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婚兩年,我從未想過宋辭會做出這麼出格的事兒。
我們的婚床上,躺著另一個女人。
我霎時間手腳冰涼,耳朵「嗡嗡」地響,連呼吸都覺得困難,喘不上來氣。
宋辭聽見動靜醒了,他有點兒懵,看著我,嗓音還有點兒沙啞。
他說:「Sorry,賓館滿了。」
1
宋辭和我是青梅竹馬。
兩年前他拉著我的手去見爸媽。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日子很好,宋辭媽養的梔子花含苞待放,整個客廳都是清新、溫和的香氣。
「我們要結婚了。」
宋辭媽高興地合不攏嘴,我是她眼前長大的孩子,宋辭媽和我媽是幾十年的好閨蜜,連起名字都是成雙成對地起的,我叫唐詩,他叫宋辭。
「我就知道還得是你,才能讓宋辭收心,詩詩。」
我能嗎?我何德何能?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人人羡慕我和宋辭。
可是,他根本不愛我。
我深深地呼了一口氣,視線所及是宋辭那張放蕩不羈,又坦然自若的臉。
躺在他身邊的人醒了,他小心翼翼地給她往上拽了拽被子,唇角帶笑地看著她,眼神如同三月的春風,而我心裡卻是凜冬九天寒。
空氣中殘留的曖昧氣息讓我忍不住噁心想吐,我轉身離開了我們的家。
宋辭沒有追出來,我坐在家附近的咖啡廳裡,一坐一個小時,服務員問我:「小姐,咖啡都涼了,你不喝嗎?」
我拂了一把臉,才發現淚比咖啡涼。
手機震動,我抬眼望去,朦朧的水氣間我看見發信息的人是宋辭。
「什麼時候回來?她已經走了。」
我第一次沒有秒回宋辭的資訊。暮色將至,我在咖啡廳坐了一個下午,坐到腿腳發麻。
回到家的時候,宋辭窩在沙發上打遊戲,燈光將他的側臉描繪得美妙絕倫。
「宋辭,我們離婚吧。」我聽見自己如是說。
宋辭修長、皙白的手指頓了一下。
「等我打完這把遊戲。」他說。
我一如既往、貪婪地看著宋辭的眉眼,可我第一次覺得疲倦不堪。
他不愛我,我是知道的,可上了賭桌的人,沒有一個是想空著口袋走的。兩年形婚,我以一顆赤誠的心為籌碼,直到今天我才清醒地認識道,原來我,真的輸得一毛錢都不剩啊。
「你想好了?」宋辭的遊戲贏了。
「嗯。」
他瞟了一眼我的眼睛:「有喜歡的人了?」
「你在意嗎?」我問宋辭。
宋辭笑了:「所以到底有沒有?」
你看,宋辭永遠都是這樣,總是讓我覺得模棱兩可,讓我覺得有機可乘。
「沒有。」我雙手掩面,聲音從我冰涼的指縫間傳到宋辭的耳朵裡。
「我就是累了。」
「行吧。」宋辭答應得挺爽快。
當天晚上我收拾了東西離開宋辭的房子,走到門口的時候宋辭問我:「這麼著急?」
我點了點頭,沒再說別的,生怕說出什麼讓彼此都難堪的話。
宋辭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行,正好我明天讓笑笑搬過來。」
是那個女孩的名字嗎?笑笑,很好聽的名字,聽起來就是個陽光明媚的女孩。
我暫時沒有想好該怎麼和我媽說,從宋辭的房子裡搬出來後,我先住到了閨蜜家裡。
清理東西時,我突然發現有東西落在了宋辭的房子裡,于是趕緊返回去取。
然而到了門口我愣住了,我其實是不信宋辭會這麼快地讓笑笑住進來的。
我以為他只是說說而已。
笑笑是個很嬌小的女孩,宋辭老是開玩笑說幸虧我嫁給了他,不然以我 1.72 米的身高沒有幾個男人會心疼我,走在路上就像是兄弟一樣勾肩搭背。
他們打打鬧鬧、說說笑笑,那樣體貼入微的宋辭,我從來都沒有見到過。
形婚的時候我們約定好,一旦遇見了真愛就還對方自由。
宋辭啊宋辭,我是不是該感謝你讓我撞見那一幕,不然我倒成了不識趣、賴著不走的了,也免了你開這個口。
看到我出現,他們兩人似乎有點兒意外。
「我回來取東西。」我對他說。
宋辭不置可否。
我將婚戒摘下來放在了二樓臥室桌子上。
宋辭推門進來:「戒指都摘了?」
「嗯。」我幾乎是一夜沒睡,聲音有點兒啞。
「宋辭,祝你幸福。」
不知道為什麼,宋辭臉上的笑意有點兒發涼。
「你現在住哪兒?我明天去接你。」
我聽見笑笑上樓的聲音,一步一步、重重地踏在我心房,襯得我像個第三者。
「不用了,明天我們在民政局見吧。」
宋辭點煙的手頓了一下,他眯著眼看向我。
「不至于吧。
就算離個婚,我們也是朋友,這麼多年了,你和我生疏個什麼勁兒。」
宋辭啊宋辭,我貪念你一點一滴的好,可我再也不願意重蹈覆轍了。
