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竹馬談戀愛了,哦不,訂婚了,但我是被迫的。
起因是,我媽媽和好姐妹磕 cp 太上頭!
我一直知道談戀愛會讓人吃苦,所以我一直避而不談。
許行航也見識過身邊的人為愛要死要活,所以他對愛情也是敬而遠之。
但是因為失戀而進急診,這是我和他都沒有見識過的。
急診的燈亮著,我和他站在外面面面相覷。
他遲疑地問我,「你室友她……不會死吧。」
我舔了舔發幹的嘴巴,猶豫地回他,「應該不會。」
之前頂多是在小姐妹痛哭流涕的時候遞遞紙巾,罵罵渣男。
這次我已經躺在被窩裡刷劇,沒想到接到好心人打的電話,連夜趕來大排檔接室友,聽她發酒瘋罵了半小時的劈腿前男友。
實在制不住酒鬼,我又打電話叫來了許行航,哪想到她一見到許行航靠近她,當即指著他的鼻子罵。
「狗男人別碰我!你既然喜歡男人,幹嗎還要和我談戀愛?滾啊!」
許行航立馬舉起雙手,一臉震驚,「天地良心,我喜歡孟行都不會喜歡男的。」
我抱著室友的腰,把她往後拉,讓她飛起的腿可以遠離許行航。
我往後退,她向前沖,像是喝了紅牛,力大無窮,而我,抱著她的腰的手已經顫顫發抖。聽到他的話,我甚至連個白眼都沒精力翻,「別貧了,快點來幫忙。」
他手還沒來得及放下來,室友的腳踩到了地上的酒瓶子,哐當一陣亂響之後,我腦袋發蒙地從地上爬起來,胳膊肘蹭破了皮,而她倒在地上沒了動靜。
我的心跳停了一下,爬過去查看她的狀況,許行航當機立斷打了 120。
坐在救護車上的時候,我和許行航坐在一排,都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對談戀愛深深的恐懼。
遠離愛情,保護小命。
胳膊肘上的痛感提醒著我,要麼順帶連談戀愛的人一起遠離了。
手機響了起來,我看了眼來電顯示,太陽穴有些抽痛,那些催著我談戀愛的人也要遠離。
可要是自家母上大人催,這要怎麼躲。
我已經過了隨便離家出走的年紀了。
手機被我向許行航那裡推過去,抬腳踢了踢他的小腿,把他弄醒。
他一頭亂毛,睡眼惺忪,甕聲甕氣地抱怨,「幹嗎?」
「你手機響了。」
他看也沒看,直接把響鈴的手機拿起來,放在耳邊,啞著聲音說:「喂……」
我耳朵貼到手機旁邊,我媽卻沉默了老半天。許行航眼皮不斷往下耷拉,眼看又要一歪腦袋睡過去。
那邊終于傳來了聲音,我媽清了清嗓子,「航航啊,阿姨不是有意這麼晚打電話的,你和行行好好……我先掛了哈。」
許行航無神的眼睛逐漸瞪大,等他反應過來對面是我媽的時候,我媽已經掛了電話。
他兩眼呆滯,沒了睡意,我從他手裡拿過手機,才發現我媽之前給我發了好多條消息我都沒看見,最近一條的發送時間是 23:25。
叮的一聲,她又給我發了一條消息。
「你這孩子,和航航談戀愛幹嗎還藏著掖著,我和你叔叔又不是什麼封建古板的人。
」
接收時間,23:40。
好像有一柄大錘朝我後腦勺來了一下,眼前金星直冒,突然明白了老媽之前沉默那麼久的原因。
我深吸了一口氣,感覺自己也需要進急診搶救搶救。
叮。
「做好安全措施啊。」
不行了,我的眼前已經發黑了。
我想扶住許行航,可是胳膊打晃了兩下都沒碰到他,一時間悲從心來,跪在椅子上惡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來回搖晃。
「你為什麼要用那種聲音和我媽說話啊啊啊啊啊啊!」
許行航傻愣愣晃了兩圈,抓住我的手腕,失聲反駁,「你也沒說那是你媽啊。」
他拿起手機,打開微信,準備和我媽解釋,著急忙慌之下滑進了朋友圈,我媽那張影樓真人頭像赫然排在第一個。
「女兒長大了,也是沒想到這麼多年看著長大的男孩能做自己的女婿。」
末尾加了一個捂嘴笑的黃豆臉,配圖是四五歲的我和許行航在一張床上睡午覺的照片。
超市打折的時候都沒見你手速這麼快啊媽!
