又拽的模樣。
不過說出來的話,竟然讓我錯以為他有些難過。
「學院有個和 M 大的項目,我下周就要去美國了,不止待兩年。裴振啟在美國開了分公司,我得一邊讀書,一邊管理分公司,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回來。」
心莫名地空了一塊。
真的過去了,連交集也不會再有了。
我那麼喜歡的人。
看出我的愣神,裴景玨微微地彎下腰,笑了一下,比陽光還晃眼:「就當跟我吃個散夥飯?」
嗯。
我不確定自己有沒有發出聲音,但他眼睛變得更溫柔了一些。
這頓飯,裴景玨還和以前一樣沒什麼話,我又變得沉默,所以直到天黑離開飯店,我倆都沒開過口。
他不緊不慢地跟在我身側,走到橋上的時候,伸手拽住了我的後衣領。
我被拖得踉蹌了一下,他又穩穩地扶住我的腰。
猛地推開他:「你幹嗎?」
裴景玨挑了一下眉:「等等我?」
他意有所指,我聽懂了。
怨氣重新積壓,穿河而來的晚風也吹不散。
我撇下嘴角,揚起眼睛,嘲諷他:「我憑什麼等你,做夢呢?」
氣氛比剛剛更沉默,還添了一絲陰沉。
裴景玨輕嗤一聲,斂著眉眼,看起來有些狠,說話卻慢條斯理,像是威脅:「行,別等。我走了你隨便談,我給你一個一個地記著,回來找你和他們算帳。」
好像一副非我不可的樣子。
叫人臉紅心跳,又氣急敗壞。
我推了他一把,罵道:「神經病!」
說完就急匆匆地往校門走。
他跟我說的最後一句話,不輕不重地散進晚風裡:「開學裴嘉佳過來別理她。」
這句話不算是好的回憶,甚至讓我很氣惱,明明都是他的錯!
但是他彎腰在我唇角落了一個輕柔的吻,我氣憤地扇了他,卻又的確聽進去了,對裴嘉佳避如蛇蠍。
他們就這樣,消失在了我的生活裡,杳無音訊。
6
工作回來,累得要死。
開門的時候電話突然響了,是我媽。
「菀菀,你姨媽給你介紹了一個對象,明天正好週六,去見見啊!我到時候把聯繫方式、時間、地點發給你!」
我媽急匆匆地說完就掛斷,連讓我拒絕的時間都沒給。
微信「滴滴」地響起,連絡人和消息都出現了未讀。
點開我媽發過來關于相親對象的詳盡資料,忍不住笑了出來。
已經單身四年了,雖然才二十六,不過我媽急也是應該的。
我好心情地點開 Word 文檔,看到姓名那一欄的時候,臉僵住了。
沈渡,我高中同學,我曾短暫地明戀過他,不過被他明確告知有喜歡的人之後,大哭一場就結束了。
看來,他跟他喜歡的人沒戲了嘛,這都相親了。
樂滋滋看完他的全部個人資料,又瞥了一眼他的二寸證件照,說實話,真帥。
而且跟某人還有點兒像,都是又冷又拽那一掛的。
不愧是我,品位這麼多年都不變,永遠喜歡不給我臉的男人。
我媽看出我早已沒有世俗的欲望,早上八點半就打電話給我,把我喊醒去收拾、化妝,還要拍照交差。
抹口紅的時候,莫名其妙地就想到當初和裴景玨兩周年的時候。
他把我摁在房門上,大拇指不輕不重地摩擦著我的唇。
燈光昏黃,而他的眼神染著濃濃的欲,比一切都曖昧。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他就惡狠狠地吻了下來:「還不是要喂給我?」
那麼凶的模樣,我還以為我惹毛他了,原來是佔有欲作祟,像極了愛情,把我迷得神魂顛倒,熱情而又放浪地回應他。
我瞟了一眼鏡子裡的自己,實在是豔麗得叫人喉頭髮緊,比當初的化妝水準好了不少。
到了餐廳的時候,一進門就看到了沈渡。
他很出眾,即使面無表情地坐在那兒也可以抓住所有人的眼球。
我搖晃著走到他面前,放下皮包:「沈大學神怎麼淪落到來相親了,這是心上人另嫁他人了?」
沈渡輕抬眼皮看向我,這是我今天出門碰到唯一一個目光裡沒有驚豔的人,心裡有點兒不爽。
「差不多。」
不爽和調侃一下子被澆滅,我不由得覺得面前的人有點兒可憐。
他當初多喜歡那個女生,學校花錢請他留下來大學聯考把狀元名額拿到手他都沒同意,硬是急得不行地三月出國。
好像是喜歡的女孩要談戀愛了。
我收了表情,他把菜單推過來給我:「也沒那麼糟,收起你奇怪的眼神。」
好凶。
「不是心上人,也是老同學吧?你這態度,跟我相什麼親!」我翻了個白眼。
雖然我也沒打算和沈渡有發展,可他也不能這麼不體貼呀。
「我是想請你幫一個忙。」
感情不是對我的美色有所圖謀。
「親兄弟明算帳,咱老同學也不能隨便請。」我喝了一口水。
「按天付錢。」
真有錢。
「行!」
「不聽聽是什麼要求?」沈渡嘴角翹了翹,看起來有些壞。
我的思路一下子就被帶歪了,我又喝了口水壓壓驚:「別把我賣了就行。」
「差不多。」
「我 c……」我那句國罵還沒出口,就被沈渡一個涼颼颼的眼神制止了。
「當我女朋友,按天付錢。」
「牽手、接吻什麼的,可以另收費嗎?」
沈渡挑眉嘲諷:「你想得美,那我得跟你收錢。」
飯菜上桌,邊吃邊聊。
我才知道沈渡請我當他「女朋友」的理由。
他媽身體很不好,想看到他有個女朋友,而他還在等一個不可能的人,不想找女朋友。我這不就送上門了嗎?
