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玨番外】
宋玨覺得自己快死了。
其實死了也沒什麼,總歸活著也沒意思。
他燒得昏昏沉沉,卻看見了一個紅衣女子,美豔絕倫,那多情的眸子裡沉滿了死寂,忍不住出聲喊她,「姐姐是帶我走的嗎?」
誰曉得這女子眼睛裡突然迸發出了耀眼的光,直勾勾地看著他,似乎他就是她的全部,突然覺得,好像活著也有些意思。
她叫頤寧,是只鬼,但是只很漂亮的鬼,甚至有點可愛的小脾氣。
如果她別總是摸他就好了。
男女有別,就算是只鬼,她難道不知道嗎?
真的是,好吧,終歸也只能摸他一人。
頤甯對宋玨真的太好了,什麼東西都往他面前捧,每天睜眼唯一一件事,似乎就是討他開心。
從沒人在意過他,他只是一個紅顏早逝的美人的孩子罷了。
頤寧,卻好像把他當成了全部。
宋玨再一次接過頤甯在皇帝那拿來的荔枝時,心裡顫了顫,就一直對他這麼好吧,永遠陪著他。
宋珣來找宋玨麻煩時,宋玨原想把他打發了的,一個蠢貨而已。
可想著頤寧好像要回來了。
他想要頤寧為他出頭,他喜歡頤寧為她生氣,維護他的樣子。
便忍忍吧。
看到頤寧那麼生氣,還是為了他,免不了起了雜念。
「姐姐,對我再好些吧,只對我好」宋玨這麼想著,卻還是有一搭沒一搭地陪著她聊著。
宋玨沒想過要登基,但有了頤寧,他就必須要謀劃。
有了牽掛,他便不願受制于人。
他想給頤寧最好的,給頤寧全部。
只是他拿選秀之事試探她,她竟然讓他隨便選。
宋玨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慢慢啃咬著,不快,甚至很鈍,但是慢悠悠地磨人,真得太疼了。
好在他氣得去了劉美人處裝模作樣,頤寧還知道來。
還好她來了。
她若不來呢?
便把她困在身邊。
不過如今將她困在床榻裡,倒是更有一番滋味。
宋玨才知道頤寧離不開,既心疼頤寧困在這裡千年,又有些慶倖。
還好,他能遇見她。
但終歸不忍,想試試帶她出去看看。
誰知道剛出宮門,這人就立馬撒開他的手跑了。
把他當什麼了?
就算陽氣耗盡,就算是死,也得在一起。
招惹了,哪有跑的道理。
還好,他的姐姐也沒想跑。
宋玨細細地吻著頤寧,情動不已之時,她卻叫了別人的名字。
心如刀絞,原來是這般。
蕭詞,是誰?
宋玨找了一溜兒史官查。
前面的幾千年亂得很,朝代更迭如家常便飯,但宋玨花了大工夫,還是查出來了。
史書上寥寥幾筆,「姜國帝姬頤寧,甚慕吾主。」
後頭的他也不想再看,史書公筆都加一個「甚」的感情。
幾千年了都忘不掉的人,國仇家恨都被她放在一邊的人。
宋玨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嫉妒,卻就被嫉妒燒得肝膽俱裂。
一個死人,他怎麼爭?呵。
所以當宋玨摸不到頤寧,她沒心沒肺地說出「等你看不到我,我再走」這樣的話時,他雖難耐,卻也料到。
這人早就把一片真心給了別人,他只不過恰好是那個唯一能給她派遣寂寞的玩意兒,有什麼好奢求的?
嘴上說不奢求,心裡還是怨,還是妒,為什麼不能是他呢?
頤寧還是走了,因為他看不到她了。
為什麼?
既然不能一直陪他,一直對他好,為什麼要招惹他。
他明明,什麼都不想要,只想要她一個而已,也不可以嗎?
叛軍火燒皇宮,宋玨也歷劫回了天上。
一到天庭,他就明白,那不過是他的一場情劫而已,沒什麼好在意的。
可坐在殿中批摺子會想起她,用膳也會想起她,夜深夢中更是與她抵死纏綿。
找她吧。
認輸吧。
她喜歡誰都可以,心裡有誰都可以,只要讓他留在她身邊就好。
宋玨要去找頤寧。
卻聽說頤寧今日領了封號——清詞。
情之所系,唯蕭詞爾?
