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沉番外
1.
我認識林琳的時候,剛過 10 歲生日。
他們搬家到隔壁,第一次見面她就自來熟的湊到我旁邊,伸著腦袋看我手裡的書。
穿著碎花吊帶裙,手按著沙發上的裙擺,兩腳一晃一晃的。
「別踢。」我皺眉看她。
她似乎驚了一下,轉過臉來看我,眼睛像顆黑葡萄似的,「小周哥哥,你剛剛怎麼都不說話。」嘴巴扁一下。
我內心莫名,她還真是不怕生。
從那之後,我身後就多了這麼一條小尾巴。
我走哪,她跟哪,我幹什麼,她就在一邊安靜的等我。
無論我做什麼事情,她都要摻和進來。
莫名其妙一個人要闖進我的生活,10 來歲的少年哪有什麼耐心,所以一開始我就是抗拒的,她想怎麼我總是和她對著來,對她也沒有好臉色,希望能嚇退她,還我一片清寧。
但當她真的失落、傷心,我又開始自責,看著她在對面眉毛皺著、牙齒咬著下唇,我又覺得我是不是太過分。
好在,她總會回頭來找我,淚水打濕睫毛,眨巴眨巴的看我幾眼,我就心軟。
少年人總是傲氣沖天,驕傲的可笑,不願低下自己的頭顱,不願與她說那些軟和的話語,總認為自己先回頭、先道歉就輸了。
我總是以為,我們的時間還有很長,我們會一直這樣度過以後的人生。
時光流逝,她也逐漸長大,像一朵花悄悄綻放。亭亭玉立、明眸善睞、儀靜體閑。
靜靜的站在那裡就是一道風景。
她的美麗早在她不自知的時候就四散開來,學校內外不是沒有喜歡她的人。
但她還是和以往一樣總是守在我身後,在我一轉眼就能看見的地方。
2.
我們的冷戰爆發的猝不及防。
她喜歡各種小動物,不管在哪裡看見總是忍不住要上手碰一碰、摸一摸。
上次她就被一隻流浪狗撓了,打了疫苗,我也和她嚴肅的說過好多次,她總是笑嘻嘻的答應,然後下一次就忘。
我前所未有的生氣,看著她還在認真翻找東西的背影,不願與她當場發火,我轉身離開。
又放心不下,在樓道遠遠望著她裹著小狗送到安保室。
她就是這樣,生著一副冷清淡然的長相,但是又有無限的愛心,小時候看見街邊殘障的老爺爺都會偷偷抹眼淚。
我不欲阻擋她這方面的發展,也會給予一定的支持,但前提是她要能夠保護好自己,讓自己免受傷害,我不可能永遠守著她,她總會有獨自一個人的時候。
我回了家,匆匆換了身衣服,猜到她馬上要上樓,果不其然,套上短袖就聽見她在外面按門鈴,和以往習慣一樣,按兩下門鈴,再「叮咚」敲兩下。
打開門,她額頭滿是汗水,我想給她捋一下汗濕的頭髮,手指在身邊動了一下,還是沒抬起來。
她眼巴巴的望著我,我就心軟了。
她的道歉卻又讓我火氣冒起來,她在乎的好像是為了抵消我的氣憤而敷衍以對,而我是想讓她記住流浪貓狗隱藏的傷害。
氣血上湧,又不願直接凶她,我關上門板彰顯我的態度。
3.
那之後,事情好像開始失控。
第二天我哪裡都沒去,在家裡等了一天也沒有等到她,我甚至在網上搜索了很多有關流浪貓狗的資料想要在她過來的時候講給她聽。
她這麼喜歡小貓小狗,卻養不了,我聯繫了一個小學同學,家裡是做寵物生意的,在之後的週末到他們門店去挑選了一直看上去就很討喜的小奶狗,雖然同學再三保障他們已經打過預防針,做過驅蟲。我還是帶它又去了一趟醫院。
我想著下次見面的時候把小狗給她看,我甚至已經想象出她笑著抱住它的樣子。可是,她卻一次也沒有碰過它。
那之後很多天,她都沒有再來找過我,早晨我在車裡等到即將遲到,下午等到整座學校只余安靜和風卷起的落葉。
她給我斷斷續續的發過短信,都是些沒有到點的不痛不癢的道歉,有什麼用呢?
