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我和衛澤在一起了。
這一次,不是用作身體關係的遮掩,而是真正的戀愛。
只是……我始終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他,我有一個在一起八年,差一點就走到了談婚論嫁那一步的前男友。
也是這個時候,我才意識到——
雖然我已經竭盡全力想逃出那個被父母限制了一切的世界,但人生前十八年的耳濡目染,讓我仍然不可避免地受到他們觀念的影響。
我的確在跟衛澤談戀愛,可這段戀愛關係依舊脆弱無比。
比如,我至今仍然不知道,衛澤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
如此平庸的我,只是芸芸眾生裡再普通不過的一員。
因為那天晚上的主動,人生的軌跡才和他有了交集。
這種一開始源於欲望的喜歡,本就搖搖欲墜,又能持續多久呢?
一切都是未知的。
在去省隊封閉訓練前,衛澤挑了個週末,帶我在他們學校的圖書館待了一上午。
中午吃完飯,又一起去了趟游泳館。
不知道是不是週末的緣故,游泳館裡,只有稀稀落落幾個人。
小男孩換上泳褲,露出線條流暢的胸肌和腹肌,然後像棵小白楊似的挺拔地站在我面前,問我:「眼熟嗎黎黎?」
眼熟,怎麼可能不眼熟。
第一次見面,我就是被這副樣子的衛澤迷惑,對他起了色心。
我拿著他的浴巾坐在長椅上,看著他跳進水裡,靈活又流暢地遊了好幾個來回,然後濕淋淋地爬上來,走到我面前,向我張開雙臂。
「擦乾再抱。」
衛澤微微低下頭,撒嬌一樣地看著我:「姐姐幫我擦。」
我挑了挑眉,抬手拿浴巾慢條斯理地擦著他身上的水,過程裡指尖有意無意地擦過他皮膚,很明顯看到衛澤的喉結動了動。
然後他一把攥住我的手指,啞聲道:「好了,我自己來吧。」
他胡亂擦了兩把身上的水,抱了抱我,然後回更衣室洗了澡換了衣服,頂著一頭毛絨絨的頭髮出來,牽住了我的手:「好了,姐姐,我們走吧。」
「去哪兒?」
「約會。」衛澤說著,在出游泳館的大門前側過頭,在我臉頰上親了一下,「應該是今年的最後一次了。因為年底有個重要比賽,接下來要封閉訓練一個月。」
他說著,歎了口氣,神情很是遺憾:「好可惜,不能和姐姐一起跨年了。」
我抿了抿嘴唇,沒有說話,只是更用力地回握住他的手。
今年的最後一次約會,我和衛澤是在家度過的。
晚上,外面飄起細細密密的雪,我趴在窗戶前靜靜地往下看,身後忽然被一股溫熱的力道覆蓋。
衛澤吻著我的耳垂,小聲說:「真好,還能和姐姐一起看一次雪。」
生活被忙碌的工作填滿,以至於微小的間隙裡,我以為自己已經沒有餘力再談及喜歡。
可衛澤,實在是個令人心動的小孩。
他把我從麻木又謹慎的狀態中拽了出來,讓我忍不住又一次付出了久違的真心。
但我其實很清楚,我與他之間,大機率是沒有結果的。
衛澤走後,我又恢復到從前的生活狀態,但到底還是有些不一樣的——比如小男孩一直很黏人,雖然人去了省隊,訓練忙碌,但他還是會在休息的空隙裡,抓緊時間多給我發兩條消息。
「姐姐,省隊的營養師專門給我們制定了食譜,但我好想吃火鍋。」
「要多吃水果。你沒時間買的話,我幫你買了一箱柳丁,你下班回去記得拿一下快遞。」
那天晚上,我剛切開一個柳丁,忽然接到了我媽的電話。
她說,我爸忽然病重,讓我有空回家看看他。
我連夜跟公司請了假,買第二天最早的一趟高鐵回去。
然而等我好不容易趕到家,才發現他們倆好端端地坐在桌前,正在吃飯。
13
愣怔片刻後,我冷下臉,轉頭就走。
我爸在身後呵斥:「站住!」
他不惜裝病喊我回家,目的竟然是讓我去相親。
據說,我媽有個高中同學的兒子,剛讀完研回來,也已經考上了我們當地的公務員,前途無量。
他們自知我與何子軒已經沒有可能,所以「好不容易」才說動對方,讓他答應和我見一面,吃個飯瞭解一下。
我靠在牆邊,冷冷地看著他們:「我有男朋友了。」
我爸「啪」地一聲,把筷子拍在桌面上:
「我聽何子軒說了,那還是個在讀大學的男孩,比你小了好幾歲——陳黎,你不要臉,我和你媽還要呢!」
