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啊!!流血了!」
一個穿著露臍裝的女生捂著嘴,指著一個滿頭是血的男生喊到。
「予哥!那邊卡座上有個人把楊宏打了。」
蔣既予放開時沅,起身抬腳走過去。
剛邁出一步,忽然想到什麼,回身看了眼還愣住的女孩。
他語氣難得有些正經:「就坐在這等我,別亂跑。」
不等她回答就快步離開。
一群人瞬間聚集起來,分成對立兩面。
其中一人掂了掂手裡的啤酒瓶,言語間滿是挑釁:「楊宏,說說,哪個不長眼的動的手。」
叫楊宏的呲著牙捂住頭,另一隻手伸出,往某個方向指了指。
他走到那人面前去,「哥們兒,幾個意思啊?」
江忱慢慢站起來直起身,撣了撣身上不小心落上的煙灰。
「找我?」說著看了眼他手上的酒瓶子。
那人瞬間認出江忱,回頭猶豫地看向蔣既予,「予哥,這好像是嫂子她們班同學...」
蔣既予抬眼看過去的瞬間,對上了江忱投過來的目光。
兩人僅僅是對視了一眼,但周圍的人都感覺到氣氛忽然凝重起來。
雙方僵持不下時,服務生從樓梯上慌忙跑上來,「剛才誰報警了?員警來了!」
一句話仿若平地驚雷,炸醒所有人。
場面瞬間騷動起來,大波人立刻拿起東西都跑出去。
人潮洶湧中,蔣既予下意識回頭找時沅。
沙發上卻空無一人,他皺著眉四處尋找。
猛然間,在樓梯口,他看見時沅和江忱的背影。
女孩拉住另一個男生的手往下跑,沒有再回頭看一眼。
所有人恐慌逃竄中,他卻停在原地,靜靜地看著樓梯口那處,幾秒後忽然笑了一聲。
「沒勁。」
......
時沅拉著一個比她高出一大截的男生跑的很吃力,直到跑出好幾百米後,她才鬆開手停下來,大口喘著氣。
江忱看著女生氣喘吁吁的樣子,語氣有些玩味:「抬頭好好看看我是誰。」
但她現在累的說不出話來,只能疑惑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麼有此一問。
「你拉錯人了,你男朋友還在裡面。」
他看見剛才那男生抱她了,她也沒拒絕。
那就是給她招惹來一堆閒言碎語的男朋友?
時沅的氣慢慢順下來,但開口還有些喘,「我沒有拉錯。」
什麼意思?
不去找你男朋友反而帶著我跑了?
聽到這話,江忱掏煙的動作反倒一頓,慢慢走過去逼近她,直至逼到角落,無路可退才堪堪停下。
他手肘撐在女生的頭頂,俯身靠近,兩人 間的距離逐漸縮短。
時沅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的意圖,猛地伸手推開。
「你瘋了嗎?」
江忱順著她的力道後退幾步,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有男朋友就別來招惹我。」
他丟下這一句話就轉身離開。
時沅直起身子,看著他的背影平靜地開口:「我以為你是一個人在那裡,怕他們人多不讓你走,想讓你應付員警,所以我才拉著你離開的。對不起,是我多事了。
」
「還有,真的很感謝你上次幫我趕跑她們。」
江忱的腳步頓住,回頭看過去。
女孩已走遠,她腳步很快。
時沅壓下心底的不舒服,徑直回了家。
將走近在社區時,不遠處在樓下看到一點猩紅的光。
蔣既予從暗處走出來,嘴上含著煙,雙手拿著手機打遊戲沒看她。
時沅停下腳步,也沒開口,靜靜地站在他身邊等著。
十分鐘左右,螢幕出現victory的字眼後,蔣既予才起收起手機。
「怎麼才回來?」他問。
「你有事找我嗎?」
似乎沒想到她會這麼說,蔣既予難得的頓了一下,覺得有些好笑,「你是我女朋友,我不能找?」
聽見那三個字,她皺了皺眉。
他們倆並不能算男女朋友,在她看來,他只不過是想借這個名義困住自己。
「剛才去哪兒了?我不是讓你別亂跑。」
時沅下意識地隱瞞,「我看那麼多人都跑了,以為有什麼麻煩我也就趕緊離開了。」
蔣既予看著她,「你一個人?」
時沅很淡定地點了點頭。
眼睛從女孩垂在身邊緊握著的手瞥過,扯了扯嘴角。
撒謊。
蔣既予抽出一根煙含住,接著把打火機遞給她,聲音懶散:「幫我點。」
果然他是會抽煙的,剛才在ktv就聞到了他身上似有似無的煙味。
時沅緊抿著唇,斟酌地開口:「抽煙對身體不太好...」
但男生只是淡淡地看著她, 不回應。
她咽下到嘴邊的勸慰,摁亮打火機,踮起腳湊近。
點燃一刹,煙霧從兩人間蔓延開。
蔣既予摁住她的腰,不讓她動彈,繼續了晚上在卡座未完成的事。
他拿下煙,湊近她的唇角,輕輕碰了碰。
女孩身上的香氣讓他有些迷戀,又親了親她的臉頰到鼻子,最後又親回唇邊。
在他想加深這個吻的時候,不經意睜眼看到的女孩眼角的淚滴讓他瞬間清醒過來。
退來稍許才發現時沅渾身顫抖的身軀。
他的意亂情迷像是被澆了一盆冷水,倏然熄滅。
聲音也冷淡下來,「既然這麼委屈,當初就不該答應。」
時沅不知何時已滿臉淚水,她看著蔣既予,聲音嗚咽:「蔣既予,我們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了嗎?」
「你現在這樣,我真的好陌生,好怕...」
以前的那個充滿朝氣的少年卻變得生機不再,渾身充斥著陰鶩。
蔣既予沉默地看著她哭,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淡淡反問:「你覺得呢?」
......