那時我的心裡隱隱劃過一絲什麼東西,但我沒有抓住。
…
救下孫倩倩純屬意外,幾個小混混圍著一個姑娘,如果她在這裡肯定看不下去。我本不是一個喜歡多管閒事的人,這麼些年被她帶著也多了這麼一份心思,于是出手救下。
距離上次見到她已經過去了 7 天,剛好一周。
她連短資訊都沒有了。我迫切的想要她關注到我,我甚至在內心對她說,你給我打個電話,或者來找我一趟,我們就不再冷戰。
我頻繁看手機,各種檢查網路信號,但是沒有,就是沒有,沒有她的一點消息。
多年後回想起來,似乎、就是從這裡開始錯的。
孫倩倩轉來我們班,第一眼我並沒有認出她,很多女生的五官在我的面前都是模糊的,或者說是千篇一律。
只有她,我閉著眼睛都能一筆一劃的描繪出來。
她主動和我打招呼,我當時正在第無數次點進短信欄,側頭看見她怯生生的站在我邊上對我道謝,我反應了一下才回過神。
之後我的思緒又開始飄,她有時候惹我生氣也會扁著嘴看我,睫毛時不時抬一下,手指還會扯扯我的衣擺。但是日常生活又是大氣的,沒有這樣怯懦的模樣,笑的時候盡情的笑,美麗的晃眼;哭的時候會把我的袖口都打濕,不過過段時間就又忘記恢復成活力滿滿的模樣。
「可以嗎?」
我回神,孫倩倩還在我面前說著什麼,我不耐皺眉。
「什麼事?」
「周…周沉,我剛轉學過來,謝謝你昨天救了我,我可以和你做同桌嗎?」
我第一反應就是拒絕,身後兩個女生交談的聲音傳來:「男主吃醋了啊啊,然後強勢追妻宣示主權,女主就等著他吃醋呢!啊啊啊太好嗑了。」
我心念一動,鬼使神差點了頭。
4.
好久了,感覺好久都沒有見到她。
我從最開始的生氣變得期待又變得生氣,我和她從來沒有冷戰過這麼長的時間。
我想讓她也「吃點醋」,想讓她注意到我,回到以前的樣子就好。
我開始帶著孫倩倩在校園內外到處轉,並且特意沒有制止各種流言的肆意傳播。
我就是想讓她聽到。
她果然來找我了。
一個夕陽燦爛的午後,距離我們上次見面已經過去兩周,她終于出現在我的視線中。
依然是陽光漂亮的樣子,寬大的校服套在她身上也是風景。
我的心裡卻有點莫名的不舒服,沒有孫倩倩激你的話,你就會把我拋到腦後嗎?多年來被她放在心上,一瞬的落差讓我感到害怕。
孫倩倩在旁邊寫作業,我第一次主動和她搭話,但是我並不知道我都說了什麼,注意力分成兩半,一半在外面的她身上,一般盡最大可能做出高興的表情。
我在心裡默默對她說,只要你進來,像她們說的那樣「宣示主權」,我們就馬上和好。時間分秒過去,她卻沒有一點動靜,眼前孫倩倩怯懦的樣子讓我覺得厭煩,我嘴角的笑也快掛不住。
我開始妥協,林琳,你只要叫一聲我的名字,就一聲,我就出來。
可是,沒有,直到餘光再也看不見她,我才相信她是真的走了。
我的表情一下垮下來,對面的孫倩倩似乎驚嚇了,又被嚇住,我有那麼可怕嗎?我側身出教室,周圍早已沒有了她的身影。
我想過去她們教室找她,可是我有我的驕傲與自尊,我總是覺得,在她面前低頭是一件難堪的事情,卻不知這一錯過,就真的再無可能。
5.