嫉妒把他燒得瘋癲,他看著鏡中眼尾通紅的人影,頓了頓,他宋玨從來不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
去了忘川,強取忘川水,使得忘川邊伏屍百萬。
至于水?他沒喝。
他只是想騙了所有人,順便或許就能將自己也騙過去,可他終究捨不得真的忘了她。
桃林裡她喝得爛醉,他終歸沒忍住。
沒忍住滿腔歡喜,沒忍住想要佔有,沒忍住欲望,沒忍住妒意。
抵死纏綿,一夜荒唐,桃花為證。
醒來時他拿劍指她,也不知是遷怒自己,還是想騙過誰,她卻匆匆逃跑,一個眼神也沒留給他。
如果不是滿身抓痕,他還真以為,這只是自己的美夢一場。
上弦大婚,宋玨領了差事,宣毓跟去,他本就有些不耐,沒想到頤寧也來了。
這麼想見到自己的心上人?呵。
忍不住刺她,她沒反駁,被刺到的又成了他,還鮮血淋漓。
一路上耐著性子搭理著宣毓,何嘗不是存了兩分試探?他所有的餘光都給了她,她什麼也沒有,沒有生氣,沒有嫉妒,沒有醋意。
到頭來,鬱鬱的又是他。
遠遠就見蕭詞。
真的很討厭他。
蕭詞同頤寧寒暄,態度曖昧不清。
原來還是郎情妾意呢。
呵。
只是不曉得宣毓跟頤寧說了什麼,她竟然哭了。
她問他是不是沒有機會了。
她不是喜歡蕭詞嗎?
又來騙他。
也不知怎麼,他沒回她,他就是想看看她這副樣子,破碎,讓人想蹂躪。
還沒看夠,她便道了歉走了。
果然是騙他。
他要對不起有什麼用?
冥界果然想起麼蛾子。
宋玨偷偷捏了個訣,分走三分殘魂去天庭上報整兵。
可惜,還沒跟頤寧待大會兒,蕭詞那個煩人的東西就來把她帶走了。
她竟然毫不猶豫。
果然,她喜歡的是蕭詞吧。
畢竟都幾千年了。
在十重地獄待了好些日子,宋玨腦子裡卻一團亂,神色越來越差。
他怕,他怕她愛而不得的人在和別人翻雲覆雨,他妒那不人不鬼的蕭詞可以得到她的全部心神。
可誰曉得頤甯被蕭詞拖了進來壓在一邊。
蕭詞吻她了。
真是,很,好,呢。
原來他嫉妒的人,也在嫉妒他呀。
宋玨看著頤寧跪在那裡哭,心裡竟然起了幾分詭異的快感。
他喜歡她這樣,喜歡她心疼他的樣子,喜歡她為了他要瘋不瘋的樣子。
可惜,他抽走了自己的三分神魂,既沒有表情,也不能神色有異引起懷疑。
蕭詞那個不知死活的還想娶她。
可惜他什麼也不能說,只能冷著神色裝正常。
蕭詞倒是守諾,放了宋玨。
宋玨自然要馬不停蹄地趕去送他一份賀禮。
天庭他早已整兵完畢,重新收回神魂,殺往冥界。
也不知沾了多少血,又受了多少傷。
他看到了什麼?
他的姐姐要死了?
宋玨一把推開一樣快死了的蕭詞,死死摟著頤寧,又輕輕扶住,「姐姐你又不要我。」
可惜,這人已經不再說話了。
他不會讓頤寧死的。
頤寧死了,他該怎麼活?