下面已經一溜點贊,都是一個社區一棟樓的街坊鄰居還有七大姑八大姨,評論都是孩子長大了,早就想到了,什麼時候吃喜酒啊?
都快十二點了,為什麼你們中老年人還不睡啊!
我的心無限下沉,我有預感,要是我和我媽說這事是她誤會了,她會把我打成沙包,然後扔出家門,最後不認我這個女兒。
「我不行了,許行航,我頭暈。」
我捂著腦門往後坐倒,許行航默默放下手機,仰頭後靠在牆上。
一時之間都接受不了這個現實。
室友被轉到了普通病房,許行航去繳了費,回來和我一起坐在室友的病床旁邊發呆。
突然,他說:「孟行,我媽剛剛給我打了電話。」
我閉起眼睛,捂上耳朵。
「她說要麼我們十一回家把婚先訂下。」
2
我和我的竹馬談戀愛了。
被迫的。
在一開始的震驚之後,我和他逐漸接受了現實。
如果說戀愛對像是他的話,也不是不能接受,畢竟有和沒有一樣,還能躲開老媽的關心,那些戀愛的苦我肯定不會在他身上吃到。
一舉多得啊。
思路漸漸開闊,我忍不住去看許行航,他也在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我眯了眯眼睛,福至心靈,他亦脫口而出。
「你喜歡女的吧。」
「你喜歡男的吧。」
這就是多年青梅竹馬的默契,我和他一拍即合。
我的竹馬和我談戀愛了,皆大歡喜。
他在好友群裡發了官宣,猶如扔下了一顆炸彈。
聊天框瞬間被刷屏。
「有生之年我居然可以看到他們兩個談戀愛?!」
「有生之年我居然可以看到他們兩個談戀愛?!」
江陽先發出來,後面一水兒的複製粘貼。
大約刷了二十來條,他又發了句,「我想表達的是兩個意思,你們懂嗎?」
後面又是一串+1+1+10086。
許行航拽了拽我的馬尾,「他什麼意思?」
我掐了把他腰間的軟肉,救下自己的馬尾,頭也不抬,「他一不覺得你可以找得到女朋友,二不覺得你可以找到我這麼美麗動人善解人意的女朋友。
」
他扯了扯嘴角,哦了一聲,「也就是說,他一不覺得你可以找到男朋友,二不覺得你可以找到我這樣英俊瀟灑溫柔體貼的男朋友。」
我嘔了,他也是。
中國文化,博大精深。
我和他互相嘲笑,沒注意到室友醒了,她對著醫院天花板發了好久的呆,眨了眨眼睛,眼淚又滾了出來,抱著我痛哭一場,邊哭邊罵,邊罵邊哭,形容淒慘,過來讓她安靜一點的護士姐姐都面露幾分不忍。
她胡亂抹了把眼淚,握著我的手說,「好姐妹一起走,誰先戀愛誰是狗。」
她眼巴巴等著我的回應,我為難地回視她,然後「汪!」了一聲。
許行航從我身後的椅子探出頭來,對著她揮了揮手,「你好,我是她的男朋友。」
她汪的一聲又哭了。
邊哭邊沖我比了一個國際友好手勢。
3
我不想談戀愛的,真的。
每天工作都已經要了小命了,我真不想把睡覺刷劇的時間花在另一個人身上。
許行航也這樣想。
于是在我們官宣後的一個星期裡,一次面也沒有見過。
我們不擔心,但是有人擔心。
蔣心怡從醫院出來,接受了我有男朋友的這個現實,然後開始懷疑起他是不是個 gay。
在知道我們一個星期沒見過之後,隱隱從懷疑變成了確定。
週六一大早她把我從被窩裡撈出來,選衣服化妝一條龍,讓我可以直接走紅毯。
