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期如許》(已完結,保甜~)
2021/12/05

那天畢業聚餐,喝醉了躺在親哥家的沙發上借宿,半夢半醒間,看見一高個兒帥哥圍著浴巾,從客廳穿行而過。

酒一下子醒了,透過眼縫,我看到了男人緊繃的線條,白皙的肌膚,以及,那張冰冷禁欲的臉。

水珠順著後背緊致線條汩汩流下。

撲哧。

他單手啟開易開罐。

隨著喉結的滾動,我聽到飲料被咽下的聲音。

這樣活色生香的美男,真是……太刺激了……

接著,有人穿拖鞋踢踢踏踏地走近,壓著嗓子,

「你怎麼出來了!躺回去!我還沒完事呢!」

說話的是我親哥。

粉紅的泡泡啪一聲,被無情戳破。

那一刻,一道天雷滾滾,劈在我腦門上。

這個男人,是我嫂子?!

1

午夜 12 點。

我像個木偶,直挺挺躺在沙發上,緊閉雙眼。

我哥正在與男人做最後的談判。

「時間到了。」男人聲音冷淡,惜字如金。

「我續費,續費還不行?」

我聽得心驚肉跳,我哥到底在搞什麼啊?!還給錢?!

爸媽都是正經人,我和我哥都有光明的未來,我不能眼睜睜看他犯下大錯。

我睜開眼,幽幽從沙發上起身,露出亂糟糟的頭:

「尤川澤,你敢搞金錢交易,我就報警抓你。」

他們應該沒想到我躺在這裡。

午夜的月光被魚缸的水反射在我臉上,閃爍明滅。

高冷男人嗆了一口,手腕輕輕揩去唇角的水漬。長腿一邁,轉身用我哥擋住了自己的身軀。

我哥像個被嚇到的土撥鼠,尖叫一聲,抄起一件外套像麻袋一樣套在我頭上。

「喂,我要告訴爸媽!」

「噓!噓!噓!別,你哥就這點臉了,千萬別瞎嚷嚷。」

我哥長得高,可我沒想到「嫂子」更高,足足越過我哥半個頭。

我掙開外套的時候,男人早已穿上浴袍,胸前的肌膚被捂得嚴嚴實實。

他隨意地倚在沙發背上,深色的眼瞳緩緩在我身上打了個轉,問我哥:「你妹妹?」

我哥如臨大敵,老母雞一樣將我護在後面,「你不許看她!」

喲,這醋味挺大,生怕自己男人移情別戀。

我心裡還惦記著把我哥送進去吃飯的事兒,一個勁兒追問,「你為什麼要給他錢?」

我哥吞吞吐吐地說,「哎……我這不有個考試沒過嘛……雇他幫我複習備考。」

我哥,作為本市最繁忙醫院的一名大夫,經常有各種稀奇古怪的考試。

但我不明白,他為什麼深夜,叫一個男人來家裡,光著膀子陪他複習……

可能這就是愛情吧。

男人一言不發,默默喝著汽水,一瓶很快見底。

「走了。」

易開罐灌進垃圾桶,被撞得東倒西歪。男人不冷不熱地丟下一句,轉身向外走。

「盛硯書!給老子回來!」

我哥跳起來勾住他的脖子,往房間裡拖。

我「嫂子」眼睛微微眯起,面無表情地被尤川澤拽走。

看到如此溫馨的一幕,我熱淚盈眶,並做好長期替我哥打掩護的準備。

砰!

門關上了,我默默說:

「哥哥,你放心!我會替你保密的!」

2

畢業後,實習公司開始了第一輪面試。

我哥家離公司很近,我起了個大早,草草化個妝,不到 7 點,在玄關處碰見了準備出門的盛硯書。

他穿了一件簡單的白襯衫,兩肩寬闊,正有條不紊地換鞋。

昨晚夜色朦朧,沒看清,今天才對我這位「嫂子」有了深刻的認識。

人很高,長相出色,戴一副金絲框眼鏡,低頭看人的時候有一點壓迫感。

想到昨晚香豔的場景,我突然面紅耳赤,真是太失禮了,昨晚我竟然對他有想法……

靦腆地喊了聲,「嫂子好。」

他不冷不熱地看我一眼,嗯了一聲。

我左顧右盼,問:「我哥呢?」

「沒起。」

看盛硯書神清氣爽的模樣,我頓悟,對他投去「不愧是你」的目光。

他從櫃子上摸了鑰匙,問我:「去哪?送你。」

這就是嫂子的關懷嗎?

「誠益大廈,謝謝嫂子!」

我狗腿地跟上去,粉色的尖皮小高跟踩在地板上,嗒嗒作響。

盛硯書皺起眉頭,看了眼十公分紮胡蝶結的高跟鞋,沒說什麼。

車停在樓下,盛硯書拉開車門坐進駕駛位。

我在副駕駛和後座之間猶豫,窗戶落下,露出盛硯書平靜的臉,「坐前面來。」

「好的嫂子!」

我哥一直說,他的副駕要留給未來的老婆。現在我坐了他的副駕,哥哥不會生氣吧?

我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報了地址,看盛硯書沉默地發動了車子。

「剛畢業?」

好一陣兒,我意識到嫂子在問我。

我點頭如搗蒜,悄悄看了盛硯書一眼。

不得不說,我哥的眼光大小就好,歷任女朋友貌美如花,不是校花,就是班花,總之,一定要帶個「花」。

而眼前這位,可以說是登峰造極了,是高嶺之花。

被我哥那個情場老手折下來。

車裡氣氛很尷尬。

我在車門的置物筐裡看見了尤川澤過生日時我送他的墨鏡,果然是真愛啊。

我清了清嗓子,問:「嫂子何處高就?」

盛硯書將窗子落下一條縫,風從窗縫灌進一絲清涼。

「你哥同事。」

我噢了一聲,日久生情。

難怪難怪,他似乎並不喜歡我的香水,也不喜歡我的胡蝶結高跟鞋。

可是沒關係,他喜歡我哥就好了。

車停在寫字樓下,我點頭哈腰地告別了大佬。

一回頭,剛好遇見同期實習生。

車貼了防曬膜,看不清裡面。

她們只知道我從一輛車上下來,滿臉曖昧,「佳期,交男朋友了?」

我矢口否認,很自豪地炫耀:「那是我嫂子!婦產科大夫!」

裝 X 的後果就是,她們搜羅了一堆健康問題,讓我幫忙諮詢。

我活了 24 年,騷擾尤川澤已成習慣。

這位 30 歲的老哥哥在看到那條「產後媽媽母乳餵養與奶粉餵養的區別」的諮詢後,終于爆發了。

密集的語音刷屏,點開後,他像頭咆哮的母獅,

「尤佳期!你再敢放肆,老子就把你大學偷著談小男朋友的事抖出去!」

我吐吐舌頭,收斂了不少。

我和我哥一個毛病。

喜歡好看的,不論年紀大小,主動出擊。

可我比尤川澤眼瞎,不會識人,從小到大,追過幾次男生,第一位拿我的零花錢給班花買辣條,第二位讓我幫別的女生寫作業。

因為腦子不好,我被父母勒令禁止談戀愛,等畢業相親。

當年大學期間,我叛逆地進行了反抗,跟一個小三歲的學弟談了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戀愛,手都沒來得及牽,就被甩了。