「改天要是真追到了請我喝喜酒,我好想看看是哪位人物居然扛得 住你這麼多年。」我擦了擦嘴,忍不住感歎。
沈渡聽了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微勾薄唇:「是嗎?」
7
和沈渡分開之後也沒怎麼見面,每天意思意思聊兩句應付一下,水到渠成地我倆成了「男女朋友」。
他特地來接我下班,我拉後座沒拉動,又轉到副駕。
「又不是真的,你也太敬業了。」低頭系安全帶的時候,看到他伸手遞來了一根棒棒糖。
我高中最愛吃的牌子和口味,每天都吃。
「你逗小孩呢?」嘴上那麼說著,我還是接過了糖,撕開包裝袋塞進嘴裡。
沈渡踩了一腳油門:「做戲做全套,第一天在一起不要吃飯拍照留念嗎?」
很對。
我媽這人超級講究儀式感。
估計他媽也是。
「那你女神看到你的留戀,你這不鐵定黃了嗎?」
「她不在意。」
沈渡這句話說得輕飄飄的,莫名地讓人覺得心酸。
對啊,沒有人在意。
沈渡也話少,我自從和裴景玨分手之後,性子也內斂了很多。
一頓飯我們就沒怎麼說話,沈渡倒是有些訝異我不講話,中途目光深沉地瞥了我兩眼,卻沒說什麼。
我只在最後應付似的拍上了兩張照片,牽住他的手,發給了他。
朋友圈配文:兜兜轉轉,還是你。
其實我真的希望,人生是一個圈,總能轉回去,可偏偏兜兜轉轉的結果只是筋疲力盡地迷了路。
我和沈渡不可能。
我和裴景玨,也、不、可能。
晚風把難受的情緒吹走,沈渡站在車邊抽煙看著我上樓,倒是貼心得以假亂真。
沈渡帶我去見了他媽,一個很優雅的女人,可惜躺在病床上,已經被折磨得十分憔悴。
她看到我們的時候很欣慰,以至于離開醫院,我心裡有了些愧疚。
「你就非得騙你媽嗎?」
沈渡低著頭看手機,沒有一點兒別的動作:「那不然呢?你想跟我假戲真做?」
「你或許可以和你女神談談?」
「他不是女的。」
我被噎住了,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也是,沈渡從來沒說過他喜歡的是女孩。
「你一直追不到,不會因為人家是直男吧?」
「我也是。」
看來是直男了。
我懂。「我不是彎的,只是我喜歡的人性別跟我相同」。
這話我都聽爛了。
看出他情緒不對,我用手肘抵了他一下:「要不要陪你去喝酒?」
沈渡輕輕地「嗯」了一聲。
我跟他在我家門口的酒吧喝得爛醉。
這廝從頭到尾都沒吭過聲,反倒是我,越喝越壓抑、越苦悶,最後一股腦把我和裴景玨的往事全說了出來,抱著他的腰哭得撕心裂肺。
他尷尬又無措地頂著所有人的目光,拍了拍我的後背,把我拖回家。
將我扔床上的時候,我又吐了他一身,他臉都綠了。
最後只得在我家沖了把澡又洗幹烘乾衣服,在客廳講究了一晚。
至于我為什麼知道這些事兒,因為我……他媽的酒後不忘事兒!