忍著疼,他生剔了一條肋骨來修復她破損的身體,又長跪父神座下,求得輪回鏡,散去半身修為送她入鏡重塑神魂。
這次他要陪她長大。
他不會來得比蕭詞晚,晚到他只敢嫉妒,不敢相爭。
【蕭詞番外】
蕭詞第一次見到頤寧的時候,恰恰是他最恨頤氏皇族的時候。
他的父親、母親遠赴邊疆,頤毅卻因著忌憚,偷偷暗下殺手。
父母慘死,他成了孤兒,但是他不信那些所謂的意外。查了一年多,他終于曉得,他該恨的人是那座上天子——頤毅。
蕭詞入宮參宴,酒過三巡便躲著出去散心,卻見無人的池中有人在掙紮。
他連忙跳下去將人撈起來,等按了水,又渡了氣,姑娘咳嗽著醒來,他才注意到姑娘的相貌。
豔麗多情成這樣,連落水後還如斯我見猶憐,整個薑國只頤寧一人了。這就是頤毅最寵愛的公主,唯一的公主。
蕭詞有些後悔將人撈起來了,如果頤寧死了,頤毅想來也能懂些他的痛苦吧。
蕭詞沉著眸子冷冷瞥了一眼頤寧。她卻很不見外地拉住蕭詞的手,晃晃悠悠地爬起來,笑得像她身後那彎月亮似的,「蕭詞?我見過你,今日可真是多謝了。」
蕭詞輕輕拉開她,收了神色,微微勾唇,「殿下言重了,應該的。」
頤寧抖了抖身子,搖了搖頭,「不行的,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我只能以身相許了。」她這般說著,還是在笑,顯得有些俏皮,說完後擺擺手就走了,也不管蕭詞是什麼反應了。
蕭詞倒是第一次被女孩調戲,難得地紅了耳尖。
收了這一肚子不自在,嘲諷一笑,以身相許?呵。
但頤寧還真不是說著玩的。
也不曉得她哪兒來的好本事,全薑國都說頤甯公主愛慕蕭詞。
蕭詞走到哪兒都能聽到別人打趣,被別人豔羨,又被別人調侃。
頤甯從來沒找過他,卻已經深入了他的全部生活。
月餘,頤寧終于再一次出現在蕭詞身前。
她一襲紅衣懶洋洋地立在那兒,有些柔若無骨的意思,「蕭詞,全薑國都說我喜歡你,你聽到了沒?」
蕭詞看著她,明明心中拒絕,卻又忍不住地顫,他都不知道怎麼了,勉強忍住悸動,「不曾。
」
頤寧鳳眉倒豎,略一挑眉,「還聽不見?那我說,我喜歡你,你聽不聽得見?」
蕭詞應該拒絕的,他也的確拒絕了,斂下眸子,有些冷,「不曾。」
他以為憑頤寧的驕傲,應該扭頭就走的。
但是頤寧的驕傲不是離開,而是留下。
況且,在感情裡,這些莫須有的驕傲,頤寧是沒有的,沒有規定她喜歡別人,別人就一定要接受,她是明白的,「那我只能努力努力,讓你聽到咯。」
這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只是從那日開始,頤寧便就出現在他身邊,無時無刻。
天熱時,她送自己親手雕的冰玉扇,入手生涼;天冷時,她送自己親手做的狐絨披風。
那些時不時從宮裡來的各種貢品、小玩意兒、小吃時就更不必說,好像頤寧喜歡一個人,就是喜歡把所有她覺得好的東西盡數奉上。
蕭詞沒有拒絕,他拒絕不了。
頤寧不是月亮,是太陽。
靠得太近,會傷;離得太遠,會冷。
譬如這日,頤寧帶著人直直進了蕭詞的書房,招招手差人將盤子放下,「我不會做飯,但是李家小姐告訴我說抓住一個男人的心,要先抓住他的胃,這些我做了好些日子了,我又不想給別人吃,我自己看著應該還不錯,嘗嘗嗎?」
蕭詞拿著筆的手頓住,看著面前的人,她漂亮的臉上盡是笑意,但是他卻看見了那笑意背後的忐忑,和生怕被拒絕的小心不安。「好。」他竟不忍拒絕。
頤甯支著下巴趴在一邊,眼睛晶亮地看著她,等他評價。
蕭詞忍不住一笑,「很好吃。」
頤寧一下子爬起來,「那便日日做給你吃。」
不像個承諾,又像個承諾。她說完就走,又快又急,像是怕被拒絕,又像是害羞。
蕭詞看著這人匆匆離去的背影,那勾起的嘴角就沒落下過。
頤寧果然日日都來,蕭詞府上的廚子已經歇了好久,蕭詞手上的動作也停了好久。
父債子償。
頤毅欠他的,就由頤寧來還吧。
她只要永遠留在他身邊就好。
「那你現在聽得見我喜歡你嗎?」頤寧坐在一旁陪蕭詞一起用膳。
「聽得見。」蕭詞面前忍住泛上心頭的甜和一絲絲羞惱,沒看她。
果然聽見這人的笑,只是這人屬實大膽,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將那輕柔的吻落在他面頰旁,「我是真開心,我明日就求父皇賜婚,我得早早地做你的蕭夫人,省得旁人覬覦你!」
蕭詞聽了這些,忍不住偏頭看她,目光柔柔,「好。」
頤甯沒想到,蕭詞那麼好,頤毅卻不看好。
她跪在明昭殿外,從天明跪到天暮,頤毅終于同意了。
蕭詞成了頤甯的准駙馬。
一切似乎都那麼好。
如果頤毅是誠心同意的話。
頤毅本不想趕盡殺絕,畢竟對蕭家,他還是有愧的,但是他的甯兒卻非要嫁給蕭詞。
這滿城風聲他不是沒聽見,只當頤甯圖一樂罷了,沒想到,為了個小子,頤寧竟然跪了一天。
仇人之間,怎麼能成婚?