分手那天,我吐髒了尤川澤三條床單,還差點溺死在洗臉池裡。

是尤川澤罵罵咧咧地照顧我,替我瞞下這件醜事。

我以為那是「親哥的愛」,直到後來,他以此要脅我交出零花錢給他女朋友買冰淇淋吃,我才知道他險惡用心。

此刻,面對尤川澤的威脅,我嚇得一激靈,

「別!我就是問問嘛……職場人情嘛,我很可憐噠……」

等了幾分鐘後,對方分享了一個名片。

昵稱簡單的三個字:「盛硯書」。

隨之附帶一個字,「滾」。

我懷著神聖的心情,如願加到了我嫂子的微信。

那邊很快就通過了,問:「哪位?」

「嫂子!嫂子!是我!尤佳期!」

那邊隔了幾秒,發來一個「哦,有事?」

我猶豫了半秒鐘,厚著臉皮把「產後媽媽母乳餵養與奶粉餵養的區別」這條,一鍵轉發,跟一條:「求解答!」

過了兩分鐘,一段又長又密集的文字出現在對話方塊裡。

我激動得熱淚盈眶,完全忘記了我哥的惡劣態度,在他面前把盛硯書誇上了天:

「你多學學嫂子的為人處世!人家還沒進門,就懂得為家人著想。不像你,除了罵我就是罵我!」

我哥:「???」

「我什麼時候結的婚?你哪來的嫂子???」

「哇!尤川澤!你翻臉不認人!盛硯書這麼好的人,你不要玩弄別人感情!」

我哥這次直接發起視訊通話,剛接通,他扭曲的大臉占滿了整張螢幕,母獅咆哮開始:

「老子是直的!老子是直的!老子是直的!」

我突然鼻頭髮酸,濃濃的親情在此刻發揮到極致,「哥,別說了,我祝福你們。」

3

面試很順利,由于實習期表現優異,我很快就收到了入職通知。

手機收到入職體檢報告的時候,我正好在醫院附近,上面報了子宮肌瘤,網上一搜,癌症起步……

放棄了網路問診,我開始翻醫院的掛號軟體。

意外發現盛硯書坐診。

果斷掛了嫂子的號,30 分鐘後,我屁顛屁顛出現在婦科門診。

週末人很多,診室門前排起了長長的隊,快到中午,我終于走進了盛硯書的診室。

他低著頭,公式化地問:「哪不舒服?」

盛硯書帶著一個金框眼鏡,白大衣裡面的襯衣系到喉結之下,標準的禁欲系男神,語氣平淡如水,讓我莫名緊張。

不愧是我哥,連盛硯書都能拿下。

我清了清嗓子,喊了他一聲:「嫂子!」

盛硯書修長的手指突然捏著筆尖不動了。

他抬眼,發現是我,仰在靠背上,換了個問題:「你怎麼來了?」

我舉起報告單,懸在他面前,哭喪著臉說:「我好像得絕症了……」

盛硯書也不接過去,一言不發地看完報告單,眼睛虛起,緩緩吐出兩個字,「絕症?」

「不……不是嗎?」

他抽出我手裡的病歷本,低頭嗤笑一聲,雲淡風輕地說:「不像。」

啊……有被帥到,這該死的安全感。

「有男朋友嗎?」他突然出聲問我,同時在病歷本上寫下龍飛鳳舞的一行字。

我一愣,點點頭,羞澀道:「以前……有過……」

雖然並不是很好的經歷。

「有 X 生活嗎?」

他的語氣,平淡得仿佛在問今天天氣如何。

一口唾沫卡在我喉嚨裡,我五指死死攥緊,拔高了聲音,「沒有!」

盛硯書筆尖一頓,眼睛微微抬起,透過金絲框眼鏡,嚴肅地審視我,「實話實說。」

突如其來的壓迫感將我鎖定。

我舉起手發誓:「嫂子!我真的沒有!」

盛硯書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確保我沒有說謊,點點頭,繼續:「月經正常?」

如果不是知道盛硯書的身份,我早就面紅耳赤地找個地洞鑽進去了。

我睜著大眼,「呃,挺准的,一個月一來,一次 4 天,偶爾會痛經。」

我滿臉漲紅,快把老底扒出來了……

盛硯書停下筆,拋出四個字:「繼續觀察。」

「就……完事了?」

盛硯書挑挑眉,唇角漾出一絲笑意,「不然呢?」

結束了一場壓力山大的問診經歷,我如釋重負地走出診室,漫無目地地閒逛一圈,買了滿滿一箱汽水重新抱回去。

哐!

一整箱汽水被我結結實實撂在地上。

盛硯書揉著脖子,聽到聲音抬起頭來,詫異地看著我。

我擦了把汗,笑著說,「謝謝嫂子,我請你喝飲料。」

我記得上次他在我哥家,喝的就是這種。

說完,我悶頭往外走,他叫住我,「等我一會兒,馬上下班了,帶你去吃飯。」

一猜就有我哥,我才不當電燈泡呢。

找了個藉口拒絕了他的好意,關上門溜之大吉。

昨天跟爸媽通視訊的時候,說好我今天回家吃飯的,結果走到半路,接到我哥的電話:

「家裡水管破了,爸媽正找人修。你房間被徵用了,最近先住我那兒。」

這個消息來得太過突然,我絆絆磕磕道:「這……不太好吧,會不會影響你和嫂子啊……」

尤川澤立刻咆哮起來,「尤佳期!老子再重申一遍,我和他沒關係!」

無視他的羞怯,我歎了口氣,「好好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盛硯書都承認了,我哥到底在彆扭什麼!真矯情!

知道今晚我哥和嫂子有約會,我打算隨便買點什麼吃。

晚上四點左右,卻收到了大學班長的通知:

「佳期,學校為畢業生舉辦聯誼會,你可一定要來!今晚氣氛組全靠你了!」

作為大學文藝委員,熱場的事我最在行。

反正要填飽肚子,在哪吃不一樣?

匆匆回到我哥家,發現我的行李已經打包好,放在了靠南的那間小臥室裡。

我翻出一件水藍色珍珠吊帶連衣裙,化了個美美的妝,準備出門。

走到玄關處,門一開,尤川澤和盛硯書提前回來了。

尤川澤手裡還提著一兜子菜,與我撞了個滿懷。

「嘖,慢點,你火急火燎的,幹什麼去?」尤川澤推開我,看見我的穿著,臉一耷拉,「你幹什麼去?」

盛硯書目光從我的臉,劃過鎖骨,一直到大腿,輕輕蹙起眉,那種壓迫感又來了。

「聯誼啊……」我眨眨眼,「都是大學同學,我就去熱場!」

對峙了 3 秒鐘,我突然一貓腰,飛快地往外跑。

尤川澤熟練地揪住我好不容易辮好的馬尾辮,輕輕一扯,拉回來,

「露肩膀幹什麼?還有,不許穿這麼短的裙子。」

我拍掉他的手,一臉怨憤,「穿衣自由!」

「你不是我妹,老子才懶得管!今天你不換,就從我屍體上踏過去!」

我鬥不過尤川澤,繞了個彎跑盛硯書後面,哼哼唧唧地:「嫂子……你看他……我就想穿嘛!」

尤川澤齜牙咧嘴指著我:「尤佳期,把手給我撒開,離他遠點。」

盛硯書站著沒動,低下頭對我說:「聽你哥的。」

我噘著嘴,一張十足的怨婦臉。

盛硯書笑了,低下頭對著我輕聲說:「別惹老中醫,當心給你紮針。」

我哀號一聲,不情不願地換了身寬大的 T 恤,一言不發地出門了。

關上門的那一刻,我哥語調拉長,十分欠揍道:「完事給我打電話,不許在外面過夜。」

砰!

門一關,他的聲音被隔絕在門內。

「老媽子。」

我嘟噥了一句,轉身下樓。

畢業後的第一場全系大聯誼,來了差不多 100 來個人。

很不幸,我在裡面看見了前男友,間接導致上臺致辭的時候,我撞倒了麥克風,後半程全靠嗓子喊,現場一塌糊塗。

我,尤佳期,當年赫赫有名的演講小天后,尬在臺上,還是班長把我拽下去的。

下臺後,我氣急敗壞地問:「他一個在校生湊什麼熱鬧!」

當年我和佟嘉業的八卦鬧得人盡皆知,他靠我實打實火了把,八卦誰不愛看啊……

班長無辜地攤攤手,「他女朋友今年畢業啊……」

淦!流年不利!