之後的日子,時沅依舊照常上課。那天的所有事仿佛都未曾給她造成什麼影響,那天夜晚樹下的情緒崩潰似乎也從未發生過。
唯一有些不同的是,她比以往更加沉默了。
收江忱英語作業時會下意識垂眸避開視線,卻依舊沒在未完成作業的名單上記他的名字。
但他也沒再往辦公室去過,她也沒主動提過。
蔣既予卻變化很大,他副駕上的女生換得更加頻繁,也沒有再聯繫過時沅。
一度有人以為他倆已經分手。
有不怕事的主動問過蔣既予,「予哥,最近沒怎麼看到嫂子,你倆分手了啊?」
他只是一杯接著一杯地喝酒,不接話茬。
他這不回應的態度弄得眾人也迷惑,最後這個話題只能不了了之。
時沅再次回到被指指點點和蔣既予的關係中,她的情緒越來越疲憊和沉重。
這樣僵持而畸形的關係下,當一個契機出現時,所有故作正常的情緒都會在一瞬間崩潰。
時沅沒想到,這個契機居然差點讓她為之付出生命。
薊北已經半個多月沒下雨了,從內陸吹來的北風讓這座城市更加乾燥,各所高校也開展了消防課程。
那天的風格外大,時沅出門上學前,被媽媽叫住塗了些鬱美淨,說是為了防止皮膚乾裂。
上午,英語課下課時她收好作業抱到辦公室交給老師時,被她叫住。
「時沅呐,幫老師把這捆英報抱去實驗樓3樓,就化學實驗室旁邊那間,他們明天去排版。」接著遞給她一摞報紙。
時沅點點頭,抱起報紙離開。
她是文科生,沒怎麼去過實驗樓,對它的佈局還不熟悉。
好不容易上了三樓卻發現化學實驗室旁邊的教室門是鎖著的。
正巧實驗室半掩著,裡面似乎有個人影,她敲敲門推開。
一個男生正背對這她做實驗,周圍一群瓶瓶罐罐,但她只認識酒精燈。
時沅暗自皺了皺眉,學生可以私自做實驗嗎?
男生聽見動靜回頭瞥了她一眼,「有事嗎?」
「同學,我想問一下,旁邊那間是一直鎖著的嗎?」
她想可能是自己走錯了。
男生邊說,手上動作卻不停。
「哦哦,你是送報紙來的吧?」
時沅輕聲嗯了一聲。
他又加了幾滴化學液體,「鑰匙老師放在我這了,在我外套裡呢,但我把外套放樓上了。」
「你在這等我吧,我上樓去給你找找。」
他隨手放下試劑,打開窗戶,「不好意思啊,我做的這個實驗有點刺鼻,透個氣。」
說罷就往門外走,沒注意到未完全熄滅的酒精燈還有旁邊搖搖欲墜的酒精和試劑。
時沅站在實驗室內等他,四處看了看。
正在她剛發現還燃燒著的酒精燈,想上前蓋滅時,又是一陣大風刮來。
本就沒放穩的酒精瞬間一倒,連帶著半開的門也砰的一聲關上。
頃刻間,藍色的火焰瞬間燃起,蔓延速度也越來越快。
時沅後退幾步,這個火不是她可以撲滅的。
她轉身就去開門打算離開去叫人。
但把手是壞的,所以剛才男生一直都沒完全關嚴門。
火勢蔓延迅速,時沅慌張地敲打著門:「有人嗎?有人嗎!著火了!」
男生也拿了鑰匙下樓剛好透過門上的玻璃看到裡面的火焰。
他聽到時沅的聲音連忙跑過去推門,卻因力氣不夠,門絲毫未動。
他對著門大聲說:「你等等我,我去叫人啊!」
說完就趔趄跑下樓。
邊跑邊大聲吼著,「實驗樓著火啦!有個女生還困在裡面!」
他的聲音瞬間傳遍整個操場。
蔣既予這節是體育課,操場跑完步後剛解散,有人聽到後就跑到實驗樓底下向上不停張望,既好奇又害怕。
蔣既予也向樓上冒著煙的窗戶瞥了一眼,這一眼,他就從濃煙著看到了時沅的身影。
整個人瞬間繃緊,下意識地往實驗樓跑了幾步。
但也就幾步,他就生生停住腳步,黑眸沉沉地盯著窗戶裡的女生。
時沅站在教室中間一動不敢動,酒精燈在風的驅動下順著兩邊的窗簾熊熊燒著。
她掌心被握得發白,不停地冒著冷汗,她無措地向視窗張望救援時,看到了蔣既予的身影。
她大聲呼救:「蔣既予,趕緊找老師啊!著火了!」
這僅僅是三樓,聲音清晰地傳入他的耳朵。
不少人聽到後也趕緊四散跑開找老師,報警,打消防。
灼熱的火光讓時沅周身溫度都高了起來,但心底卻是一片冰涼。
她確信蔣既予聽到了,但他只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看著她。
窗簾杆禁受不住高溫,一個接著一個砸了下來,火焰裹挾著黑煙徹底阻擋住了蔣既予的視線。
他雙手垂在身側緊握著拳,在他剛才準備跑上前時,眼前忽然出現三年前的一幕,無人生還的別墅,母親是不是也這樣孤立無援地被火焰包圍著期待救援?