把我推出門前對我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確定許行航的性向,不要再讓這個城市多一個傷心的人。
我以為這也就罷了,可我低估了她。
在我從包裡拿出那包成人用品之前,我是真想不到她是這樣一個「用心良苦」的好室友。
現在許行航坐在轉椅上,手裡拿著筆抵著下巴,眉毛高高揚起,一臉的意味深長。
而我,只有生無可戀四字形容。
我把它攤在手心,乾巴巴地說:「吹氣球要不啦?」
許行航突然歎了口氣,接著搖了搖頭,「我說你怎麼突然吃錯藥了想見我,還穿得這麼……這麼別出心裁,原來對我別有企圖。」
我呵呵了兩聲,把那包讓我社死的東西塞了回去,企圖裝作無事發生,偏偏他不依不饒,從轉椅上起來,走到我身邊。
在他開口之前,我把那包東西塞到了他嘴裡。
「請你閉嘴。」
他呸個沒完,我若無其事地拍了拍手,在他眼前轉了一圈,「怎麼樣,這一身嫩不嫩,是不是個青春活力美少女?」
他說:「開襠褲更嫩。」
雖說話題轉移成功,但我更想拍死他了。
于是我猛踩了他一腳,在他抱腳痛哭的時候,跑到次臥,關門之前,我對他說:「你畫你的,我玩我的,出來之前要看到你的成果,別想劃水!」
原本以為他會惱羞成怒,向我表達一下他的友好,結果他只是對我笑了一下。
我心裡頓時一個咯噔,大感不妙,有種不祥的預感。
可我不知道是什麼,也想不出來,床鋪又都是鋪好的,我倒上去,躺在鬆軟的被子裡想,總歸他不會要了我的命。
在臨睡前,我給蔣心怡發了個問號。
她回了我一個「nice」,緊跟著一句,「不客氣。」
算了,沒法溝通。
早上起得早,根本沒睡醒,坐了一路的車過來,腦子不清醒,沾了枕頭我就能睡著。
要是知道起來會面對什麼,我寧願在床上一睡不醒。
可我不知道,所以我頂著一頭鳥窩打開門,對著那群從小的狐朋狗友傻了眼。
那包被我塞在許行航嘴裡的東西此時被他拿在手裡,他站在人群後方,在其他人看不到的時候對我揮了揮,做了個嘴型。
「求我。」
我求他奶奶的腿。
「我還以為你們兩個得各自孤獨終老,沒想到你們還能相依為命。」江陽手裡抱著棵白菜,「不請吃一頓是不行了,兩位狀元。」
我的臉色不是很好看,許行航聽到狀元那兩個字,得意的神情也隱了下去。
其他人相視一笑,我連忙打開手機,絕望地發現群名又被哪個狗東西改成了「行行出狀元粉絲後援會」
想回到媽媽子宮。
4
我猙獰著臉靠近許行航,把他手裡的東西扔進垃圾桶,腿一踹把垃圾桶踢到桌子底下,給了他一個自己體會的眼神。
他挑了挑眉,湊到我耳邊說:「還有更絕望的,你要不要聽?」
沒等我拒絕,許行航的語氣悠悠變化,變得沉重無力。
「他們把大學聯考結束那天的視訊拷過來了,要替我們回憶青春。」
回憶青春?他們是想讓我死。
我不是很想回憶那天的事情,當天我叔叔媽媽,他爸媽,擠在人群中間,雖然沒有看到他們人,但他們強烈的存在感讓我感受到他們的存在。
我和許行航順著人流走出來,大老遠看到一條橫幅,隨著不斷走進,橫幅上的字也逐漸清晰。
鮮紅的橫幅上寫著十三個大大的黑體白字外加一個加粗加大的感嘆號。
「行行出狀元,行行行行你們可以!」
謝謝,有被社死到。
我和他鬆懈的神情頓時僵住,同時窒息了兩分鐘,他一句話不說,鎖了我的喉,壓彎我的身子,我沒有掙紮,要不是他快了一步,被壓的就是他。