我一覺醒來,惶恐又羞愧地看著半靠在沙發裡臉色很差的沈渡:「謝謝……對不起啊。」
「下次別喊我喝酒了。
」他睨了我一眼,拿起外套離開。
剛刷完牙,換好衣服,門鈴響起,以為是沈渡丟了東西又折回來,我連忙跑去開門:「你什麼東西丟這兒了,我幫你……」
「拿」字還沒說完,就看到了一張讓我每每醒來都心悸的臉。
他臉色有些白,眼底一片青黑,頭髮還翹起一小撮,手上拖著行李箱,顯然是剛下飛機。
棱角更分明了,眼睛長而冷,更好看,也更凶。
「他昨晚住這兒了?」裴景玨聲音也很沙啞,顯然是累極,不過語調倒是平平,聽不出喜怒。
我還沒從他突然出現這件事裡緩過神來,他就已經寒著臉色走進了我家門。
像捉姦一樣地環顧四周,眯著眼盯著亂糟糟的沙發看,聲音冰冷又嫉妒:「挺激烈?」
「你有病啊,出去!」我終于反應過來,惱怒又激動地指著大門,歇斯底里的樣子大概很難看。
裴景玨瞟了一眼打開的門,居然聽話得乖乖地走了過去。
我還以為要再鬧上一會兒。
誰知道他只是伸手將門猛地關上,然後就反手將我撈進懷裡壓在門上吻,或者說是咬。
激烈又兇狠,好像把所有的怒氣和不甘都糅進了這個吻裡。
我掙紮著,又被制止,最後順從。
他的吻落在我的頸側,我才恍然回神,猛地推開他給了一巴掌。
裴景玨的臉被扇偏過去,不過他的心情顯然不差,眉眼間染著饜足和劫後餘生的喜悅。
我低頭瞥了一眼自己光潔一片的胸口,憤怒地系上扣子。
「不錯,挺乖。」他揉了揉唇角,好心情地轉身,特地避開那張亂糟糟的沙發,躺進了一旁的單人小沙發裡。
整個人都鬆懈下來,慵懶又性感。
「昨天沒有,你怎麼知道以前沒有?」我站在原地冷冷地看著他。
裴景玨眸色湧動:「徐芊菀,你忘了我臨走前和你說什麼了?」
「我們已經分手很久了!四年、四年都沒見過面,你他媽是有病吧!」
他憑什麼這麼橫?!
裴景玨揉了揉眉心:「我要是不拼命,可能八年都不止。徐芊菀,我真的很想你。不要跟我鬧,和他分手,嗯?」
他這個「想」,讓我心裡猛地一酸,我還是沒忍住,偏開了頭不再看他。
「新年、情人節、生日,你以為那些亂七八糟的節日是誰給你送禮物?」
「我差你那兩個禮物?」
「嗯,不差,就是我想送給你。」
他的神色越來越溫柔,好像忘了當初不解釋的是他,沒說喜歡的是他,怕「我這種女生」的是他,讓感情走入絕境的也是他。
他越是溫柔又無動于衷,我就越難受,像一把刀,鈍鈍地磨著。
最後我也平靜下來:「你走吧,我不喜歡你,只喜歡他,怎麼可能分手?」
長久的沉默,讓空氣都變得沉悶。
我不由得轉過臉看向他,卻發現他居然眼睛紅了起來。
他和我對視著,神色冰冷,小心翼翼地藏起裡面的脆弱:「你再說一遍。」
「再說多少遍都一樣,我本來一開始喜歡的人就是他。
你不覺得你們有點兒像嗎?難道我會騙你嗎?」我撒起謊來竟然這麼自然。
裴景玨的神色閃過不易察覺的受傷,好像他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
他站了起來,發出不小的聲音,從我身旁走過去:「徐芊菀,我當初說的話可不是逗你玩的。」
8
沈渡接我去吃飯,我抬頭看了一眼這家法國餐廳一面問他:「你怎麼成天請我吃飯,你不會對我有想法吧?」
沈渡瞥了我一眼:「還好。」
說完他就下車,我急忙忙地小跑跟上去,拉住他的袖子:「你說清楚什麼叫還好?我勸你不要在這場錢色交易裡帶入感情,這樣你將會輸光褲衩!」
「他讓我和女生處處,我看看有什麼好的,行不行?」沈渡表情難得出現了一絲無語的神態。
這還是奉旨行事。
他的心上人要是讓他結個婚、生個孩子玩玩他是不會也照辦?
