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接到周謙修的電話時,我正坐在陽臺上背臺詞,劇本是古代戲,大段的對白枯燥而又無味,背的我昏昏欲睡。
門鈴就是這時響的,只響了兩聲,我立馬跑去開門。
外面在下雨,周謙修帶著一身的濕氣來到房間裡。
他沒有打傘,身上只穿了一件西裝外套,靠近他的時候能感覺到他身上的寒氣,還有濃濃的酒精。
我問他喝酒了嗎,他沒回答我,習慣性的立在我的跟前,我低著頭幫他解著衣服的紐扣,衣服上淋了雨,潮呼呼的。
那個時候我不知道他的心情不好,甚至在他面前小聲埋怨:「幹什麼不打傘?」
他低下頭來看我,脾氣倒是一慣的溫和,他說:「青如,我想安靜一下。」
意思是請你別再說話了,那一刻我才意識到他心情欠佳。我馬上便閉了嘴,有些愣愣地看著他。
他微微皺眉,大約是嫌我的動作太慢,直接自己上手拉開了襯衣的紐扣,幾顆扣子被他扯了下來,落在地上,他也不在意,轉身走到陽臺上去。
我端著蜂蜜水走過去時,他在抽煙,手扶著陽臺上的欄杆,低頭望著樓下的燈火。
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問我:「你還記得你的初戀嗎?」
我大為驚奇,笑著說道:「怎麼突然問這個?」
他沒有做聲,就在我思索如何回答他問題的時候,他卻搖頭說道:「沒事。」
他按熄了香煙,伸手接過了我手裡的蜂蜜水,然後皺著眉頭喝了一口。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問起這些,直到後來隨他去參加飯局,看到那個溫婉大方的許初夏,那個被周謙修藏在心裡的許初夏,我才知道,那一天的許謙修為什麼反常。
2
許初夏——周謙修的初戀,她從國外回來了。
她穿著修身的連衣裙,站在我跟前,然後伸出手笑著對我說:「我叫許初夏,是周謙修的發小。」
也是到了這時候,我才知道這場飯局是他們發小間的聚會,除了周謙修和許初夏,誰也沒有帶「家屬」。許初夏帶家屬是因為她的丈夫和她一樣,也是其中的一員,只有我,好像是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
我不知道周謙修為什麼要把我帶過來,或許也知道,只是自己不願意去想而已。
我伸手在她的指尖上搭了搭,說:「你好,我叫……」
「我知道你。」她眼睛彎彎的看了眼周謙修,說:「你是餘青如,是個明星,我還看過你的戲呢。」
我有些愣住,她笑起來眼睛好像有星星,朝著周謙修那邊歪一歪頭,說道:「你從哪裡找來這麼漂亮的女朋友?」
這話一出,房間裡馬上有人跟腔:「喲,初夏竟會誇人了,可要論漂亮,這屋子裡哪個能比得過你?」
房間裡有幾個女生,聽了這話,很不高興,高聲說道:「高昂,你想誇人就誇人,別拉上我們姐妹呀。」
惹得屋子裡眾人一陣大笑。
周謙修仿佛有點走神,目光停留在許初夏的臉上,半晌,方才摟住我的肩膀,勾唇柔聲與我說道:「青如,能讓許初夏小姐說出這話可不容易。
」
然後呢?我要謝謝她嗎?我的漂亮不需要別人來肯定。
放在我肩膀上的手掌忽然緊了緊,我抬頭看去,發現許初夏唇角的笑容已消失不見,而周謙修一臉諷刺地看著她。
我忽然間就明白了周謙修的意圖,他故意在許初夏面前表現得與我親密,不過是為了刺激一下這位已婚的初戀:看吧,離開了你,我過得依然快樂。
我是一個工具人,一個周謙修用來刺激許初夏的工具人,我心裡很不舒服,想掙脫開他,然後離開這裡。然而我並沒有那樣做,我只是朝著許初夏笑了笑。
沙發上一個一直沒說話的男人忽然走過來,摟住許初夏的肩膀,勾著唇角說道:「高昂說的也沒錯,所以咱們幾個裡我最有福氣,娶了初夏做老婆。」
這話又引來一眾男人的笑駡聲。
奇怪的是許初夏在這個時候卻垂下了頭。