正說著,佟嘉業慢條斯理地穿過人群向我走來。

「學姐,好久不見。」

我掛著假笑,「是啊,好久不見。」

佟嘉業歪著頭,打量我一會兒,突然說:「聽說你到處跟人說我死了?」

我乾笑幾聲,「可能是我記錯了吧,給你道歉。」

佟嘉業沒有生氣,對著那邊招招手,「學姐得表現出誠意啊,跟我們喝幾杯吧。」

班長推了推眼鏡,「沒必要吧,你們幾個大男人,欺負女孩子……」

佟嘉業說:「我女朋友想跟她交個朋友,不灌酒。」

我深吸一口氣,默念:算了,就當上墳了。

人一多,就會起哄,尤其是當年轟動全校的八卦主角出現。

我收斂著喝,酒精的作用下還是有點上頭。

最後班長替我擋了一杯,拉起我就走。

我跟在後面,說:「謝謝啊,班長。」

他歎了口氣,分開擁擠的人群,「家住哪兒?有人來接嗎?」

我想了想,遲鈍地掏出手機,撥通了尤川澤的電話,很快有人接起:「喂?」

我咯咯笑著,「哥哥,我結束了,你來接我呀……」

那頭一頓,「喝酒了?」

我重重點頭,「喝了!」

「地址給我。」

尤川澤今天真好說話,沒讓我先上繳零花錢才答應。

我把電話往班長耳朵上一貼,「你跟他說吧。」

班長俐落清晰地報了地址,扶著我站在路燈下,「佳期,以後別自己一個人喝酒。」

我點點頭,靠著路燈杆閉眼休息。

我沒吃什麼東西,空腹喝了一點,酒勁就上來了,眼皮發粘。

很快,車燈照亮了路面。

一輛銀色轎車停在面前,有點眼熟。

車門打開,一個高挑的身影踩著路燈下的影子,徑直向我走來。

班長問:「佳期,這是你哥哥嗎?」

我抬起頭,睜開眼,看著男人沉著臉走進燈光下,高興地說:「是……嗝……是我嫂——」

嘴上突然覆上一隻大手,蓋住出口的話,清冷的聲線響起:「給你添麻煩了。」

班長目光在我和盛硯書之間逡巡。

我知道不能在別人面前叫他嫂子,于是掙開盛硯書的手,笑呵呵地說:「對,是我哥哥。」

班長這才放心地擺擺手,「佳期沒喝多少的,她酒量淺……」

「好,費心了。」

盛硯書將我攔腰抱起,塞進副駕,俯下身替我系好安全帶,冷冽的木質香沖淡了酒精的辛辣。

很快,車子發動了。

我不舒服地動了動,按著腦門,「嫂子,慢點開,我要灑了……蓋子扣好……呃……扣好……」

盛硯書淡淡說道:「吐車上兩百。」

我嫂子肯定是生氣了,四捨五入,我哥也生氣了,那麼,我爸媽也生氣了。

這樣一想,我心裡發堵,突然哭出聲來。

盛硯書沒管我,任我發洩。

車拐進社區樓下,車裡已經開始了情感劇場。

我把自己和佟嘉業的破事倒豆子一樣,全都吐出來。

最後頭靠窗,悶聲抱怨:「我哥不讓我談戀愛,我爸媽也不讓,他們說我眼瞎,不靠譜。」

盛硯書砰關上車門,繞過車頭拉開副駕駛,蹲在我面前,「佳期,到了。」

我突然住了嘴,抽噎幾聲,歪歪斜斜地走下車。

盛硯書攙住我的胳膊,一起往樓道走。

盛夏的風是悶熱的。

我抱著盛硯書的胳膊,繼續說:

「嫂子,我要找男朋友!我不能認輸!明天就找——呃,不,今晚!我就下社交軟體,我就——」

路過一處鮮花盛開的牆下,盛硯書突然將我推在牆上。

左手撐在我的耳畔,高大的身子俯下,將我困在一個他懷抱變成的狹小空間。

「你想要什麼樣的男朋友?」他低著頭,不緊不慢地問。

溫熱的氣息拂過我的髮絲,癢癢的。

大腦在酒精的麻痹下,緩慢運轉著,幾秒鐘後,宣告宕機。

「好看的。」我咬著唇,笑眯眯地說:「比如嫂子這樣的。」

「我這樣的?」

我唔了一聲,「嫂子長得好看!你有兄弟可以介紹給我嗎?」

盛硯書笑了,笑聲順著夜風,在我心頭迭蕩。

「我是獨子。」

我晃了晃腦袋,努力讓自己變得清醒,

「那……那算了……我不能喜歡嫂子……我不能讓我哥打光棍兒……」

零花錢可以分享,但是對象不能!

堅決不能!

即便我跟我哥都悲催地愛上了同一個男人!

他湊近我的耳朵,輕聲說:「可我不喜歡你哥哥,我喜歡你。」

我腦子亂了,滿眼都是盛硯書的臉,我絮絮叨叨:「不能不能……我哥娶媳婦都費勁啊……我不可以的——」

嘴唇被人封住,打斷了我的話。

這一刻,全世界只剩下我的心臟還在噗噗跳動。

我被人吻了!

他毫不留情地撬開城池,汲取掉我最後的理智。

更可怕的是,在這樣柔和又不容拒絕的節奏裡,我竟然開始學著回應。

該死的甜美……又令人陶醉。

突然,腦子裡斷了根弦。

我劇烈掙紮起來!

我是個混蛋!

我竟然!

親了我嫂子!

盛硯書察覺到我的抗拒,鬆開我,揉揉我的頭髮。

他剛說出一個「你」字,我一貓腰鑽出他的桎梏,像只落荒而逃的兔子,撒腿朝樓上跑。

要死了!

咚咚咚!

樓道裡回蕩著我劇烈的敲門聲。

「誰啊!催命呢!」

門打開,我哥系著圍裙,手舉炒勺,不耐煩地站在門口,一副賢妻良母的樣子。

他本來可以有一個幸福的晚年,現在全被我毀了。

我撲通跪下去。

在尤川澤見鬼的目光裡,我悲痛欲絕道:「哥,我對不起你,我,愛上了嫂子!」

死一般的沉寂。

隔壁鄰居因炎熱開了一條縫的門哢噠關上,上了鎖。

屋裡走出個一臉蒙圈的女人,對我哥說:「親愛的,她……在說……我嗎?」

我望著玄關鏡子裡,眼線混著眼淚在臉上淌成河的自己,又看看裡面站著的貌美姐姐,喃喃夢囈:「到底誰是我嫂……子?」

她一半戒備,一半好奇地走過來,躲在我哥身後,「你是佳期吧……我知道你,有點突然……我……對不起……」

身後傳來腳步聲,我哥往後一看,突然明白過味來,像吞了一顆蒼蠅似的,提著我後脖領從地上提溜起來。

「尤佳期,你把舌頭捋直,跟老子說喜歡誰?」

我被迫轉身,面對迎面而來的盛硯書,發現他下唇上被我咬出的牙印兒,尖叫起來,「我沒說話!我什麼都沒說!」

盛硯書喜歡我!

我幹了什麼?

我把大姨媽幾月幾號來,一次來幾天都告訴他了!

我還問他產後媽媽的日常護理!

還因為沒鬥過前男友,喝得爛醉,當著盛硯書的面在車上號啕大哭!