這麼想著,我也這麼問了:「那要是結婚呢,你也?」
沈渡還沒回答我,我倆就撞倒了從地下車庫另一個方向過來的裴景玨,和裴嘉佳。
裴景玨穿了一身黑色西服,再也不見當初校園裡青澀又肆意的模樣,有的只有嚴肅沉穩和無盡的冷漠。
「嫂子是要結婚了嗎?」裴嘉佳眼睛亮亮的,說完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下意識地捂住嘴,既天真又可愛。
還噁心。
沈渡特別上路子,攬住我的腰按下電梯:「我沒有妹妹,姑娘年紀也不小了,不要口無遮攔。
」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裴嘉佳連連道歉,聽得我心煩意亂。
抬頭就跟裴景玨的視線撞在了一起,他眸色極沉,我只能看出一絲克制的妒與怒,然後又消失不見。
他居然帶裴嘉佳出來吃飯,呵,狗男女!
電梯到了,我率先往外走,沈渡落後半步拎住我的後衣領,就像當初裴景玨一樣。
大概是場景太過熟悉,我和裴景玨都忍不住看向對方。
我只是下意識地看,而他卻清楚地傳達出:他克制不住了。
趕在他發瘋之前,我連忙開口:「拽我幹嗎?我就是不想看到噁心的人而已,你腿那麼長跟上不行?」
「鞋跟兒,小心。」沈渡笑了笑,是從沒有過的體貼。
真他媽給我長臉。
但是再不走可能會打起來,那就是丟臉了。
我拽著沈渡離開,走出他們的視野沈渡才開口:「這麼躲著幹什麼,做錯的又不是你?」
「裴景玨想打你。」
沈渡挑了挑眉:「我看起來像是會挨打的?」
「不好說,他超凶。」
「那不是還有你,你擋在我面前,他就瘋了,哪有力氣動手。」沈渡壞心眼地眯起眼睛。
我一邊翻菜單一邊冷笑,沒有搭話。
而裴景玨和裴嘉佳姍姍來遲居然就坐在我們前面。
他微微地倚靠在座位裡,冷冰冰地盯著我們,看起來像是鬧事兒的,不是來吃飯的。
「倒胃口。」我小聲地吐槽。
沈渡沒說話,只是上菜的時候幫我剝蝦、剝蟹,又切牛排,用行動倒了前面那桌人的胃口。
裴景玨臉色越來越差,連裴嘉佳都忍不住掉頭,最後不大不小地感歎了一句:「他們感情真好。」
好你媽,狗男女。
沈渡開車送我回去,到了樓下的時候,他又從車裡拿出一根棒棒糖遞給我:「上去吧。」
我撕了包裝袋塞進嘴裡:「你怎麼有這麼多?」
「買了一包,一次給你一個。」
給完了,就不見了。
我有預感。
叼著棒棒糖上樓就看見裴景玨靠在我家門口:「還吃別人給你買的糖?」
「什麼叫別人呀,他可是我的白月光,我的親親男朋友。」我拿出棒棒糖嘲諷他,順道兒白了他一眼。
裴景玨微微地彎腰,叼走了我的棒棒糖。
「你惡不噁心啊?!」
「呵。」裴景玨聲線特地壓低,曖昧不已,明明什麼也沒說,可他的眼神一下子就把我帶進了少兒不宜的境地。
臉瞬間就紅了,懶得跟他吵,解開密碼鎖拉開門就要進去。
這人果然不知好歹地拽著門不讓我關,擠了進來。
「一起吃晚飯都不上樓?。」裴景玨靠在門上,一把把我撈回去。
我費力地推他的肩膀,他卻紋絲不動,甚至越靠越近:「你以為誰都跟……」
我話還沒說完,他的吻就落下,炙熱又虔誠:「嗯,只有我。」
他的手修長、靈活,一寸寸地摁滅我的理智。
「你要我怎麼相信,你不喜歡我?」裴景玨在親吻的間隙,抬起頭直勾勾地看著我,引誘不已。
他聲音很輕、很溫柔,蠱惑著我承認。
我腦子瞬間清明,撐著他的肩膀漫不經心道:「嗯,喜歡。」
裴景玨漆黑的眸子瞬間亮了起來,像外面的星星一樣。
還沒等他熱情地獎勵我,我就說了讓他難堪的話。
「我都喜歡,喜歡他多一點,畢竟他不是很喜歡我,我還沒有得到他,特別不甘心。你要實在喜歡我,我們可以偷偷的。」我笑著建議道。
