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周倦，你怎麼醒了？」一個男生問他，「你收收吧，把人家小妹妹嚇得夠嗆。」

「這就嚇到了？」他朝著我挑了挑眉，整個身子放鬆地朝靠背倒去。

一隻手夾著煙，另一隻手自然而然地放在我身後的椅子上。

這姿勢，很像摟著我。

「膽子這麼小，還真敢來 208？」他笑著問。

他笑起來渾身都是危險的訊息。

我趕緊站起來。

「我來還你衣服。」

「還衣服？趁機泡我們倦哥吧？」一個男生起哄，大家都笑了起來。

我尷尬地連連擺手：「不是。」

「別害羞，用過這個伎倆的人可不在少數，不過你是唯一沒被趕出去的。」他們又在笑。

我……

我轉頭，望著周倦：「我現在要走了。」

「不行，你走了，這麻將打不成了。」又一個男生說。

「他也醒了，你們打。」我用眼神指了指周倦。

「……」周倦始終抽著煙，看戲一般一言不發。

看見我的尷尬，他瞟了我一眼，輕飄飄來了一句：「你打。」

「為什麼？」我不懂。

「因為……」他吸了一口煙，輕飄飄來了一句，「不想。」

我……

「美女姐姐，你人美心善，再替一會兒？那人馬上回來了。」

「是啊，你都輸了這麼多，贏點回去吧，讓周倦給你指導一下。」

……

「我真要走了……我待會兒回不去寢室了。」我擺著手就要走。

「已經關門了。」身後的周倦朝著我淡定地來了一句，意味不明地望著我。

我愣了一秒，趕緊拿起手機看時間。

11：00！！！

完蛋，打牌打得太緊張，都忘記看時間了。

「再打一會兒，倦哥給你在隔壁開個房間，放心放心……」他們試圖安慰我。

我抬頭去看周倦，他閒適地坐在那裡，聽著大家說話，也不出聲。

像極了一匹伺機而動的狼。

我猶豫了幾秒，好像也沒有其他辦法了，只好坐下，準備打完這盤，就自己去開個房。

一回頭，周倦又在盯著我。

！！

我甚至懷疑，他的目光就沒從我身上挪開過，很直白。

「你……你可不可以別看我。」我趁著別人摸牌的時間，小聲詢問。

「嗯？」他盯著我，像是等我下一句話。

但是他的目光盯得我渾身發毛。

「你這樣看著我，我感覺你像是要把我吃了。」我壓低聲音，儘量不讓別人聽見。

「……」他嚴肅的表情一瞬間忍不住勾唇笑了笑，下一秒又恢復嚴肅，輕聲道，「嗯，可以嗎？」

我？？

他說得那樣自然，我的腦子卻一下子炸開了。

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我嚇得趕緊回頭，再也不敢跟他說話。

11

後面我打牌的手都在抖，腦海裡盤旋著他那一句，給吃嗎？

又打了兩盤，我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將最後一塊籌碼輸出去，我像是完成了什麼大事，伸了個懶腰。

「可以……不打了嗎？」我小聲問。

「再來一會兒。」

「我困了。」

看著他們一個個精神抖擻，我真的麻了。

「困？睡？」一個男生看看我，又看看周倦，剛想說出的話又吞了下去。

「可以，當然可以……」

幾個男生立馬會意站起來。

我！！！

他們好像誤會了什麼。

「不是……你們誤會了。」

「我們懂，我們懂……」

我簡直欲哭無淚。

我回頭去看周倦，他依舊是毫無波瀾，當然更不可能有幫我解釋的意思。

「懂還不滾！」

「行行行，真重 s 輕友。」幾個男生衣服都來不及拿就往外走。

「錢你什麼時候打給我們？」一個男生不要命地問。

「我什麼時候打牌了，問我要錢？」周倦坐在那兒輕笑。

我……

「周倦，不是，你這……我們總不能找人家女生要吧。」

「……」他不說話了，慢慢站起來，還沒說話，幾個人就嚇到門外去了。

啪……

他輕輕地帶上門，身子倚在門上看我。

「那是多少錢？要不……我給？」我真是啞巴吃黃連，我就不該信輸了算周倦的。

「嗯，那你給。」他笑著說。

「多嗎？」我鬱悶。

「還行。」他聽起來很有耐心，我卻想哭。

「能分期嗎？」我怎麼感覺像是被騙了。

「……」他不說話了，又給自己點了一支煙，「讓你玩你就玩，你是不是傻？那麼菜……」

啊？

說我菜，我能理解，但是後面我幾乎每打一張牌都去問問他的意見，他不是都默認？

「你難道會打？」我幡然醒悟，他故意的吧，讓我輸。

他又笑了笑：「我打，他們都會輸的尿褲子。

」

「那你怎麼不自己打！非要我打！」我真是氣死了，什麼人。

「讓你長記性！」他滅了煙，走向我，一把撈過我，把我抵在門上，低頭就要吻下來。

我嚇得在最後一秒偏了頭。

他的吻停在我頭頂。

他出乎意料的動作，讓我不知所措，心跳到快要爆炸。

「不給親？」他笑著問，「釣我？」

「不是！」我聲音有些抖，「我今晚就是來告訴你，之前說做你女朋友的事我想了一晚上……你就當我沒說。」

「嗯。」他聽起來還算有理智。

「衣服我也還給你了，那件事能不能就那麼過去了？」我腦子已經一團漿糊了。

「你說算了就算了？」他低沉著聲音，「別跟我玩，我沒耐性。」

「沒玩。」我真要哭了。

「……」他愣了一秒，最終還是放開了我，往後退了一步。

我終于松了一口氣。

「玩不起就別玩。」他轉身去拿了我的包遞給我。

我伸手去接，卻又被他扯過去，撞上他胸膛。

他真的好高，這樣近，讓我太有壓迫感。

他又低下頭來……

嚇得我用包擋住自己的嘴。

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逼著我與他對視，「我不是好人，我身邊也沒一個好人，你最好離我遠點。」