心尖驀然一陣刺痛,我轉頭要走,手都放在門把手上了,卻聽到我媽冷冰冰的聲音:
「你今天要是敢走,以後就永遠都別回來,我和你爸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女兒!」
我整個人僵在那裡,半晌都沒動。
見我不走,我媽的語氣又緩和下來。
她走過來,攬著我的肩膀,柔聲細語:「乖啊,黎黎,咱們就去見一面,吃個飯,也不一定非要在一起,行不行?」
我眼神茫然地看著她,忽然想到之前,從小到大的無數次,她和我爸一直都是這樣,先呵斥,再軟下語氣哄我,好像吃准了我沒法拒絕這一套。
我也的確沒法拒絕。
不管他們怎麼與我三觀相悖,我都沒辦法狠下心,真的和他們斷絕關係。
晚上躺在臥室的床上,我給衛澤發消息,說我回了趟家,可能要過幾天才能回去。
小男孩什麼也沒說,只是問了我家的地址,說給我買了個跨年禮物,讓我記得收。
「姐姐,你好不容易回趟家,和叔叔阿姨多聚聚。」
「好。」
我還是什麼都沒說。
第二天一早,我媽就把我叫起來,讓我化了個淡妝,又換了身看上去溫婉賢良的衣服。
相親的地點約在我家附近的一家西餐廳。
我坐在那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面前,面無表情地接受著他苛刻的審視。
半晌後,他終於開口:「聽我媽說,你今年已經二十六了?」
「對。」我扯了扯唇角,「明年六月就二十七了。」
「年紀這麼大,還一個人在外地打拼?」他皺起眉頭,眼神裡多了些輕蔑,「月薪多少?你打算什麼時候回老家呢?」
「短期內不會回來。」我淡淡地說,「我在南京供了一套房子,沒還清貸款之前,不會換工作的。」
「你有貸款?那你這不是找人替你還債嗎?」
他放下杯子,以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說,「房子賣了,回老家,我才會考慮我們的關係。」
那張油頭粉面的臉上,顯出一種無知的傲慢。
來之前我媽跟我說過,他在老家有套房子,年薪六位數,這大概就是他的底氣吧。
我本來以為自己會生氣,但此刻,竟然很平靜。
因為和這些人接觸得多了,我才越發深刻地明白,衛澤有多可貴。
「好,那你不用考慮了。」我豁然站起身,在他驚愕的目光中笑了一下,「回去告訴你媽,就說是我沒看上你。」
出去的時候,外面又一次飄了雪。
街上人群稀疏,我把手揣在大衣口袋裡,漫無目的地走著,穿過商業街,來到一條老巷子的外面。
兜裡的手機震動起來,我看了看,是我媽的電話。想也知道她會說什麼,於是我順手掛了。
沒一會兒,它又震動起來,我看也沒看地接起來:「我明天就回南京。」
「誒?」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清冽嗓音,「這麼快嗎?」
是衛澤。
我愣了愣,呼出一口白氣,原本堅硬的心臟一瞬間變得柔軟起來。
「你們比賽結束了嗎?」
「嗯。」衛澤應了一聲,很快又說,「姐姐,你還在老家嗎?給我發個定位吧。」
我發了。
然後,半小時後,穿著厚厚大衣的小男孩,就站在我面前,向我張開了雙臂。
「黎黎,抱。」
14
「你怎麼在這裡?」
「早上比賽結束,我收拾好東西,就買最早的一班飛機過來了。」
北方霧濛濛的冬日傍晚,他身後光芒黯淡,只有一盞昏黃的路燈亮起。
一個月沒見,小男孩瘦了點,顯得人更高了,五官的輪廓也更鮮明。冷白的皮膚上,一雙眼睛亮亮的,像是落入人間的星星。
我仰起頭看他,吸了吸鼻子,沒有抱住他,只是很認真地說:「衛澤,我剛才去相親了。」
他停在半空的手指忽然輕輕一顫。
「雖然結果沒成,但是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告訴你。」我想了想,在心裡飛快地組織了一遍語言,「我之前有個交往了八年的前男友,在遇見你的前幾天,我才和他分手。」
衛澤緊張地看著我:「所以,你要和他複合?」
這下換我愣住了。
片刻後,我失笑道:「怎麼可能。我只是要告訴你一聲,衛澤,我的確很喜歡你,但我比你大八歲,有很複雜的過去,我們可能……」不是那麼合適。