免得甯兒來日傷心,便只能今日讓她傷心了,至少今日傷心,甯兒還有後路。
頤毅開始下手,捏造蕭家謀反的罪行。
蕭詞還沉浸在和頤寧定親的喜悅中,等他反應過來時,卻發現,「蕭家反了」。
這頤毅真的是,自作聰明。
可蕭詞不知道,他被逼著造反的時候,頤寧夾在兩邊有多無助,有多難過。
頤寧不知道,如果他不反,他只能死。
頤甯不知道,他原本為了她已經放下了血海深仇,只想她陪他一輩子。
所以,當蕭詞的叛軍殺進皇宮的時候,頤寧上了城樓。
在頤寧眼裡,或許蕭詞未曾愛過她吧。
她什麼也沒有了。
蕭詞急急地來了頤寧的宮殿,什麼也沒有。
當屬下請他去城樓的時候,他其實如同行屍走肉,他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
可真的抱著頤寧冰冷的身體的時候,他才知道,這個人不會再睜開眼睛看著他笑了。
怎麼可以!
蕭詞瘋了。
他瘋到把頤甯藏在皇宮地下的冰室,他瘋到日日夜夜除了處理政務就是待在那裡,他瘋到甚至去親吻頤甯落滿冰霜的眼睫。
他瘋到相信鬼神,請回了東瀛巫師。
巫師說,人死得太久了,未必能成功,或許還會有不堪設想的後果。
有什麼後果比如今嚴重?
果然,頤寧有了一絲生機,可也只是一絲,還困在這死透了的身體裡,永遠醒不來。
哀莫大于心死,蕭詞其實也沒能活多少年,況且當年作法,本就也需要他付出生機。
可蕭詞沒想到,自己變成了鬼。
也許是他生前怨念太多,遺憾太多了吧,所以才不能死乾淨。
可既然他可以變成鬼,頤寧為什麼不可以?
蕭詞有了希望,所以,當冥界朝他投來橄欖枝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在冥界,蕭詞遍歷古籍,又去各個犄角旮旯拜訪那些避世老鬼,終于找到了法子。
鬼,有魂有魄,自願分魄而出,便能助死人成鬼。
但是魂魄分離後,鬼也就死了。
蕭詞不願死,他要活著,和他的殿下永遠在一起。
蕭詞殺了上古神獸白澤,取它頭骨做傘,再以三千厲鬼的怨念做錦,造了一柄黑色繡金紋的骨傘。
凡入天光之所,皆須執傘,以壓生魂,苟延殘喘。
沒人知道蕭詞成日打傘是為什麼,因為沒人想到蕭詞能那麼瘋。
抽離魂魄,比世上任何一種苦痛還要難捱,況且,魂魄若是散了,就真的沒有了。
可是蕭詞是幸運的,他的殿下回來了。
可是蕭詞又是不幸的,他的殿下猶如嬰孩。
到底不是天生的鬼,諸多殘缺。
沒關係,忘了也沒關係,他會將她好好養大的。
可是,蕭詞帶不走頤寧。
蕭詞在皇宮查了許久,才發現,罪魁禍首竟然是他。
昔年,東瀛巫師告誡過他,會有不堪設想的後果。他以為,不會有比這更糟的事,原來是有的。
頤甯一絲生機被鎖在身體中,如今無論頤寧的屍體去了哪兒,頤寧都離不開當初生機受困的一方三尺天地。
他帶不走頤寧,他的殿下被困在這裡了。
蕭詞原想陪著他的殿下的,可畢竟入了冥界,又享了諸多待遇,冥界諸事相招,他不得不回。
可等到蕭詞再來皇宮時,就看見令他肝膽俱裂的一幕,他的殿下正在一遍又一遍地撞那宮門。
他飛快過去,攔住那人,將她摟入懷裡,只聽見她小獸一樣的低嗚,「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蕭詞的手抖了一抖,頤寧便掙紮而出,又開始強撞宮門。
蕭詞攔,她咬他。
蕭詞守,她瞪他。
頤寧支支吾吾說了一句,「我,我,恨你!讓我出去!」
蕭詞明白了,他的殿下早已不記得她了。他對她而言,只是那個困她在皇宮的罪魁禍首,只是那個攔住她不讓她努力出去的混蛋。
蕭詞說不上是難受還是什麼,晃晃悠悠地離開了,他根本受不了頤寧那樣的眼神,頤甯從來不會這樣看他。
千年,千年來,蕭詞都沒再出現在頤寧眼前,特別是他後來發現頤寧有了神志,有了幾許記憶,又不甚在意的模樣的時候。
他不想面對那個心裡沒有他的頤寧,恨也好,愛也好,他于頤寧,竟然什麼都沒留下。
不過他終歸放她不下,留了一道他的靈體隱在頤寧身邊,只要她有危險,他便能感受到。
直到天庭三太子宋玨,下凡歷劫,來的還是這處皇宮。蕭詞頓時有法子了。
殺了宋玨,將宋玨的神魂給頤寧吃掉,頤寧就能掙脫這份枷鎖了。
可他撐傘去找她時,她竟真的不記得他了。
勉勉強強想起他了,又一副厭惡、不耐煩的模樣。
憤怒、不甘和傷心逼得他威壓外泄,壓跪了頤寧,他又忍不住凶他,她卻不甚在意。
真可悲。
帶出去又怎麼樣?