「好……好……」我嚇得連連點頭。

「記住了。」他把一張房卡插我頭髮裡，然後轉身往回走。

「別讓我再看見你，我不玩小白菜。」

我……

不用他說，我肯定不敢再見他了，太嚇人了。

我一溜煙跑出房間。

去到他給的房卡房間，進去就把門反鎖了。

12

第二天回到學校，我躺在床上刷微博。

手賤，刷了柳菁的微博。

她發了一條動態：「我會一直等你，等你回頭。」

我目光停頓了一下。

我當然知道她要等的那個人是誰，是她的男神。

我點開動態下唯一的評論。

是江澄：「傻。」

一個傻字，寵溺的味道都從螢幕溢出來了。

我退出她的主頁，又去了，柳菁唯一關注的那個人的主頁。

依舊沒有任何個人動態，只有一些賽事轉發。

他就是周倦。

過去的三年，我就是這樣卑微地每天流連于三個人的微博之間。

曾經的我一度因為發現柳菁有男神而興奮不已。

這樣江澄就可以死心了吧，就可以喜歡我了吧。

結果呢？

我覺得我的青春都被耗盡了，他還沒喜歡我。

想到這裡，我熄了屏，取消了小號對三人的關注。

剛放下手機，寢室來了一個不速之客——柳菁。

她穿著白色裙子，踩著高跟鞋，美得不可方物，看到我後第一句就是：「你和周倦不合適，別去找他了。」

我？？？

我有些詫異。

我沒想過柳菁會來找我，即使我待在江澄身邊三年，她都沒跟我說過話。

第一次來找我，竟然是為了周倦。

真夠諷刺。

「我可以把江澄讓給你。」她說得很乾脆，大概是覺得我的反應不像她預期的那樣，又補充，「你喜歡他不是嗎？」

我……

「他不是物品。」我有些哭笑不得，「而且我也不喜歡他了。」

「不喜歡？」她冷哼一聲，「不喜歡來回在我們幾個微博下點贊？」

一瞬間，我驚得後背發涼。

她怎麼知道？

我用的是小號啊，每次做得天衣無縫。

她把手機截圖扔給我，我定眼一看，差點沒被自己氣死。

也不知道哪一次忘記切小號了，竟然用大號給他們三個每個人點了一個贊。

要命。

「那也只是我和江澄的事。」我曾經喜歡江澄我承認，但我拒絕她如此趾高氣揚地指點江山。

「我可以幫你。」

「幫？」我笑了，「你做這些，考慮過他的感受嗎？」

江澄也有這一天，心心念念的女神告訴我，要把他送給我。

「我沒求著他喜歡我。」柳菁還覺得自己有理。

「你走吧，我跟周倦沒關係，不會聯繫。」我不想跟她廢話。

把別人的感情當作交換的籌碼，我還沒那麼無恥。

「你怎麼保證？」

「……」我語塞了。

這還需要什麼保證？

我從床上下來，送客。

她卻站在門口突然哭了起來：「沒人比我更懂周倦，我求你別跟我搶。」

「我……沒跟你搶。」我麻了，要我說多少遍？

我承認前兩天接近周倦，我是有些好奇，好奇柳菁這樣的女神為什麼喜歡這種混混。

結果差點把自己坑進去，我現在再也不敢好奇了。

「你最好說到做到。」她擦了眼淚，咬牙切齒地看著我。

啪……

我直接關了門不理。

13

惹不起我還躲不起？

這幾天江澄偶爾還給我發一些資訊，我都沒回。

都鬧成這樣了，還跟我發早安晚安，我回什麼？

我就每天上課，吃飯，睡。

大概過了一周，在食堂，我剛坐下，江澄就沖過來，氣急敗壞地質問我：「你為什麼要這樣？」

直接把我問懵了。

「我……怎麼了？」我從未見過江澄如此生氣的樣子。

「我說了我們倆不可能了，你還跑去讓她拉黑我？她現在一個人躲在寢室哭。」

他的語氣很急，應該是擔憂。

「她，指的是？」其實我心中大概有了答案。

讓我痛心的是，江澄並不是一個隨便下結論的人，他如今不分青紅皂白亂了分寸，只是因為著急心上人。

「你明知故問，你明明知道，我喜歡她。」

「……」我的腦子一片空白了。

這一刻我知道，我不僅和江澄做不成戀人了，現在連朋友也沒得做了。

三年，我舔了他三年，就是這麼一個結果。

我活得像個笑話，還不抵她一句話。

「我沒有……是她來找我，說要……」要把你讓給我。

即使我拼命隱藏自己的難過，聲音裡的哽咽卻出賣了我。

「……」

聽到我聲音的異樣，我們兩個都愣住了。

他看了我很久，緩了幾秒才低聲道：「算了，秋秋，幫我上樓去看看她，我擔心她。」

這一瞬間，他把一根針紮進了我的心，還在上面撒了鹽。

「……」

我宛若行屍走肉站起身，被他帶著往寢室方向走。

剛走幾步，我一抬頭，就看到柳菁站在樓上的陽臺看著我笑。

笑我只不過是個工具人。

我被這一笑重擊，整個人都沒了力氣。

正在這時，迎面走來一群人。

人群裡有幾個人在跟我打招呼。

我一抬頭就對上周倦那雙桃花眼。

他夾著煙，輕輕瞟了我一眼，沒有任何打招呼的意思。

我低下頭，覺得自己好丟臉，每次被他撞見都是如此狼狽。

可是又走了幾步，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緊接著我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回跑，跑到那群人面前。

