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大課過後是實驗課，我和黃見川小白之前預約的是同一個時間，這次就算我想避，也避不開他們。

好在分組也是自由的，我晚點到實驗室，就會有其他人占我的位置。

我慢騰騰地走著，在快上課時才到，一進實驗室就看到，黃見川居然用自己的包給我占了一個座。

看見我時，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我不等他說話，轉移了眼神，看向最後一排。

靳泊塵旁邊還有座位，想也沒想，我一溜煙地跑了過去。

黃見川看著我從他身邊跑過去，手僵在剛剛準備拿起來的包上，臉上還帶著一點點茫然，似乎沒想到，我不願意和他坐在一起。

很快有其他人走了進來，他只好拿起包，讓別人坐下。

看了半天手機的小白這時候才抬起頭，訝異地對那位同學說道：「不好意思啊，這裡有人……」

「她有座了。」黃見川打斷了她，回頭掃了我一眼，莫名的失落，「她在後面，沒事，我們不用管她。」

小白回頭看了我一眼，小聲問道：「江楠！你怎麼到那後面去啦？」

我小聲回她：「我可不想當電燈泡！」

小白的臉唰地一下紅了，倒是黃見川，好像十分不耐煩的樣子，低低說了句：「別管她了。」

老師已經打開了簽到碼，小白再想說什麼，也都被堵回去了。

這一次的實驗需要避光，器材組合好之後，老師就關掉了燈。

本來就沒有窗戶的房間，一下子變得伸手不見五指，眼睛適應了一會兒，才勉強能用儀器發出的光看見一點東西。

黃見川和小白靠得很近，兩個趴在桌邊，認真地擺弄儀器。

我忽然覺得他們很般配，一個帥氣陽光，一個漂亮溫柔，像我這種愛做夢，天天只知道看沙雕小說的女生，只有在偶像劇裡才會是主角。

「江楠。」

靳泊塵的聲音突然在耳畔響起，我嚇了一跳，猛地扭頭，差點和他撞上。

「我來調儀器，你在這兒觀察，好嗎？」

「嗯嗯嗯。」我猛點頭，深吸一口氣，趴在桌上觀看，強迫自己不要再看他們了。

一分鐘後，一隻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江楠。」

「啊？」

我茫然扭頭，靳泊塵正看著我，眼鏡片反射著微弱的藍光，在昏暗的環境裡很是醒目。

啊，我怎麼又在看他們！

「不好意思！我今天有點不舒服……」

我道著歉，窘迫地低下頭去看鏡片，靳泊塵淡淡道：「沒事，我已經調好了。」

「好的好的，辛苦了。」我心虛地笑了笑，想著要不要做點什麼緩解尷尬。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靳泊塵忽然看了一眼還在調儀器的黃見川，低聲問道：「你跟他怎麼了？」