我看了一眼周謙修,發現他目光注視著許初夏的肩膀,那裡放著她丈夫的手。
我心裡有一點點發澀,聽著他們隨意開著玩笑,更覺得自己像個多餘的人。
這幫有錢人,見明星就像家常便飯,如果不是周謙修的地位在那裡擺著,他們是很不把我看在眼裡的。
我坐在角落裡,看著眾人打牌的打牌,喝酒的喝酒,而周謙修坐在旁邊與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我覺得很無聊,想離開,卻找不到理由。
許初夏忽然坐到我的跟前來,她說:「阿修的脾氣很不好吧?難得你能忍受得了他。
」
我笑著說:「他脾氣挺好的。」
許初夏搖頭道:「那是你沒見過他發火,小時候院子裡幾個男生說他長的矮,他氣得跑上去把人家揍了一頓,可他那時候明明就是矮呀。」
這倒是我沒有想到的,他現在已經高得有點離譜了,一米八八的個子,坐在那裡一雙長腿無處安放。
我朝他看去,發現他正往這邊看來,不過可惜的是,這目光並不是投向我。
許初夏說:「你看我幹什麼?我又沒有說錯。」
她仰著下巴,仿佛是對周謙修的回擊,回擊他剛才那樣傷她的心。
周謙修的臉色沉沉,而許初夏也緊抿著唇,兩人像一對鬥雞,就看誰先服輸。
最後周謙修敗下陣來,他無奈般地歎息,唇角再繃不住,終是掛上了笑容,而許初夏也笑了出來,她低聲與我說:「你以後可不要慣著他的壞毛病。」
說完朝著周謙修挑釁地看了一眼。
而周謙修只是無奈地搖了搖頭,一副拿她沒有辦法的樣子。
也許周謙修故意與我親密的舉動在她那裡就是壞毛病,所以她現在給他糾正過來了。
我忽然不想再待下去,尋了個理由站起來,我說:「你們慢聊,我去趟洗手間。」
走到門前時,我轉頭看了一眼,發現許初夏仍然坐在她原來的位置上,看起來兩個人好像並沒有在交流,但是周謙修的一雙眼睛卻一直盯在她的身上。
我心裡很不是滋味,轉身從包廂裡走了出來。
其實我並不想上廁所,可是除了去那裡好像也沒有地方可去。
我在洗手間的鏡子前站了一會兒,決定離開這裡。
包沒有帶出來,不過沒有關係,我可以一會給周謙修發個資訊,讓他幫忙帶走。
一邊計畫著,我已經一邊順著走廊朝電梯走去,可就在這個時候,身後忽然有人說道:「余小姐?」
我本能地轉身,看到一個高大帥氣的男人站在走廊裡,隱約覺得是剛在包廂裡見過的人。
在我朝他看過去的時候,他又開口說:「你走錯方向了。」
他是好心,但對我來說卻是多事,這話我不可能對他說出來,只是站在那裡眨巴著眼睛看著他,心裡卻在想著該怎麼回答他這句話。
見我沉默,他好像又有點不確定了,問道:「你是阿修的那位女朋友吧?」
「餘青如,我叫餘青如。」我向他強調,並不想成為誰的附屬品。
他聽出我的不快,笑了笑說:「青如小姐你好,我是阿修的朋友,我叫楊鐘輝。」
我被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垂了頭沒有作聲。
楊鐘輝說:「包廂在那邊。」
我仍是沒有言語,他好像突然間明白了我的意思,笑著說道:「對不起,我以為你是認錯了路。」
所以現在你可以回去了,然後裝作沒有看到我,在周謙修問起我的時候,告訴他曾在走廊裡看到過我,但不確定去了哪裡。
他只要這樣來說就可以了,可是他並沒有走,他說:「余小姐是有什麼事情嗎?」
這個時候包廂那邊傳來一些聲響,好像酒杯落在地上的聲音。
楊鐘輝看了我一眼,說道:「我過去看看。」
我到底還是放心不下周謙修,跟著走了過去。
許初夏的丈夫喝醉了,他跟前掉落了幾隻杯子,許初夏在勸他:「你別喝了好不好?」
醉酒的男人在這時候耍起了酒風,抬手將許初夏推了出去,事出突然,沒有人防備,許初夏倒在桌角,周謙修本能地走過去將人扶了起來,他不悅的對許初夏的丈夫說道:「你這是幹什麼?」
那男人盯著周謙修扶在許初夏腰上的手,笑了笑對許初夏說:「真是好前任……許初夏你不會已經給我戴了綠帽子了吧?」