我想了很久,還是決定把我的世界明明白白地攤開給他看。
否則,這對衛澤來說並不公平。
可話還沒說完,小男孩已經打斷了我:「姐姐,你能不能再說一次?」
「……衛澤,我的確很喜歡你,但——」
「好了,就是這一句。」小男孩猛地撲過來抱住我,把臉貼在我肩上,用一種心滿意足的語氣說,「姐姐,你不知道,我等你這句話等了多久。
」
我的手在空中僵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環過去,輕輕貼在他後背上。
「衛澤,我要說的重點不是這個。」
「但我要聽的就是這個。」他結束了這個擁抱,卻又握著我的肩膀,低下頭,在很近的距離凝視我的眼睛,「黎黎,你要說什麼,因為你有一個在一起很久的前男友,所以我不該和你在一起嗎?還是你覺得我會因為這件事不喜歡你?」
我第一次發現,那個在我面前撒嬌賣乖的小男孩,原來有著這麼強的氣勢。
在他明亮又認真的眼神裡,我忽然喉嚨發緊,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可我不會那樣。」他低下頭,在我嘴唇上親了一下,「黎黎,我不是那樣的人。」
我閉上眼睛,片刻後又睜開。
「衛澤,你不懂……我年紀已經不小了,工作已經填滿了我大部分的生活,臉上的膠原蛋白正在流失,法令紋是怎麼化妝都蓋不住的,人也變得麻木又警惕。四年後你大學畢業,那時候我已經三十歲了。」
狠了狠心,還是把最後一句話說出了口:「而且,我們從一開始就是那樣的關係,你對我的喜歡,又能持續多久呢?」
衛澤驚愕又受傷地看著我,張了張嘴,正要說話,身邊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刺耳的尖叫。
「放開我!」
我猛地回過頭,看到一個瘦瘦小小的女孩正被一個男人拼命往懷裡拽。
這條老巷子裡有不少酒吧,那女孩大概是喝醉了,走路有些不穩,手上更是軟綿綿的沒有力氣。
男人一邊把她往懷裡圈,一邊敷衍地哄道:「好了好了,我們有話回家再說,不鬧了。」
「我不認識你!」女孩向路過的人求救,結果被男人一把撈回去,訕笑道,「我女朋友,跟我吵架,喝醉了。」
我拉著衛澤的手走過去,男人一邊壓著女孩亂揮的手,一邊抬起頭來,用一樣的話術跟我們解釋:「這是我女朋友……」
「她是你女朋友?」我厲聲道,「你不管好自己的女朋友,讓她出來勾搭我男朋友,還偷我的首飾?!」
衛澤握著我的那只手猛然加大了力氣。
我又轉頭問他:「你看看,這是不是你那個叫玲玲的劈腿對象?」
衛澤看了一眼,很配合地懦弱點頭:「是。」
「好。」我點了點頭,沖男人揚起下巴,「你女朋友拿了我一條蒂芙尼的項鍊,還有一個卡地亞的手鐲,人跑了,還直接拉黑了我男朋友電話。你先讓她把東西還了,或者你替她把錢還了,否則這事沒完。」
男人皺起眉頭,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我。
兇狠的眼神剛露出一點,就被我一揮手止住:「不還錢是吧?報警,叫員警來處理。」
大概是我提到了報警,再加上身邊高大挺拔的衛澤,男人臉色幾度變換,還是惡狠狠地甩下女孩,走了。
我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問她:「你有事嗎?」
「沒、沒事。」她拼命搖頭,用喊得沙啞的嗓音跟我道謝,「那不是我男朋友,他看我喝醉了就想帶我走,姐姐,謝謝你……」
小姑娘今年還在上大學,是因為失戀了,一時想不開,才跑到酒吧來買醉。
我聽她斷斷續續地解釋完,歎了口氣,拿手機幫她聯繫了大學室友,然後打車把她送到了學校門口。
兩個小姑娘拼命道謝,我擺擺手,目送著她們進了學校,這才放下心來。
15
有了這麼個突發事件,我身心俱疲,也沒了和衛澤繼續往下說的念頭。
我們在附近找了家酒店,打算好好休息一晚上。
結果等我洗完澡出來,發現衛澤正襟危坐,一臉嚴肅地看著我:「姐姐,我要和你談談。」
談分手?