我借著微弱的光看了一眼黃見川，心情又一次低落了下來，輕輕搖了搖頭，「沒怎麼。」

「哦。」他面朝黃見川的方向坐了下來，看了一會兒，腦袋微微側向我，問道，「他跟你室友是不是在一起了？」

「嗯。」

我淡淡回了一句，又問他：「你不是他室友嗎？你不知道？」

「不知道，這種事，他又不會告訴我。

」

他說得風輕雲淡，好像他們之間互相隱瞞是很常見的事。

我訝異了一會兒，想了想，又覺得合理。

黃見川和靳泊塵雖然同班同寢室，但因為兩個人的條件都太接近，在很多方面存在競爭，算得上亦敵亦友。

所以即便是室友，黃見川也沒有把自己戀愛的事情告訴他。

「不過，也在意料之中。」靳泊塵突然對我笑了一下，「他確實說過很喜歡你室友，不過那會兒，我都沒怎麼當真。」

「他什麼時候說的？」

「很久以前了，他沒跟你說過？」

我的心猛地一縮，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握住。

「他……沒說過啊。」

「哦，那他藏得很深啊，我還以為你們關係很好，會告訴你呢。」

他果然是從很久以前就喜歡小白了啊，大家都知道，只有我一個人，被蒙在鼓裡。

那為什麼還要吊我這麼久，黃見川，你他媽有病吧！

靳泊塵的話在我腦中掀起了千層浪，我瞪著正打開手機看說明書的黃見川，頭一次想沖上去，給他一耳光。

像是感應到了一樣，他忽然抬頭，怔怔地看著我。

片刻後，他移開目光，看向靳泊塵，「你調試好了？」

靳泊塵慵懶地靠在桌上，淺淺笑道：「早就調好了，你有點慢啊。」

黃見川笑了一下，搖搖頭道：「好吧，這次你贏了。」

5

因為靳泊塵的關係，我們組的實驗很快就完成了，我沾了他的光，頭一次下課那麼早。

因為學校裡有些教學樓離宿舍區非常遠，經常需要走二十分鐘左右，所以，很多人在大一的時候，就買了電動車。

當然不包括我，我不會騎車，只能走路，所以，早上經常需要比別人早起半個小時。

提前下課後，我沒有等小白，自己收拾了東西，準備回去吃飯。

出了實驗樓，沒走幾步，靳泊塵騎著車從後面過來，看到我的時候，他放慢了速度，漫不經心地問道：「用不用帶你一段？」

「哦？好。」

有時候，人的嘴巴就是會比腦子快很多，當我說完這句話，才忽然意識到，我幹嗎要坐他的車？

然而這時候，靳泊塵已經在等我了。

我被一種不亞于社死的尷尬包裹，因為不好意思告訴他我剛剛只是嘴快了，只能硬著頭皮坐上他的後座。

「去吃飯還是回宿舍？」

「吃飯，啊算了算了，回宿舍。」

靳泊塵納悶了一下，問道：「啊？」

我哽住，沉默，小聲道：「看你哪邊順路吧。」

他發動了車子，說道：「都順路，那就先吃飯，再回宿舍吧。」

我緊緊抓著靠背，不敢說話。

十二月的寒風凜冽異常，雖然有靳泊塵在前面擋著，但我的手腳還是很快就凍僵了。

我把自己縮成一團，儘量不讓自己暴露在風中。

「冷嗎？」靳泊問道。

我牙齒打著戰回他，「還還還行。」

他笑了一下，放慢了速度，風頓時小了很多。

一起在食堂相對而坐，默默無言地吃了一頓飯後，他又把我送到了宿舍樓下，等我下了車，他揮手示意了一下，酷酷地掉頭離開了。

中午小白回來，抱怨道：「江楠！你怎麼不等我，一個人就跑了呀！」

我無奈地笑笑，「我不想當電燈泡嘛。」

她丟下包，氣呼呼地坐下，一邊掏書一邊道：「我今天跟黃見川一起吃飯，兩個人一句話都沒說，要尷尬死了。」

「剛開始談戀愛都是這樣的，以後就好啦。」

「你不要再丟下我了！」

「我可不想吃狗糧，加油，勇敢白白，不怕困難！」

媛媛也加入了進來，跟小白八卦，問她今天怎麼樣，我松了口氣，上床睡午覺了。

之後的幾天，我也是這樣儘量離他們遠遠的。

黃見川沒再主靠近我，只是每次從他面前路過的時候，都能感覺到他似有若無的視線。

元旦那天，我忽然收到他發來的消息：「今晚我請你們寢室吃飯，八點半，在老街口，別遲到哦。」

他都不問我去不去，直接讓我別遲到，難道是篤定了我一定會去？

他看不出來我在躲他，看不出來我現在很討厭他？

我一肚子氣，卻還是儘量用和善的語氣回他：「我就不來了，你們吃吧。」

「為什麼？」他問。

「忙。」

良久的沉默後，他說道：「來吧，我定的是你最喜歡的那家，吃完飯正好跨年，而且你們宿舍的人都會來，大過年的，你不總不能一個人在宿舍待著吧？」

「我真有事。」

「今天可是元旦啊，有什麼事明天再說，要是忙不過來，我可以幫你啊，總之，你今晚一定要來。」

我被他磨了小半天，沒過多久，小白也發消息，讓我早點過去。

我沒有辦法，勉為其難告訴他們，晚上事情做完了的話就過去。

其實根本沒有什麼事，但為了讓自己看起來確實很忙，我只能一直泡在圖書館，抱著手機玩消消樂。

八點半吃飯，我到八點都還沒動身。

小白髮消息催了幾次，我糾結了半天，準備還是去一趟，大不了悶頭吃飯就好了。

剛合上書，手機裡突然閃進來一條消息通知，我看了看備註：二班靳泊塵。

我沒有想到會收到他的消息，腦袋空了一會兒，才打開手機，點進去看具體內容。

「江楠，我的耳機好像落在你那裡了，你方便幫我找一下嗎？」

我納悶地問他：「啊？怎麼會在我這裡呢？」

「不知道，可能是那天實驗室裡太黑，拿錯了。」

我仔細回憶，卻一點也記不起當時的細節了，不過，這倒是個不用去吃飯的好藉口。

「那我回宿舍幫你找吧。」

我回復了靳泊塵，隨後又告訴小白，我臨時有事，讓她不要等我。

回到宿舍找了一圈，還真找到了兩隻耳機，就在我的包裡面，不知道怎麼進去的，因為體積很小，跟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混在一起，我一直都沒發現。

我拿著東西下了樓，靳泊塵已經在等我了。

他上半身穿著一件連帽衛衣，外面套著馬甲，下半身穿著一條工裝褲，整個人看起來又酷又乖。

「謝謝。」

他接過耳機，放進充電倉，淺淺笑道：「我好幾天沒用，都沒發現耳機不見了，這個時候過來沒打擾到你吧？」

「沒有，反正我也沒什麼事。」

「嗯？」他像是有點意外，問道，「今晚沒有約朋友出去玩嗎？」

我搖搖頭，「沒有，就，打算在宿舍看跨年晚會，不出去了。」

「別吧，一個人在宿舍太冷清了，今晚學校有遊園會，很熱鬧的，不如一起去？」

「啊？不了吧，你不忙嗎？」

他笑了笑，「我能忙什麼啊，走吧。」

不知道為什麼，他的笑容有種溫和又不容拒絕的力量，我猶豫了兩秒鐘，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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