盛硯書不緊不慢地走過來,也沒理我,直接跟我哥說:「有問題跟我談,別嚇她。」

「你親她了?」身後的語氣森涼冰冷。

盛硯書大言不慚道:「是。我跟她告白了。

「盛硯書!老子鏟了你!」我哥這一刻像只露著獠牙的瘋狗,揮舞著炒勺就沖 過去,唾沫星子都噴我脖子上了,「你個老叔叔敢碰她!」

「不好意思,本人和你同齡,老叔叔。」

「盛硯書!老子不打得你滿地找牙,就跟你姓!」

盛硯書笑了一聲,「不用你跟我姓,你外甥跟我姓就好了。」

「你廢了!」

一片混亂中,溫柔的嫂子把我拉進了家門,隔絕了修羅場。

她憋著笑,一邊替我擦臉,一邊問:「你喜歡硯書呀?」

我吸吸鼻子,酒還沒醒,委屈巴巴地點頭,「有點喜歡……」

接著裂開嘴大哭,「我沒臉了……他什麼都知道了,他連我子宮上有幾個瘤子都知道了……」

我嫂子笑得眼中帶淚,還不忘幫我拍背順氣。

處于悲痛中,我還不忘睜開腫脹的眼縫,抽抽搭搭地問:

「嫂……嫂子……你……你什麼時候跟我哥在一起的?」

我嫂子抿唇一笑,「大概半年吧。我們都是同事……」

為什麼我邋遢哥身邊都是神仙?

嫂子更是人間溫柔。

這下我確信了,尤川澤他真的喜歡……女人。

而盛硯書,也喜 歡女人……

「嫂子。」我抱著她,聲音悶悶地撒嬌,過了會兒,說:「我剛才不是那個意思。」

我嫂子笑瘋了,「說你不是川澤的妹妹我都不信。」

我們兩個都離譜……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安靜下來,我偷偷伸出耳朵聽了聽,站起來,「我出去看看。

打 開門,我哥鐵青著臉站在門口,菜鏟子頭甩飛了,只剩下光禿禿的杆。

他用一根指頭抵住我額頭,往門裡推,「我跟他掰了,你跟他,分了!你想都別想!」

好不容易遇到個喜歡我的男人,我豈能放過。

我不服氣,跟他頂,「他又不是你男人!你憑什麼管我們!」

尤川澤咬牙切齒,「你個小東西找那麼老的幹什麼!缺愛嗎!」

「你才是老東西!盛硯書一點都不老!」我長牙五爪去掰他手指頭。

我哥用手臂勾住我脖子,拖回客廳,「他以後來一次我打一次!」

「你不講理!」

「跟你這種戀愛腦不需要講理。」

我哥把我氣哭了,無論我嫂子怎麼勸,他就像吃了瘋藥一樣,半步不讓。

我回來臥室,門摔得震天響,氣鼓鼓地坐了一會兒,打開手機,發現盛硯書給我發微信了。

「我和你哥沒事,明早 7 點半,樓下等我。」

鏟子頭都甩飛了,怎麼可能沒事。

我冷靜了一會兒,這個時候,我哥突然給我發來好幾條微信。

「我跟你說,你死了這條心!」

「我不同意!」

「爸媽也不同意!」

「他盛硯書別想進這個家的門!」

「他說的什麼屁話!我外甥不能跟他姓!」

我飛快地回了一句:「好的哥哥,那就跟我姓吧。」

那頭突然靜下來,隔壁突然傳來憤怒的錘牆聲。

我抱著被子給自己卷成個卷兒,興奮地給盛硯書回了一句:「好。

在我哥的錘牆聲中,幸福地進入夢鄉。

4

第二天,我特地起了個大早,鬼鬼祟祟地從家裡跑出來。

盛硯書的車已停在樓下,本人倚在車門邊等我。

見我來了,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說:「吃飯了嗎?」

我搖搖頭,「沒呢嫂——」

牙齒打了個哆嗦,差點把舌頭咬掉。

第二次跟人正經談戀愛,是直接牽手嗎?

我手指動了動,賊心剛起,盛硯書輕笑一聲,讓開身子說:「上車。」

我尷尬地捋了下並不存在的碎發,輕咳一聲,「好。」

「哎呀,這不是佳期嗎?」隔壁老大娘提著一筐菜,牽著一隻狗從遠處走近,笑容可掬,「剛才在菜市場碰見你媽,說你家水管漏了,你住小澤家。」

我緊張地攥緊斜挎包,點頭,「劉奶奶早上好。」

同時緊張地用身體去擋盛硯書。

劉奶奶順著我的身體往上看,看到高出我一頭的盛硯書,突然眼前一亮,「這是——」

「我叔叔!」

我站得板正,就差敬個禮了。

狗吠了一聲,熱情洋溢地伸著舌頭,我嚇得後退一步,剛好被盛硯書攬住。

劉奶奶八卦的眼神漸漸燃起,「噢,叔叔啊……也挺好也挺好。」

看著老人離去的背影,我欲哭無淚。

我敢保證,不到下午,我媽就能知道我談戀愛了。

一抬頭,盛硯書面色平靜地低頭看我:「叔叔?」

我發現自己被困在車和他之間了,弱弱地說了句:「不能讓我媽媽知道……」

「重新喊。」

「呃……哥……哥哥?」

「別拿我和那個老中醫相提並論。」

我苦著臉,最後試探性地喊了句:「硯書哥……」

他低著頭,一臉認真地問:「你難道,不考慮,叫老公嗎?」

我臉噌一下漲得通紅,順著車慢吞吞往下滑,想象上次一樣躲開……

盛硯書笑了一聲,鬆開手,「不鬧你了,走了侄女。」

這句調侃又讓我鬧了個大紅臉。

上班路上,我跟盛硯書吃了個早飯。

坐在路邊攤,我小心翼翼地盯著過往人群,生怕被我媽抓包。

盛硯書慢悠悠替我夾了個包子,說:「今年多大了?」

我攥著包子,眨眨眼,一臉疑惑地說:「24。」

「嗯,不算早戀。」他剝了個雞蛋,放我碗裡,「你這樣,總讓我覺得自己欺騙了未成年。」

我一愣,突然覺得腰板硬起來,「對啊!我 24 了!我哥憑什麼管我!他大齡未婚,難道還不讓我嫁了?」

盛硯書點點頭,「說得沒錯,你得嫁。」

我打了雞血一樣,路上嘰嘰喳喳地,直到寫字樓樓下,還意猶未盡。

下車前,我猶豫了一會兒,飛快地湊到盛硯書側臉上親了一口。

之後飛快地關上門,咯咯笑著跑進了寫字樓。

中午休息的時候,我看見開慧姐一臉擔憂地坐在工位上,就湊過去了。

「開慧姐,你臉色不太好。」

開慧姐回神,說:「我肚子 6 個月了,今早起來開始痛,待會可能要去趟醫院。

老領導端著茶壺慢吞吞從書桌上抬起頭來,從老花鏡上方看我:「佳期啊,你跟你開慧姐去吧。反正下午沒事,放你們半天假。」

我答應得很痛快,扶著開慧姐下樓,攔了輛車。

盛硯書的號滿了,我們掛了另一位醫生的號。

今天天熱。

出了診室,開慧姐去做檢查了,我拿著一根冰棒邊吃邊等。

老遠,突然聽見有人喊我。

我循聲望去,盛硯書對著我招招手。

心裡的小鹿又開始亂撞了,我蹦蹦跳跳跑過去,說:「我有個朋友,她懷孕了——」

盛硯書側過身子,比了個禁聲的手勢,我才突然看見,他另一隻耳朵上掛著藍牙耳機。

他在打電話。

我捂著嘴,抱歉地沖他笑笑。

很快,他掛了電話,說:「你哥哥。」

我心裡頓時七上八下,「他不會聽見了吧?」

「聽見了。」

我哀號一聲,轉身就溜。

盛硯書勾住我的領子,輕輕拽回去,「剛才你說你朋友怎麼了?」

我拍了拍腦門,「對,我朋友懷孕了,有點不舒服,我陪她來看病。」

話落,遠處傳來一陣踢踢踏踏的腳步聲。

我探出頭去,一個激靈。

只見尤川澤身披白大衣,腳踩拖鞋,手持鋼針,面色鐵青地殺到了婦產科候診區。

他環顧四周,看到我默默躲藏的腦袋,大吼一聲,飛奔過來,「尤佳期!你再說一遍!誰懷孕了?!」

我絆絆磕磕地說:「我……我一個朋友。」

尤嬤嬤失聲尖叫,「你懷孕了?!」

繼而一把奪過我手裡的雪糕,猛地轉頭,怒視著盛硯書,咆哮:「你幹的?!」

偏僻的醫院角落,我像只鴕鳥,縮在盛硯書身後,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抓我哥手裡的冰棒。

