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現場,司儀問了我六遍是否願意嫁給眼前這個男人,我終于鼓足勇氣,說:「我不願意。」
半小時前,在酒店的消防通道,白月光主動吻上他的唇,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沒有推開她。
1
他又失神了,在我們選結婚喜糖的時候。
「先生,您剛剛看了這麼多款,不知道您覺得哪些比較合適呢?」
直到店員殷勤的笑容、熱情的聲音都隱隱散出怒氣,秦立才醒過神來,手裡捏著一顆圓球形糖果,怔怔地問:「你們這兒有酒心巧克力嗎?」
他舉著手裡的糖果向店員比劃:「品牌我不記得了,也是這種球形的,用彩色錫箔紙包著,咬開中間會有低度的甜酒。」
店員回憶了下,恍然大悟:「啊!我知道您說的那種巧克力,以前賣得很好,不過這幾年吃得人少,已經沒有廠家生產了。」
「這樣啊,的確是很久沒見到過了。」他聲音裡的遺憾根本藏不住。
「秦先生,我們店裡還有很多其他款式的巧克力,其實現在的新款口感和花樣都更豐富,有一款加果仁的就很受顧客喜歡,兩位要不要試試看?」店員繼續熱情滿分地推薦,試圖證明現在的更好。
「不用了,我只想要那種,沒有就算了,」秦立把手裡的糖果放回展示架,轉頭對我說,「還是你來選吧,你喜歡什麼糖?」
我還沒來得及張口,一陣電話鈴聲突然響起,他看了一眼,掛斷,又響起,再次掛斷,很快又再次響起。
終于,在他臉上猶疑著要不要掛斷的時候,我看了看一旁努力尬笑的店員,對他說:「可能對方有什麼急事,你先接電話吧,我自己看看。」
他終于松了口氣,轉身走出店門,我隔著玻璃牆觀察他的側臉,他的嘴唇只是偶爾開合,看來主要是對方在說。
說什麼呢?我實在好奇。
儘管秦立一直刻意將手機螢幕避著我,但我知道的,電話那頭是程琪,秦立念念不忘的前女友。
我歎口氣,出賣他的永遠都是表現太過明顯的自己。
而我掩耳盜鈴。
店員很快又將熱情的勢頭指向我,我趕緊開口道:「我不選了,定你剛剛推薦的那個套裝就好。麻煩你直接幫我們配貨吧。」
店員應好,讓我到玻璃牆邊的沙發稍作休息,急忙轉身去準備貨品,我抬起腳又忽然叫住她,補充說:「我不要巧克力,任何款式和品牌都不要。」
「您確定嗎?我以為剛剛您先生找了那麼久的酒心巧克力,是因為您喜歡呢。」店員疑惑地問。
「不,我討厭巧克力,尤其是酒心的。」
我冷冷地說完,無視店員尷尬中帶著探究的眼神,轉身走向玻璃牆邊的沙發。
秦立此刻就站在一牆之隔的玻璃外面,他背對著我,電話還沒有掛斷。
我拿出手機點開微信朋友圈,沒滑兩下,就翻到了程琪昨晚發的那條:「好久沒有吃過了,不管是巧克力還是男人,都是以前的比較好。」
配圖是一張酒心巧克力照片,正是秦立剛剛找了好久都沒找到的那款。
大概是她以前拍的,那時秦立還在她身邊。
圖片中的巧克力是被咬開的,能清楚看見外層巧克力上濕潤的齒痕和中間清澈的酒液。
隔著螢幕我都能感受到咬開那一瞬間,巧克力的濃鬱和甜酒的微醺混合著爆開在唇齒間,仿佛年輕的戀人擁抱著濕吻。
我都忍不住心動。
再次抬頭看牆外的秦立,雖然點贊列表裡沒有他,但我知道他看見了,因為自從程琪在朋友圈宣佈離婚以後,在我們忙碌的備婚期,他過分地穿插進許多失神的間隙。
就如剛才那樣。
只是不知他看到的那刻,心上是否也如螞蟻緩慢爬過般心癢難耐。
我突然有種孩子般較勁的心理,給程琪點了個贊,順帶一條評論:
「真可惜,再甜的巧克力也會停產。」
2
秦立的這個電話打了很久,久到店員告知我已經配好貨,又來問我是否還需要糖盒。