「還是不用了。」
我轉頭下樓,和笑笑擦肩而過,我們很有默契地誰也沒打招呼。
2
我和宋辭到底還是在民政局門口見了面。
時隔兩年,他一如往昔地面上沒有什麼波瀾,結婚的時候只有我一個人歡欣鼓舞,離婚的時候我想,也只有我心裡翻江倒海吧。
進去之前宋辭突然拉住了我:「你真想好了?」
我的腳步頓了一瞬,站在臺階上我看見了不遠處在宋辭車裡的笑笑。
我朝下麵一個臺階的宋辭點點頭。
「想好了,宋辭,我們離婚。」
流程很快,簽字、交錢、離婚證下來,民政局門口宋辭將離婚證遞給我。
「我媽和你媽那邊……」
手機鈴聲突兀地打斷了宋辭的話。
鄰居在電話裡說我媽暈倒在家裡,我心急如焚,顧不上和宋辭說什麼就跑了起來。
宋辭從後面一把拽住了我的手腕。
「怎麼了?」
「我媽暈倒了。」
「上車。」
「不……」
沒等我說完拒絕的話,宋辭就把我拽上了車。
我坐在宋辭的車後排,副駕駛坐著的笑笑回頭看了我一眼,然後問宋辭:「怎麼了?」
「唐詩的媽媽生病了,咱們先去趟醫院。」
「哦哦,那趕緊去看看吧。」
「抱歉,咱們晚點兒再去吃小龍蝦。」
「嗯嗯,不著急。
」
「真乖。」給笑笑系好安全帶,宋辭側身親了她一下。
我如坐針氈。
兩人似乎約好了去慶祝,眼前的宋辭是我從未見過的樣子。他溫柔寵溺,連眼神都充滿愛意。
認識他 12 年,他一次也沒有陪我吃過小龍蝦,當時他怎麼說來著?哦,他說這玩意兒又貴肉又少,剝起來還費勁兒,不喜歡。
如今看來,他不是不喜歡小龍蝦,也許只是不喜歡我吧。
苦澀在我唇角漾開,離婚證被我攥得死死的,堅硬的棱角深深地陷入我的掌心,似乎只有這樣,我才能好受一點兒。
趕到病房的時候我媽已經醒了,見我和宋辭忙前忙後,她笑得一臉欣慰。
我媽一直很喜歡宋辭,喜歡得不得了,和宋辭離婚這事兒,我不敢說,怕刺激到她。
宋辭很會扮演模范丈夫,他順勢摟住我的胳膊,誇我孝順、善良。
我第一次有點兒排斥宋辭的接觸,說不上來什麼原因,也許是我親眼見到了睡在他身邊的笑笑,他們肌膚相貼……
「我去問問醫生情況怎麼樣了。」
我從宋辭的懷抱裡掙脫出來,卻一頭撞在一個提拔的身子上。
「學長?」說實話我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原渠。
「這是你母親?」原渠似乎也有點兒微微驚訝。
我點點頭。
我和原渠是大學時在社團認識的。那時候社團的人都說原渠喜歡我,為此我倆還傳過一段緋聞,不過這件事兒我從未當過真。
原渠安慰我沒什麼大事兒,只要在醫院住一陣子,控制好飲食和情緒就好。
我看見旁邊病床的阿姨,原來是原渠的媽媽也生病了,住在隔壁床,真是無巧不成書。
言語間,原渠瞥到一旁和我媽說話的宋辭。
「你……先生?」他有點兒停頓。
我木訥地點點頭。
我在大學畢業後不久就向宋辭提出結婚了,他媽喜歡我,我媽也喜歡他,加上宋辭並不排斥我,兩邊一拍即合,我倆就把事兒辦了。
還記得新婚典禮結束後,宋辭喝得醉醺醺地在我耳邊說,除了愛情,他什麼都能給我。
這些年,他確實也做到了。
電話鈴聲打斷了我的思緒,我看見宋辭手機螢幕上顯示著「笑笑寶貝」幾個字。
「媽,公司有點兒事,我先走了,改天再過來看您。」
宋辭說完就走了,我媽笑著跟他說「拜拜」,轉頭就教訓我道:「宋辭那麼忙,何必折騰他過來,宋辭忙,你也要多體諒他些才是。」
我心中苦澀,一點頭,眼淚洶湧而出,把我媽看得驚住了。
「說你兩句,咋還哭了?……」
再見到宋辭,是在醫院 12 層,我去取報告單的時候。
一對情侶依偎在一起,在行色匆匆的醫院人群中顯得格格不入。
看到笑笑打著石膏的腿,我心中頓悟。
難怪啊,他那天那麼著急,原來是笑笑受傷了。
雙腳灌鉛一般,我沒辦法再走半分,就呆呆地愣在那裡。
「唐詩。」
原渠的聲音,把我從愣神中解脫出來。他不動聲色地站在我面前,將我和宋辭隔絕開來。
「醫生說阿姨的指數已經正常了,你不用太擔心了。」
我點了點頭。
「和我一起上樓再看看阿姨吧。」
「好。」
我不知道原渠是不是也看到了那兩個人,但他的出現,緩解了我的尷尬,我心中微動。
我跟上他來到電梯口,電梯門剛開了個縫兒就聽到一陣喧鬧聲。
一群人在電梯裡推推嚷嚷,亂作一團,一個小護士上去勸架卻被推到一邊,眼看著她要撞倒旁邊掛著吊瓶的移動支架,我伸手想要拉住她,卻不想這時支架竟然改變了方向,迎面朝我砸了下來……
千鈞一髮之際,有兩隻手擋在了我面前。
是宋辭和原渠。
我將小護士扶了起來。
「他們兩個受傷了。」小護士道。