尤川澤高高舉著冰棒,冷著臉,「吃什麼吃,你給我過來!」

盛硯書突然抬手,從尤川澤手裡奪過來,遞給我,「去旁邊吃吧,沒你事了。」

「盛硯書,你別慣著她。」

盛硯書冷冷盯著我哥,「上次我是認真的,我不認為年齡差是個問題。」

我舔了口冰棒,點點頭,「我也不認為。」

尤川澤深吸一口氣,語氣前所未有的嚴肅,

「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我妹她腦子不好,根本分不清短暫的喜歡和愛。她喜歡你,就特麼因為你這張臉!」

我愣愣地跟盛硯書對視一眼。

他突然笑了,對著尤川澤雲淡風輕地說:「我知道,那又怎樣?」

尤川澤一副看瘋子的表情盯著盛硯書:「你有病吧?」

「我今年 30 歲,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如果佳期不懂怎麼喜歡一個人,我可以等。」

我慢吞吞舉起手,學著盛硯書說:「我今年 24 歲,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你給我閉嘴。」尤川澤沒好氣地打斷我,「爸媽知道了,今晚,你倆跟我回家吃飯。」

開慧姐檢查完,沒什麼大問題,我們就把她送回家了。

晚上 6 點,我規規矩矩地坐在沙發上,雙手平放在膝頭,腰板挺直。

尤家的七大姑八大姨都來了。

分成兩派,男人一派,女人一派。

以我媽為首的長輩,搬著凳子繞了沙發一圈,圍得水泄不通。

另一邊以我爸爸和老哥哥為首,桌上擺滿了二鍋頭,盛硯書身處一群大老爺們中,對答如流。

「啪」。

我媽敲了下桌子,示意我收回目光。

「怎麼開始的?」

我指指尤川澤:「我哥做媒。」

「喜歡他哪兒?」

「帥,高,對我好。」

「知道他家裡什麼樣嗎?交過幾個女朋友?品性怎麼樣?父母是幹什麼的?」

我撓撓頭,「這些東西,我哥比我清楚……」

後來的幾個小時,尤川澤代替了我,成為長輩們的盤問對象。

我則混到我爸那邊,一番死纏爛打,把灌盛硯書的酒全給推回去了。

我爸笑駡一句:「死丫頭,還沒嫁出去,胳膊肘子就向外拐了。」

盛硯書舉起一杯酒,對我爸說:「叔叔,我和川澤同歲,家中獨子,父母是醫生,爺爺奶奶是教師,家風嚴謹。這輩子我不會做對不起佳期的事。」

我爸沉默了一會兒,說:「這些川澤都跟我說過了,我不擔心。可你與佳期剛認識不久,談婚論嫁有些操之過急。」

盛硯書微微一笑,「不瞞您說,這幾年,佳期做的飯,我吃過不止一次了。」

我一愣,接收到他的目光,突然明白了什麼。

我哥剛參加工作那陣兒,正是我跟佟嘉業打得火熱的時候,被尤川澤抓包。

為了封口,我起早貪黑給尤川澤送愛心便當賄賂他,以防他有女朋友,不夠吃,就按兩人份做的。

直到和佟嘉業分手才停止。

然後我換成了隔三岔五給尤川澤彈微信視訊,大吐苦水。

雖然尤川澤並不聽,經常手機朝桌面一扔,鏡頭朝著天花板,成靜止狀態。

那段迷茫的歲月,我一個人對著靜止的天花板,又哭又笑,堅強地挺過來。

盛硯書敬了我爸爸一杯酒,「叔叔,只要您允許我和佳期談戀愛,談婚論嫁的事,我可以等。」

家宴散場,尤川澤抱著二鍋頭,睡在沙發上,于是送盛硯書的任務交給了我。

晚風席席,我和他並肩走在小路上。

趁著夜色正濃,我悄悄伸手,想去握盛硯書的手,不料他早有準備,搶先一步包住了我的手。

我們兩個誰都沒有說話,快到社區門口的時候,盛硯書突然停住,「佳期。」

「啊?」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盛硯書雙手環住我的腰,向上一提。

接著,我雙腳落在一處臺階上,比盛硯書高了一點點。

聽到水聲,我意識到,身後是社區的噴泉廣場。

每晚 8 點準時有場燦爛的霓虹噴泉高高噴上夜空。

我的心狂跳起來,雙手搭在盛硯書肩上,臉頰滾燙。

「佳期,佟嘉業這個名字,我真是熟得很啊……」他笑著,眼眸深邃,「你念叨了小半年,我耳朵都聽出繭子了。」

我愣了一下,「你怎麼知道我前男友的名字?」

盛硯書說:「你哥怕你想不開,剛開始那陣兒,視訊一開就是一天。我和他都忙,于是兩個人交替看著你。

我捂著臉,小聲說:「完了,我那點醜事都被你知道了。」

我哪裡知道,天花板外,還坐了個盛硯書。

「你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了?」我問。

「因為我不想讓你覺得我不正經,或者圖謀不軌。」盛硯書的眼睛,仿佛融進了夜色,「我這輩子,做什麼都是穩中求勝,唯獨對你操之過急。今夜叔叔的話提醒了我,你還小,應該慢慢來。」

我認真思考了一下,「其實我很專一的,只要你不放棄我,我就會一直喜歡你。」

「如果我老了,長得不好看了呢?」

我歪著頭想了一會兒,被自己逗笑了,「那我只能喜歡你 70%,剩下的 30% 是親情。」

「已經很高了。」盛硯書笑著,揉了揉我的頭。

我問:「那你呢?」

「我對你的愛,永不遞減。」

砰!

20 點整。

噴泉廣場的燈光瞬間照亮夜空。

一道水柱自池中沖天而起,五彩霓虹閃耀。

盛硯書的手輕輕一拉,兩人距離瞬間靠近,他踏上臺階,低下頭吻住了我。

心底的尖叫已經衝破心扉,帶著靈魂在幽深的夜空飄蕩。

我耳根滾燙,不知不覺,已經被他抱坐在花壇邊,雙手攬住了盛硯書的脖子。

我穿了一條裙子,稍微在膝蓋之上,微風一吹,就蹭到了大腿。

我踢掉鞋子,光著腳快樂地踢來踢去。

喘息的間隙,盛硯書突然用手壓住我的腿,「接吻還不老實。」

炙熱的溫度貼在皮膚上,我動了動,盛硯書突然鬆開了手,替我把裙擺拉回到膝蓋處。

「很晚了,我先送你回去。」

面對一反常態的盛硯書,我蒙頭蒙腦地被他抱下來,牽著往回走。

「我們……就……這?下一步呢?」

「不許胡思亂想。」盛硯書摘下眼鏡,捏了捏鼻樑骨,「你還什麼都不懂。」

不能因為我沒有 X 生活,就侮辱我的智商啊!