她積極地拿出手機向我展示了許多圖片,系著絲帶胡蝶結的 ins 款、森系清新的木盒款、網紅搞怪的創意款等等。
她手指滑動得飛快,舌頭連珠炮式地翻飛不停,我根本沒有拒絕的機會,打算隨便選一個,好趕緊遠離這唾沫橫飛的折磨。
秦立終于掛斷電話進來了。
他走向我,嘴角在笑,眼睛沒有。
「選好了嗎?」
他語氣很溫柔,我卻情不自禁地審視他每一個細微的表情,暗自揣測這溫柔是不是他剛剛對另一個女人展現過後的殘留。
「嗯,糖已經定好了,不過店員問我們要不要順便選好糖盒。」
聰明的店員立馬又轉身把手機伸到他眼前,試圖將剛剛的行銷話語再重復一遍。
他看了幾眼就擰眉,輕輕揮開對方的手,問:「有沒有歐式童話風格的,更可愛浪漫一些的款式?」
他一直是個目標明確的人,要什麼、喜歡什麼,要求清晰,表達明確,不給人留分毫談判的餘地。
「不好意思,先生,我們店的基礎款沒有您想要的風格。」
店員再次被他挫敗,但豐富的銷售經驗讓她很快又鼓起勁兒。
「不過我們可以為二位提供專屬定制服務,只是需要另外支付設計費用,尤其是剛剛聽您說二位婚期將近,時間上肯定需要加急,也需要額外加錢。您看?」
他很快答道:「加錢不是問題,就按照我的要求加急定制,你儘快做出樣品來給我看。」
我拉他的胳膊,頂著店員的目光輕聲勸:「要不還是隨便選一個吧,這樣太麻煩了,也不划算。」
他拍拍我的手背:「不能隨便,我要給你一場最難忘的婚禮,當然樣樣都要盡善盡美。」
他實在是個合格的新郎。
對于我們即將到來的婚禮,他比我上心得多,我們倆似乎顛倒了性別,我像許多男人一樣,沒有那麼多的憧憬,為婚禮麻煩的細節感到疲倦。
我不喜歡浪漫奢華的歐式童話,也不在意吃什麼糖、給客人準備什麼伴手禮。
如果可以,我更想要兩個人簡單樸素的婚禮,不需要任何人的圍觀。
只要我穿著我喜歡的款式簡單的緞面婚紗,一步步走向我的新郎,我們眼裡都只有對方,對彼此真心誠意地說一句「我願意」,然後毫無顧忌自然而然地深情擁吻。
但他總說,要給我最好的。
我要怎麼開口當個壞人,將他的好拒之門外。
只是看著即將到來的婚禮漸漸呈現出我從未想過的模樣,我很難不懷疑,這種好真的是要給我的嗎?
店員用羡慕的眼光望向我,仿佛我是她見過最幸福的准新娘,我笑了笑當默認,說:「那就定制吧。」
回去的路上,我自上車後就扭頭看向車窗外,秦立似乎也無意交談,氣氛奇怪地沉默著,直到他媽媽打來電話,讓我們今晚回家吃飯。
「青青,媽媽專門托人買了陽澄湖大閘蟹,已經蒸上鍋,就等你們了。」
秦立握著方向盤,手機放在車載支架上,開了外放,他媽媽帶著絲絲軟糯笑意的地方腔調讓原本寂靜的車內一下活過來。
我心上暖了幾分,趕忙應到:「好的,阿姨,我們在路上了,很快就到。」
他有一個令人豔羨的幸福家庭和包容的爸媽,不知他是怎樣跟父母解釋的,他們對我格外和善。
而我沒有邀請任何親戚和多餘的外人來見證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
因為,我甚至,連爸媽都沒有。
代表者: 土屋千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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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立日:2023年03月0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