「周倦。」我沖到他跟前，抬頭望著他。

「……」他停下來看我，沒有任何動作。

我卻發瘋一般，摟住他脖子，踮著腳想親上去。

奈何身高有限，親不到。

「放手。」他沒了耐性，語氣裡滿是警告。

「可以和我談戀愛嗎？」我鼓起勇氣問他。

「……」他眼裡閃過一絲情緒，瞟了一眼追上來的江澄，再次警告，「放手。」

「你不答應，我就不放。」我不知道哪兒來的厚臉皮。

「還來強的？操。」他被氣到，就要打我了。

我其實也有些打退堂鼓了。

「求你。」我祈求著他，我只是利用他，報復，我怕自己更難堪。

「怎樣才放？」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他沒了耐性。

「你……親我。」我顫抖著，做好了被他暴打一頓的準備。

「……」他頓了一秒，「事真多。」

我還沒聽清，就被他單手拎到球場旁邊的鐵絲網上，雙手被他舉過頭頂，一個吻就壓了下來。

因為毫無經驗，他的吻我完全招架不住。

更可怕的是，他一秒加深，奪去了我所有呼吸。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了。

世界都跟著旋轉。

14

「夠了嗎？」磁性的聲音傳到我耳朵裡，我這才恢復神智。

「夠……了。」我咽了咽口水。

「不像……」他盯了我一眼，又低下頭，吻住我。

救命！

我剛放鬆的神經又瞬間緊繃。

大概過了幾秒，他終于放開我。

盯著我，往下，拉開我包的拉鍊，找了幾秒，找到我的卸妝棉，拿出來，給自己擦了擦。

擦完塞在我手裡，轉身就走了。

走了？

渣男。

我的心跳還沒平復下來。

周圍已經聚滿了人，鬧哄哄的，我不敢去看。

「不走？」他走了幾步，發現我沒跟上，轉過頭來看我，一臉無奈。

大約覺得我是個麻煩精。

「要。」我再不走我就是猴，我可不想被圍觀。

我小跑著跟上去。

他沒有牽我，也沒有刻意等我，反而是跟他那群兄弟並排走。

「秋秋。」

遠處響起一個聲音。

不用回頭我也知道是誰。

我握緊了拳頭，不想聽，可是腳步還是停下了。

有些話，我必須要親口告訴江澄。

我轉過身：「我有事，我不能幫你去看她了，你找別人吧。」

說出這句話，我的心輕鬆了一大半。

「秋秋……」江澄整個人像傻了一樣，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望著我。

我還想說點什麼，結果頭突然被扣上一個帽子，我衛衣的帽子，看不見了。

我一驚，剛想搞清楚怎麼回事，後頸的衣服就被人提著——被拎走了。

「這 tm 還沒超過半分鐘，就給我戴綠帽子？」頭頂的聲音低沉，處處帶著警告的意味。

「不是……你放開我。」不用想都知道是誰。

我這樣被他拖走，也太社死了。

「再鬧，我抱你走信不信？」他的目光壓下來，嚇得我後背發涼。

「……」我不敢說話了。

就這樣被他半拎著走到校門口，他才放開我。

15

「去哪裡？」我小聲問。

「打車，吃飯。」他拿出手機打滴滴。

他的兄弟一邊看著我，一邊欲言又止地看看他。

「倦哥，今天吃哪兒？」一個男生問。

「隨便。」周倦脾氣不好，是真的。

「問問她。」他突然又把話甩給我，「女人事多。」

我……

「嫂子，喜歡吃辣的，還是不辣的？」男生很會看眼神，直接過來問我。

「辣。」我老實回答。

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被叫嫂子，我的臉噌的一下就紅了。

「倦哥……這……你能行嗎？」男生看起來有些為難。

「嗯？」周倦已經又點了一支煙。

他煙癮怎麼這麼大。

「不是，倦哥，你不要誤會，我說得不是那個不行……」

「話這麼多，獎勵你說一晚上？」周倦的眼神挺嚇人的。

怕他很正常，他兄弟都怕他。

我也怕。

車來了，他率先拉開後座，讓我坐上去。

我不敢遲疑，怕被罵，趕緊坐上去。

他也坐進來。

車裡空間密閉，幾秒就充滿了煙的味道，嗆得我有些難受。

我悄悄去開窗，他卻盯著我。

「聞不慣？」他一隻手靠在窗戶上，用餘光來看我。

「還好。」我跟他都不熟，也不能直接說吧。

「怕我？」他又問。

「……」我沒話了，他那麼凶，我能不怕嗎？

「沒出息。」他罵了我一句。

接著瞄準路邊的一個垃圾桶，將手裡的煙彈了出去。

「你亂扔……」我沒忍住，脫口而出。

「嗯，看不慣？想管我？」他淡定地問我。

「不是。」我小聲嘀咕。

明明他的語調很平靜，我卻聽出了壓迫感。

「我這人就這樣，壞，不服管教，隨心所欲，你如果想要改變我，抱歉，不可能。」他的樣子看起來很吊，我不敢反駁。

事實上，我也不在乎這些。

我就是一頭腦熱，衝動了。

周倦在學校出了名的女友換得快，玩得很開。

據說沒有超過三個月的。

我當然不可能成為那個打破紀錄的人。

我也不想。

我只是逼自己不再去想江澄，不再攪到柳菁和江澄之間。

我覺得我應該不會超過兩周，他就把我甩了。

這樣很好。

「我沒有想改變你，你做你自己就好。」我擺正了自己的態度。

他做他自己就好，最好早點甩了我。

「嗯，挺會說話。」他笑著看我，「所以為什麼三番五次想找我談戀愛？」

我……

我能說，次次都是報復嗎？

顯然不能。

「就……」我的腦子極速旋轉，想著說一些好聽的話，想了半天，想不出任何優點，憋出一句，「你長得挺帥。

」

「……」他盯著我，沒忍住，笑了。

笑了一陣才道：「別對我抱有期望，我不可能聽你的，還有讓你做什麼就做，別一天天在外面給我戴綠帽子。」

！！！

我一驚。

「戴了會怎樣？」我真是嘴賤。

「……」他沒回答我，只是回了我一個殺人的眼神。

我再也不敢說話了。

16

吃飯定的是一家火鍋。

很辣。

是我的菜。

以前跟江澄在一起，他不能吃辣，我每天陪著他吃白水菜，吃到我懷疑人生。

今天終于吃上了心心念念的火鍋，我竟然好吃到哭了。

他們還以為我辣的。

「嫂子，我錯了，我該點鴛鴦鍋的。」

「這麼簡單的事都做不好，泡個屁的妞。」

「惹嫂子生氣，你該……」

……

一群人開始罵點餐的。

「沒有沒有，我是因為太喜歡吃了，太激動了，才哭。」

「……」一群人傻眼了。

「好吃為什麼哭？」他們問我。

「……」我也不知道。

「傻。」一直不怎麼說話的周倦發言了，還把一盤毛肚放在我面前。

「你不吃？」我看著毛肚流口水。

但是周倦是真的基本一晚上都沒怎麼動筷子，就和他兄弟喝酒了。

「讓你吃個夠。」他沒好氣地看了我一眼。

我不知道哪裡惹他了。

只好默默吃飯。

吃完飯，我被撐死了，他們問我接下來去哪裡。

「我去圖書館。」我滿足地擦嘴。

「倦哥，你這次泡了一個學霸。」一個男生笑著說。

「倦哥換口味了，而且還是被泡。

」

一群人又開始開玩笑。

我被說得有些臉紅。

「說夠了就閉嘴。」周倦沒好氣地來一句。

「你們呢？」我轉移話題。

「酒吧。」

「酒吧？」我望了一眼旁邊有些醉的周倦，「還喝？」

「哎……嫂子不用擔心，周倦沒醉，沒人喝得過他。」

我……

我真就隨便問問。

「那我打車回學校了，你們好好玩吧。」我是不可能去酒吧的，這輩子還沒去過。

在我的觀念裡，壞人才去，我不能接受。

轉念一想，周倦早就說過，他不是好人。

我竟有些不知道說什麼。

「那行，倦哥，咱們下一場？」男生詢問周倦的意見。

周倦滅了煙，拿手機打了車：「嗯，你們先去。」

熱鬧的氣氛一下子打住，他們有些吃驚：「你不一起？」

「有事。」周倦平靜地回答。

「倦哥，你有什麼事，放一放啊。」

「是啊，你不去我們怎麼玩得盡興。」

「倦哥……要不我們等你。」

……

一群人不幹了。

正在這時，我的車到了。

「我先走了。」我朝著他們揮揮手。

他們來不及顧上我，趕緊跟我說再見。

「我就不能有自己的事？」周倦不耐煩地瞪了他們一眼。

說完，扶住我的車門，彎下腰：「我搭個順風車。」

！！！

不僅他那群兄弟傻眼了，我也傻眼了。

但我也不敢不讓啊，只好往裡面退去，給他讓出座位。

「倦哥你……」車窗外他的兄弟還在抱怨，車子已經飛馳出去。

我忐忑地坐在那裡，暗戳戳地想，他不會是想送我吧。

校園裡的情侶不就那樣，女生寢室下面全是男朋友送女朋友回去。

送著送著，兩人就抱到一起。

一想到這，下午他扣住我腦袋吻我的畫面再次浮現。

我心跳到整個車廂裡仿佛都聽得見。

17

懷著緊張的心情，終于到了學校。

我下了車，看著他走過來，我更緊張了。

又要親嗎？

我拒絕他，他會不會不高興？

我不太會，他太強勢，我想到要被他親吻，就有些害怕。

可是，我是他女朋友，他有這方面的需求，我不能拒絕的吧。

想了一大篇，等他靠近我的時候，我嚇得直接閉上了眼。

結果等了幾秒，沒有想象中的觸感，我眼睛眯成一條線。

一抬頭就看見他戲謔地看著我。

「在車裡就一直在想這個？」他笑著問我。

「啊……沒。」我趕緊恢復正常。

「那讓讓……」他的眼神指了指旁邊的路。

我？？？

所以，我是擋住了他的路？

我還以為他要親我，結果……

丟人丟到家了。

「好。」我趕緊退到一邊給他讓路。

他雙手插兜，瀟灑地從我面前走過去。

走了兩步想到什麼，我叫住他：「周倦。」

他的背影停在那兒，沒動。

我跑上去，拿出手機：「我加你一個微信吧，下次我請你們吃飯吧。」

如果說 AA，他肯定覺得沒面子，不會要我的錢。

「嗯。」這次他倒是出乎意料地爽快，拿出手機讓我掃。

加上好友，他就簡簡單單說了句：「走了。」消失在夜色裡。

我拿著手機，看著那個名字「倦」。

頭像是個黑色卡通頭像，標準的渣男頭像。

我搖搖頭，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後來我去了圖書館，剛坐下，拿起手機，想了想，還是給他發了條資訊。