話一講完臉上便挨了一拳,周謙修冷著臉說道:「你嘴巴放乾淨一點。」
那人也不還手,眼睛一直看著站在周謙修身後的許初夏,他咬牙說道:「很好,很好。」
話畢沖出包廂,在經過我身邊的時候,他看了我一眼,一臉譏諷地說道:「你最好看牢你的男人。」
我沒有應聲,按理說我的男友為別的女人抱不平,我該是難過的,但那一刻我沒有什麼感覺,好像他為許初夏做任何事情都是理所應當的。大概我心裡很清楚,周謙修他根本就不愛我,他心裡一直念著的是許初夏。
楊鐘輝看了我一眼,用一種隱蔽且憐憫的目光。說實話我很討厭這種含義,但幸好安靜的時刻並沒有維持太久,有個女聲忽然叫了一聲,說:「初夏,你腿上流血了。
」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許初夏,連我也沒有例外,許初夏腿上的血是從裙子裡面流下來的,她痛苦地彎下腰。
我看到周謙修一把將他抱了起來,然後朝著房間裡眾人說道:「讓開!都讓開!」
我反應遲了一點,被他一下子撞開,連著往後退了幾步,有人扶住了我的後背,低聲說:「沒事吧?」
這個愛多管閒事的男人啊。
我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躲在角落裡,我不想讓任何人看到我,但正好相反,除去隨許初夏一起離開的幾個人之外,房間裡的幾個男男女女全部把目光投到了我的身上。
這些人的臉上有憐憫,有嘲諷,但更多的卻是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好像我落到這個地步,早在他們的預料之中。
我很窘迫,垂著頭,到最後也不知道怎麼離開的包廂。
3
外面在下雨,好像是在配合我的心情一般,我沒有打傘,走到路邊打車。
楊鐘輝的汽車停在我跟前,車窗落下,楊鐘輝在裡面說:「快點上來。」
我沒有拒絕,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楊鐘輝遞了一包紙巾過來:「擦擦,別著涼了。」
我一直沒有說話,楊鐘輝大約有點可憐我,他說:「你也不要怪他們,他倆從小一起長大,差一點就結婚了。結果不知道因為什麼吵了一場架,誰也不肯低頭,最後鬧到了分手的地步,許初夏她完全是因為賭氣,才嫁給了現在的丈夫。
」
說到這裡他歎了口氣:「也難怪他的丈夫會生氣,初夏她根本就不愛他,她心裡一直……」
他突然停下,大約意識到在我跟前說這種話不太合適。
我卻沒心沒肺地笑了笑,說:「那他們倆人還挺可惜的。」
楊鐘輝看了我一眼,可能覺得這話不該由我說出來,他說:「你別難過。」
我沒作聲。
雨還在下,劈裡啪啦地敲打著車頂,雨水順著玻璃往下流,從窗戶看去,霓虹燈的光是波紋狀的。
楊鐘輝說:「你和阿修怎麼認識的?」
怎麼認識的呢,有錢人和小明星的故事不過就那幾種。小明星為了出名主動投懷送抱,或者是有錢人看上小明星的顏值,不停拿錢往她身上砸,一直砸到她投懷送抱。
在外人看來我一定屬于第一種,但其實並不是這個樣子的。和他一起我不是為了出名,我不圖他的錢,也不在乎他的地位,我願意和他在一起是因為我喜歡他,在他還記不得我名字的時候,我就已經喜歡上了他。
……
我們在一場商業活動上認識,周謙修是他們請來的貴賓,活動結束後,主辦方準備了一場晚宴。
以我當時的名氣根本沒有資格參加,我純粹是去湊數的,我也知道自己幾斤幾量。
整場宴會,我幾乎都是躲在角落裡,可偏偏就有人往我這種人身上盯,一個肥頭大耳的男人幾次三翻的想要與我喝酒,我推了兩次,但又怕得罪了他,最後乾脆從廳裡跑出來。
走廊的頂頭有一處露臺,我跑到那裡透氣,結果那個男人竟尋了過來。如果單是喝酒,我和他喝一杯也沒有什麼,可我知道他的真實目的是什麼,一杯酒推來推去,最後把他惹急了,他說:「進了這個圈子還裝什麼清純?早晚還不是要被人睡的?」