她是在意孫倩倩的,我心想。
我和孫倩倩愈演愈烈,帶著孫倩倩高調的出現在眾人視線中,但是她再也沒有來找過我,給我哪怕一點回應。
週末好友聚會,我猜到她會去,在路上碰到孫倩倩,又是哭哭啼啼,說被家長教訓了。她就不會,她足夠優秀,叔叔阿姨似乎都沒怎麼凶過她,她更不會因為被人罵了就找我哭,她只會自己罵回去。
孫倩倩靠近我,身上的味道是我不熟悉也不願意接近的。
我退開,想到她,就想到連日以來她對我的冷淡和漠不關心,我靜靜看兩眼孫倩倩,把她也帶上了。
一進門,我的視線就攥住了她,感覺又是好久沒見。她穿了一套新衣服,頭髮紮起來,窗外照進來的陽光下灑在她身上,額頭上的碎發泛著淺淺的金色。
她和旁邊的宋朝在笑鬧著打撞球,看見我進門,視線只一瞬又轉回去,甚至面部表情都沒有什麼變化。
我一直看著她,她對于孫倩倩的出現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在意,之後甚至乾淨離開、避開我。
我的心,突然生了連綿的荒草。
那之後,事態的發展更加不可控。
我給她發過短信,卻石沉大海;我帶著孫倩倩公然出現在球場,她似乎根本沒察覺到;我哪裡都看不到她,甚至週末她們家也房門緊閉。我感受到她真的、真的在躲開我,不想見我。明明以前,我放假去一趟外公家,她都電話不停。
…
有一種名為「失去」的恐懼在我的心裡愈發壯大,我開始害怕,她的身邊第一次出現了其他男生,看著他們閒庭漫步的走回家,她臉上掛著我很久都沒有再見過的笑容,是展示給別人的笑容。
我開始慌亂,我感覺我抓不住她了,以前的她像一朵花,靜靜的綻放在我的身邊。而現在,她似乎化成了一道風,甚至不願意經過我的身側。
可是一想到我真的會失去她,以後會有另外一個人陪著她,帶她領略四季、歷經世間萬物,我感到一陣又一陣的心悸,心臟陣痛。
可是,我終究沒能留住她。
她一次又一次的拒絕,像在我的心上劃下一道有一道刀痕,鮮血淋漓。
和她這麼多年,我知道她雖然總是心軟,但本質是個果斷的人。她認定了某件事情,就再也沒有轉圜可能,而我的自尊也不允許我一次又一次的在她面前失態。
我好像,真的要失去她了。
6.
高三一年,我們沒見過幾面。她和同學租住了學校附近的公寓,甚至放假也很少回來。
我感覺自己的生活變成了黑白色,日復一日的習題,頭頂慘白的吊燈,講臺上唾沫橫飛的老師,這一切都是這樣無趣。
高二後半期我就申請調換了位置,孫倩倩找過我幾次,我甚至都不想張嘴說話。
她的成績越來越好,高三整年都穩定在前 5 名,年級大榜也擠進來許多新的人,每次成績貼出來,我都會在放學之後,一個人到那裡看一眼,我們的名字有的時候會靠在一起,給我以錯覺,她好像還在我身邊,認認真真的把我們的名字寫在一起,然後指給我看。
…
原來,我們已經離得這樣遠了。
大學聯考,我和她發揮都算穩定。我還是想要去找她一次,這是我在大學聯考前就打定的主意,我還是想要挽回,但我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這是為了給我們這麼多年的情感至少、至少有個交代。
她的升學宴,我等了一天,到晚上吃飯的時候才等到她的閒置時間。
穿過熙攘的人群,她坐在同學那一桌,在和旁邊的人笑,今天她穿了一條黑色的裙子,頭髮柔軟的披在肩上,我恍惚意識到,她也 18 歲了,由一個女孩向一個女人轉變的美好年紀。
她看見我,愣了一下,不過很快收斂表情,禮貌客氣的招呼我,以一種我從來沒有在她臉上見過的表情,好陌生。
我的心開始泛酸,甚至感覺有了淚意,我穩定心神,剛要說話,一個男生從側門進來,是很久以前送她回家的那個男生,他看我兩眼,沒什麼情緒的轉頭,隨意找了個她身邊的位置懶洋洋的坐下。
他把手上的東西遞給她,姿態熟稔親昵,刺痛了我的眼,旁邊有人笑:「哎傅沖,你不是說玩遊戲從來不輸的嗎?」
男生也勾了下唇:「那得看玩遊戲的對像是誰。」
她也轉頭對他笑了,還眨了眨眼,是我熟悉的、她偶爾戲謔的笑。
這一切本該屬于我。
嫉妒在我心裡瘋狂滋長,我想直接拉著她離開這個地方,可是,她對我生疏客氣的態度更是在我心上插了一刀。
她不是一個會演戲的人,即便在假裝,眼睛裡的東西也不會變,她的眼睛裡真的已經沒有我了。
我好像,真的失去了她。
大二那年,我聽同學說她談戀愛了。
我望著南邊的雲海,內心只餘空寂。
她嬌俏的笑、害羞的低頭、全心全意的好,從此以後只會對著另一個男人了。
我們,怎麼錯過了呢,林琳。
傅林番外
1.