我本能地往宋辭的方向看去,他的手上有一道長長的血痕,淅淅瀝瀝地滴著血,我的心一下子被揪得緊緊的,我張開腿就想往宋辭那邊去。
「宋辭!」
笑笑焦急的聲音將我的動作釘在原地。
看著笑笑一瘸一拐地跑過來,我硬逼著自己換了方向,朝原渠走去。
「學長,我看看,怎麼樣了?」
也顧不得避諱,畢竟他是為我受的傷。我端起原渠溫熱的大手仔細查看,相比宋辭,原渠只是劃了道小口子,也沒怎麼流血。
「沒事兒,這麼點兒小傷,不疼的。」原渠的嗓音很低沉,又透著股輕柔。
「不行,傷口再小也要處理一下。」
抬眸之間,我被一道不容忽視的視線吸引了過去。
是宋辭。我很少見他這樣冷的臉色,眸子甚至都有些發紅,可又感覺眸子深處有什麼東西碎裂開來。
3
周圍的聲音嘈雜不堪,我在宋辭吃人的眼神裡動彈不得。
上一次見到這樣的宋辭還是在高二的時候,當時我被班草攔在學校的花廊……告白。
那時的宋辭也跟現在一樣,板著一張冷臉,不高興極了,我甚至一度以為宋辭在吃醋……
可事實證明,是我自以為是。
「詩詩。」原渠叫醒我,「我們上去吧。」
「哦,好。」我失神地點點頭。
只是剛走兩步,宋辭就堵在了我面前,揚了揚他滴血的手:「唐詩,你看不見我受傷了?」
我抬起頭,對上宋辭烏雲密佈的眉眼竟半個字兒也說不出來,他死死地盯著我,好似要把我的靈魂都看透。
在他身後,我看到笑笑正艱難地朝這邊挪步。
「宋辭……啊!」
看到宋辭無比緊張地扶住差點兒摔倒的笑笑,我的眼睛微微發澀。
「讓你在原地等我,你怎麼不聽話,又傷到怎麼辦?……」
在宋辭溫聲細語的關懷中,我跟著原渠上了樓。
病房門口的時候,我的腳步停了下來。
「學長,剛才的事兒,希望你別跟我媽說……」
「我知道,你放心吧。」
原渠垂眸了一瞬,忽而看向我。
「他這樣,你有什麼打算?」
「我……」
我不知道如何說起,心中似有千斤重,壓得我快要喘不過氣來。
「詩詩,你是個好女孩,你值得被人好好寵愛。
」
原渠的話,一下子破了我的心防,我再也忍不住,蹲下來小聲痛哭。
我是有多久沒聽到這樣的話了,我也值得被人好好寵愛嗎?
身後的垃圾桶突然發出「咚」的一聲。
我和原渠回頭,就見到宋辭面色冰冷地將浸血的餐巾紙丟進垃圾桶裡,手上的鮮血一個勁兒地往外湧。
「你……」
我本想質問宋辭為什麼不在笑笑那裡待著,但視線觸及他手上的傷口,瞬間就變了調兒。
「你在這裡等著,我去找繃帶!」
等我找到繃帶回來,宋辭已經不在了,只有原渠留在原地。
「他接了個電話,走了。」原渠說。
呵。
我不禁在心裡嘲諷我自己,事到如今,我還在期望什麼?
原渠將繃帶從我手中拿走,看著那被指甲摳出的凹痕,歎息道:「唐詩,放過他,也放過你自己吧。」
原渠拍了拍我的肩膀,留我一個人獨處。
我鼻頭猛地發酸。
我和宋辭,似乎永遠都是我追著他跑。我以為只要我一直追,總有一天能跑到他身邊。卻不曾想,他根本就不在我以為的前方,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從我的世界偏了航。
一夜未眠,第二天我頂著黑眼圈來到醫院的時候,宋辭竟然早就到了。
週六日宋辭從不早起,這個習慣十幾年從未打破過,難得的,我有點兒搞不懂宋辭在想什麼了。
他給我媽剝橘子,逗她開心了一上午,中午又在病房叫了外賣。
吃完後,在老媽的催促下,才說送我離開。
「不用了。你回去吧,我在這兒就行。」
沒給我反駁的機會,宋辭直接把我拽出了病房。
「你不用去陪笑笑嗎?」
病房門外,我掙脫了他的手。
「今天她哥來陪她。」
我的心狠狠地一顫,我在宋辭這兒,大概永遠都是備選吧,無聊消遣的工具罷了。
宋辭想要牽我的手,我卻條件反射一般甩開了他。
從前只要是出門,我總吵著要宋辭牽我,哪怕他覺得麻煩,我還是堅持。我那時總幻想著,讓大街上的人看到我們手把手小情侶的模樣,我就會得到滿足。
可是現在這只手,不乾淨了,那是牽過、撫摸過笑笑身體的手。
「唐詩。」宋辭的臉沉了,聲音也跟著沉了幾度,「你到底怎麼了?」
我突然感覺疲憊至極:「我們已經離婚了,宋辭。」
宋辭的臉色冷了,他瞥了一眼病房。
「是不是因為原渠,你才想和我離婚?」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宋辭,我早晚會喜歡上別人,這件事與你無關。」
4
我以為宋辭聽懂了我的話,卻沒想到,自那之後,他完全像變了一個人。
他每天下班都會來醫院看望我媽,陪我們吃飯、聊天,我不止一次地想問,你想過笑笑的感受嗎?