我當時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奪過他手裡的杯子把酒潑到了他的臉上。
那人一下子急了,嘴裡罵罵咧咧,雙手眼看著朝我撲了過來,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清冷的聲音從旁邊響起。
「王總。」
我與那肥頭大耳的男人同時看去,發現一個男人坐在角落裡。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周謙修,在這之前我從不相信一見鍾情,但在我見到周謙修的那一刻,我信了。
他穿一身板正的黑色西裝,俊雅的面孔上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古時溫文爾雅的貴公子如果來到現代,大約就是他這個樣子。
在這娛樂圈裡我見過不少的帥哥,但卻沒有一個人讓我有這種感覺。
他的長相氣質,仿佛專為我的喜好而生。
那一刻我忘記了身邊的油膩男,忘記了來到這裡的原因,只是怔怔地看著那個坐在角落裡,氣質絕倫的男人。
直到那個惹人厭的王總叫了一聲「周先生」,才把我拉回到現實裡來。
也許是出于對周謙修地位的忌憚,也或許只是想要些臉面,那男人沒有再做下一步,他說:「您怎麼在這裡?」
周謙修不答,反問道:「王總何必跟個女孩子計較?」
那是我第一次感覺到地位的重要,那姓王的男人只聽了周謙修的一句話便屁顛屁顛地離開了。
一時間陽臺上只餘我們兩人,我低聲向他道謝:「謝謝你。」
周謙修看著我,半晌方說道:「你是演員?」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生怕自己淪陷,我只是點點頭,他仍是不苟言笑,問:「那你知道剛才得罪的是誰嗎?」
我又點點頭,我聽到過他們的介紹,那人是圈裡有名的製片,我並不是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這一下周謙修笑了,他說:「那你是不打算在這個圈子裡混了嗎?」
這一次我沒有點頭,周謙修說:「我以為你還會點頭。」
那晚我準備離開時,周謙修忽然叫住我,他將一張名片放在桌子上,然後說:「你明天打這張名片上的電話。」
我怔怔不語,他已經轉身離去,我站在那裡看著他遠去的背影,聽著自己怦怦地心跳聲。
那晚,經我多方打聽,知道了他的名字。
當天晚上我失眠了,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我從未想過,我會為了一個連我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一整夜睡不著覺。
後來,那張名片上的人給我安排了一個電影裡的小角色,雖然小但禁不住電影火爆,且角色討喜,電影一播我竟吸了不少粉,知名度也跟著上去了。
我曾問過周謙修為什麼幫我,他摸著我的頭髮說:「你那時看起來又凶又無助,像個被人欺負的小奶貓。」
然而這個小奶貓和他再一次相遇的時候,他竟連認也認不出來。
在一個慈善拍賣會上,我一進場便看到了他,幾乎是一眼我便看出他的心不在焉。
他望著臺上出神,而我望著他出神。
活動進行得如火如荼,他從位子上站起來離開了現場,幾分鐘後我也走了出去。
他站在露臺上抽煙,手指的煙灰積了很長的一截,而他全然未覺,站那裡望著茫茫黑夜出神。
我沒有打擾他,禮堂裡發出震耳的鼓掌聲,他低頭抖了抖煙灰,沒有再抽,把煙按在了煙灰缸裡。
轉身時看到身後的我,我注視著他,而他挑了挑眉。
