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後來的日子,他們繼續在我的病房裡溫存。這是最安全的地方。醫院裡到處都是監控和我爺爺的耳目,只有我的病房足夠私密。
可他倆不知道,最安全的地方,也是最危險的地方。
他們當作植物的朱豆豆,已經悄悄覺醒了。
經過幾天的努力,我的十根手指頭都能動了。
我開始嘗試動腳趾。可我的下半身完全沒有知覺,我的腿明明只有85公分長,腳趾卻像是遠在天邊。
不能急,慢慢來。
他們的春藥,是刺激我蘇醒最好的藥。
趙寒真的像是吃錯了藥,對毛豆豆極其感冒。在我印象裡,他溫潤內斂、冷靜克制,白衣大褂自帶性冷淡風,令人沉迷于他的高冷神秘。
我們的[夫·妻·生·活]也很克制。各自工作太忙,聚少離多,相敬如賓。
可是在這個病房裡,我通過毛豆豆看到了趙醫生的另一面。
白大褂之下的他,也只是飲食男女,有七情六欲。
這讓我想起了曾經的自己。曾經,我也為愛瘋狂過,結果頭破血流,心如死灰。
現在的我,已經看透了愛情。我支離破碎的大腦雖然控制不了這具軀殼,前額葉皮層卻能更加冷靜地思考。
我預測,毛豆豆和趙寒這樣的感情發展下去,對我來說是有危險的。
當他們想不顧一切在一起時,我會成為最大的阻礙。
而要除掉我這個阻礙,易如反掌。
我陷入恐慌,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直接睜開眼,向他們宣告我醒了嗎?他們會懷疑,我是不是已經發現了什麼。
繼而在別人知道我醒來之前,讓我徹底歇菜。
如果不醒呢?只能裝作植物,被動地看著事件發展下去。
我擔心的事情,終于還是發生了。
這天,毛豆豆說,想光明正大在一起。
趙寒沉默許久,說:「我也想。」
我的呼吸窒住了。
接下來呢?是不是要合謀弄死我了?
「可是,我不能離開朱豆豆。」他說道。
「為什麼?」毛豆豆不解。我也不解,為啥,因為「愛情」?
「老爺子私底下跟我聊過,如果我跟他孫女離婚,或者他孫女死亡,我就必須離開這個醫院。她的遺產我肯定是得不到的,我們有婚前協定,我也不在乎她的錢。但我在乎這個醫院,這醫院是我一手帶起來的孩子,費了我很多心血,這裡的腦外科已經慢慢打出名聲了……」
原來,他是這麼想的。
薑還是老的辣,所以我爺爺一早就看到了隱患,直接用殺招堵住風險——把我和朱氏腦科醫院綁定在一起,趙寒要麼兩個都留,要麼兩個皆拋。
醫院是他的孩子。他可以拋棄妻子,卻不能拋棄孩子。
呵呵,多麼動人的真相。
6
毛豆豆有點失望,但表現得很懂事,沒有對趙寒提出更多要求。
而她對我的態度,驟然轉變。
表面上,她還是精心照顧我,卻在只有我們兩人時,在我耳邊說各種難聽話。她說老天不公平,為什麼把我們一個生在天堂,一個生在地獄。她說我變成這樣都是報應,以前得到的太多……
她詛咒我,永遠做一棵植物。
我在心裡回應她,好妹妹,你再繼續刺激我,我會長得更茁壯。
這天夜裡,毛豆豆悄悄跑出去跟趙寒約會了。
他們終于突破最後的底線,我不敢想象兩人在外面會做些什麼。
我孤零零一個人躺在床上。月光灑在我的腿上,雙腿依然毫無知覺。
腿不能動,我就永遠不敢醒。
門忽然開了,有個人走進來。
看身形,不是毛豆豆或者趙寒。
而我的病房,如無必要,其他人是不會進來的。
深更半夜的,這又是誰?
我趕緊閉上眼。
他走到我床前,坐下來,撫摸我的額頭,輕歎一口氣。
「豆總,怎麼變成這樣了?」
我的心一緊。
這聲音……這……他是……
周凡。
我的前男友。
7
在我十歲時,我爸爸遭遇競爭對手暗害,不幸去世了。
我二十六歲接任集團副總開始,爺爺給我雇了貼身保鏢。
前幾個都不太滿意。後來千挑萬選,挑出了一個二十一歲的兵哥哥,剛從特種部隊退役。
在全世界最危險的地方執行過任務,雪山、深海、密林、沙漠都接受過極限訓練,殺過暴恐分子,立過三等功,狙擊、格鬥、擒拿樣樣在行。
本人,卻是個白白淨淨、眼睛清亮、笑容恣意的少年。
起初,我並不喜歡他。
他嘴不甜、心不軟,是上千度高溫鍛造出來的鋼鐵直男,專治我的各種公主病。
他開車賊猛,停車都是漂移進車位,說是以前開幾噸重的裝甲車開慣了,開我的凱迪拉克跟玩具車一樣。
我認為危險的事,他從不放在心上,口頭禪:「多大點事。」
安保方面,我要求他做這,他偏要做那。他說他保護過駐外大使,不要挑戰他的專業。
去逛商場,讓他幫我拎包,他說公主你自己拎,不會有生命危險。
我想解雇他,盤算著怎麼跟爺爺說。
突然出事了。
有幾個項目承包商跟我們公司發生糾紛,想敲我們一筆竹杠,打官司輸了。他們不解氣,盯上了我。
那晚月黑風高,我加完班,坐電梯到地下車庫。
周凡沒在我身邊。最近我不讓他跟著我了。
空曠陰暗的停車場裡,只有我高跟鞋的迴響。
我邊走邊回短信。
不經意抬頭,感覺怪怪的,好像有人跟蹤我。
回頭,啥也沒有。
我低頭在包裡翻車鑰匙。翻著翻著,不對勁的感覺又湧上心頭。
我有點慌了,越慌越找不到車鑰匙。
就在此時,有人從後面,用力勒住了我的脖子!