「我到圖書館了，謝謝你的大餐。」配上一個可愛臉表情。

算是報平安。

我原以為周倦這樣的人，根本不會理會我這種幼稚的儀式感，結果不一會兒他就回了一個字：「行。」

放下手機，我開始背英語單詞。

我在準備三個月後的託福。

下學期我要出國留學是早就定了的事。

只是因為江澄，我一直在猶豫。

現在好了，我沒有任何留下來的理由了。

18

學習完，我收拾好資料，回寢室。

路過寢室樓下的小樹林，看見好多情侶正抱成一團，啃得難捨難分。

我的腦海突然想起某個人，不由得站在那兒發了幾秒呆。

回到寢室，洗漱完，發現手機上竟然有條消息。

倦？

還是條語音。

我有些好奇，他怎麼給我發語音。

沒有戴耳機，只好把手機貼到耳邊聽，聲音有些嘈雜。

可能是在酒吧之類的，音樂的聲音有些震耳欲聾。

我有些聽不清，只好把聲音放到最大，結果，「這麼想親，下次哥哥讓你親個夠。」

吼！

我真的驚起一層雞皮疙瘩。

不僅是我，因為聲音相當于外放，整個寢室都驚呆了。

空氣有片刻窒息，接下來是哄堂大笑。

「秋秋，這誰啊，聲音這麼撩，救命！」

「不會是周倦吧！我死了。」

「你們倆發展這麼快嗎？他怎麼那麼會？」

……

寢室裡一群姐妹七嘴八舌，讓我本來就亂糟糟的腦子更亂了。

真，社死了。

「他喝醉了……亂說的。」我心虛地關了手機，手心都在發汗。

「酒後吐真言，他不會真喜歡上你了吧？」

「怎麼會？」我小聲道。

「想啥呢？他們這種花花公子，都玩玩而已。」

「也是，他女朋友多到八卦都裝不下了。」

「對，秋秋，你還是別信。」

「他那樣的玩玩可以，長那麼帥，不玩可惜，走心大可不必。」

……

「我……我當然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的。

從知道柳菁男神就是周倦後，我就默默關注了他好多事。

他是學校裡的風雲人物。

一是因為他帥。

二是因為他渣。

十條有關于他的傳聞，十條都是不好的。

今天跟誰打架，明天又弄哭了哪個女生……他渾身上下都寫著兩個字，危險。

我當初就是很不明白，柳菁這樣一個校花級別的女生，跟周倦根本不是一路人，怎麼會喜歡他啊。

當然現在也想不明白。

算了。

我去洗漱了，躺在床上，本來想背英語單詞，腦海裡卻回蕩著他的聲音。

他一定是晚上走的時候，以為我在索吻，所以才這麼說的吧。

要命了。

他明明不在這裡，怎麼發一句語音都能讓我羞到面紅耳赤。

我拿起抱枕捂住自己腦袋，想讓自己不要再去想。

折騰到 12 點，總算睡著了。

19

第二天早上，沒課。

我準備去圖書館，我室友卻問我：「你不給周倦帶早飯？」

我？？

「他都不一定在學校，他也沒讓我帶。」

「你可真不合格啊，他每任女朋友早上都在寢室樓下拿著早餐等著。」

是嗎？

想了幾秒，我還是去給他買了早餐，去了他樓下。

「你醒了嗎？能下來一下嗎？」我給他發信息。

很顯然，沒有回復。

我看了看時間，都九點了，晚了我去圖書館都占不到好座位了。

我就不該給他買，扔了又浪費了。

我硬著頭皮給他打了語音電話。

那邊依舊是很久才接通。

「喂？周倦。」第一次給他打電話，我有些尷尬。

「嗯。」他聲音聽起來就很迷糊。

完了，我可能把他吵醒了。

「我給你買了早飯，你能下來拿一下嗎？」我小聲詢問，其實已經做好了扔掉的準備。

「不吃。」他開始不耐煩了。

吼！

他拒絕得很乾脆，我不知道說什麼了。

「不吃早飯會得胃病。」行吧，我覺得有些自討沒趣，就準備掛了。

「……」那邊一時沒了聲音，過了幾秒來了一句，「你是不是煩人精？」

「那……我掛了。」送個早餐還碰壁，女朋友可真難當。

「嗯，拿去扔了吧，以後別給我買。」他平靜地跟我說。

我……

我真是自作多情啊。

「扔了可惜，我拿給我學弟好了。」我是說真的，圖書館會碰到學弟，他總是找我要吃的。

多吃一份早飯也不會撐著。

「行啊……陳秋，你把我說的話當耳旁風？」他語氣有些嚴肅了。

「什麼？」我有些懵。

他突然又嚇我是什麼意思？

「……」他在電話裡罵了一句，我沒聽清，過了一會兒他來了一句，「站那兒別動。」

我心裡一驚，他怎麼回事，又要下來了。

掛了電話，我站在男生宿舍樓下等他。

路過的男生都看我一眼。

我不好意思背過身子。

突然腦袋被人輕拍了一下，驚得我趕緊轉身。

「周倦！」我揉著我的頭，「你打我幹什麼？」

「大清早，吵醒我，就給我帶了這玩意兒？」他頂著一頭淩亂的碎發，臉色還有些蒼白，目光往我手上瞟了一眼。

是幻覺嗎？我怎麼覺得剛醒的他渾身都像炸毛的獅子，更帥了。

「給你，你不喜歡就扔了吧。」我遞給他，不敢再盯著他看。

他卻接過早餐，笑著道：「別買了，實在要買，等哥哥心情好，跟你住一起，省去送的步 驟。」

住一起？

我驚呆了，不，是嚇傻了。

「不……不可以住一起，我們都還是……。」我嚇得吐字不清。

「還真想住一起？」他好笑地看著我。

他……是在逗我？

「沒有！」我反駁。

絕對沒有。

我怎麼可能……

「我去圖書館了，我先走了。」我覺得留在這兒只會被他調戲，他這樣的禍害，我還是離得遠遠的就好。

「中午哥哥請你吃飯。」他對著我揮了揮手，「好學生。

」

「到時候再看。」我跑了。

20

他真是有本事啊。

我在圖書館坐了半個小時才冷靜下來。

剛冷靜下來，拿起手機，就翻到江澄在朋友圈官宣了和柳菁的戀情。

下面的評論區都是一片恭喜。

我愣了片刻，深呼吸一下，在下面評論了一條：「恭喜。」

評論完，一抬頭，官宣的女主角就坐在了我對面。

柳菁。

剛官宣就來找我，這目的不言而喻。

「你和他在一起了？他同意？」她壓抑著內心的怒意，問我。

我心裡咯噔一下。

現實真是諷刺，她不是來向我炫耀江澄，反而一開口提的是周倦。

「他有沒有同意，你去問他。不過這好像也與你無關了。」

「你……」她有些坐不住了，緩了緩又道，「在一起又怎樣？他就是個來者不拒的人，不超過一周對你就膩了。」

「那我管不著。」我本來也沒想過跟周倦一直在一起。

報復也好，短暫的戀愛也好，我就是想這麼做，也這麼做了。

「陳秋，我勸你別玩。我和周倦從小一起長大，我太了解他了，他如今到處找女朋友也不過是報復我跟他分手罷了。

「他心裡始終只有我一個人，你明白嗎？

「你以為你比那些女孩都獨特，他會對你不同？別傻了，等你分手的時候會比我更慘。」

……

聽到她說的那些話，我還是挺震驚。

我一直以為柳菁是暗戀周倦，我沒想過他們還談過，只是分手了，聽起來中間還有很多曲折。