卻在看到他微紅的眼尾和慘白的薄唇時,心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
摔破的鏡子重新靠近,傷人傷己,而我又不能完全地推開他。
因為真的喜歡,做不到。
可又真的怨恨,不甘心。
「你要我跟你偷情?」裴景玨閉了閉眼睛,有些咬牙切齒。
「可你現在不就是嗎?我又不會和他分手,你上趕著送,我幹嗎要拒絕,反正是你賤。」我說著還親了親他的唇角,像是寵倖。
裴景玨太驕傲了,果然讓開。
冷著臉色套衣服。
我坐在床上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今天你走了,我們可就好聚好散,你別來打擾我了。畢竟真被發現,你知道我不會選你的,我只會哭著求他原諒我一次。」
他腳步頓了頓,脊背都微微地彎曲,陰沉和落寞很好地融合在一起籠罩在他的身上。
9
裴景玨的後媽懷孕了,而且早就懷孕了,但是熬到三個月才說出來,防著誰,不言而喻。
他家畢竟家大業大,出現個小的跟他爭家產,這事兒一下子就傳開了。
我聽說這事兒的時候連眉頭都沒抬,心裡卻覺得裴景玨是不會這麼坐以待斃的。
不過他可是讓我大跌眼鏡。
因為到處都在傳,裴景玨一不小心害得他後媽差點兒流產,被他老子揍了一頓之後,他直接把後媽的肚子當成自己的孩子供著。
這他媽可稀奇了。
想到那天在那家餐廳碰到他和裴嘉佳,我又釋然了。
正常,他說不準已經心歸曹營了。
偏偏,我無法忽略心裡那揮不開的酸澀。
大概昨天著涼了,我的頭越來越重,熬到下班的時候,整個人已經快要昏倒了。
正好沈渡來接我,我爬上他的副駕,有氣無力地道:「去醫院,生病了。」
沈渡伸手靠了靠我的額頭:「嗯。」
我頭靠著車窗,看著外面的車流,整個人籠入一種無言的孤寂中。
「沈渡,你還要等那個人嗎?」
「怎麼了?」
「不等了,咱們可以湊和湊和。其實本來我是準備單身一輩子來著,沒精力喜歡一個人了。」
沈渡停下車,扶我出來半摟著:「你不是沒精力,你是有喜歡的人。」
我閉口沒搭話。
良久,我一瓶水掛完,沈渡站起來給我換另一瓶時突然低頭看著我開口:「我都可以,你再考慮一周。試試就試試,不湊和。」
他說「不湊和」三個字的時候慢悠悠的,認真又慎重,讓我臉紅了一點。
我點了點頭。
然後沈渡六天沒出現。
說讓我考慮就真讓我考慮。
外面下了初雪,我趴在陽臺,拿出手機笑了笑,正準備告訴沈渡,我想好的時候,看見了下面停著一輛熟悉的車。
心跳變快。
門鈴響起。
摁門鈴的人很有耐心,等停了又摁。
「徐芊菀,開門。」裴景玨的聲音低低的,像認命似的,有點兒疲憊。
我捏著手機跑過去開門,他頭上沾了些雪,整個人冒著冷氣,耳尖紅紅的。
就是表情有點兒差。
「來幹嗎?」
裴景玨沒搭話,只是垂著眼睛看向我亮著的手機螢幕,是我和沈渡的聊天框。
說實話,他不看我還沒注意,他一看我突然發現!
沈渡這廝真的不理我!滿屏都是我的綠色聊天框,他回得極其簡短。
應該是被刺到了,裴景玨諷刺地勾起唇角,偏開了臉:「我他媽是挺賤的。」
我心虛又不爽地摁滅螢幕:「不用特地告訴我,非要我開門,有什麼事兒?」
「還有三個多月,我就能讓裴嘉佳和她媽都滾蛋,連裴振啟那個老東西我都會一起收拾。你要不要,和我,偷情?」
裴景玨扶正我的肩膀,用美色狠狠地勾引我。
只是他說的話,讓他越來越難以啟齒,也就越來越咬牙切齒。
他真是瘋了!
我驚愕地盯著他,卻看出了他的緊張和氣惱。
還有勢必擠掉沈渡的決心。
也是,他比沈渡會多了。
莫名地忍不住笑了出來,裴景玨你怎麼有今天啊?