很尷尬,但我必須說點什麼,開口時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我說:「周先生,你好。」
他沒有作聲,大約這種情況並不是第一次遇到,他把我當成了心懷鬼胎想攀高枝的女人,我很羞愧,可仔細想想,我的心思確實不純。
他很禮貌,向我點點頭,但也僅僅是點頭,點過後便要離開。
我叫住他,說:「上次的事謝謝你。」
他這時才停下來,仔細地打量我,可惜的是他並沒有認出我來,我從旁提醒,為掩飾尷尬而微笑著,我說:「那天晚上,您給過我一張名片,我因此有幸出演了您投資的一部電影。」
他終于想起我來,薄唇微微一彎:「原來是你。」
他打量我,我化了很濃的妝,比那次見他要濃很多,他看著我的臉忽然就笑了,說:「這個妝不適合你。」
我有些臉紅,低下頭,咬著唇不知如何回答。
他不再急于離開,我知道他在看我,他越看我我越不敢抬頭,直到他突然開口問我:「你叫什麼名字?」
聲音很輕,仿佛怕嚇到我,可我哪有那樣膽小,我只是在他面前如此而已,我微微抬頭,朝他答道:「餘青如,我叫餘青如。」
他點了點頭,禮堂那邊進入[高·潮],主持人在臺上高談闊論,我們都不得不離開。
這短暫的相遇固然讓我高興,可高興之餘卻更加惆悵——我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與他相見。
那晚活動結束,經紀人忽然將一張名片遞到我的跟前,她眉開眼笑地說道:「你猜我拿到了誰的名片?」
我低頭看去,名片上印著「周謙修」三個大字,我心裡五味雜陣,不知是喜是優。
抬頭時,看到一輛汽車停在路邊,車窗未關,周謙修坐在後座。
他朝我的方向望著,仿佛一早等在那裡,等的就是與我目光相匯,隔的不遠,我看到他彎起的唇角。
從那時起我便知道,周謙修對我並不是那麼認真,或許在他眼裡我仍是那個想著攀高枝的女人也未可知,他不覺得愧疚,是因為他覺得我們誰也不愛誰。
那時他與許初夏分手不久,需要找一個女人來填補自己的內心,而我正好是個合適的人選。
他沒有虧待我,他給我電影拍,給我送大牌首飾,他以為我想要的就是這些,可是他並不知道,我在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已經喜歡上了他。
那晚之後來我們一起吃了幾頓飯,他大約覺得我很乖巧,即不惹事,也從不仗著他在外面橫行霸道的欺負人。
這幾頓飯也許就是他對我的考驗,我應該是通過了。
在某一個晚上他把我送到樓下,在車裡他拉住我的手問我:「餘青如,你願意待在我身邊嗎?」
自然是願意的,我早已被他迷得神魂顛倒。即使我知道他不愛我,但這一點理智根本打不過喜歡他的情感。
我朝著他點了點頭,小聲說道:「我願意。」
他笑了一下,然後捏住我的下巴,低下頭來吻我。
……
聽完我的故事,楊鐘輝歎了口氣,他安慰:「阿修心裡大約也是有你的。」
誰知道呢,我曾經也以為是有的,畢竟在一起那麼多年了。雖然他從未對外講過我們的關係,但也從來沒有刻意避諱過。
他在我方便的時候會帶我參加一些活動,我需要他出面時也會把他叫出來。網路上有很多我們兩人同框的照片,關係幾乎處于公開的狀態。
只是我和他都從未正面承認過,好像又給我們兩人的關係蒙上了一層模糊的紗。
有評論說這樣也挺好,在一起的時候不公佈,分開的時候也就不會鬧得特別大。
我看到這條評論的時候,覺得這可能正是周謙修的想法。
雨還在,汽車停在我家樓下,我向楊鐘輝道謝,然後推門準備下車。
楊鐘輝忽然拉住我,他從後座上拿了把傘遞給我,說:「帶上傘。
」
我挺感激他的,認識第一天就幫了我不少的忙,雖然沒有他把我叫下來,我也許就不用看到那心酸的一幕,但如果沒有那刺人的一幕,也就不能讓我看清許初夏在周謙修心裡的真正位置。
4
夜裡的時候,周謙修給我發了條資訊,問我回家了嗎?