她現在給我的感覺就像是，我成了拆散他倆的第三者……

莫名的心情有些悶。

「那就分手再說吧。」我打開書，不想再聽她說那麼多，「你不是跟江澄在一起了，你跑來質問我周倦的事，你覺得合適嗎？」

「誰說我和江澄在一起了，我跟周倦一樣，都是為了氣對方而已。」她洋洋得意。

一瞬間，我真的被她的想法驚到後背冒汗。

她是哪來的自信，她的三觀呢？

「江澄知道嗎？」我低下聲音問她。

「呵……重要嗎？他一直知道我喜歡周倦，我也拒絕過他，是他非要喜歡我。」

！！！

我真的氣得快爆炸了。

世界上怎麼有這樣的女生。

關鍵，江澄有什麼錯？

我喜歡了三年的男神，被她玩弄成這樣？

「他是真心對你，你不應該騙他。」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只覺得心疼。

「心疼他？」她反問我。

「……」我被氣到說不出話。

「陳秋，我們看看，誰玩誰，看誰走到最後吧，你要跟我搶周倦，江澄我就不能保證了。」

「你真是有病，關我什麼事。」我拿起書就走了，懶得跟他廢話。

身後卻傳來她的笑聲。

21

剛走到樓梯間，就碰到拿著兩杯奶茶的江澄。

真是冤家路窄。

「秋秋。」我一轉身，他就叫住了我。

「嗯。」我只好停下跟他打招呼。

他走上來，把手上的奶茶往後放了放。

應該是給柳菁買的，不好給我。

想到這，我覺得有些想笑。

以前都是我給他買奶茶。

「你不複習了嗎？怎麼走了？」他問我，語氣還是一如既往地溫柔。

我低下頭，有些尷尬：「嗯，有點事，先走。」

「好。」他身子往旁邊挪了一點給我讓路。

「再見。」我跟他打了招呼，頭也不回地往下麵走。

走到拐角處，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我們……還能做最好的朋友嗎？」

我腳步定在那裡。

心中五味雜陳。

「……」我沒有回復他，直接走了。

能做好朋友嗎？

我腦子很亂。

這三年來，我一直跟江澄混在一起。

他是本碩連讀的學長，我經常跟著他做實驗。

他很細心，也很有耐心。

我常常想，嫁給他這樣的男孩子一定很幸福吧。

只是，我們沒有緣分。

「嫂子。」路過籃球場，人群中突然有人叫我。

我條件反射看過去，是周倦他們。

他站在人群中很出眾，穿著一件背心，露出結實的手臂。

在我看他的瞬間，他也看見了我，只是也沒有過多的停留，繼續打球。

反而是他的兄弟一個勁跑過來叫住我。

「你們打球……」我停下來跟他打招呼。

「是呀……倦哥發瘋，大清早說睡不著了，拉我們起來打球。」

吼！

睡不著，是因為被我吵醒的吧。

我有罪。

「打球挺好的，可以鍛煉身體，你們繼續，我先走了。」我現在沒啥心情舔人。

「嫂子，我們好渴啊，你不給我們買礦泉水嗎？」他一個一米八幾的大男孩竟然向我撒嬌。

我頭皮都發麻了。

「要……要喝哪個牌子的？」我沒辦法拒絕。

他們個個滿頭大汗，看起來是挺累。

「嘿嘿，都行。」男孩笑著說。

結果剛說完，一個籃球就砸了過來。

「啊……」一聲尖叫，男生痛苦地抱住頭，「倦哥，你砸我幹嗎？」

我被嚇了一跳，退了好幾步。

結果他直接朝我走了過來，低下頭瞟著我沒出息的樣兒，輕飄飄問了一句：「他讓你幹什麼？」

「買水。」買個水而已，他打他幹什麼？

這麼凶。

我沒給他戴綠帽子啊，他自己兄弟他都防？

「你答應了？」

「嗯。」

「誰是你男朋友，分不清是吧。」他顯然有些生氣了。

當然不是因為吃醋，他又不喜歡我。

他就是大男子主義，好像佔有欲，很強。

「買水而已，我準備買一箱，你們都可以喝。」我解釋。

「還買一箱，有錢，還是就喜歡幫別人跑路，是不是傻？」他瞟我一眼。

我面對他突然的生氣有些招架不住，本來心情就不好。

我只好垂頭喪氣地準備離開：「那我不買了，我先走了。」

「回來。」我剛走了兩步，他又叫我回去。

是想怎樣？

「幹什麼？」我問他。

「脈動，橘子味，冰凍的。」他說了一串，然後告訴我，「就買一瓶。」

我？？？

使喚我給他買水，還只買一瓶？

這也太得罪人了。

「那我給你單獨買一瓶脈動，給他們買礦泉水行不行？」我小聲問他。

他卻側過臉，凶我一眼：「誰要你去管那些閒事？」

「你……你那麼凶幹嗎，我買一瓶不就行了。」氣死了，他總是那麼凶。

我委屈地轉身去了小賣部。

拿著脈動回來的路上，罵了他好幾遍，卻還是把水遞給他。

他兄弟都看著我，只買了一瓶，議論紛紛。

他卻淡定地接過水，仰頭，灌下。

「不打了。」喝完水，他甩了一句話。

22

「倦哥，那要去哪兒？」

「對，吃飯還早。」

「我們剛打起勁，球都讓你一個人投了，你就要走。」

周倦拿了自己的毛巾擦汗，盯了他們一眼：「上次誰跟我說有個溶洞，讓我去來著？」

「石海溶洞嗎？」

「對，就那個。」

「倦哥你上次不是說，沒意思，不想去？」

……

「廢話那麼多，不去拉倒。」周倦說完，過來看著我，「要去嗎？」

「啊？」問我幹嗎，「不去。」

他們整天蹺課，到處玩，有的是時間。

我沒有。

我得複習，還有三個月就考試了。

而且我肯定也不會和他們混在一堆去玩啊，一群男生，就我一個女的。

「……」他盯著我不說話了，「怎麼，覺得跟我這樣的人混在一起很丟臉？」

「不是那個意思！！！」我急忙解釋。

「那你別找我談啊，去找個學霸談啊，耍我是吧？」好了，他真不高興了。

「我……我是複習，沒時間了。」我的解釋有些蒼白無力，算了，「行吧，去多久？」

我妥協了。

「別跟我談。」他扔了籃球走了。

我……

脾氣怎麼這麼大？

「嫂子，他這人脾氣就這樣，你別跟他計較。」

「對對，我們都習慣了。」

「嫂子，去寢室帶點衣服，可能需要住一晚。」

……

他的兄弟過來緩解尷尬的局面。

出去旅遊肯定會在外面住啊。

但我還是很糾結。

看著他生氣的背影，我還是決定去。

不管是分手也好，怎麼都好，沒必要兩個人置氣，好聚好散。

後來是他兄弟加了我微信，聯繫我，說車子在我宿舍樓下等著。

我隨便收拾了一兩件，就下樓了。

結果坐進計程車，周倦也在。

有點尷尬了。

一路上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敢看他，只好保持沉默。

他倒是一點沒閑著，在車上一直在發資訊，和很多個人。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頭像基本都是女生。