他大概事看出了我的嘲諷,臉色僵了僵。
還沒來得及細問他到底在盤算著什麼,電話就響了,是沈渡。
撬別人牆腳被抓應該是一件很尷尬、羞愧的事情,但裴景玨除了不爽還是不爽,另外雜著一絲小小的擔憂。
怕我聽了沈渡的聲音,會從他的美色中醒悟過來。
關于我為什麼覺得他是在勾引我。
當然是因為他剛剛洗過澡,碎發半垂著,軟塌塌地伏在額前。
在冬天穿了我最喜歡的那件黑 T,精緻的鎖骨半隱半露。
都四年了,還留著,真不容易。
又噴了「蔚藍」,整個人散發出一股求偶的氣息,就挺……騷。
「徐芊菀,考慮好了嗎?考慮好了我就來和你一起看雪。」
我接通電話,就聽見沈渡難得溫柔的聲音。
如果決定試試,沈渡應該是一個很溫柔的人。
他看起來和裴景玨一樣,又冷又拽。
但事實上,他比裴景玨要貼心很多。
可是,明明已經想好了答案,裴景玨現在站在我面前,斂著眼皮故作委屈的模樣,讓我怎麼也說不出那個答案。
三方的靜謐之後。
我踹了裴景玨一腳,輕輕地罵了一聲,然後回復沈渡:「還沒。」
沈渡笑了出來:「不,你考慮好了,下來。」
意識到他也在樓下之後,並且看到了裴景玨的車之後,我沒有任何猶豫地推開了裴景玨往外跑。
他試圖拉住我,最後又只是攢成拳頭。
他緊緊地盯著我,眼睛都紅了也說不出挽留。
他垂下了頭,站在原地。
我沒有停,跑下去的時候,我在想,如果回來他還在,我就試試。
我不能忘記他,不能不喜歡他,已經刻進了本能。
我不抗拒了,我聽他解釋,聽他說喜歡。
氣喘吁吁地跑到沈渡面前,他懷裡抱著一大捧玫瑰,是黑色的。
沒有紅色熱烈,卻在雪夜尤其奪目。
「慢點兒。」沈渡上前半步扶住我的手臂,將花束遞給我。
我抱進了懷裡,抬頭看著他:「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沈渡好像鄙視似的睨了我一眼:「你覺得呢?」
「最好不是。」我抬了抬下巴,指向那個車,「你都看到了。」
「嗯。」沈渡從口袋裡掏出一根棒棒糖遞給我,「吃完再上去,讓他等。」
我很贊同他的說法:「但是我冷啊!」
沈渡開了車門,我和他一起鑽進去。
他半開車窗,咬著煙沒說話,我叼著棒棒糖,也沒說話。
吃完扔掉棒子:「剩下的能給我嗎?」
沈渡手指動了動,明顯是要給我的樣子,最後又拒絕:「不給了。」
我皺了皺鼻子,看著他抽完那根煙,打開車門:「那我走了。」
「嗯,我也走了。」沈渡笑了一下,突然朝我招了招手。
我不明所以地靠過去,他卻一把把我拉到面前,很近很近,這是我們第一次靠這麼近:「我看到十六樓陽臺上有個人影。」
他在使壞。
目送沈渡遠去。
後來我才知道,他說的走,是真的離開這裡。
10
我懨懨地跑著玫瑰上樓,就看到裴景玨坐在沙發上,煙灰落了一地,猩紅地已經燒到了他的指尖,他也沒有任何反應。
看到我回來,他只是抬頭瞟了一眼,然後機械地笑了一下,聲音啞得很:「徐芊菀,我不太懂,你教教我。」
「教你什麼?」
「教我怎麼樣輕而易舉地喜歡上別人啊。」他居然哭了,聲音也跟呢喃似的。
莫名地我也跟著心酸起來。
「你走的那天,我是不開心的。裴嘉佳擺明要泡我,你居然把我留給她,你應該把我牽走。」裴景玨咬著煙,煙霧升騰,把他籠罩得更加神秘誘惑。
「還是說,其實我真是因為和那個人……像?」
他的眼神已經幾近崩潰,如果我說是,我甚至料不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機械地搖了搖頭。
他也跟著勾了勾唇:「行。不過我不騙你,我不可能放了你,你們只能在一起三個月。」
「好好珍惜。」
說著他就扔掉煙蒂,站了起來,垂著眼睛睨著我,又狠又勢在必得。
好像我就是死也得是他的,那樣瘋狂。
我把玫瑰放進酒櫃裡:「沒在一起啊。」
「你今天把所有的話都說清楚,我考慮考慮,要不要和你,偷情。」我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抬頭,還在擺弄著玫瑰。
以至于裴景玨把我拽進懷裡的時候,我沒有一點點的防備。
「c……」
話還沒說出口,他就捂住了我的嘴,聲音膩膩的:「不准說髒話。」
他上位了嗎?就管我?