我一臉鬱悶地被送到樓下,小聲說「明明是我送你。」

盛硯書低頭靠在我耳邊,「不用你送。」

面對我疑問的目光,他補充道:「我想親你一晚上了,找個藉口而已。」

我僵在那兒,渾身酥酥麻麻的。

「樓下的,離那麼近幹什麼?」

我一抬頭,我哥的大臉正緊緊貼在二樓紗窗上,語氣陰沉。

在尤川澤殺人般的目光裡,我跳起來,挑釁地抱著盛硯書的脖子,在他側臉上吧唧親了一口。

「尤佳期,你給老子矜持點!」我哥像一隻關在動物園裡的猴子,幾哇亂叫。

趕在他提著掃把沖下來之前,我飛快地告別盛硯書上了樓。

5

有了家人的支持,我和盛硯書的戀愛進展順利。

熱戀期持續了幾個月。

只有尤川澤看不慣我倆。

中午我找盛硯書吃飯的時候,他成了最大瓦數的電燈泡,後來我氣不過,把我嫂子也叫上了。

于是醫院食堂總能看見我們四個人並桌吃飯。

這天中午,他們三個人都來晚了,我第一個到,因為天氣熱,直接在食堂等。

打了餐坐下的時候,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穿高跟鞋的女人。

我咬著烤雞翅慢慢抬頭,看見一頭栗色的波浪長髮,女人妝容精緻,衣著優雅知性,十分漂亮。

她笑眯眯地看著我,柔聲說:「你是硯書的妹妹吧?」

我搖搖頭,「我不——」

「認識一下,我是硯書的前女友。」

我目瞪口呆,放下筷子,也伸出手,「你好你好,我是他現——」

「你不介意我坐這裡吧?」

「……」

我緩了緩神,皺起眉頭,「我是他——」

「我要重新追你哥哥,希望你能幫幫忙。」

「不能!」我終于插了句話,生硬地拒絕了,「他是我的。」

女人勾唇一笑,「他永遠是你哥哥,我以後,也會很喜歡你的。」

我氣急了,這個女人,怎麼不聽人講完話!

面前突然放了一杯可樂,一道溫柔的女聲插進來:

「雅琳,介紹一下,她是硯書的女朋友,也是我未來的小姑子。如果你想追硯書,恐怕不太合適。而且我記得,前女友這個稱呼,硯書從來沒認過。」

我抬頭,看到了嫂子含笑的側臉。

多年以後回想起這一幕,我依然覺得那一刻的嫂子,光芒萬丈。

女人僵持了一陣,目光在我身上走了個來回,「你確定,硯書會喜歡一個……半大的孩子?」

嫂子笑了笑,「硯書不喜歡孩子,他只是喜歡年輕的漂亮女孩。」

她刻意把年輕和漂亮咬得很重。

女人臉色變了,轉而對付我:

「小姑娘,沒畢業吧?大人之間的愛情,牽扯太多,不是你以為的那麼簡單。

我捏著可樂罐,朝女人伸出手。

她皺皺眉:「幹什麼?」

我笑著,「硯書哥哥,我打不開。」

盛硯書從她身後走來,擦肩而過,單手接過可樂罐一啟,豐沛的泡沫爭先恐後湧出。

他遞到唇邊,我就這他的姿勢,小口嘬去浮在瓶口的泡沫。

喝一半,他拿開,說:「先吃飯。」

繼而轉頭,對女人說:「勞駕讓個地方,我要陪女朋友吃飯了。」

女人掛著牽強的笑,「硯書,我是雅琳。」

「我知道。」

「她說是你前女友。」我眨眨眼,有些委屈。

任誰平白無故碰上男朋友的前任,還被教訓一通,都會不開心的吧。

盛硯書隨手在我頭上摸了一把,

「在同一個教室上過幾次自習,傳過幾天緋聞。如果知道今天會讓我女朋友誤會,那時我一定會澄清的。」

我想起第一次見盛硯書,我追著他喊嫂子,他也並沒有解釋,似乎他天生就不是一個愛解釋的人。

女人挫敗離去。

盛硯書坐在我對面,透過眼鏡注視我:「生氣了?」

我搖搖頭,「你和嫂子都幫我了,不生氣。」

「不生氣,怎麼把米飯戳成這樣?」

我低頭,發現米飯中間多了個坑。

嫂子笑著說:「雅琳說話沒個輕重,我聽著都生氣。」

盛硯書點點頭,「我去跟她談清楚,放心。」

我哥今天沒來,嫂子買了飯,留下我倆過二人世界。

突然,四周人群如受驚的鳥群,呼啦散開。

四周頓時清淨不少。

我啃著雞翅,迷茫地看了看四周,發現身邊突然坐過來一個阿貝。

頭髮摻著白,面容嚴肅,還有點……面熟。

沒來得及躲開的人驚恐地喊了句:「盛院長。」

我一聽,嚇得蹭從椅子上站起來,結結巴巴道:「叔叔好。」

盛硯書神色冷寂,「我告訴過您了,還不到時候,不要嚇她。」

說完將我拽過去,拿起衛生紙擦乾靜雙手,「吃飽了嗎?」

我點點頭。

「吃飽了就走。」盛硯書護著我起身。

他爸爸輕咳一聲,「我就是來看看。」

我突然覺得直接走不太好,醜媳婦總要見公婆的嘛,我小聲道,

「叔叔,我是盛硯書的女朋友,初次見面,請多指教。」

他爸爸臉上的表情和盛硯書如出一轍,但眼尾的褶子還是暴露了他此刻愉悅的心情,

「看看小姑娘多懂事,我白養你這些年。佳期是吧,我聽說過你,可比我家硯書好多了。」

聽到有人誇我,我樂呵呵一笑,「您吃飯了嗎?」

「唔……」他爸爸突然想到什麼,「沒呢。」

我眼巴巴地抬頭跟盛硯書說:「你也沒吃呢,再吃點吧。」

盛硯書和他爸爸的相處總透著一股僵硬。

吃飯的時候,他們的談話我也插不上嘴,大多是學術交流。

他爸爸問,盛硯書答,不一會兒就冷場了。

我溜出去,買了兩瓶汽水,一瓶給了叔叔,一瓶放在盛硯書手邊,是他最愛喝的。

盛硯書說:「他不喝,給我——」

叔叔對著我露出了難得的微笑,「謝謝啊,佳期。」

說完在盛硯書古怪的目光裡,單手熟練地啟開了易開罐。

「叔叔跟你一樣呀。」我偷偷對著盛硯書笑。

「嗯。」他摸了摸我的頭,眼神柔和。

氣氛緩解了不少,叔叔開始和我說話。

我話匣子一打開就很難收住了,這邊眉飛色舞地講。

叔叔津津有味地聽,盛硯書低頭,慢條斯理地給我加菜。

一頓飯吃得很高興,臨走前,叔叔笑著說,

「你和小尤,都挺不錯,以後多來家裡坐坐。」

我連忙點頭,回過味來,他口中的小尤,是尤川澤。

說曹操曹操到。

那邊尤川澤踢踢踏踏跑來了,氣喘吁吁地,「喲!院長!今天來這邊吃飯了?」

叔叔恢復了剛才的威嚴,板著臉:「來看看未來兒媳婦。」

尤川澤乾笑幾聲,「我妹活潑一點,我覺得盛硯書太悶了,就適合這樣的。」

叔叔點點頭,「我也覺得。」

說完拍了拍尤川澤的肩膀,「小尤啊,好福氣。」

尤川澤不明所以,瞪著倆大眼珠瞅我。

我笑嘻嘻道:「小尤,院長誇你呢。」

尤川澤給了我個警告的眼神,送走院長,才一臉後怕地湊過來,「滅絕師尊出現了,滅絕師太呢?」

「我媽出差,不在。」盛硯書說。

尤川澤急得跳腳,「你怎麼讓佳期撞上他呢!還想不想處了!」

拽著我左看右看,「剛才沒罵你吧?」

「沒有。」

「以後還是別在這吃飯了,你先給你爸媽打打預防針,做好思想工作。

」尤川澤給盛硯書出主意。

這時我才知道,盛硯書父母被他們同事親切地稱為:滅絕夫婦。

不苟言笑,只談正事,久居領導層,做事雷厲風行。

總之就是兩個字,強勢。

難怪盛硯書的性子這麼淡,也不愛提起自己父母。

起先尤川澤強烈反對我跟盛硯書在一起,就是怕我進了他家受欺負。

「我覺得叔叔挺好的。」

尤川澤一臉沉痛,「完了,被洗腦了。」

回去的路上,我拽拽盛硯書,「我不怕跟你回家見家長。」

盛硯書垂眼看我,好一陣兒沒說話。

「喂!你是不是嫌棄我啦?」

盛硯書歎了一口氣,將我壓向自己懷抱。

清淡的消毒水兒味圍繞著我,頭頂他輕輕地說:「佳期,你確定要嫁給我嗎?」

我笑嘻嘻地說:「那可不一定,你沒求婚呢。有個人他總想慢慢來,可他忘了世界上就有一類人,幹什麼都快。你們總說我小,但 24 歲,成年 6 年,你們憑什麼認為,我不能為自己負責?」

盛硯書眼底有什麼東西在閃動,他捧著我的臉頰,頭低下來。

一輛車緩緩駛入醫院大門,最後停在我們身邊,玻璃窗落下,「硯書,今晚回家吃飯。」

我驚叫一聲,捂著臉靠在盛硯書懷裡。

盛硯書抱著我,問:「媽,你怎麼提前回來了?」

今天不宜出行嗎?未來公婆都遇上了。

車裡的阿姨語氣冷淡:「先解決你的終身大事。」

我小臉漲得通紅,局促地轉過身,鞠了一躬,

「阿姨好,我是盛硯書的女朋友,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還是一模一樣的說辭。

車裡的阿姨穿著一身黑西裝,頭髮在後盤紮成一個緊緊的丸子。

標準的事業型女強人。

阿姨目光落在我身上,突然問:「吃糖嗎?」

「啊?」

她從車窗裡遞了一包糖過來,

「回來得急,沒買什麼土特產,他們當地的糖不錯,拿著吧。」

「謝謝阿姨……」

「求婚了嗎?」阿姨轉而去問盛硯書。

盛硯書說:「沒有。」

阿姨點點頭,「確定了就抓緊,今晚佳期有空嗎?」

不等盛硯書說話,我急忙點頭,「有空的阿姨。」

她臉上浮現一絲淺淺的笑,「好,一起來吧。」

車緩緩開走,我捧著一袋糖,尖叫起來,「我要見家長啦!怎麼辦怎麼辦!我還沒化妝打扮!」

盛硯書歎了口氣,「你這樣很好,他們很喜歡你。」

「你怎麼知道?」

盛硯書笑了笑,「說實話,這麼多年,我爸從來不喝汽水,我媽也從來不吃糖。」

「我還沒來得及展現魅力呢……他們怎麼就開始喜歡我了?」

「你哥在他們二位面前,一直很討喜。」

所以愛屋及烏?

我沾了尤川澤的光。

6

這天晚上,我如約出現在盛硯書家門口。

進門的時候,盛 硯書從鞋櫃裡拿出一雙粉色的長兔耳朵的拖鞋,與他家的風格格格不入。

「別了吧,你給我雙普通的就好。」

「給你買的,穿著吧。」

他知道我喜歡粉兔子,但不知什麼時候準備的。

進了客廳,叔叔和阿姨正在廚房,聽見動靜齊齊望過來,裡面擺滿了各種鍋碗瓢盆,不 知道的以為要做滿漢全席。

只是現下,廚房有些雜亂,兩人還有點狼狽。

二位走出來,廚房門一關,像是在遮掩什麼。

盛硯書皺皺眉,「爸媽,火關了嗎?」

一陣長久的沉默,盛硯書認命地套上圍裙,拍拍我的腦袋,「客廳坐一會兒吧,我去做飯。」

一開門,一陣刺鼻的糊味兒撲面而來。

叔叔和阿姨對視一眼,尷尬笑笑。

我健步跟在盛硯書後面沖進去,說:「我去幫忙!」

逃離了令人窒息的場景,我長舒一口氣。

盛硯書動作熟練地關了火,開窗通風,洗刷餐具。

廚房簡直變成了戰場。

看得出來,叔叔阿姨很想做一桌好菜,可並不精通廚藝。

我不敢一個人在客廳待著,就跟在盛硯書後面打下手。

他也不趕我,偶爾能抽出功夫偷偷喂我一塊。

「你很熟練呀?」我啃了口胡蘿蔔,慢慢嚼著。

「嗯,我爸媽忙,小時候自己一個人做飯,習慣了。」

聽到這,我滿是心疼,「早知道當年我就多做一點了。」

聽我哥說,他們食堂的飯狗都不吃。

「沒事,我吃得飽。」盛硯書語帶笑意,「你哥搶不過我。」

盛硯書做飯很快,地上淩亂的食材逐漸減少,變成一桌菜擺在了桌子上。

「佳期呀,來。」

叔叔笑著朝我招招手。

我靦腆走過去,只見他掏出書本厚的紅包給我。

「我和你阿姨的見面禮。」

我背著手,不知所措。

「謝謝爸媽。」盛硯書自然地接過,塞進我的小挎包裡,說:「吃飯了。」

叔叔狠狠瞪了盛硯書一眼,繼而對著我笑:「佳期啊,多吃點,就跟在自己家一樣。」

我點點頭,「謝謝叔叔。」

阿姨把旁邊的盒子往前一推,「這是送給佳期的,打開看看吧。」

我受寵若驚,「謝謝阿姨。」

掀開蓋子,裡面躺著一隻通體渾圓的祖母綠手鐲。

我知道此物貴重,想拒絕,阿姨說:

「我當年結婚,硯書她奶奶把這只鐲子傳給了我。現在我把它送給你,你和硯書在一起,我們很高興。」

「媽。」盛硯書喊了一聲,突然說,「謝謝。」

後來桌上,叔叔喝多了酒,才說這些年我哥沒少來盛硯書家蹭飯。

他們家人丁稀薄,逢年過節也沒什麼人來往,只有我哥,剛參加工作那陣兒,嫌家遠,就厚著臉皮隔三岔五地來。

漸漸地,他們都知道尤川澤有個妹妹。

叔叔說:

「看見小尤,我就知道尤家的姑娘不會差。我記得有一年年三十吧,你和你哥打視訊電話,小姑娘笑得多開心啊,我們聽著也開心。你們兄妹倆聊天比春晚都熱鬧。」

「硯書性子冷,又大你許多,我和你阿姨都不敢想這好事。我沒想到他真敢下手,哈哈,這小子,有我當年的魄力。」

盛硯書輕咳一聲,提醒道:「爸,你喝多了。」

叔叔笑眯眯地對著阿姨說:「你瞧,他們還不信,我當年追你那會兒,是不是挺有魄力?」

阿姨喝了口茶,不著痕跡地笑笑。

一頓飯在輕鬆愉悅地氛圍中結束,臨走時,阿姨叫住我,

「佳期,把你媽媽電話給我吧。剩下的事,交給我們家長,你和硯書不要有壓力。不管最後能不能成,我們家隨時歡迎你來做客。」

回去的路上,盛硯書捏了捏我的臉,「高興?」

我笑著問:「你怎麼看出來的?」

「臉都紅了。」盛硯書笑著拉住我。

電話響起,接通後,我哥的聲音傳過來:「怎麼樣了?」

「叔叔阿姨對我挺好的。」

「你實話實說,受了委屈我替你揍盛硯書一頓。」

「真挺好的。」我看了盛硯書一眼,只見他正認真聽我講電話,「還有,你不許揍他。」

「行,你趕緊回來吧,家裡有飯,還給你熱著。」

「我吃飽了——」

嘟——

我哥撂了電話,忙音精准地傳達著他的不爽。

「他莫名其妙。」我一臉鬱悶地跟盛硯書告狀,「明明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了,他還干涉我自由。」