發了一長段給他，他瞟一眼，回復一個字：「哦。」

哦？

他真渣……

「周倦……」我小聲叫他名字。

「嗯。」他低著頭回信息，也不看我。

「能關下窗嗎？我有點冷。」一路上風很大，我真的沒想到這麼冷。

「車裡悶。」他放下手機，終于抬頭看我，「冷就挨著我。」

我……

我怎麼挨著他。

「挨著就不冷了嗎？」我真是無語。

他卻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朝著我笑了笑：「愛過來不過來。」

這算是給彼此一個臺階下嗎？

想著他一路上生我的氣，我也覺得尷尬。

他都給臺階了，我只好慢慢坐過去。

「還冷嗎？」

「冷。」

他真是廢話，挨著能取暖不成？

「哪裡冷？」

「手，還有頭。」

下一秒，他拉起我的手，自然而然地放在他衣服裡面，面不改色地問我：「還冷嗎？」

「這樣……不好。」我的手想縮回來。

救命，他室友和司機還在前面，我和他在後面這樣太奇怪了。

「這樣呢？」他又伸手直接將我摟在懷裡。

「周倦！」我驚得低聲警告他。

「嗯，你再叫大聲點，別人還以為我們在後面做什麼……」他痞子樣。

「你亂說什麼。」我又急又氣。

「說我倒是不怕，就是根本沒做，我有點吃虧。」

「你……」我真是說不過他。

幸好他室友在前面好像睡著了。

「靠著我睡會兒，到了叫你。」他不再逗我，繼續玩手機。

我的確有些困了。

也懶得再跟他糾結。

靠著他的確要暖和一些，我小心翼翼地將頭靠在他肩上。

「還不輕。」他小聲笑道。

我！！！

他嫌棄我重？

剛抬頭想跟他理論，結果因為這個角度，一抬頭差點跟他嘴唇撞上。

我的心跳又開始加快了。

他也停下來，毫不避諱地看著我。

看得我心跳加速，我猛地收回眼神，不敢看了。

他卻像是故意，低下頭，湊到我耳邊：「望著我是什麼意思？想索吻？」

我腦子一下子炸開了。

他怎麼，總是這樣肆無忌憚，隨心所欲，什麼都敢說。

我擔心他強吻我，便把臉埋進他衣服裡，心裡竟然燃起了小小的期待。

結果等了一分鐘，他沒有任何反應。

我睜眼去偷看他，他竟然在專心致志地打遊戲。

我？

行吧，我還不如遊戲呢，我在期待什麼……

「睡吧，還看。」他明明沒看我，卻冷不丁地來了一句。

這下子，我真的睡了。

23

等我們到的時候，外面竟然刮起了大風。

冷就不說了，關鍵我還穿的裙子，不算短，剛過膝蓋，我怎麼捂都捂不住，尷尬得我滿臉通紅。

我可憐巴巴地向周倦求救。

他卻目光往下看了一寸，皺起了眉頭：「出來玩穿這麼短，你腦子呢？

「勾引我？」他笑起來，我就感覺危險。

我……

「我平時就這樣穿的。」我要哭了。

女生穿裙子不正常嗎？

「平時就這樣去勾引你那個情哥哥？」他突然暴躁地脫下外套，在我腰上給我系上。

「你別說得那麼難聽。」他真的好討厭。

「知道難聽，還天天貼上去。」他沒來由地罵了我一句。

我一時間不知該怎麼回答。

是我太明顯了嗎，為什麼連他都知道？

他大概知道我是利用他了吧，所以老是對我生氣。

也許這次旅遊就是最後跟他在一起的時間了。

回去，他就會跟我說分手吧。

想到這，我的心突然釋然了。

分了也好。

「……」我不說話了。

接下來就默默跟在他後面。

溶洞裡面好黑，即使有燈光，也好嚇人。

我一路上根本來不及觀光，就怕走丟了，岔路口太多了。

然後我接了一個我媽的電話，我真走丟了。

因為溶洞裡信號不好，我媽的聲音斷斷續續，我就往一個寬敞的地方走，接完電話，人沒了。

我憑著記憶，往裡走，走著走著，人越來越少。

我的心開始有些慌了。

溶洞裡的石壁被燈光照得，特別像鬼片。

我拿手機給周倦語音電話。

結果信號不好，每次要麼剛接通斷了，要麼根本就無法接通。

怪我自己看的鬼片太多，現在充斥著我的腦子，嗡嗡作響。

「周倦，我去溶洞出口等你們吧。」

我給他發了資訊，但是出現了紅色感嘆號，沒信號。

發完資訊，身邊一個遊客也沒有了。

我這種路癡算是徹底完了。

我開始加快步伐穿梭在記憶中的岔路口，然後記憶出問題了，越走越偏僻。

我的心跳開始加速，腳下的步子根本不敢停下來。

「周倦，我好像迷路了。」我發這條資訊就沒抱希望。

因為上一條資訊都還沒發出去。

又走了幾分鐘，因為過于害怕，我踩滑了，直接整個人往地面撲去，摔了個狗吃屎。

我躺在石板路上，又急又怕。

趕緊爬起來，發現膝蓋痛到不行，應該是有點流血了。

我坐在石頭上，孤零零地望著周圍，覺得自己沒用極了。

追個人，三年都追不到，大膽地想嘗試一次戀愛也總被他凶，現在走個路都會迷路，膽子還小。

情緒在那一刻爆發。

我忍不住哭起來。

「哭什麼？」頭頂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24

熟悉的感覺讓我瞬間感覺找到了救命稻草。

我抬頭，淚眼蒙矓地看著他那張臉，想到他把我弄丟了，更委屈了。

「我找不到你們了。」我癟著嘴，說不出的委屈。

「……」他大概是被我哭花的臉驚到說不出話，愣了好久才伸手揉了揉我的頭，「我就上個廁所，轉身你就沒了人影。」

「啊？」上廁所？

「怪我，我早該知道你不省心的。」他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我低著頭不說話了。

「現在走，還是你要在這裡坐一會兒。」他問我。

「等我坐一會兒。」我解釋道，「等我哭一會兒，出去被他們看到，好丟人。」