傅沖轉學過來其實讓林琳有點驚訝,臺上那個人本沒有表情,簡單的自我介紹了一句,被班主任拉著說話,他的視線掃到她的時候,眼睛裡一下多了光影,水波瑩瑩。
高三生似乎沒有什麼放縱的權利,就連宋朝也開始認真學習,天天晚上拉著林琳補習功課。
林琳的母親被外派到另一個城市工作,為期兩年,很好的機會,但是時間節點非常錯誤。
她本想私下拒絕,還是被丈夫女兒發現,都支持她,丈夫拍著胸脯保證一定會照顧好閨女。
她還是放心不下,給鄰居和女兒小姨、外婆家都打了招呼才離開。
母親外派之後,林琳覺得每天的通勤時間有點長,父親為了她高三方便,和宋朝爸爸一商量,在學校附近的學區房租住了一套公寓,請了個阿姨為她們做飯。
之後他們的生活真的變成了單純的兩點一線,學校-公寓-學校。
高三一開學,班主任首先把全班的位置打亂重排,幸運的是宋朝和林琳分到了一起做同桌。宋朝和傅沖有親戚關係,老師把他排在宋朝後面,同桌給他安排了一個寡言的男生學霸。
2.
那之後就是一輪、二輪、三輪複習,接踵而來是一模、二模。
班級裡下課都是安靜的,只有小小的說話聲,是在討論題目。
傅沖一般都是安靜的坐在後面,如果忽略他在早上給她們帶的熱牛奶和晚上的水果。
偶爾他會問問題,林琳給他講題過程發現他思維清晰、邏輯分明,題目不該難到他才對。
開學第一次月考成績發現傅沖在年級前 50,宋朝說他哥小時候就很聰明,包攬各種競賽。只不過初高中後就沒什麼激情,有一搭沒一搭的維持著基本水準。
他們一群人在高三唯一的放鬆,大概就是隔周周日的聚餐,熟悉之後,傅沖和高荔男朋友也加入進來,時間在三個小時之內,吃吃喝喝加吐槽,以及暢想大學聯考之後的美好生活,再就是互相打氣加油。
結束後宋朝每次都很懂的先跑上樓,留給傅沖和林琳私人空間。
傅沖不會說太多,也知道不應該在這個時間點影響自己和對方的心情。
但是感情不可控,總想和她安靜的待一會,什麼話也不說,都好。
每日在後面看著她的背影,上課的時候總是直立著,除卻小時候練舞的功底,他覺得林琳身上還有一股韌勁,就像他曾經遇到過的某種藤蔓,忘了具體的名字,只知道第一眼看上去根莖脆弱,在日光下似乎能被穿透。
可拿到手上才發現怎麼折,也折不斷,最後反而刮傷自己的手。
天邊彎月,微風攜著熱流拂面。
林琳在發呆,放空自己,等會上樓還得再刷兩套題。
他的視線一直在她身上,看見她手指輕輕撓著另一隻手腕,月光下,瑩白的似在發亮,初秋的蒼蠅還在掙紮咬的人手上多了紅點。
于是和她告別,看著她進電梯再上樓。
路過街邊的 24 小時超市,又折回來買了驅蚊水。
不知道對秋天的蚊子有沒有效果。
3.
高三生每日沉迷學習,體育課被自習課代替,但每天的體育鍛煉還是要跟上。
課件跑操必不可少。
林琳偶爾還是會遇到周沉,依然是乾淨清爽的樣子,高三生活對他來說似乎沒有什麼困難。
如今再看見他,已經不會像以往那樣不由自主的尋找他的眼睛,心也不會再失調,只是仍然會有淡淡的酸澀,懸在心頭。
不知道是對什麼的惋惜。
寒假 7 天,同學吐槽想養養膘都沒機會。
媽媽休假回來,天天在家裡變著法做好吃的,林琳很想反駁那個吐槽的同學。
年 30 那天,許多同學踩著點互道新年快樂,甚至收到周沉的消息。
她也回復:新年快樂。
畢竟還有這麼多年的情誼,朋友之間這很正常。
傅沖發的是一段視訊,似乎在城外某座度假村,拍了絢爛的煙火,在煙花爆裂炸開的聲音下,聽見他叫了自己的名字,還送了祝福。
返校後,時間更是開了加速器,數不清的試卷、寫不完的題、背不完的重點,某日午後,教室安靜,傅沖坐到宋朝的位子上問英語的某個語法的使用。
她仔細給他歸納總結,還找了實際運用的例題。
抬起頭來,卻發現他正認真的看著她,淺褐色的瞳孔在日光的照射下似乎散發著柔光,鼻樑一側的陰影落于半邊臉上,皮膚狀態過于好了,能看見細小的絨毛,一手撐著頭,唇角有甜蜜的弧度,睫毛像刷子上下移動了兩下。
林琳感覺自己的心,忽然被一股暖流浸潤。
4.