瞬間腳步沉重地抬不起一下。
他會救她的,但再等等。
莫名地心底湧出一絲報復的快感,他忽然想讓她也體會一下,那種絕望無助的感覺,
有一種人,變態到了絕境。他人在深淵,也不讓你活在陽光下。
他不是不明白那件事自始至終跟時沅一點關係都沒有,但他就是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面對她。
看到女孩的笑時就會想起母親的哀嚎。
所以,他將她困在他的身邊兩年,也不讓她好過。
但在女孩看著他的眼裡的期望逐漸灰暗下來時,他再也不能置之不理。
很多事都講究因果報應,有些事,你晚了一步,就再也沒機會去彌補。
「江忱!你幹什麼去?」班主任在後面焦急地喊著他。
男生拎著一把椅子義無反顧地跑進了實驗樓。
在蔣既予準備跑上去時,被幾個老師抱住攔了下來。
「放開我!再不去救她,人就出不來了!」
他拼命掙紮著,卻抵不過幾個成年男性的力氣。
「同學,你冷靜點!」
「學校不能再讓任何一個人出事。」
他慢慢脫力跪在了草坪上,不再有機會沖進火場。
和當年一模一樣。
上一次無論他有沒有沖進火場都無濟于事,母親都不可能從一幢完全被火覆蓋的房子中被救出來。
這次也是,
無論有沒有他,時沅最後都被救了出來。
時沅被燃燒釋放出的有毒氣體逐漸意識模糊。
她靠在講臺旁,渾身疲軟。
忽然門外的一聲巨響讓她清醒了些。
砰!
「時沅!」
江忱抄起椅子一下又一下地砸著木門。
男生拼命地掄過去,發出巨響。
終于,門被他砸出裂縫,直至破裂。
火光照亮整間教室,肆意的火舌像是妖嬈的九頭蛇女妖瞬間撲在江忱面前。
但他沒有絲毫遲疑,沖了進去。
很多年後,見證過那場火災的學生都記得那驚心動魄的一幕。
身上沾著灰燼的男生懷中抱著一個昏厥的女孩一步一步從隨時有可能爆炸的危房裡走了出來,身後火光沖天。
.......
私自做實驗的男生被勒令轉學,學校也費了不少力才壓下這件事。
時沅身上並未受傷,只是昏迷了半天。江忱後背卻被燃燒灼熱的燈管砸了一下,住了幾天院。
學校也對其做出了相應的補償,還給江忱放了一周的假,讓他在家養傷。
「老師,你能把江忱的家庭位址和聯繫方式告訴我一下嗎?我媽媽說要去慰問他一下。」
辦公室內,時沅站在班主任面前。
老師也並未多想,點點頭給了她一份名單讓她自己去找。
時沅拿著小紙條一字不差的記上,然後把名單放回去,「謝謝老師。」然後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下午放學,時沅背著書包往紙上的地址走去。
剛出學校,她碰上了蔣既予。
自從火災過後,他沒再找過她,算算應該有一個星期了。
蔣既予在她面前站定,眼神晦澀不明。
「要回家了嗎?」
時沅低著頭,嗯了一聲。
說著她手上的小紙條又往裡藏了藏。
蔣既予注意到她暗戳戳的小動作,又問了一遍:「到底去哪?」
時沅想到的確沒有瞞他的必要,淡淡地回答:「去看看江忱。
」
話音剛落,男生朝她逼近了一步,黑眸盯著她。
「你的意思是,我女朋友現在要去別的男的家?」
時沅感覺有些好笑,「不行嗎?」
「他為了救我受了傷啊。」
蔣既予輕嗤一聲,言語間帶著淡淡地諷刺,「你是在怨我沒第一時間沖上去?」
她搖搖頭,的確是不怨的,他沒有這個義務,只是經過這次後,她心底的那個少年已經徹底消失了。
這兩年,她有時也會幻想,也許蔣既予會有一天變回以前的模樣,放下心底的怨恨。
但一場大火把她的夢徹底燒醒,那個似光一般的少年很早以前就變了。
還不等她說話,男生冷漠的聲音再次響起。
「可是,時沅,你憑什麼?」
時沅的雙手瞬間攥緊,臉色蒼白下來。
他輕飄飄的一句話似乎把她再次帶回那段記憶中。
熊熊烈火下是斷壁殘垣,是一位沒走出來的母親,是一個少年失去希望的起點。
這一切都是因為她,如果她沒有叫他出去...
看到女生灰敗下的眼神,蔣既予忽感一股變態的快意湧上心頭。
她應該和自己一樣,永遠活在深淵裡。
......