一起出來的同學開始學起了動物園的猩猩猴子,滿世界喔喔喔,喊著我和他的名字。
我和許行航就那樣相互壓制著逃離了那個令人窒息的場所。
這也就罷了,過了就過了,我本來都忘記這回事,考完睡了一大覺醒來,電視上放著我媽和路阿姨僵硬不自然的笑容,往遠了看還能看到我叔叔和他爸爸高舉橫幅的身影。
「大學聯考是人生大關頭,但也不是唯一的關頭,考得好嘛皆大歡喜,考得不好也會有出路,行行出狀元嘛。」
我記得很清楚,當時電視機右下方是和電視裡如出一轍的笑臉,我媽站那兒讓叔叔拍照,我忍無可忍,說她:「媽,你這時候就不能說點吉利的嗎?」
她立馬讓我滾。
我依言滾回房間,拿起充好電的手機,彈出來的訊息方塊裡赫然顯示著,「行行出狀元粉絲後援會」。
裡面發了一條我和許行航倉皇逃離的視訊。
現在我和他肩並肩坐在沙發上,中間是熱氣騰騰的火鍋,對面是正在迴圈播放那條視訊的電視,僅用餘光也可以從對方的肢體語言中判斷出對方的生無可戀。
這一頓火鍋簡直吃得心力交瘁,果然戀愛會讓人吃苦。
把他們送出門,江月突然把我拉到一旁,低聲對我說:「以後那種計生用品還是扔得隱秘點,讓我們看到還怪尷尬的。」
我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她是什麼意思,0.01 秒之後我的臉騰地變紅,渾身發燙,聲音不由自主地打戰,「你們都看到了?」
她勉強點了點頭。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她拍了拍我,「不用害羞,我們都懂。」
不是啊,你們不懂!
他們走乾淨了,我關上大門,面無表情地走到在沙發上躺屍的許行航旁邊,拿起枕頭捂住他的臉,「老子的清白名聲都給你毀了,狗東西!」
他的手胡亂在空中揮舞了兩下,摸到了我的肩,一陣天旋地轉之後,我和他調了一個位置,他半跪在我身上,「少來,我還沒說你壞了我的名聲呢,再說了東西是你帶過來的,也是你扔進垃圾桶的,別想污蔑我。」
我無言以對,我捂起了自己的臉,陷入黑暗一陣時間後,身上的觸感逐漸清晰,我動了動嘴,「從我身上下去。」
房間安靜了一會兒,許行航哦了一聲,翻身坐到邊緣,我從指縫去看,他的耳根通紅。
我縮起腿,轉身面對沙發。
心跳慢慢加速,氣氛一時尷尬了起來。
「那個……」他說,「我媽說十一訂婚怎麼辦,真就這麼定了?」
我一直故意忽略的問題來了。
當初隻想到避過催對象的家長。
沒想到催對象的下一環節是催婚。
我已經料想到了,催婚之後就是催生。
果然,戀愛會讓人變得不幸。
5
我從來沒有如此熱愛工作過,可恨光陰似箭。
社區沒什麼變化,甚至來往行走的人也都是熟悉的面孔,街坊鄰居一看到我們臉上就綻放出慈愛的笑容,目光落到我和許行航特意握在一起的手,笑意更是加深。
這些關切的目光除了讓我尷尬了點,倒也能接受。
離譜的點在于回到家才得知許行航的房間被改成貓屋,醬油成功取代他許家獨子的地位。
而許興航只能認命地拖著行李來到我家客房,一頭栽倒在床上,仰天長歎,「家裡已經沒有我的容身之地。」
我嘲笑了他一頓,好一個寄人籬下許妹妹的命。
他對我翻了一個白眼。