離大學聯考還有 70 天左右的時候,宋朝生病了。
屋裡空調開得太低,睡覺踢被子,醒來就頭昏腦漲眼淚婆娑。
送到醫務室,校醫給輸了液體,就是普通的熱感冒,加上連日以來休息不夠好造成。
宋朝這一年以來,認真許多,她本就聰明只是有些憊懶,懶得記、懶得寫、懶得思考,成績原本維持在年級前 200,這一年下了功夫,沖到了前 50,且每次考試都在進步,房裡的燈總是關的晚。
她靜靜靠在床頭,感冒的原因眼睛紅紅的,看的林琳心酸酸。
傅沖中午的時候送來午飯,適合病人的清淡食物。
下午把她送回家裡修養,生病就是要多休息。
高三有晚自習,下午的課結束,林琳回去看宋朝,傅沖也一起。
打開門,做飯的阿姨不在,餐桌上多了些藥和蔬菜水果。
宋朝房間的門沒關嚴,林琳輕輕推開,書桌前開了檯燈,桌子夠大,宋朝和一個男人坐在一排,背對著門的方向。男人穿著淺灰色的襯衣,只能看見上半身,手指指著桌上的試卷,聽聲音是在講物理。
傅沖輕輕敲兩下門,蔣晨陽回頭,氣質使然,他似乎不是在粉色的房間給高中生講物理,而是在商業公司看文件簽訂單,好像對宋朝說了什麼,幾步出門,拍了傅沖的肩膀,聽聲音是過去廚房方向。
宋朝臉色紅潤許多,不知是熱的,還是恢復些許精神,林琳捋捋她的頭髮問她感覺如何。
她點頭,說好很多。
又問她蔣晨陽怎麼在這裡。
宋朝的耳根也紅了,眼睛不看對方,「他給我打電話,然後…就過來了呀。」
林琳笑笑,沒多說。
5.
大學聯考,熟悉的一群人發揮都算是在正常范圍內。
宋朝和林琳商量著去南方讀大學,常年生活在北方,她們也想體驗一下南方濕潤多雨的氣候。
錄取結果出來,林琳和傅沖成了校友,宋朝在他們隔壁學校,季明明在隔壁城市,高荔隨男友出國。
林琳聽母親說,周沉似乎留在北方讀書。
大學聯考結束,隨著繁重學業的暫時放手,林琳感覺自己似乎真的放下周沉了,現如今很少會特意想到他,想起來也只是年少的友誼。
暑假一群人還相約著出去了兩趟,在夜晚的海邊看星星的時候,傅沖說:「林琳,你一直是知道我的心思的,我不會變。如果你什麼時候對我動了同樣的感情,你暗示我一下,或者給我個信號,我來向你表白。如果說…你發現你對別人產生了這樣的感情,也對我說。日常生活,我們還算是朋友,好嗎?我在等…等你喜歡上我。
」
月光如水,海邊風大,吹著傅沖的頭髮像是電影裡的男主角。浪潮聲音連綿不絕,林琳似乎在傅沖眼睛裡看到了星星,鬼使神差的點點頭。
對面的傅沖一下笑開。
進入大學,追傅沖的人多了很多,傅沖在外人面前冷面少言,但總會週末約著林琳和宋朝出去遊玩、慢慢熟悉這座城市。
林琳也收到很多陌生人添加的消息,她設置了一下添加方式,終于尋得一片清淨。
大二那年,林琳在圖書館備考到深夜,外面唰啦唰啦下著大雨,圖書館閉館,林琳背著書包剛到門口,就看見撐著大傘站在一邊的傅沖,看著樓梯口的方向,下來就和他對視上。
傅沖轉頭看見她,上半身是黑色短袖,下半身似乎是寬鬆的睡褲,頭髮亂糟糟的樣子,把傘擋在她頭頂,要接過她的書包。
不知為何,這樣的雨夜,地上的水打濕鞋子,劈啪劈啪雜亂的聲音,完全都不浪漫的雨夜,林琳卻覺得對面的傅沖讓她心動不已,心怦怦跳。
傅沖像空氣,無微不至卻溫柔的浸潤到她周圍的每一寸空間,好像已經有了很多次的心動,她終于確認。
她站定,傅沖疑惑的隨著停下:「傅沖,你缺女朋友嗎。如果,我向你表白,你接受嗎?」
雨聲很大,朦朦朧朧的,傅沖還是聽清楚她的話,一瞬間似乎沒明白是什麼意思。腦海裡就像堵車,到處都是警報的聲音。
有雨水濺到她發根,他把傘更往那邊偏。
以行動來緩和自己的心,好久,他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我缺。但是我更希望是我向你表白。」
路燈的光慘澹,她笑得很明亮,「那我們互相表白,誰也不要委屈誰。」
作者:李白雲
來源:知乎
代表者: 土屋千冬
郵便番号:114-0001
住所:東京都北区東十条3丁目16番4号
資本金:2,000,000円
設立日:2023年03月0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