人總是不經念叨的。
某天我從外面回來,看見了站在我媽病房門口的笑笑。
我心「咯噔」一聲:「你有什麼事兒嗎?」
最終我和笑笑還是在醫院旁邊的咖啡廳坐了下來,頗有正房約談小三的意味。
只是時至今日,我覺得我更像是插足真愛的小三。
「唐詩,你和宋辭已經離婚了,對吧?那天,我看著你們從民政局出來的。」
笑笑率先張口。
她的聲音很好聽,語氣不急不慢、溫潤爾雅。
我點點頭。
「你還愛他嗎?」笑笑問得很直接,我一時間如鯁在喉,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宋辭是個好男人,他貼心、溫柔。他會早起買早餐,會每天監督你有沒有好好吃飯;會下了班開兩個小時的車就為了見你一面;會跟你一起暢想未來,生幾個孩子,取什麼名字……」
笑笑抓住了我的手,眼睛突然紅了:「唐詩,我知道你還愛宋辭,可是你們已經離婚了,求求你,放他走,好嗎?」
笑笑的眼神我並不陌生,有期盼,有欣喜,剩兩分乞求,看得出來她是真的愛宋辭。
「好。」原來,這個字兒說出來並不難。
為了讓宋辭多睡一會兒,我會起一大早去他最愛吃的那家煎餅鋪買早餐;為了讓他一回家就能吃上熱乎的飯,我的晚間生活總是在廚房裡,一遍又一遍地加熱飯菜;我總是樂此不疲地跟他討論生個女兒吧,生女兒像你,而他總是充耳不聞,專心打遊戲……
原來宋辭並不是冷漠的人,只是他的冷漠,分人罷了。
九月的天氣已漸涼了,我在外面站了許久,回到病房的時候,只有我媽閉著眼睛假寐。
宋辭不知道哪裡去了。
我猜想,他是在笑笑的病房裡吧。
這幾天沒有好好陪笑笑,所以笑笑才會找到我這裡來,女孩子都是缺少安全感的,她也一定和他說了吧。
神思間,我媽已經睜開了眼。
「詩詩,你過來。」
我媽的眼裡一片清明,我方才知道,她剛才在想事情,沒有睡著。
「怎麼了媽?」每次這樣氣壓低的時候我就預感大事不妙。
「你準備瞞我到什麼時候?」脊柱瞬間就僵硬了起來,我佯裝鎮定。
「我瞞你什麼了……媽?」
「咣」的一聲。
是我媽將旁邊的水杯掃落在了地上。
「我早就覺得在醫院的這幾天你一直對宋辭不冷不熱的,如果不是我問宋辭,我都不知道你在鬧離婚。唐詩,有什麼事兒不能跟宋辭好好溝通嗎,非要離婚?」
老話說得好,禍總是不單行的,我抖著手將杯子撿起來。
感受到病房裡數道目光都落在了我的身上,我深吸了一口氣,決定全盤托出。
「您先別生氣,媽。」
我低著頭不敢看我媽的眼睛。
「其實我和宋辭,已經離婚了。」
「什麼?」
我媽震驚地看向我。
「之前不告訴您,是怕影響您的病情。」
我媽還是氣得臉色潮紅:「你真是被我和你爸驕縱壞了,宋辭多好的人啊,你怎麼就不跟他好好過?說離婚就離婚?婚姻是兒戲嗎?」
我猛地將頭抬了起來,再也不想忍了,大聲道:「媽,我跟宋辭是形婚,從一開始我們倆就沒感情!」
「你……」
門「吱呀」一聲開了。
我沒想到宋辭會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突然出現。
「唐詩,你出來,我有話跟你說。」
走廊上,宋辭叼著煙卻沒有抽,看著我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你怎麼能跟媽說實話,萬一又氣到她怎麼辦?」
看吧。
他也知道是實話,既然是實話,何必藏著掖著,說開不好嗎?
「我累了,宋辭,我不想再繼續瞞下去了。」
「是因為原渠嗎?」宋辭將煙對折撇斷,聲色清冷道:「你就這麼迫不及待要跟他在一起?」
「宋辭!」
我一巴掌打在宋辭臉上,這麼多年來我的小心翼翼,我的歡喜我的悲愁,哪一件不是因他而起,而他現在居然怪我移情別戀?
宋辭,你有什麼資格這麼說我!