一塊濕毛巾捂住我的口鼻。
我掙紮了幾下,失去意識。
8
等我醒來,躺在病床上。我的家人、下屬關懷地湊上來,周凡站在窗邊抽煙。
護士說病房不能抽煙,他當沒聽到。
家人們告訴我,要不是周凡突然殺出,我可能有大麻煩。
後來我看了車庫監控,那幾個人剛把我弄暈,周凡突然從我的車裡跳出,空手打惡狼,一招解決一個,動作乾淨狠辣。
原來他早就預感有事發生,提前埋伏在我的車裡。
我問他:「為啥不提前告訴我,或者早點出手,非要等到他們把我迷暈啊。
」
「你不暈,會比較礙事。」
一口煙吐出來,深藏功與名。
那一刻,我被他帥呆了。
我提出,想跟他學格鬥。不求大殺四方,只求保護自己,不給他當累贅。
他居然答應了。
之後就是魔鬼訓練。這傢夥把我當部隊裡的新兵,毫無憐香惜玉之情,往死裡練。
我也咬牙堅持。畢竟在他面前撒嬌示弱都沒用,他會甩一句:「知道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嗎?」
苦練兩年,初有成效。我的力量、耐力、技巧、反應力都杠杠的。
去打了三次格鬥愛好者友誼賽,三戰三勝。
贏得「金腰帶」那天,我請周凡喝酒。
他不喜歡西餐牛排紅酒那些高雅玩意兒,說不自在。我們就在路邊小攤,一人一箱奪命大烏蘇,喝到淩晨三點。
兩個人都沒法開車了,我指著街對面的酒店:就在這兒歇會兒吧。
這一歇,就滾上了床單。
我問他:「你是處男嗎?」
「不是。」
「嗯。」那我就放心了。我不想對他負責。
激情如狂風驟雨襲來。
我們雖是酒後衝動,但不是酒後亂性。我喜歡他有段時間了,看得出他也喜歡我。
鋼鐵直男不擅長表露情緒。但一個男人喜歡一個女人,鋼鐵俠的外衣也掩飾不住。
我們度過了快樂的一夜。
清晨六點,他起身穿衣。我問他幹什麼,他說,送你上班。
我呆了一下,冷靜得這麼快?不溫存一會兒麼?
也對,鋼鐵是沒有溫度的。
9
不,還是有溫度的。
我午覺睡醒,收到他的微信:「能做你男朋友嗎?」
除了工作,他從不主動給我發微信。他做事目的性極強,沒有彎彎繞的腸子。
他既然說了,就說明是深思熟慮,準備扛起這份責任了。
我回:「好。但是工作歸工作,互不干擾。」
「那當然了。」
之後我們相處愉快。
白天我工作,他負責公司安保;傍晚他帶我練習格鬥;夜晚我們是男女朋友。
但每次激情過後,他都不跟我過夜。他說需要一點自己的空間。
夜裡十一點以後,我給他發消息,只要和工作無關,他絕不回復。
我剛開始有點不適應,後來也就隨他去了。
他剛來這個城市不久,沒有根基,家裡還有母親要治病、妹妹要上學,手頭不寬裕。
我給他漲工資,他說適當漲漲就行了。我想給他額外轉賬,他不要。
他說這讓他有種被富婆包養的感覺,接受不了。
他過生日,我送他禮物,不貴但實用,他很高興地收下。
夜裡十二點,破天荒給我發消息:「從來沒人對我這麼好過。」
媽耶,這男朋友也太好哄了吧。
我們談了一年,分手告終。
他說看不到兩人的未來。我們不可能結婚,所以沒必要再投入更多感情成本。他做事講求及時止損。
我大他七歲,富家千金,高材生,女總裁,確實不可能跟一個小保鏢結婚。
他道理講得都對。但是對我太殘忍。
這幾年,我沒有虧待過他,從物質到感情,只要他願意接受的,我該給的都給了。
到頭來,我成了他的「損」,必須及時止的「損」。
夜裡,我一邊喝酒,一邊給他發消息:「你還愛我嗎?」
他回復:「談不上愛,喜歡而已。」
酒瓶碎了,我的心也碎了一地。
我說:「你對我太狠了。」
他說:「還行吧。」
我再給他發消息,他就不回復了。我一看時間,過十一點了。
第二天,人事主管跟我說,周凡遞交了辭職信。
我知道他是厭倦了。他喜歡自由來去無拘無束。給朱氏集團沒日沒夜賣命三年,現在想要去浪跡天涯了。
我說:「工資給他結了,讓他今天就離職。」
代表者: 土屋千冬
郵便番号:114-0001
住所:東京都北区東十条3丁目16番4号
資本金:2,000,000円
設立日:2023年03月0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