我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靜靜等著他的下一句話。
結果衛澤張口就說第一次見面的事:「姐姐,那次我隨身帶著身份證,是因為早上做了資訊登記,不是因為我經驗豐富。」
我愣了愣,反應過來:「莊小魚竟然出賣我??」
他耳尖微紅,有些不自然地低咳一聲,偏過頭去:
「我只是想把誤會都解釋清楚——姐姐,從一開始,我就是認真的。」
「衛澤,那可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不是。」他卻搖了搖頭,「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捷運上。那一次,你也和今天一樣,救下了一個女孩。」
我驀然怔住。
記憶忽然倒轉。
大概三年前,那時候我剛工作,坐捷運去公司的路上,看到一個低著頭,咬著嘴唇,滿眼是淚的女孩。
而她身後,就是一個借著人群擁擠,上下其手,在小姑娘腰臀處蹭來蹭去的男人。
然後……然後那時候年輕氣盛的我直接站出來,指出他性騷擾的行為事實,一把將姑娘拽到了我身邊。
捷運上瞬間炸了鍋,好幾個好心路人一擁而上,把試圖狡辯的男人按在地上,等下一站,就送到了捷運警務室。
我沒有跟著下去,因為還沒到站,而我上班快要遲到了。
但此刻回憶,我想起那幾個好心路人裡,似乎就有個年輕的男生。
人很高,但身上穿著某中學的校服,看上去還沒有成年。
「黎黎,我從來沒覺得你年紀大。當初第一次見到你,我就覺得你是個勇敢又善良的女孩子。後來在我們學校的游泳館遇見,我覺得,這大概是命中註定的緣分。」
衛澤頓了頓,接著說:「所以你暗示我的時候,雖然我覺得事情的開始和我想像的有點不太一樣,但我還是不想再錯過你了。」
我長舒了一口氣,搖搖頭:「衛澤,我可以理解,但這個理由不成立。如果你只是因為三年前我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好事就喜歡上我的話,那這樣的感情同樣很脆弱。」
話音剛落,我的手就被小男孩一把握住:
「不是這樣。黎黎,我一開始和你在一起,是因為三年前那件事對你有好感,而且你坐在游泳館裡往我這邊看的時候,真的很可愛。可是在一起的時間越長,我就越喜歡你。」
「可能你自己察覺不到,但我知道,你有多可貴。」
衛澤又跟我說了好多話,比如那次他騙我選拔賽還沒結束,其實是因為他回了趟家,告訴他爸媽,自己戀愛了。
從一開始,他對我就是認真的。
比如他一點也不覺得我很麻木或者平凡,在他眼裡,我的靈魂一直熠熠生光。他每次來公司接我的時候,都能從人群中一眼看到我。
比如他不在意我跟何子軒在一起那八年,因為他更看重我們倆的未來,他想和我擁有好多好多個八年。
「黎黎,你是我長這麼大,唯一喜歡過的女孩子。為什麼你覺得年齡就可以輕易改變這一點呢?我可能會變,但我的真心、我的喜歡,通通不會變。」
這些話,把我原本不確定的、退縮的心,又一點一點地填滿了。
我的腦中,反反復複回蕩著那四個字。
——你很可貴。
在我人生的前二十六年裡,從來沒有人這麼對我說過。
我一直覺得自己是芸芸眾生裡最平凡的一員,沒有大成就,人生一眼就能望到頭。
哪怕是當初跟何子軒在一起,也不過是普普通通一段戀愛,處久了就習慣了。
要結束,好像也沒有多意外。
可現在,我喜歡的小男孩握著我的手,認認真真地告訴我:「你很可貴,也很特別。」
也許在我漫長而無趣的生命裡,一直在等的,就是這樣一個人,這樣一句話。
我忽然撲過去,用力抱住他,貼在他耳邊,小聲說:「我反悔了。」
「我現在覺得,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15
第二天,衛澤跟著我回了趟家。
他把自己和我爸媽關在書房裡,也不知道他說了什麼,總之兩個小時後,他們從書房出來。
雖然我爸媽神色依舊不太好看,但還是跟我說:「算了,隨你們年輕人去吧,我們不管了。」
趁著年假還沒用完,我又和衛澤出去玩了一圈,這才回到南京。
我還跟著衛澤去見了他父母。
大概是衛澤已經提前跟他們說過的緣故,他爸媽對我異常溫和,衛澤的父親甚至囑咐我,衛澤在省隊訓練的時候,如果我覺得一個人在家無聊,就多來看看他們,他給我做好吃的。
過完年的春天,莊小魚告訴我,她和陶嚴在一起了。
我在電話裡跟她冷笑:「你不是看不起姐弟戀嗎?」
「我錯了,弟弟好香,腹肌更香。」
週末那會兒,我約莊小魚出來吃飯。
結果火鍋剛吃到一半,訓練完的衛澤和陶嚴分別打來了電話,於是這頓飯就變成了四人行。
原本我和莊小魚還打算逛逛街再回去,結果吃完飯,心照不宣地各自回家。
再後來,在我二十七歲生日那天,衛澤跟我求婚了。
他把戒指套在我的手上,一臉認真地看著我:「姐姐,我已經十九歲了,還有三年,我們就可以結婚了。」
如果放在從前,我對這句話大概是沒什麼信心的。
但這一刻,我低頭看著面前的小男孩,對上他滿是真誠的目光,終於用力點了點頭。
小男孩歡呼一聲,站起身來,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
我牢牢地回抱住他。
就像抱住與我嵌合的另一半世界。
(完)
作者:巧克力阿華甜
來源:知乎
代表者: 土屋千冬
郵便番号:114-0001
住所:東京都北区東十条3丁目16番4号
資本金:2,000,000円
設立日:2023年03月0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