時沅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和蔣既予分別的,又怎麼走到江忱家的。
她眨眨眼,整理好自己的情緒,上前敲門。
很快就被打開。
男生穿著黑色的半袖和灰色的抽繩長褲,一身休閒。
他打開門還有些驚訝。
「時沅?」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時沅點點頭,「你的傷好些了嗎?我來看看你。」
江忱推開門,讓她進來。
接著便靠回沙發上懶懶地嗯一聲。
時沅站在玄關猶豫地看著他,「有拖鞋嗎?」
「沒多餘的,你直接進來就行。」
時沅躊躇了幾秒,還是脫下鞋,只穿著襪子走過去。
在轉角沙發坐下,看著茶几上的易開罐和煙蒂皺了皺眉。
江忱一直窩在沙發上打遊戲,對她態度不冷不熱,仿佛那天沖進火場的人不是他。
時沅也沒說話,安靜地等他打完遊戲才開口。
「江忱,喝酒吸煙都不利于傷口恢復的。」
聞言,江忱掀起眼皮看著女生認真的表情,扯了扯嘴角。
「我說過了,有男朋友就別來招惹我。」
時沅歎了口氣,「我沒有男朋友,也不是在招惹你。」
他本來新開了一局遊戲,聽到她的話隨手就把手機扔在沙發上,饒有興趣地看著她。
「不是男朋友,你讓他抱你?我當時那一酒瓶子沒敲下去,他就親上去了吧?」
「還是說,隨便一個男的都能親你啊?」
說著又朝她湊近了些,聲音低沉帶著挑逗的意味。
時沅被說的很委屈,眼睛有些泛紅,但還是筆直地看著他,「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明明當時在火場裡,他那麼拼命地叫自己的名字,還在找她時被砸傷,她不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看著女孩兒差點被逼哭了,江忱才住了嘴,臉色卻依舊不善。
時沅組織著措辭,「你那天看到的是意外,蔣既予不是我男朋友,他也沒把我當成他女朋友。
」
「他只是..對外說我和他是情侶,但實際上我們並沒有這層關係。」
江忱皺著眉,聽得雲裡霧裡的。
「什麼意思?」
時沅張了張嘴,卻不知道怎麼說。
江忱也不逼她說原因,只重複了一遍,「他不是男朋友?」
時沅很認真地點點頭。
「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傷到底怎麼樣了嗎?」
他想了下,「還行,就是偶爾會發炎。」
時沅聽到發炎兩字時,表情都嚴肅了起來,她指著茶几上的東西,「那你最近能不能不要喝酒了,還有少抽煙。」
江忱現在心情不錯,就隨意地點了點頭,「成。」
時沅想起玄關只有一雙拖鞋,問他:「你父母呢?」
「在國外。」他簡短地帶過,似乎不願多說。
時沅點點頭,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起身把茶几上的喝完的易開罐扔了,沒喝完的打算倒掉。
她剛站起來就被叫住。
「等等。」
時沅回頭看他。
江忱眼神從她腳上的藍邊白襪上慢慢掠過,「穿我的拖鞋吧。」
時沅搖頭的動作被他直接打斷,「嫌棄我?」
「......」
「好吧..」
看著女孩踩在地板上的小腳,鬼使神差地,他想看她穿著自己的鞋的樣子。
接下來江忱遊戲也不打了,只看著她噠噠地拖著自己的拖鞋來回忙活。
小小的一雙腳時常抬不起43碼的拖鞋,便在地上拍打出聲。
「江忱,我把啤酒都放進櫃子了,我數了數,一共有11罐,我明天再來的時候會檢查有沒有少的。
」
並沒有得到回應,時沅抬頭疑惑地看著他,「江忱?」
「嗯?」他淡定地收回鎖在腳上的視線。
心底卻暗罵一聲操,驅散那些變態的想法。
時沅又重複了一遍,「明天?」他抓住字眼。
「嗯,我明天也有空,可以過來。」
「隨你。」
他應得隨意,但第二天時沅進來時在鞋架上看到了一雙粉白的色拖鞋。
她自覺換上,發現還稍微大了一點。
江忱也看到了,挑眉看著女孩的腳跟,「腳這麼小。」
時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半腰的太陽落下,殷紅的餘暉透進窗戶映在女生彎起的眉眼上,格外令人心動。
只要下午有時間,時沅總會來看他。
櫃子裡的啤酒再沒有減少,男生背後的傷沒再發炎,但卻莫名其妙地遲遲也不好。
一周後,江忱回了學校,雖然傷未完全好,但上課是沒問題的。
......