外頭四個人在熱火朝天地說話,我把門關上,大壯扭了個身,靈活地鑽進來,跳到床上,窩到許行航身邊,他順勢把臉埋進了狗毛裡,整個人纏到大壯身上。
場面十分溫馨。
我掏出手機,拍了張照片,發到朋友圈,附文,「兄弟重逢。」
他七點多起床,開了一早上的車,眼看就要枕著大壯睡著,我從衣櫃裡抱了條被子出來,搭到他身上,「你們兄弟一起睡會,吃飯了再叫你們。」
他哼了一聲,自己摸索著蓋被子,一把把自己和大壯的頭都蒙了起來。
我給他關上了門,回到自己房間,房間沒什麼變化,桌上也沒什麼灰塵,上面扣著的相框也乾淨明亮,我把它拿了起來,摩挲了下邊緣,看著相片裡正氣淩然的男人,鼻尖有點發熱。
「咚咚」。
門框被人敲響,我把相框放下,叔叔站在門口,注意到我的動作,明顯滯了一下,很快又笑著說:「你媽打算再訂點外賣,問你和航航吃不吃燒烤?」
他有些局促,指尖抖了兩下,後來乾脆背到身後,我連忙點了點頭,「吃。」
「那我就去定了,你不吃香菜對吧。」
在我點頭之後,沖我笑了笑離開。
之前年紀小,太較真,沒少針對叔叔,甚至從他和媽媽的新家跑走,跑回這裡。
他對我一直小心翼翼地關心,我也一直不領情,等我大了,想開了,他卻仍舊不敢對我苛責一句,唯恐再招了我的厭煩。
工作之後我就在外面和人合租了房子,很少回家,老媽怎麼明說暗說,我都沒怎麼回,也不是不想回,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和叔叔破冰,乾脆就待在外面,一切隨緣。
6
不知道其他家庭裡怎麼樣。
在我家裡,不回家會被老媽念,但回家了,又會被嫌。
我想幫忙,我媽嫌我礙事,等我坐著追劇,她又說我沒有眼力見,不知道幫忙。
現在已經開始懷念自己租的那個小房子了。
等飯都做好,老媽給我使了個眼色,我認命地抱著醬油起身,「走,叫你哥哥起床去。」
客房裡光線昏暗,大壯的眼珠子略微有些發光,它晃了晃狗頭,沒能起來。許行航手腳橫搭在它身上,臉埋了一半,睡得昏天黑地。
我把醬油放到床上,拍了拍它的屁股,大聲說,「去,朝你哥臉上放屁。
」
許行航眉頭動了一下,將整張臉都埋在枕頭裡,我拿開搭在大壯身上的那只手,它順勢起身,跳到床底下,渾身抖了抖。
許行航懷裡少了溫暖的抱枕,哼唧一聲,翻身向另一個方向睡。
「起床吃飯。」
沒有回應,過了會兒,他悶悶地哦了一聲,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坐起來,晃晃悠悠,我覺得他隨時可以倒回去。
眼見他眼皮子跟粘了膠水似的睜不開,我拍拍大壯的頭,「上!」
大壯很聰明,聽得懂話,哈著氣竄上床,扒著許行航的肩膀舔他的臉,許行航不斷躲閃,含糊地說:「醒了醒了。」
這事它沒少幹,高中他起不來床的時候,路阿姨就向我們家借大壯,回頭再給他買點獎勵,吃的玩具什麼的。所以此時它扭頭搖著尾巴向我討賞,跳下床不斷往我身上蹭。
它是大型犬,體重也不輕,一直往我身上推,我只能不斷安撫它,邊往後退,沒注意到腳邊的醬油,踩了它的尾巴,它發出尖利的叫聲,我慌忙抬腳,大壯又給我來了一個頭槌,身體頓時失去控制,只聽撲通一聲。
我大腦空白了一瞬,趴在地上回不了神。
室內一片安靜,過了一會兒。
「噗。」