我冷笑著扒開他的手:「解釋。」
裴景玨聲音低低的,把一切都和他的計畫都說了個明白。
裴嘉佳的確和他從小一起長大,但他從小就對這個「黏人精」無感。
大學聯考的時候,她居然自盡逼他。
裴景玨當初畢竟是個少年人,看到小姑娘跨坐在天臺上,還是慌了。
反正他既不討厭她,又沒有喜歡的人,還是先把人哄下來吧。
所以就許了 T 大的那個承諾。
可能裴嘉佳她媽登堂入室逼走他媽的時候,他才明白裴嘉佳打的是什麼主意。
先要到他的承諾,或者更狠地直接確定關係,就不用怕他們上一輩的事情了。
裴景玨覺得很煩。
更煩的是大學聯考畢業跟他表白的女生,都被裴嘉佳整了。
裴振啟鬼迷心竅,護著那對兒母女,把他這個兒子當外人。
他媽早就氣得去瑞士養生去不管他了,一下子沒爹沒娘讓裴景玨變得異常冷漠。
不過即使這樣他當時只是滿肚子煩躁,從沒想過怎麼樣,離開這裡就是。
來了 T 大又碰到和裴嘉佳如出一轍的我。
偏偏,對我心動了。
抗拒又被吸引,讓他格外糾結。
裴景玨總覺得我這樣的女生會和裴嘉佳一樣把他的生活搞得一團糟。
可是別人跟我搭訕他會生氣,我沖別人笑,他也會生氣,只能先自己看著,不讓我招蜂引蝶。
所以這就是他對我不熱情的原理?理智地控制本能?
不是!他憑什麼覺得我是裴嘉佳那種又瘋又賤的女人啊!
我狠狠地捶了他一下,被他抓住手輕輕吻了一下:「別鬧。」
狗東西。
「滾!」
後來就是考完試吃飯那天。
我發現了一切,裴景玨站在一旁觀察我的態度,卻發現我不是很在乎的模樣,和裴嘉佳很不一樣。
這讓他既慶倖又生氣,是真的生氣,氣得恨不能立馬將我拽進房間,摁到床上。
我走了沒多久,他就煩躁地想追上去。
卻被裴嘉佳拉住了手腕,裴景玨正要甩開,裴嘉佳卻不高興了:「哥哥,你答應我的,你應該和她結束了,等我進 T 大。」
他從小到大被人威脅過兩次,每次都是裴嘉佳。
裴景玨確定自己這一刻十分討厭她。
可是他太清楚這對兒母女在裴振啟心中的地位了。
他可以放棄裴家的一切,但憑藉裴嘉佳的執拗,她能利用這被他棄如敝屣的一切整死我。
裴景玨忍不住反思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善良,讓小三兒和野種爬到他的頭上作威作福。
所以他笑著留了下來。
和我分手,避免裴嘉佳對我出手。
奔赴美國、管理公司、培養人脈,蠶食他父親的權利。
畢竟沒有人會防著自己的兒子。
順便,設計裴嘉佳那個水性楊花的母親。
「孩子,不是你爸的?」我聽了驚恐地看著他,瞪圓了眼睛。
裴景玨掐了一下我的臉:「嗯,給老頭子喂了點兒東西,他哪裡中用啊?」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有些陰沉,沒了往日的模樣,我一時有些愣神。
「怕我?」他手上動作停了停,聲音柔柔的。
我搖了搖頭,裴景玨又重新笑了起來:「老頭子這是後天的,不遺傳,菀菀。」
說著,他就抓著我的手腕。
我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卻發現這人突起的喉結深深地滾動了一下,然後……
11
裴景玨還真是跟我偷情,畢竟這廝現在處于上位關鍵階段。
所以我媽得知我和沈渡黃了之後,十分惱怒地給我安排了六個相親對象,一天一個,周日休息,安排很好。
「徐芊菀,我們要不然先去把證領了吧?我總覺得心裡不踏實。」裴景玨在第三次沒約到我吃飯之後,不太好心情地建議道。
我看著對 面 這位戴著眼鏡的青年才俊,沖他笑了笑,捂住電話:「不好意思,剛剛一不小心接起來了,我去處理一下。」
「好,沒關係,徐小姐。」李睿溫和地沖我笑了笑。
我捂著電話起身。
「你在哪兒,怎麼不說話?不願意?」裴景玨聲音更沉了一些,有些風雨欲來的勢頭。
說實話,在美國過了四年苦日子,據說他忙得每天只能睡四小時。
我很明顯地感覺到這個人的耐心變得比以前還要差很多了。
「我和閨蜜逛街呢,不是告……」話還沒說完。
身後就傳來了裴景玨惡劣的聲音:「徐、芊、菀。」
修羅場,真是修羅翻車場。