噗嗤……

他像是被我氣笑了，望了一眼四周，然後也挨著我坐下來。

「說吧，怎麼哭了。」他平靜地問我，「我對你不好？」

我心裡咯噔一下，他怎麼每次都直擊要害。

「不是，我有點害怕。」我避重就輕。

「二十幾歲的人，還會因為在景區迷路哭鼻子，說出去你不怕被笑話？」他目光直直地盯著我。

「那你別說出去。」我小聲說。

「嗯。」他繼續看著我，「還是不說是吧，不說算了。」

「我說什麼……」

「陳秋，我就是這樣的一個人，說話做事的方式就這樣，直白，你不要給我繞彎子，你受得了，咱倆可以繼續，受不了……」

「受不了……會怎樣？」我小聲問，「會分手嗎？像你許多前任那樣？」

「……」他盯著我不說話了。

我知道我和他大機率是要分手。

我苦笑。

「你覺得我很傻吧，我曾經喜歡過一個男生三年，心甘情願為他做一切。

「小心翼翼呵護這段友誼，別人都問我為什麼不直接表白，為什麼不讓他知道。

「我不是傻，我只是不確定他也像我喜歡他那樣喜歡我，我怕表白之後連朋友都做不成。

「球賽那天我是準備表白的，嗯，他知道了我所有心意，然後我和他現在連朋友也做不成了。

「周倦，我們不是一類人，你做事直接，你受不了我這種方式，你有沒有想過，你直接是因為你有資本，因為那些女生都喜歡你。」

……

他沉默了片刻，像是生氣了，起身就走。

走了幾步，又回到我面前，狠狠地來了一句：「喜歡別人，還 tm 三番五次親我，到底誰在玩誰？」

「我沒玩你。」我有點被他嚇到，「我從一開始就想好好和你在一起的，只是你的做法，讓我很受傷，難道不是你討厭我，想玩我？」

「……」他被氣得說不出話了，突然把我拎起來。

我嚇得夠嗆。

還沒回過神，他的吻就壓了下來。

強勢而霸道地奪去我全部呼吸。

「周倦……」我伸手推著他。

他卻不理我的反抗，把我摟得更緊，還凶我：「閉嘴。」

我語塞。

「……」親了一會兒，他歎了一口氣，伸手撈了撈我的後頸。

我驚呼，他就順勢加深那個吻。

我的心跳得好快，整個人都飄在了空中，再也推不開他。

世界隨著他的存在而沉淪。

吻到七葷八素，他終于放開我一點：「說說看，我是不是討厭你？」

「不……知道。」我已經被他完全俘獲，別問我問題，我腦子不清醒。

「……」他輕輕摸了摸我的頭，把我摁在他胸口，「聽聽。」

我的耳朵貼在他胸口，裡面傳來咚咚咚的快速而有力的撞擊聲。

25

我傻了。

在這個溶洞裡，只有我倆的呼吸和心跳聲在回蕩。

說不心動是假的。

後來，我們倆都平靜了一會兒，才緩緩往外面走。

他很自然地拉著我，從此我的眼裡只有他一人了。

「小心點。」走到有階梯的地方他會提醒我。

算不上溫柔，卻讓我心裡暖了好久好久。

他看我的膝蓋磕破了，也沒有提出要背我。

我還是有一點點失望的，這和小說寫得不太一樣。

「想什麼？」他見我不說話，問我。

「啊……沒什麼。」我罵自己一天天想的什麼。

他卻停下來，低頭在我耳邊輕聲說：「不是不背你……我現在不能跟你挨得太近……」

「啊……為什麼？」事實證明是我嘴賤。

因為他幽怨地看了我一眼：「我是男人，親了那麼久……你真不懂還是裝不懂呢？」

「懂了。」我羞得臉頰滾燙，再也不敢看他。

「要不我自己走，你別牽我了。」我真是為他考慮。

「摸下手，還不至于。」他笑著看我。

「行……吧。」我紅著臉被他拉著往外面走。

後來我才知道，溶洞有安全出口指示牌，而我嚇得啥都忘了，真是腦子短路。

出去和他兄弟匯合的時候，大家又開始起哄。

「倦哥，你和嫂子在裡面待了 30 分鐘，做什麼呢？」

「瞎猜什麼，我們倦哥怎麼可能那麼弱。」

「嫂子臉都紅了。」

……

這幫人那嘴真不是蓋的。

我真的羞得無地自容。

「幹什麼，說了你們能懂？有女朋友嗎？還不閉嘴。」

周倦將自己的鴨舌帽罩在我頭上，把那些看熱鬧的人都瞪了回去。

這就是周倦的澄清？

我怎麼覺得越描越黑。

麻了。

晚飯前，周倦突然讓我和他兄弟先去，他有點事。

「我不能跟你一起去嗎？」我小聲問他。

因為我有點害羞，跟他兄弟待在一起，他們又起哄，我可招架不住。

「你最好不要去。」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

「為什麼？」我不死心，實在因為太害羞。

「……」他不說話了，最後歎了一口氣，「走吧。」

「嗯。」

我開心地跟著他，他說要去買個東西。

我後知後覺地跟他到了超市。

給我買吃的嗎？

他真好！

他好貼心！

直到他站在收銀台前，盯著排列整齊的小盒子，問我，喜歡哪個味道的時候，我真的傻眼了。

「我再去拿一袋薯片。」我一秒轉身跑到零食專區，心跳得快要到嗓子眼了。

他怎麼這樣？

他怎麼能買……？

他說的我最好別去，讓我和他兄弟待一起，就是為了讓我別那麼尷尬吧。

我真的社死了，自作孽不可活。

在零食專區，磨磨蹭蹭了半天，等我出去，看到他已經付完款在門口等著我了。

我的心一直跳得好快。

結了賬，我一路上都不敢看他。

更不敢跟他說話。

幸好他也不找我說話。

26

吃晚飯的時候，我心裡一直惴惴不安。

周倦倒像是個沒事人，依舊喝酒，吃飯，時不時懟他兄弟兩句。

真是慣犯啊，心理素質可真好。

我暗罵他一句，默默扒飯。

他兄弟又給他灌酒，我的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你……少喝一點。」我拉了拉他衣袖。