蕭詞離開了,逃也似的離開了。
只要不來,他總能騙自己,頤寧心裡有他。
等他再聽到頤甯的消息時,她已經成了武神,還和宋玨有了情愫。
不甘、憤怒、嫉妒,將他燒得理智全無。
他看著被他精心佈置成千年前薑國皇宮模樣的四點鬼王宮,竟覺得滿目諷刺,忍不住全砸了去。
砸完,又後悔。
為什麼,為什麼要愛上別人?
頤甯來冥界時,蕭詞去迎。
總歸她與宋玨如今也成了往事。
此番她來冥界,又怎麼回得去?
冥界各個野心昭昭,他不一樣,他只想要頤寧。
是以他自然費盡心思將她從十重地獄撈出來,養在身邊,好像又回到了當初,如果不是他忍不住心中的滿腔喜歡,雕了個簪子給她,想討她開心的話,一切都還能騙住他。
她說她很喜歡宋玨,要謝謝他成全。
誰他媽要成全她?憑什麼?憑什麼招惹了他又忘掉,為什麼給了他的喜歡又給了別人?
他不忍心動她,卻忍不住滿腔憤怒和嫉妒,帶著她去了十重地獄,讓她好好看著宋玨是怎麼受苦的,讓她好好看看宋玨的階下囚模樣。
可是頤寧在他身後發瘋的時候,他卻覺得,受刑的是他自己。
宋玨忘情,他既心疼她難過,又怨恨嫉妒,宋玨憑什麼這麼對她的殿下,憑什麼可以牽住她的全部心魂!
他以宋玨為條件,輕而易舉地讓頤寧答應嫁給他,他既開心,又不甘。
他甚至看不起他自己。
何必呢?
可偏偏沒辦法。
直到,他發現他的殿下在布同殺陣的時候,他才知道,頤寧就算是死,也不願意嫁給他。
這樣啊。
就這樣吧。
一起去死好了。
蕭詞忙著布往生陣的時候,宋玨帶著天庭的人打過來了。
蕭詞沒管,其他鬼王都意見紛紛地上了戰場。
蕭詞只想娶頤寧,就算她寧死不願,他也想讓她做一回蕭夫人。
況且,同殺陣起,則往生陣便起。
他以幾乎所有修為,凝成兩粒珠子做陣眼。
頤寧問他是不是有病的時候,他沒回她。
他的確有病,才會不阻止她佈陣,反而在外頭套了一個往生陣,燃燒陣內兩人的全部輪回,只為和她有唯一一次來世。
可是宋玨來了。
他看著宋玨抱著她哭,他看著她盡力要撫摸宋玨卻無能為力的樣子。
他突然不忍心讓他的殿下只有來世短短幾十載了。
她可以活得很久,活得很幸福。因為他知道,這世上不只他一個人,愛她如生命,宋玨一定會救她。
無邊的絕望淹沒了他。
如果他放棄,來世,那唯一一世,他未必能找到頤寧。
可他還是放棄了。
他捏碎了頤寧的那顆珠子。
只願蒼天憐他。
可蒼天終歸沒憐他,他兜兜轉轉,找到頤寧的時候,她與那人正在洞房花燭。
他看著映在窗上的紅燭,心裡空蕩蕩的。
原來悲痛到了極致的時候,是什麼也沒有。
天色欲曉,他丟下了那柄黑金骨傘。
算作賀禮吧!願他的殿下,此生再無磨難。
【完】
作者:十兩相思
來自「鹽故事」專欄《郎豔獨絕:那些深情難負的美強慘男主 》
代表者: 土屋千冬
郵便番号:114-0001
住所:東京都北区東十条3丁目16番4号
資本金:2,000,000円
設立日:2023年03月0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