他終于想起我來了,但我一點也不開心,我拿著手機簡單的回了一個「嗯」字。
我聽說許初夏流產了,還聽說許初夏正和丈夫商量離婚的事情。
我猜想周謙修應該在陪著她,因為他已經好幾天沒有與我聯絡,不知為何,我很想去驗證一下。
我輾轉打聽到了許初夏住院的地方。
開車到醫院門口我才想起自己兩手空空,于是在附近的水果店裡買了一個果籃。
然而就是這籃水果,讓我知道了許初夏在周謙修心裡的份量,遠比我要重得多。
起初,我與許初夏的相處還算融洽,她面色蒼白地靠在病床上,笑著感謝我去看她,我虛假地關心她的身體,正聊到她失去的那個孩子時,許初夏忽然鄭重地說:「雖然這個孩子沒有保住,但我一點也沒有覺得遺憾,我甚至慶倖他沒有留住。」
那時我正拿著一個蘋果削果皮,我與許初夏並不算熟,我不該來看她,她也沒有理由與我說這種話。
我終于明白那些來探病的人為什麼總要給病人削蘋果,因為可以掩飾尷尬。
我抬起頭看了她一眼,因為不知道該接什麼話,只得朝她笑了笑,笑完了繼續低頭削蘋果。
病房裡有片刻的安靜,我以為這種尷尬的話題結束了,可是許初夏忽然輕輕地說道:「餘青如,把他讓給我好不好?」
我以為我聽錯,抬頭看她,她臉上早已沒有笑容,定定地望著我,「我還愛他……」
我猛地將手裡削了一半的蘋果朝她砸了過去,她沒有防備,蘋果砸在她的下巴上,讓她發出一聲驚呼。
即便如此,她也沒有馬上朝我發飆,她摸著自己的下巴,過了一會,才笑著說道:「餘青如,我挺可憐你的。」
我想打她。
可轉念一想,又覺得她這話說的並不假,我竟找不出話來反駁她。我和她都明白這話裡的意思,她知道周謙修不愛我,我也清楚周謙修還在乎她,我的位置很尷尬。
可她就不嗎?我至少是周謙修名正言順的女朋友,她算什麼?一個心存不軌的第三者竟在這裡可憐我。
我說:「許初夏,你不覺得羞恥嗎?」
這一次她不再笑了,我們相互打量對方,直到周謙修從外面進來。
看到我,他很意外,「你怎麼過來了?」
我沒有作聲,轉身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我才是他的女朋友,可他對我卻像對待一個外人。
在這房間裡,我只是一個突然闖進來的外人。
剛剛還在可憐我的許初夏轉眼靠在床上落起淚,周謙修終于察覺到氣氛不對,他注意到許初夏下巴上的紅痕,還有落在地上的那個蘋果。
在我拿了包走到他身邊時,他開口問:「你打她了?」
我站住腳,定定望他,沒有否認也沒有辯解,我說:「周謙修,你一直在這裡照顧她是嗎?」
他愣了一下,而我在他愣神的瞬間,已經擦著他的衣角離開了病房。
代表者: 土屋千冬
郵便番号:114-0001
住所:東京都北区東十条3丁目16番4号
資本金:2,000,000円
設立日:2023年03月0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