「佳期,我們結婚吧。」

面對他突如其來的求婚,我愣了一下。

「我告訴自己放慢腳步,但我不想再等了,再過半年,我們結婚,好不好?」

「再過半年是冬天……」我慢吞吞地說,「可是我想穿漂亮的婚紗……」

盛硯書深吸了一口氣,「好,明年春天。」

「——下個月吧。」我同時開口,說完吐吐舌頭。

盛硯書輕輕在我額頭上彈了個腦瓜崩,「想什麼呢?說過給你時間,萬一你不喜歡我呢?」

「我喜歡呀!」我跳起來,抱著盛硯書,「你們總懷疑我!」

盛硯書笑起來,「好,信你。」

我看著他讓人沉醉的笑容,突然小聲道:「他們都說結婚前要試一試……」

「試什麼?」

我耳根發燙,貼得他緊緊的,「就是……試……那個啊……」

盛硯書渾身突然僵住,眼睛定在我臉上。

他喉結滾了滾,「不行,你太小。」

我蹭了蹭,「我哪小了?」

「別鬧。」盛硯書低叱一聲,摟著我的腰一動不動。

我抱著他,哼唧道:「你是不是怕我哥!」

「尤佳期,我是怕你哭。」

我不甘心地跟他對視了很久,盛硯書笑著拍拍我的頭,「走吧,小色鬼,送你回家。」

車停到我哥家樓下,盛硯書熄了火,「你哥今晚夜班,自己一個人在家怕不怕?」

「怕。」我大言不慚地說。

盛硯書點點頭,拎著我的包下了車。他已經輕車熟路了,還有我哥家的鑰匙。

家裡沒人,我哥臨走前還把熱菜扣在桌子上,菜量足夠喂頭豬了。

我悄悄看了眼時間,11 點半,據說今晚有暴雨。

「我想看電影。」

「睡覺。」

「我不。」

盛硯書做了退讓,從旁邊抽屜裡找出碟片。

我趁此機會換了身寬鬆的睡衣,鬆開頭髮抱著零食來到客廳。

盛硯書看了我一眼,移開目光。

電影很無聊,我看得眼皮子發粘。

剛要睡著,窗外一個悶雷,瞌睡蟲嚇得無影無蹤。

我本能地往盛硯書身邊縮。

一雙大手捂住了我的耳朵,看著盛硯書平靜的臉,我穿過他脖子兩側,雙手在他身後交疊,輕輕吻住他。

「我想試試。」

一聲悶雷自天邊滾滾而來。

撬開了什麼,春芽破土。

腰上突然多了一隻胳膊,稍一用力,我便被盛硯書抱起。

心跳得很快,我指指臥室,小聲說:「那兒。」

盛硯書喉結一滾,聲音嘶啞,「尤佳期,待會別哭。」

這個夜晚,窗外大雨瓢潑,霧汽淋漓。

汩汩水滴彙聚成河,順著窗臺落入泥土,滋養著蔥翠草木。

雨勢漸猛,擊打得窗外芭蕉飄搖晃動。

脆弱細杆發出不堪重負的吟唱,最終清澈的一聲響,啪!

折斷下去。

葉片中彙聚的一汪清泉刹那摔碎成千瓣。

大雨正歡。

很久之後,雨勢漸歇。

只剩蟋蟀低低的哀鳴。

「熱嗎?」

我一邊抽噎,一邊點頭,「有點悶。」

「要不要開窗?」

「嗯。」

窗外的雨聲滴滴答答。

盛硯書抱著我走進浴室,洗過澡後,替我換上了棉質的睡裙。

我趴在他肩上,昏昏欲睡。

最後便什麼都不記得了。

7

尤川澤的咆哮聲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逐漸清晰。

我揉了揉眼坐起來,看清了眼前場景,昨晚的記憶瞬間湧入腦海,我突然笑著在床上打了個滾。

這時,尤川澤的聲音清楚地從門外傳來。

「盛硯書,你怎麼從她屋裡出來的?」

「對不起。」是盛硯書在說話。

砰!

拳頭打在人身上的悶響。

我推開門,看見尤川澤雙眼怒睜,盛硯書側著臉,嘴角紅了一塊。

我撲過去擋在盛硯書面前,「哥,你幹嗎啊!」

「尤佳期,你給我讓開!看我不打死這孫子!」

「我自己願意的!你打我吧!」

尤川澤差點被我氣得當場去世。

盛硯書扳過我的身子,俯下身,耐心替我系好睡衣上的幾粒扣子,

「沒事,你去睡吧。我跟他談談。」

「你們這是談嗎?這是鬥毆!我不走!」

「乖——」

「不要。」我眼眶一紅,開始掉眼淚,「我心疼。」

我哥很久沒見我哭過了,表情愣怔,突然扯了把紙巾往我臉上一懟,「行了行了,不打了不打了。」

盛硯書抱起我,進屋前說:「其他的事,以後再說。」

屋裡,我坐著,默默掉眼淚,「你疼嗎?」

盛硯書抱著我一動不動,「還行,他沒使勁。」

「對不起,害你挨打了。」

盛硯書說:「是我自己沒忍住。」

「這事很嚴重嗎?」

盛硯書無奈地笑笑,「有點。」

之後我偷聽了客廳裡尤川澤和盛硯書的對話,因為盛硯書昨晚的「失誤」,尤川澤逼迫他簽下了「不平等條約」。

我作為最大的受益方,被禁止出現在簽約現場。

其中一條簽約內容:無條件配合甲方的複習工作。

某天夜晚,我起床喝水的時候,聽見了我哥和盛硯書的聲音。

這次我鼓起勇氣敲了敲門,幾分鐘後,尤川澤捏著滿手鋼針,出現在門口,身後盛硯書上半身被紮成了刺蝟。

「哥,你欺負人!」

「回去睡覺。

」尤川澤面無表情地把我關在了門外。

最後還是我告訴爸媽,才得以解決。

一個月後,雙方父母第一次正式會晤。

我爸媽剛剛見完嫂子的家長,又匆匆來見盛硯書的,俗話說好事成雙,我們兄妹倆的婚事前後腳辦。

到了來年四月下旬,尤家好事不斷。

蜜月旅行的時候,我死都不跟尤川澤同一條線。

最後,尤川澤帶著嫂子去東邊看海,我則要跟盛硯書去敦煌。

兩家人在機場分別。

嫂子溫柔地對我說:「佳期,我會給你帶紀念品的。」

「我也是!」

尤川澤帶著墨鏡,「尤佳期,注意安全。」

「噢。」

去的時候好好的,一路顛簸,剛到目的地,我就開始吐。

吃什麼吐什麼。

盛硯書帶著我直奔當地醫院,起初以為水土不服,直到看到驗血報告單,盛硯書一臉僵硬地說:「我們明天回去。」

生怕飛機顛簸,讓我妊娠期更加難受,第二天,盛硯書帶著我坐上了回家的高鐵。

看著外面飛馳的風景,我並沒有多少失落。

其實我並不在乎一個旅行可以看到多少好看的景色。

因為和盛硯書在一起,人間遍地,皆是風景。

全文完。

寄語:故事很短,人生很長。願所遇皆是愛人,佳期如許,歲月可期。

來自鹽選專欄《夫君修煉指南:寵妻的一百種方式》

作者:@小柒

封面帥哥:金宇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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