許行航哈哈笑起來,邊笑邊捶床,「謝謝謝謝,完全醒了。」
掌心的痛麻不斷傳到大腦,我沉默著爬起來,大壯眨著小眼睛,乖乖坐在旁邊一動不動,一聲不吭,目光可憐兮兮地跟著我轉。
我曲指彈了一下它的腦門,它挨了一下,閉著眼,眼皮不斷哆嗦,梗著脖子等下一個。
許行航的笑聲沒完沒了,充斥著這個房間,我心頭不斷積蓄的火氣被他不知收斂的笑聲燃爆,一把掀了被子蒙到他頭上,把他壓到床上,手腳並用,死死壓著他,「不許笑!」
笑聲沉悶地從被子底下傳出來,肩膀一縮一縮,讓被子不斷顫動。
我羞憤交加,又無可奈何。
捶了他兩下,「別笑了!」
「好好,不笑了。」他的手在被子底下摸索,伸出來,拉著被沿露出個頭,頭髮亂成鳥窩,每根頭髮絲都有自己的想法,四處伸展。
他本來就白,臉紅起來會格外明顯,笑得用力又被捂,整張臉都像是透著熱氣,他胳膊枕到腦後,眨掉眼裡的水汽,一派閒適,「摔疼了沒有?」
我嘴角抽了抽,「你現在問是不是有點晚了?」
他明顯還想再說點什麼,眼睛一瞟,整張臉突然僵住,我背後一涼,脖子像是驟然間變成年久失修的機關,只能一頓一頓地回頭。
小小的門口,擠著四個人,滿臉姨母笑,欣慰地看過來。
我媽哎喲了一聲,「這飯菜還有點熱,再等等也可以。」
路阿姨和我媽一道離開,「要不跳過訂婚吧。」
等他們人走完,我離家出走的靈魂猛地歸位,撞得我頭腦發蒙,「完了。」
「完了。」他也說,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你要不先起來?有點沉。
」
我撈起枕頭就砸了過去。
原本就預想到吃飯的時候會很尷尬,但我沒想到會這麼尷尬,那兩碗米飯像是長在我和許行航的臉上,只看得見碗,看不見臉。
其他人說說笑笑,已經從訂婚場地說到了結婚司儀,我在桌子底下踢了踢許行航的腿,他嗆了一口,所有人視線集中到他身上,他捂嘴咳了兩聲,「飯粒卡到了。」
大哥,我踢你不是為了讓你說這個!
「媽,」他看了我一眼,放下手裡的碗,「我和孟行其實剛談沒多久,不著急訂婚。」
路阿姨笑了笑,整個人淡然自若,「你都 26 了,該把這事提上日程了,再說,你和行行一塊長大,好不容易在一起,難道還打算分開?」
最後的問號好像帶了鉤子,要是誰咬了上去,必定得出一口血,許行航看著路阿姨眨了眨眼睛,又看向我,好像在說:救我!
我挪開了視線,拿起了一串金針菇放嘴裡:我敢惹我媽,但我不敢惹他媽。
高中年級主任的威嚴不容挑釁。
「你倆現在住得也不近,訂婚完了,行行搬過去,別再和人合租房子,還能省一筆錢,航航會做飯,行行愛乾淨會收拾,兩個人相互照應,不比現在過得好?你倆知根知底,要是找別人我們還不放心呢。」
找別人我倆也不放心!
路阿姨娓娓道來,我拿筷子的手微微一抖,居然有點心動。
省下一筆錢,我就有開各大視訊軟體會員的錢了!
許行航又嗆到了,咳了兩聲,和我對上視線,然後同時沉默下來。
訂婚……好像也沒什麼不好。
代表者: 土屋千冬
郵便番号:114-0001
住所:東京都北区東十条3丁目16番4号
資本金:2,000,000円
設立日:2023年03月0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