我怒極反笑。
「是啊,原渠對我很好,我想跟他在一起,怎麼了?你別忘了宋辭,我們已經離婚了!」
5
「唐詩,你有種再說一遍!」
宋辭死死地盯著我的眼睛,那怒氣仿佛要將我吞沒。
說就說,怎麼了!我今天豁出去了。
「我說,我喜歡原渠,我要跟他在一起!」
水汽讓我的視線有些模糊。
儘管聲音聽起來有些顫抖,但我還是一字不落地說完了。
宋辭張了張嘴,明顯還想再說什麼,但視線擦過我的臉看向了另一個人,頓時面色更加陰沉。
一隻溫熱的大手忽然包裹住我握拳的小手,我撇過頭,只見原渠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後,臉上帶著溫柔的笑。
「宋辭,現在唐詩是我的女朋友,請你不要再糾纏她了。
」
不知道是不是原渠的演技太好,「女朋友」三個字讓我心跳一頓。
原渠說完,將我擁入懷中,我的側臉撞上他的胸膛,溫度隔著衣服透了過來,我竟莫名地感到心安。
淚水很快打濕了他的肩膀,他卻緊緊地握著我的手,直到宋辭離開。
「對不起,原渠……讓你難做了。」
原渠鬆開了我,用指腹擦了擦我的眼角,一臉嚴肅地問道:「你們……真的離婚了嗎?」
我別開臉,不願讓他看到我這副狼狽樣兒,片刻後點了點頭。
「誰都有過去,有勇氣告別,才有機會邁向新生活。」原渠的聲音溫柔得不像話。
「謝謝。」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聲音仍舊發抖。
「實在不好意思。我也是情急之下才那麼說的,我會和宋辭說清楚,免得他找你的麻煩。」
「不用解釋了。」
原渠遞了紙巾給我:「我單位正好也有女同事糾纏我,回頭搞不好真的需要你扮演我女朋友呢。」
我如釋重負松了一口氣。
「行,我一定幫。」
後來我再也沒見到宋辭,直到一個星期後,我媽出院,宋辭一言不發地站在樓梯拐角,嚇了一跳。
「你來幹什麼?」
在宋辭靠近我的同時,我快速地向後退了兩步。
宋辭伸出來的手驀地停在了空氣裡。
「今天媽出院,我來幫忙收拾東西。」
「不用你了。」我冷冷地看了一眼宋辭。
「是我讓宋辭來的。」老媽瞪了我一眼,轉頭又笑著對宋辭說:「宋辭,麻煩你了。
」
「沒事兒,我應該的。」
宋辭想接過我手裡的大包小包,但我死死地拽在手裡,就是不給他。
就在僵持之際,原渠忽然叫住了我。
「阿姨今天出院怎麼不告訴我?我媽說這段時間跟阿姨聊天可開心了,讓我一定要來幫忙。」
說完,原渠從我手裡接過東西,往他車的方向走去。
雖然我們是假的男女朋友,但是這一瞬間我實實在在地感受到了安全感。
「媽,坐原渠的車吧。」我拉著老媽的手,跟在原渠後面。看我態度異常堅定,老媽也沒再多說什麼。
這一刻,我只想遵從本心,做我喜歡的事兒。
一想到自己以後再也不用小心討好宋辭,看他眼色行事,我突然有種獨立自主的感覺。
原來做自己,這麼開心。
把我媽安排在後座坐好,我幫著原渠去放隨身物品。原渠卻突然牽起了我的手:「宋辭過來了。」
我望著交纏在一起的手,抬頭沖原渠笑了笑,壓根兒沒有看宋辭一眼。
「走吧。」
車子揚長而去,我坐在副駕駛,透過後視鏡看到宋辭站在醫院門口,身影說不出的落寞。
忽然一道灼人的目光看向了我,我迎面對上原渠專注的眼神,臉頰頓時發燙。
「能專心開車嗎?」
「哦哦,好……」
6
星期六一早,我收到原渠發來的消息。
「怎麼了,學長?」
「公司組織觀影。」
他發來兩張電影票的圖片。
「可以帶家屬。我看到你朋友圈之前發一直想看這個重映,就問問你。
」
是《情書》的重映。
最近被宋辭和我媽病情弄得心力交瘁,根本沒有心思看電影,卻不知道《情書》都重映了。
那是很早之前的朋友圈了。
宋辭陪其他的女生看電影,我發朋友圈說想看《情書》。
其實那時候,比起想看《情書》,我更想宋辭陪我。這樣幼稚的事情在 我喜歡宋辭的時候真的沒少做,卻原來,我在喜歡宋辭的時候,累積了這麼多愛而不得的失望。
思緒遠了。
直到原渠又發了一條消息,我才回過神來。
「我同事也在。」
我想起來那天原渠說有女同事糾纏他,我飛快地在鍵盤上打上兩個字:「好的。」
我似乎能想象到原渠此刻嘴角的微笑。
「那我下班去接你。」
既然要給原渠撐場面,自然要好好地打扮一下,我想。
我翻出來很久沒有穿過的連衣裙,配上米白色的風衣和小短靴,畫了個精緻的妝容。
宋辭不喜歡我化妝,我已經記不清有多久沒有碰這些東西了。
畫好之後我也被自己驚豔了一把。
「媽,我跟人約了看電影,晚飯不在家吃了。」
「跟誰呀?原渠嗎?」
自從我媽發現我對宋辭徹底死心以後,她也就不再勸說我倆複合了。她知道最近原渠最近總是約我,臉上也露出幾分「我懂」的神色來。
「女孩子矜持一點兒,早點回來啊。」
「媽,你說什麼呢!」
我抓起包出門,卻在樓梯間遇見了宋辭。
他的臉色很不好,看起來很憔悴,我從未見過宋辭如此不修邊幅的樣子。
「詩詩。」宋辭叫住我。
「我記得你說過想看《情書》,今天剛好有重映,我買了票,一起去看吧。」
是巧合嗎?我心頭針刺一般的痛。
那時候我多麼想,多麼想宋辭能陪我去看電影呀,哪怕不是《情書》,哪怕是他愛看的,只要宋辭在我身邊陪著我就夠了。
可是如今,都像笑話了。
「不用了,我約了人。」我繞過宋辭往外走。
「詩詩。」宋辭就這麼在門口拽住了我的手腕。
「我知道你那天說的是氣話。我們從出生就認識了,我太清楚你是什麼人,就算你不喜歡我了,也不會這麼快和原渠在一起的,對嗎?」
我望著宋辭,這一刻我替他感到悲哀。
憑什麼他認為,即使我們離婚了,我還必須愛著他?