時沅大概明白江忱對自己的態度,但她現在只想考上大學,沒有想過這些。
同時蔣既予也已經很久沒聯繫她了,就算放學碰到,也只是淡淡地瞥一眼,像對待陌生人一般。
再次看到他,似乎心底沒有什麼愧疚的情緒,有時候她也會自己,那件事到底是她的錯嗎。
她從未預料過有天江忱會和蔣既予正面衝突。
週五放學,時沅和江忱剛走出校門,身後就傳來一道聲音。
兩人的家是在一個方向的,最近總是一起放學離開。
「阿沅。」時沅回頭。
蔣既予一行人正站在身後看著他們。
時沅微蹙了下眉,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叫過她了,有些不適應。
「有事嗎?」
蔣既予的視線在兩人身上巡視一遍。
「明天放假,今天晚上跟我去吃個飯。」
時沅想起媽媽早上的交代,「今天不行,今晚我有事。」
聽罷,他輕笑了聲,但眼裡沒一絲笑意。
他陰惻惻地一字一句道:「別讓我說第二遍。」
不等時沅回答,旁邊的江忱忽然抬胳膊環過她的肩,隨意把手搭上去,懶懶地看向對面。
「不是,你誰啊。」
周圍的人瞬間感覺氣氛凝重下來,這主要來源于蔣既予陰下來的臉色和身上蔓延出來的戾氣。
他落在時沅肩膀的視線轉向旁邊的男生,「你摟著我女朋友說這話合適麼?朋友。」語氣意味不明。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蔣既予發火前的預兆,連時沅都隱隱感覺到不安。
江忱沒在意他的情緒,輕嗤一聲:「時同學跟我說,她沒男朋友啊。」
沒等蔣既予說話,旁邊的人就按捺不住,隔空點了點江忱,語氣警告,「別他媽給臉不要臉。」
話音剛落,時沅就上前一步,看著蔣既予,「我們去那邊說。」
男生盯了她兩秒,直接上前拽著她的手腕離開。
「怎麼?他被罵一句,你就心疼了?」蔣既予拉著她到一邊,黑眸靜靜盯著她。
時沅搖頭,「我只是不希望鬧大。」
她解釋道:「我今晚的確有事,我要回家看奶奶。
」
男生身上的戾氣散了點,「怎麼不早說?」
「還以為你背叛我跟他在一起了。」
說著要去撣撣她剛被別人碰過的肩膀。
但手落了空,時沅後退半步,「蔣既予,你別這樣。」
「你當時跟我在一起不就是為了借個由頭給我難堪嗎?」
他的手在半空僵了一秒,隨即垂下。
「所以呢?你想說什麼?」
傍晚的微風格外溫柔,但女生的眸子卻平靜無波。
「這樣折磨我兩年了還不夠嗎?蔣既予。」
「說到底,我欠你什麼呢?」
大概是一場大火把她燒清醒了。
「難道,那場火是我放的嗎?為什麼要全怪在我身上呢。」
女孩的聲音如往常一般輕軟,但說出的話格外刺人心骨。
一陣鳴笛時忽過,打破了片刻的沉默。
刺耳的聲音喚回蔣既予的意識。
這種淺顯易懂的道理本以為是心照不宣的秘密,卻被她這樣輕易地揭開,讓他大夢忽醒。
他似乎做了兩年的夢,夢裡一個聲音一直在告訴他。
如果當初時沅沒有叫他出去,母親就不會死,沒有時沅,母親就不會死。
像是沉溺于催眠中,他也這樣告訴自己。
但實際上,潛意識也在告訴自己,這跟她有什麼關係呢?
她其實,什麼也沒做錯啊。
時沅說完後就做好了承受蔣既予怒火的準備,畢竟她提起了那場火災,那是他的傷疤。
但沒有,他只是安靜地看著她,最後沒意味地扯了扯嘴角沉默地轉身離開。
.
.....
霓燈闌珊的夜晚,卡座桌子上酒瓶七零八落地散開。
「不是,予哥,你真不能再喝了。」幾人在旁邊為難地看著他,小心翼翼地勸著。
艾寧看著他一杯接著一杯的往嘴裡灌,心裡的火氣止不住地冒出來。
走上前搶過他正準備往嘴裡倒的杯子,「你這酒為誰喝的?你那小女朋友?」
「關你屁事。」蔣既予伸手奪回來,毫不猶疑地繼續灌。
她嘴角溢出一絲冷笑,「你在這為她買醉有什麼用?她怕是早就移情別戀了,聽說她最近和他們班的一個新來的搞在...」
未說完的話在看到男生陰惻惻的眼神時戛然而止。
蔣既予扔開酒杯,站起來朝她逼近,每走近一步,她就感覺到周身壓迫的戾氣。
「管好你的嘴。」他說。
說罷轉身拿起外套就離開。
艾寧咬著牙沖他的背影道:「那我呢?蔣既予,我算什麼!」
沒錯,她艾寧很早就喜歡上他了,剛開始知道他有女朋友時也曾想過退卻。
但後來,別人都告訴她,他從未把他女朋友當回事。
其實他一點也不喜歡他女朋友,是那個女孩一直糾纏他。
所以她向他主動示好,他也沒有拒絕不是嗎。
那現在,他這幅失魂落魄的樣子,是為了誰呢?
蔣既予聽後,也只是頓了一瞬,平淡地開口:「艾甯,我有女朋友。」
接著就沒再理會任何人,離開酒吧。
夜晚11點,時沅還在書桌前整理錯題,雖然她的成績已經比以前提升了很多,但還遠遠達不到重點大學的標準。
片刻,安靜沉澱的氣氛被手機的震動打破。
她拿起一看,頓了頓,還是接起。
「時沅。」男生的嗓音透著沙啞。
「有事嗎?」
蔣既予懶懶地背靠在樹上,抬眼看著某層樓裡某棟還亮著燈的住戶。
這麼晚了,她還沒睡。
他慢慢說著:「這兩年,你是不是討厭死我了。」
他記得對她做過的每一件事,刁難她,對她的困難袖手旁觀,甚至危機時刻他也沒有第一時間沖上去。
他是親眼看著她眸子裡的光暗淡下來的。
時沅放下筆,看著窗外寡淡的零星,沉默著,沒有回答。
那時,在她看到洶湧的火災時,大腦一片空白,不知所措的時候,蔣既予的一句「這都是因為你。」像是一句魔咒打進她腦子內烙印深刻。
所以在每次被他刻意刁難時,她都告訴自己這是在贖罪。
但,也是一場大火,把她徹底燒清醒。
後來,她也在深夜裡反復問自己,到底在贖什麼罪?