我滿臉賠笑地回頭:「好巧啊,老同學。」
裴景玨身邊跟了好幾個人,應該是出來應酬。
他勾了勾唇:「是挺巧。」
說完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廁所,示意我過去。
我沒太敢正面剛。
不然明天別上班了。
先一步去了廁所等他。
沒多久門被推開,裴景玨一臉傲慢而又不爽地走進了女廁所,反手拴上了門:「逛街?」
我垂著頭沒吭聲。
「你是尋思著綠我嗎,徐芊菀?」裴景玨伸手挑起我的下巴,他眼神肆意地在我臉色流連,一寸寸地打量著我精緻的妝容。
我拽住他的袖子:「就,在綠的邊緣,不會真綠的。」
果不其然,這人惱羞成怒,冷笑一聲將我摁在牆上,把我妝都弄花了。
「不要勾引別人,除了我,沒人吃得消你。」裴景玨扶著我的腰喘著氣,聲音性感得我腦袋發昏。
我推了推他的肩膀:「你什麼意思啊?」
他又低下頭細細地吻:「就是你勾人的意思。非要我誇明白了?」
哦,害羞了。
他這氣半天不消,還跟狗一樣又聞又親,手機消息不停地跳,我有些急了。
「你省省吧,讓我出去!這不都讓你做大房了嗎?你之前可是上趕著給我做小呢!」
口無遮攔的下場就是這人明明已經整好領子準備放過我了。
最後,輕笑一聲,拍了拍我的臉。
繼續。
順便敲醒我:「做小?你只能有我,我會擠走所有人的。」
……
就挺有夢想的。
後來我的相親黃了。
但我不理解為什麼裴景玨的項目沒黃。
反正我是被我媽臭駡了一頓。
「其實我有對象的,媽。那天被他抓到了,等過段時間談穩定了,我帶回來給你見見。」
說完這句話,我就匆匆地掛了電話,生怕我媽刨根問底、窮打聽,然後打開勿擾模式,湊到電腦前玩起了遊戲。
裴景玨喝得爛醉回來,摸著我的後背,純純地勾引我。
手一抖,我的厄斐琉斯就這麼倒地了。
螢幕一黑,我就被抓了過去。
「我……我不能掛機坑隊友啊!」我試圖掙紮著逃離魔爪。
「記一下 ID,明天我用你號帶他們上點分。」裴景玨吻著我的眼睫,語調漫不經心。
我撐著他的肩膀承受著;「你……你今天,很開心?」
「嗯。不用偷情了。」
裴景玨笑了起來,拉著我的手,往他褲子帶。
我嚇得連忙往後縮,卻被他強行摁了過去。
然後強行掏出戒指又強行帶上。
整一個過程,都蠻不浪漫的。
因為,我以為他要讓我摸摸,我還假裝矜持了一下,沒想到是讓我掏口袋,真沒勁……
「垂頭耷腦的,不願意?」裴景玨環住我的腰,半威脅地口氣。
我轉了轉戒指:「倒也沒有,就是沒有鮮花、沒有下跪,感覺以後家庭地位堪憂。」
裴景玨關了燈。
「你還堪憂?我恨不得把你當祖宗供著。」
被他帶去民政局領了本子,這人眼睛就一直帶笑。
裴景玨把我帶去了 D 塔頂端。
那裡都是紅色的玫瑰。
有溫柔的音樂。
我沒辦法拒絕的人,也臣服地跪在了我的面前。
他說,怕我拒絕,得在晚上我色上心頭的時候先強買強賣。
「裴景玨,我那麼喜歡你,怎麼可能拒絕你?」
這句話,我抱著他的時候靠在他耳邊輕輕地說了出來。
而回應我的,是頸間的濕潤。
「徐芊菀,你拒絕我太多次了,我差點兒以為,我真的失去你了。」
「那我會瘋的。」
「那些人也別想好過。」
整的跟那些人現在好過似的。
裴嘉佳和她媽淨身出戶帶著個大肚子,畢竟七個月打不掉了。
裴嘉佳當年甚至整跟裴景玨表白的女生時,觸及了法律底線,也被裴景玨捅了出去,監獄大禮包正在等著那個瘋子。
至于裴振啟,退休養老,金卡限額,裴景玨死都不會去看他一眼。
而他媽媽還是不回來,也不在意他。
兜兜轉轉,裴景玨最後居然一無所有。
我有些心疼地揉了揉他的腦袋。
「徐芊菀,我有你。我願意拿一切換你,這是應該的。」裴景玨吻了吻我的唇角,虔誠至極,不帶任何情欲。
我能感受出他真的很慶倖,兜兜轉轉可以回到原點,不,是更好的未來。
我也是。
- 完 -
作者:十兩相思
來源:知乎
代表者: 土屋千冬
郵便番号:114-0001
住所:東京都北区東十条3丁目16番4号
資本金:2,000,000円
設立日:2023年03月0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