我用力地甩開宋辭的手。
「宋辭,這麼多年,你有嘗試了解過我嗎?」
宋辭眼裡的光驀地散了,隨之而來的是迷茫。
「你沒有過。宋辭,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你真的清楚嗎?」
「宋辭,我不恨你。真的,人生前二十幾年我們是朋友,以後我們還是朋友,我祝你幸福。現在,我也要去追尋我的幸福了。」
說完這些話,我忽然就釋然了。
原渠就在樓下等著我,我見到他的時候他背對著我,不知在看些什麼。
「學長。」
原渠應聲回頭,目光一時間黏在我臉上,沒有動。
那目光有些許濃烈的意味,我臉上突然有點兒火辣辣的。
「學長?」
這聲才將原渠喚回來。
「嗯。」原渠點點頭,將手中的東西遞給我。
「你今天很漂亮。」
反倒是我不自在了。
垂眸的瞬間我才看清原渠遞給我的東西,是奶茶。
大學後面的那家。
我不禁發笑:「他們家開連鎖店了?」
「沒有,我順路帶過來的。」原渠的聲音很溫和,「記得以前你每次去社團都要打一回廣告。」
我被原渠的打趣逗得樂了,嗔道。
「我不過是愛喝,什麼時候打廣告了?」
「你看。」原渠指了指我手裡的奶茶,「我這不就是被廣告帶動了。」
「哦?」我嘗了一口,正合我的口味,溫熱,三分糖。
「那我可要問他們家要廣告費了。」
不得不說,原渠是個很溫暖的人,這種溫暖也會很自然地影響我們,歡聲笑語裡我的心情是這段時間前所未有的輕快。
電影院裡的人很多,中間坐得很緊湊的應該就是原渠公司的人。
「別擔心,也有很多其他的家屬。」
原渠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緊張,一路虛護著我到了中間,電影院的燈還亮著,我還是有些手足無措的緊張。
周圍已經有人開始起哄了。
「哇,原來原總的女朋友這麼漂亮啊。」
「怪不得一直藏著呢。」
「就是就是,大眼睛……」
被周圍人說得有點兒臉發燙,我遂就低下頭佯裝找座位號。
我和原渠的座位在邊上,他挨公司的人,我身邊是空位。
我暗暗地松了一口氣,幸虧我旁邊沒有人了,不然就有點兒太尷尬了。
「原渠,這是你女朋友啊。」原渠旁邊的兩個同事問道。
我本來就緊張的手心冒冷汗,這麼一問,更緊張了,但還是面上笑了笑準備開口。
「這是我女朋友,唐詩。」
原渠搶在了我前面,聲音穩而有力,清澈得像一股甘泉,而下一秒,他溫熱的大掌握住了我的手。
我脊背猛地一僵,心跳和呼吸都一頓。
「詩詩。」原渠回頭沖我笑,「這是李總和張總。」
我慌忙點點頭。
「張總好,李總好。」
「咳,看看你,都給女朋友弄得害羞了。」
原渠賠笑著看了我一眼,直白地望進我心底的一眼。
「是我的不是,以後多帶她出來。」
幾人的笑聲蕩漾開來,燈恰好熄了,原渠放開了手。
「冒犯了,怕你太緊張。」原渠湊在我耳邊小聲道。
他好聞的氣息湊近,在我耳邊帶著溫度,頓時讓我有些……心猿意馬。
「沒事兒。」我心跳有些失常,趕忙回過頭看著螢幕。
原渠又笑了兩聲,也回過頭觀影。
老實說這種感覺有點兒奇妙。
我和宋辭是有結婚證的,是實實在在結過婚的,可他身邊的朋友、同事大概沒人認得我,宋辭也從來不戴婚戒。
第一次被被人堅定地……介紹,原來是這樣的感覺。
投入看電影,原來時間過得真的很快。
電影的結尾,女主看著書裡的自己的畫像喜極而泣。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呢?我不知道,被人默默地、深沉熱烈地喜歡。
回顧我和宋辭這麼久的糾纏才發現,我原來從來都沒有被好好地愛過。
「也會有人這樣愛你。」原渠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驀地側頭對上他眼底,那光熠熠生輝。
「別擔心,人生很長,會有人很、非常、十分地只愛你,也許你只是現在不知道。」
原渠將我送回家以後,又被老媽留下來強行吃了些點心。
臨走時,老媽還給他塞了一堆自己做的鹹菜,讓他帶給他媽媽。
這是以前宋辭才有的待遇,看來老媽也不是只對宋辭才會熱情。
「原渠這孩子真不錯,又懂事又大方,小夥子長得也帥。」
原渠走後,老媽還在我跟前誇個不停,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故意說給我聽呢。
我忍俊不禁,心中的陰霾頓時消散了不少。
7
這天夜裡我竟然夢到了原渠。他笑著重複那一語雙關的話,還有之前大學裡我和他的那些並不起眼的交集。
早上起來我再去拉窗簾,陽光之下我仿佛看見西裝革履的原渠在沖我揮手,不知為何,我的臉溫度有些高。
這一個多月,原渠時常約我看電影吃飯,甚至週六我們會一起去看畫展。
宋辭不愛這些。
以往我總是一個人去看,可是沒想到兩個人一起,別有一番情趣。
我開始習慣原渠的出現,他像一束光照亮我,溫暖我。
直到老媽一語驚醒夢中人,要我好好把握,別讓到手的鴨子飛了。
我一邊義正詞嚴地糾正我媽原渠不是鴨子,一邊抱起我媽剛剛醃好的辣白菜跑到原渠家樓下,卻撞見原渠和一個女孩子一起從他的車下來。
我的腳步就生生地停在了離他們 3 米遠的地方。
我認識這個女孩子,她就是原渠之前跟我說過的,那個糾纏他的女同事。
我本想沖上去挽住原渠的手臂宣告我是他的女朋友,可是我看到他們相談甚歡、氣氛融洽,似乎並不是單方面糾纏那麼簡單。
原渠是喜歡上了這個對他鍥而不捨的女孩子了嗎?