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再次看到蔣既予時,一切豁然開朗。
不,她什麼也沒做錯。
是他,偏執地認為,這場火災的起因是她。
蔣既聽著那邊沉默的氣息,笑了笑。
「你說得對,那件事跟你有什麼關 系呢?是我推卸責任,是我將一場意外推到了當時還只有15歲的你的身上。」他的聲音低低的,卻比以往認真。
男生眼裡映著的夜空有些暗沉,算不上晴朗。忽然間,有個移動的光源閃進他的眸子。
他想,那大概是流星。
看著天空,他說:「阿沅,你可以原諒我嗎?」
這一刻,他祈求流星顯靈。
對面的女生似乎歎了口氣,「蔣既予,很晚了,我已經睡下了。」
那顆光源劃過眸子,眼裡的夜空再次沉寂下來。
他眨了眨眼看清楚了,那只是架速度快了些的飛機。
蔣既予視線掠過一直亮著燈的窗戶,沒去追問,只低低應了句:「好。」
掛斷電話,時沅試圖繼續分析剛才那道被打斷思路的題。
幾分鐘後,她依舊靜不下心來。
筆尖無意識地在草稿紙上亂劃著。
他們兩個是說不上原諒這層關係的,那件事他也是受害者,他永遠地失去了媽媽。
後來他為難自己的兩年,不得不說,有自己的原因在裡面。
如果早點認清,也不會一直忍受著。
她自己也有錯,卻不代表能忽略掉蔣既予對她做過的那些事。
她只希望,以後兩人能夠不再聯繫,看見就當做不認識吧。
......
最近三中八卦圈兒發生了件大事,糾葛了兩年的蔣既予和時沅終于分手啦,追蔣既予的妹子可以沖了!
有人問,怎麼兩人突然分手了。
知情人說,是時沅親口告訴他的,她沒有男朋友。
不少人不信,前去兩位正主那求證,蔣既予雖然沒表態,但也沒否認,而時沅就說的更加清楚了。
大課間的籃球場上,球砸在地上的聲音一聲比一聲響。
蔣既予發狠地打著,投籃,像不要命般,周圍無一人敢上前攔住他,只能任由他發洩。
他想起那天她絕情的話。
那天忽然有個女的給他送了一封信,信封粉嫩,封蠟是桃心狀的,女生臉上的羞怯毫不掩飾。
他淡淡地瞥了眼,沒接,只說:「我有女朋友。」
女生紅彤彤的臉上還帶著絲疑惑,「可是,時沅學姐說跟你沒關係了啊,這不是跟你分手的意思嗎?」
聽罷就跑到他們班門口,映入眼簾的是她和那個轉校生的說笑,她已經很久沒有對他那麼笑過。
舌頭抵了抵腮邊,他被氣笑了:「時沅,找你有點事,出來。」
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女生揚起的嘴角就放平了下來。
雖然猶豫了幾秒,她還是走了出來。
但在她起身一瞬,那個男生眼裡的敵意倏然朝他看過來。
但那又怎樣呢,他怕什麼?
蔣既予拉著她到天臺,還未開口就被時沅搶了先。
「蔣既予,你能不能,別再來找我了?」
「以後就當不認識不好嗎?」
她從未用這種不耐煩的眼神看過他。
心裡像被碾絞過一般。
「是你,跟別人說我們分手了是嗎?」
他抿著唇,緊緊看著她。
時沅點點頭,「對,本來就是假的,早點澄清也好。」
女生淡漠的眼神映進他的眸子裡,他的聲音帶著絲艱澀:「什麼是假的?時沅。」
「你從來沒把這段關係當回事是嗎?難道,我喜歡你也是假的嗎?」
天臺的大風吹開了他藏在灰塵裡的情感。
他承認,在這變態的恨意下埋藏的是洶湧的喜歡。
風帶著男生的聲音吹入她的耳膜,但她的表情依舊波瀾不驚。
時沅看著他,眨了眨眼,「你說你喜歡我?」
接著皺了皺眉似乎在回想什麼,「你讓我遭受不堪的言論,背負莫須有的罪名,刁難我,在我被欺負時袖手旁觀。」
「甚至,見死不救。」
她直視著他,「蔣既予,這就是你所謂的喜歡嗎?」
她每列出一條,男生的臉就白一分。
他沒辦法反駁,這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她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對他乖順了,她早就厭煩他了吧。
時沅沒再和他糾纏,也沒在意他的情緒,下樓回了教室。
看著空蕩蕩的天臺,他忽然不合時宜地想起他故意讓時沅給他買早飯,害她遲到那次,他也把她扔在原地,毫不留情地離開。
但這次,被丟在原地的是他啊。
......