這種抓心撓幹、血液上湧的感覺讓我的心狠狠地沉了下去。直到這一刻,我才發現,原來我喜歡上了原渠。
我吃醋,我嫉妒,可我就是邁不出半步腳。
受過傷的人不容易再勇敢,太害怕失去、太害怕結束,所以連開始都會連連退步。
我的眼眶不爭氣地發濕,扭頭就往回走。
太狼狽了,我想。
「誒,原渠,那不是唐詩嗎?」
我聽見身後的聲音,加快了腳步。
「詩詩!」原渠三兩步地就追了上來。
我垂著眸,不敢讓他看出來我隱忍的狼狽。
「好巧啊……我我……還有事情忙,我先回去了。」再待在這裡,我怕我的眼淚就會掉出來了。
「詩詩。」原渠直接一把摟住了我的腰,將我禁錮在他的懷裡。
這樣的姿勢,我確實逃不出去,只能被迫看向他。
「學長……」
我努力地擠出一抹笑容。
「你別誤會,那是我姐。」原渠打斷我,我大腦「嗡」的一聲,才反應過來。
「什麼?」我瞪大了眼睛。
「呐。」原渠朝車那邊示意了一下我。
一男一女拎著東西正朝我們走來。
「你們先聊著,我和你姐夫上去先做菜。」她揚了揚手中的菜,無名指上的戒指閃閃發亮。
資訊轉變太快,我的大腦還處于短暫的失神中,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我抬頭才發現原渠正定定地看著我笑。
我羞紅了臉,連忙推開原渠後退了兩步。
「你吃醋了?」原渠的嗓音裡壓不住笑意。
「我……我才沒有。」我慌亂地想逃離這個社死現場。
誰承想又被原渠撈了回來。
同剛才的姿勢一樣,他有力的手臂捆著我的腰,將我緊緊地鎖死在他的懷裡。
「我喜歡你,唐詩。」
原渠另一隻手挑著我的下頜,強迫我看向他滾燙熾熱的眼眸。
「什……什麼?」
他的目光太過直白赤誠,我的聲音不自覺小了很多。
「我說我喜歡你,唐詩。」原渠重複了一遍。
與平時溫潤、和煦的樣子看起來不同,此刻的原渠堅定、赤誠,那目光直紮人心。
就像是,勢在必得。
「你喜歡我嗎?」
你喜歡我嗎?
或許是原渠的聲音太好聽了,醇醇如泉水,又或許是他眼底的光太過熾熱、濃烈,我鬼使神差地突然就放鬆了下來,說出了那兩個字。
「喜歡。」我說。
「原渠,我喜歡你。」
我鮮少叫他的名字,但我確信我此刻喜歡的就是這個人。
8
我和原渠說我媽垂涎他很久了,原渠發了一個壞笑的表情給我。
我調侃他:「想不到學長還會用表情包。」
「只是偶爾很開心的時候用。
」
「哦?」
我躺在床上不禁發笑:「我媽喜歡你,讓你這麼高興?」
「不是。」
「我高興的是,你說你喜歡我。」
這個人真是。
我止不住地偷笑,心裡卻覺得暖洋洋的。
以往我最懼怕冬日的嚴寒,因為那時我身邊沒有會將我的手裹進大衣的人,心底全是愛而不得冷溫度,而今,似乎,我也有了喜歡冬天的底氣。
和原渠確定關係後的第三天,正好是宋辭的生日。
他的朋友打來電話說宋辭在酒吧喝醉了,一直在叫著我的名字。
「我們已經離婚了,你們找笑笑吧。」
我冷靜地回道,卻聽見電話那邊傳來宋辭的聲音。
「我們分手了,唐詩,你聽到了嗎?我分手了!」我握著電話的手突然僵了一秒,隨後,還是掛斷了電話。
有點兒可悲吧,為了笑笑,為了宋辭,也為了我自己。淩晨兩點,我又接到宋辭的電話。
這回,是他本人。
我本不打算見宋辭的,可是老媽說,既然選擇了原渠,該斷得就要斷乾淨。所以我下樓,見了宋辭最後一面。
老遠就聞到了他身上的酒氣。
他的嗓音啞得不成樣子,卻還是堅持叫著我的名字。
「詩詩。」
他帶著哭腔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今天是我的生日,你第一次沒有來。二十幾年,我們一同長大,我知道你愛吃小龍蝦,愛喝奶茶;我知道你不喜歡冬天,因為怕冷;我知道你生理期的第一天會痛得死去活來……你的相冊裡每一張都有我,你的歌曲庫裡存的都是我喜歡的歌,你是因為我才愛上看動漫,也是因為我才學會的做飯……詩詩,我們真的回不去了嗎?」
我背對著宋辭,閉了閉眼,聲音已是哽咽。
我說宋辭,原來你都知道啊。
我愛什麼,我不愛什麼,原來他都知道啊。
我和他 20 多年的友情長跑,愛情佔據多半。那些人前人後不敢言語的瞬間,少女內心壓抑的欣喜,到後來義無反顧地以婚姻做籌碼賭他愛我長久,搏我們相伴一生。
宋辭,你知道我愛你這麼多年,我有多愛你嗎?你知道我曾經多麼堅定地奔向你,寧可跌頭破血流也要固執到底嗎?