「啊。」一聲驚呼喚回蔣既予的出神。
他看過去。
時沅最近總在大課間被錢琳拉下來打羽毛球,說是鍛煉身體。
剛剛,錢琳拍的過于有力,時沅忙顧著接球,就往後跑了幾步,忽然間被絆倒。
夏季的校服本就輕薄,她人被撞倒在塑膠跑道上,膝蓋猛得擦地,疼痛難忍地叫出聲。
蔣既予皺眉,丟下球跑了過去。
錢琳在一旁不敢扶她起來,膝蓋透過薄褲子已經滲出絲絲血,如果現在站起來,膝蓋就要伸直,會加重疼痛。
她只好瞪著旁邊的艾寧,「你故意的!故意絆時沅的,我看見了,你就站在旁邊忽然伸腳出來了!」
艾寧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們,「那又怎麼樣呢。」
蔣既予跑來,只先看了一眼艾寧,就蹲在時沅旁邊,低聲說:「我幫你去醫務室好不好?」
時沅搖搖頭,嘗試自己站起來。
蔣既予看著她顫巍巍的小腿,緊抿著唇,想著不顧她的意願,也要先抱她去醫務室。
剛伸出手,就落了空。
江忱不知何時出現,直接打橫抱起女生。
時沅被嚇了一跳,呆呆地看著他。
他垂眸對上女孩的視線,語氣淡淡「打球還能摔一跤,你是不會獨立行走嗎?」
時沅被說紅了臉,別過頭去不理他。
江忱把她往上輕顛了顛,瞥了眼蔣既予還有他伸在半空的手,轉身去醫務室。
錢琳連忙跟上。
蔣既予低頭看著落空的手,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剛才,那個男生抱她的時候,她沒有一點反抗。
艾寧走上前,語氣有一絲得意,「看到了吧,她現在已經不需要你了,你也該看看別人。」
話畢,蔣既予慢慢抬起頭,上前虎口卡住她的下巴,逼迫她看著自己,眼睛裡有擋不住的陰鶩,「艾寧我告訴你,這是最後一次,再讓我知道你對她不利,你沒有好下場。」
艾寧忍住心底的酸澀,卻依舊嘴硬反駁,「你有什麼資格說我,對她傷害最大的不是你嗎?」
一句話讓他徹底崩潰。
艾寧說的對,自始至終對她傷害最大的是他啊,他甚至沒資格再去追她。
蔣既予忽像脫了力般松了手,厚重的雲被風吹開,太陽的光芒有些刺目。
他閉了閉眼,心底忽然被絕望包裹起來。
她再也不會原諒他了。
......
醫務室門口,江忱沖時沅揚了揚下巴,「開門。」
時沅半伸前去轉動門把。
「......」
「怎麼了?」
時沅眨了眨眼,轉回來看他,「門是鎖的。」
這樣被他抱著說話好奇怪啊。
江忱倒沒什麼不適,語氣平淡,「那你敲門啊。」
時沅感覺到耳朵熱熱的,低聲說:「你先把我放下來。」
「放下來幹什麼,抱著你敲不了門?」
「......」好氣哦。
她深呼口氣,又伸前敲了敲門。
果不其然,沒敲幾下就有了回應。
門被打開,校醫訕笑幾聲,「不好意思啊同學,太陽正好,我小睡了一會兒。」
看著江忱抱著時沅,他語氣又嚴肅起來,「同學,早戀是違反校規的,不知道嗎?早戀有多少壞處不知道嗎?會成績下降,會精神...」
話就被江忱不耐煩地打斷,「行了,先來看看傷行嗎?」
校醫後知後覺地點點頭,「哦哦,同學,你哪受傷了?」
時沅撩起褲子到膝蓋處。
女生的小腿纖細蒼白,傷痕的血絲鮮紅明顯。
強烈的色差對比下,有種羸弱誘人的美。
江忱偏過了頭,滾了滾喉結。
校醫檢查了下傷口,說:「擦破點皮,就是深了點,先消炎殺菌吧。」
老校醫是新來的退休醫生,動作容易不知輕重。
他端著酒精碘伏過來,手直接握住時沅的小腿。
她整個人瞬間繃緊,校醫毫無察覺,正準備上藥。
倏然被猛得來開手,他不明所以地望向江忱,「怎麼了,同學?」
江忱接過他手上的東西,不容置疑地說:「我來吧。」
校醫遞給他時還一頭霧水。
直到看到男生,小心翼翼地擦著傷口,一點肌膚接觸都沒有,才恍然大悟。
他拍了拍腦門,「對不起哦同學,剛睡醒,腦子還有點懵,沒注意到分寸!」
時沅搖搖頭,「沒事的。」
校醫在一旁不尷不尬地站著,直到說操場有人暈倒忙找校醫,他才解脫般地逃走。
一瞬間,屋內只剩下他們兩人。
陽光撒在男生垂下的眼睫上,隱去了些平時的冷漠,顯得些許柔和。
時沅看的有些呆了,他長得真好看。
「你還打算看多久?」
時沅回神,男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處理完傷口,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她急忙解釋,「我沒有在看你,我是在出神,你知道吧,就人出神時會眼睛不聚焦地盯著某一點。」她越說越正經,仿佛是真的一樣。
江忱悠悠地點點頭,「嗯,湊巧那某一點剛好落在我的臉上。」
時沅表情嚴肅,「對,還挺巧的。」
她一緊張就話多,還總是要做出一本正經的樣子。
他隨意應了聲,權當沒看見她紅透的耳朵。
因為腿傷的原因,時沅走路要比平時慢不少。
放學正是人群擁擠時,她走的那麼慢容易發生踩踏事故。
于是,這幾天,她都晚半個小時才慢吞吞地出教室。
讓她詫異的是,江忱也和她一起留在教室,她走的時候他也起身離開。
她也問過他,卻被一句「管好你自己」堵了回來。
直到某天,兩人剛出校門又碰到了當時堵時沅的三個女生,她才隱隱明白。
三人看江忱也在她身邊,便沒有輕舉妄動,轉身悻悻離開。
時沅偏頭看旁邊的男生,他一如既往地冷漠張臉,似乎對什麼都漠不關心。
可就是這樣一個少年,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莫名其妙地喜歡上她,明明一切都表現地那麼明顯,卻從不開口說,這也杜絕了她拒絕的可能。
他從不跟她好好說話,有時候甚至說話氣死人。
但他幫她趕跑壞人,帶她拼死逃出火場,自己不讓他傷好前喝酒,櫃子裡的易開罐便再沒少過,也會在晚歸時跟在她身邊...
他的喜歡全體現在細節裡。
「你喜歡我,對嗎?」她看著江忱,不知怎麼忽然就問出了口。
空氣靜默了半晌,男生開口時的語氣依舊欠欠的,「不行?」
時沅搖搖頭,「可是我不早戀,我要學習的。」
男生面上依舊風輕雲淡,但兜裡的手已經攥緊。
「哦...」他半天隻憋出了一個字。
江忱腦子裡組織著語言,想酷酷地問她,拒絕了也沒關係,但能不能別不理他,還可以像今天這樣一起回家嗎?
完全沒注意到女孩子彎起的唇角。
「所以,」她的話打斷他的思維,「你可以等我畢業嗎?」
空氣再次沉默下來,路上只餘微許鳥鳴聲。
時沅咬了咬下唇,為什麼沒有說話,不願意嗎?
男生的喜歡都是這樣的,並不持久...
「哦。」簡短的回答讓她回神。
她偏頭看過去,男生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表情依舊淡淡的。
時沅看著他強行繃著的嘴角,輕笑了出聲。
高三一整年,蔣既予雖然偶爾會出現在她周圍,卻不會上前打擾她,只是時不時遠遠地看著她。
每每這個時候,都會被旁邊的江忱有意無意地擋住。
初三那年的大火讓時沅以後的每一天日子都是煎熬,高二那年的大火卻燒斷了她的枷鎖,讓她徹底解脫出來,後來的每一天都是充實。
「考試結束,考生停止答題。」機械的女聲到點響了起來。
時沅出了考場站在樹下等著江忱時,視線裡忽然出現很久不見的蔣既予。
他和她保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問:「考的好嗎?」
聲音平淡地似乎只是和一個熟人寒暄。
時沅點點頭,沒有問他怎麼樣。
「在等江忱?」
她還是沉默地點頭,卻後退了些,一副不願交流的樣子。
蔣既予垂眸,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還不等他再次開口,女生忽然看著他這邊笑了起來,眼睛也似閃著光。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心跳得忽然飛快。
時沅朝這邊跑過來,他一眼不眨地看著。
直至她擦身而過。
「江忱!」
「你出來的還挺早。」
「是你太磨蹭啦。」
男女生的對話清晰地傳入他的耳朵,他閉了閉眼,沒有回頭。
初三的那個夏天,她站在他家門口等了一下午,祈求見他一面。
高三的這個夏天,她甚至連話都不願意跟他說上一句。
這都是他自己作出來的。
兩人邊說邊走,路過那顆樹時,時沅忽然回頭看了眼。
江忱也隨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原地空空。
「你在看什麼?」
「沒什麼。」她平靜地收回視線。
.......
時沅覺得考的還不錯,江忱就帶她去玩了半天,晚上去吃飯。
準備離開時,時沅的電話響起。
她刪了蔣既予的備註,卻對這串號碼依舊熟悉。
她看了眼江忱,接起。
「喂?」
「喂?嫂...啊不,時沅同學,那什麼,予哥現在自己灌酒呢!誰也勸不住,你能不能來勸勸。」
他又急忙補充一句,「再這樣喝下去,該出人命了!」
沉默片刻,她才對那邊說了句好。
放下手機,時沅斟酌著跟他開口說了這件事。
聽罷,江忱輕嗤一聲,「你前男友的事,跟我說什麼?要去就隨你。」
「......」又來了。
時沅順著他的話點點頭,「好啊,我去了,你先回家吧。」
「拜拜哦。」對他揮了揮手。
接著轉身離開的毫不猶豫。
剛出門就被一隻大手拉進旁邊的小胡同。
江忱把她抵在牆上,咬著牙,「你他媽故意的吧?」
時沅故作不懂,歪頭看著他「是你說隨我的呀。」
「......」
最後還是江忱跟她一起去的,到了酒吧門口,他沒進去,在門口等她。
進門前,給了她一句警告,「十分鐘,十分鐘出不來,老子就進去幫他醒酒。」
「...哦」他好粗魯。
很快,她就出來了,還不到十分鐘,所以男生的表情並不算太陰沉。
關于她進去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她沒主動提起,他也默契地沒問過。
唯一慶倖地是,那次之後,蔣既予這個名字似乎徹底在兩人生活中消失了一般,沒再出現過。
江忱送她回家,到她家樓下,時沅準備上樓時被他叫住。
「時沅。」
她回頭,不解地看著他,「怎麼了?」
男生黑眸緊緊盯著她,「你還記不記得你高二說過什麼?」
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時沅回想了片刻,迷茫地搖搖頭,「我說過什麼?」
他眼裡的情緒晦澀不明,看她似乎真不記得了,泄了氣般,「算了,沒什麼。」
他垂下眼睛,掩去情緒,聲音有些啞,「回去吧。」
說完打算轉身離開。
右手忽然被拉著轉了回來。
接著,側臉被輕輕碰了下。
時沅退開一點,紅著眼眼睛卻亮晶晶地看著他,「男朋友不跟我說晚安的嗎?」
寂靜漆黑的夜晚,蟬聲陣陣,微風帶起他的衣袖拂了拂。
江忱笑了。
「全文完」
作者:三祁月
來源:知乎
代表者: 土屋千冬
郵便番号:114-0001
住所:東京都北区東十条3丁目16番4号
資本金:2,000,000円
設立日:2023年03月0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