我背對著他淚流滿面,不是因為愛而不得,只是祭奠我 12 年如一日的一腔孤勇。
「宋辭。」良久,我才開口。
「那天我說祝你幸福,是真心祝你幸福;我說我要去追尋自己的幸福,我已經追尋到了。」
夜裡的寒風刺骨。
說完這句話,我再沒有回頭。
9
新年的第一場初雪,我和原渠看完電影往回走。
社區的路面年久失修,坑坑窪窪的,踩在上面很容易滑倒。
一個不留神我就差點兒臉著地,幸好原渠摟住了我。
「手這麼涼?」原渠說著,裹住我的手往他的大衣裡送。
「好暖和呀。」我朝他笑。
「我今天還從以前社團的老團長那聽到一個秘密,原渠……你想不想聽聽?」
我湊近原渠的耳朵,故意放低聲音。
原渠順勢將我公主抱抱起,大步走到社區門棟。
「什麼秘密?」
「我聽說呢,有人畢業要和我告白來著,結果知道我要結婚,傷心到在酒吧買了好幾天的醉。
」
話語間,已經到了三樓原渠家門口。
「開門。」
原渠直勾勾地看著我,示意我從他兜裡拿鑰匙,那眼神……太過濃烈和直白了。
「你放我下來,自己開門……我要回家了……」越到後面,我的聲音越沒有底氣。
原渠笑了,笑意卻不達眼底。
「怕什麼,開門,讓你回家。」
我摸索著將門打開,而門開的瞬間原渠就抱著我進了屋,回腳就將門踢上了。
「你騙人。」
我嗔道。
原渠徑直將我放在了沙發上,隨後他整個人就壓了過來。
我心動如鼓。
原渠湊了過來,在離我鼻尖 1 公分的地方停住。
「不只幾天。」
他收斂了笑意,屋內沒有開燈,我卻能就著月光看清原渠眼底那一團團熊熊燃著的火。
「知道你要結婚的那段日子,我就差點兒住在酒吧了。」
原渠的眼睛一直是有魔力的,我想。
不然我怎麼會在明知道一會兒會發生什麼的時候還主動伸手摟住了原渠的脖子。
「原來你,喜歡我這麼久了啊。」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也有幾分沙啞。
「看不出來,你這個小東西,藏得還挺深。」
原渠眼底的火劈裡啪啦地燒得旺,某一個瞬間炸開了一朵絢麗的煙花。
「我不小……」
這三個字尚未完全落到我的耳膜,原渠的唇就已經壓了過來。
原渠到底還是……把我給搞到手了,這個腹黑的男人。
事後我和原渠依偎在沙發上。
我摸著他下巴上的胡茬打趣他。
「所以你們公司到底有沒有糾纏你的女同事?」
原渠將我為非作歹的手包住,放在他胸前肋骨的位置。
那裡一下又一下,有力地跳動。
「沒有,因為他們都知道我在糾纏你。」
我說你這個人腹黑得很,小嘴兒倒是真甜。
原渠笑了。
一年以後在我和原渠的婚禮上,我看到了隱匿在人群中的宋辭。
他沉穩、落拓了許多,朝我笑了笑,不知為何卻紅著眼。
我回了他一個微笑,轉而回頭抱緊了我身邊的原渠。
年少時我們都以為愛要滾燙,要刻骨銘心,要撞倒南牆不回頭,要盡興。
可真正意識到幸福的時候才發現愛原來有千百張面孔:言辭懇切是愛,和風細雨也是愛,緊緊相擁是愛,避而遠之也是愛。無關它是否轟轟烈烈、天長地久。
而愛的本質卻永遠不變,那就是:Don』t forget to love yourself .
不要忘記愛自己。
哦,還有愛我的原先生。
(完)
作者:杜康
來源:知乎
代表者: 土屋千冬
郵便番号:114-0001
住所:東京都北区東十条3丁目16番4号
資本金:2,000,000円
設立日:2023年03月0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