「嗯？」他側過臉來看我。

「喝酒對身體不好……」我能說什麼？

我能直說，喝酒後人不清醒，待會兒他想對我做點什麼，我怎麼辦？

「這才到哪兒。」他笑著回我，「放心，我不會醉。」

「我看新聞，很多喝酒很多的，猝死了。」我溫馨提醒他。

他卻笑了，他最近，好像很愛笑。

他笑起來有兩個淺淺的梨渦，讓人容易迷糊。

「咒我？」他低下頭看我，然後還趁機在我臉上啄了一口。

我……

要命了，這麼多人呐。

我的臉立馬紅了。

「不是，周倦。」我快哭了，「你注意下影響。」

「乖。」他伸手摸著我的頭，「放心，我喝完這一小杯就不喝了。」

行吧，我開始低頭玩手機，轉移注意力。

他是妖精嗎，怎麼不管是對著我笑，還是凶我，眼裡流露出的都是深情。

弄得我快得心臟病了。

「周倦你真不是人，叫我們出來，狗糧成噸地塞過來。」

「是啊，這輩子沒吃這麼多狗糧，吐了。」

「我們真是賤呐，從頭吃到尾。」

……

他的兄弟又開始起哄。

他卻是絲毫不害羞，也不謙虛，一句「受著」，把大家懟回去。

吃過晚飯，回了住的地方。

破天荒地，他的兄弟竟然不約著打個遊戲什麼的，都乖乖回各自房間睡覺。

「你先去，還是我先去？」周倦抽著煙，指了指衛生間，問我，「還是……一起？」

一起？

我真的嚇懵了。

「周倦。」我叫住他。

「嗯？」

「我們才確定戀愛關係不到一周。」

「嗯？」

嗯？我的想法不夠明顯嗎？

我只好硬著頭皮說：「我們應該要開兩間房吧？」

他愣了幾秒，笑著道：「兩間？最近窮，沒錢了。」

沒錢了？

我真是被他這說法震驚到。

整天華天酒店的大少爺，沒錢了？

我要是信了，我就是傻。

「我不知道你以前女朋友的相處方式是怎麼樣，我希望你尊重我，我不能接受……」

「那你能接受多久？一個月？兩個月？你別跟我說半年？」他有些，急了。

「一年。」我顫抖著說出這兩個字。

他震驚地看著我，最後深吸一口氣：「真想罵人。」

我？？？

「算了……憋死我吧，憋死了，你再去找一個。」他有些幽怨。

「你……別生氣。」我試圖安慰他。

他卻瞪了我一眼：「怪我自己，自作自受，找了個純情的。」

吼！

他又開始有脾氣了。

看得出來他很焦躁，一直抽煙。

27

最後滅了煙，讓我過去。

「過來啊，我又不會吃了你。」

「我怕你打我。」他看起來真的像一頭暴躁的獅子。

「打你……我……」他緩了一下，「過來，哥哥親一下。」

「啊？」我有些忐忑。

「親都不讓？那還談個屁的戀愛，你當我出家呢。」他直勾勾地盯著我。

我仔細一想，他說得也有些道理。

不給親是過分了。

我慢吞吞地走過去，還沒走近，他就沒了耐性，一把拉我坐他懷裡，鋪天蓋地的吻就壓了下來。

情到深處，他啞著嗓子問我：「可以嗎？」

我整個人都酥了。

最後說了一句：「不可以。」

他只好作罷。

一會又來吻我。

吻了不知道多久，他終于放開我，最後去了他兄弟的房間。

「有事給我電話。」臨走前他黑著臉囑咐我，「我 24 小時開機。」

「好。」我在門口送他。

「好什麼好，還不關門，信不信我不走了。」

啪……

我慌亂地關了門。

聽著他罵罵咧咧地走了，我覺得一陣好笑。

洗漱完，我躺著，回想著魔幻的一天，竟然嘴角抑制不住上揚。

我終于戀愛了耶。

周倦，雖然人有些凶，脾氣也不好，但他卻是比誰都對我溫柔。

我也算因禍得福了。

至于其他人，好與壞，也與我無關了，我顧不上了。

原來喜歡上一個人真的就裝不下其他人了。

在心裡的糾結，好像也不復存在了。

28

旅遊結束，回到學校。

我還是每天泡在圖書館，而周倦泡在酒吧。

有時候我想到我和他天差地別的人走到一起還真是一場奇遇。

他每天總是罵罵咧咧地送我到圖書館門口，就走了。

晚上我複習完，他又跑來接我回寢室。

「周倦。」他拉著我一步一步走在回寢室的路上。

「嗯？」

「你每天來回跑，接我回寢室，你不覺得累嗎？」我去圖書館複習三個小時，他就去酒吧泡三個小時，來回地跑。

我也曾經讓他別來接我了，他卻說最近學校晚上不太平，他不放心。

「累啊。」他歎了一口氣。

「要不……你別去酒吧了。」我試探著問他。

我不知道他會不會生氣。

畢竟剛開始在一起，我們就說過，互不干涉，不會想著去改變對方。

「……」他倒是沒有什麼反應，只是懶懶地問我，「那我去哪兒？」

去哪兒？

這是個好問題。

我也不知道。

他整天不學無術，除了酒吧，夜店，我還真不知道他能去哪兒。

「周倦，你有想去的地方嗎？」我拉著他的手問他，「比如，有想去的國家嗎？」

「……」他一下子愣住了，表情變得嚴肅。

他最後放開了我的手，走到隱蔽的花壇處，坐下，摸出一支煙。

氣氛有些冷，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

我小心翼翼跑過去蹲著，去看他垂著的眼睛。

「你生氣了嗎？」

「沒有。」他躲開了我的目光。

那一刻我覺得他是有心事的。

他也不是一個像表面上那樣什麼都無所謂的男生，只是他不願意把自己另一面展現在旁人面前罷了。

「周倦，我是你的女朋友，你有不開心的都可以跟我說的。」我想逗他開心，「當然你不願意說也沒關係，我會等你願意跟我分享的一天。」

「沒什麼好說的。」他遲疑了一會兒，終于緩和下來，伸手摸了摸我的頭。

「嗯，那我陪你坐一會兒。」我坐在他身邊，安靜地看著他。

「小時候想去英國。」他突然就說了一句。

「英國？真的嗎？」我莫名地有些興奮，因為我要留學的就是英國。

「嗯。」

「為什麼？」

「因為……聽說我媽去了英國。」他笑著說。

即使他這句話說得很平靜，我還是覺得有一絲悲涼。

「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跟別的男人跑了，跑去英國，沒再回來了。」

我心裡咯噔一下。

可是，不是說周倦的媽媽年輕又漂亮，經常出現在報紙上嗎？

「你知道的，那個漂亮的女人，是我後媽。」他笑了笑，「比我大 10 歲，怎麼生的我，動動腦子。」

我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他如此叛逆，跟他家庭的變故脫不了幹係。

我從未想過如此開朗，不怕天、不怕地的男生，有一天也有怕提及的人。

在他內心深處也有無法抹平的傷痕。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想起了他腰上那串英文名字，一個想法在我腦海裡忽閃而過。

我大著膽子問他：「你腰上的文身，是不是跟你媽媽有關？」

「……」他顯然被我的想法震驚到，半天說不出話來。

「還是，就是你媽媽的名字？」我又繼續問，想驗證自己的猜想。

他避開我的目光：「想多了。」

他說想多了的語氣，更加確認我的猜想。

他一直想念他的媽媽，所以把媽媽的名字文身到最隱秘的地方。

想通了之後，我心底湧起一股情緒。

傳言真可怕，傳言那是他的外國女友，而他從未澄清，寧願被誤解，也不願自己的秘密被人猜透。

「周倦，你少抽煙好不好。」我並不想拆穿他，他不願跟我說，我願意替他保密。

「你管我？」他一秒恢復平常的語調。

這才是我喜歡的周倦啊，那個永遠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男孩。

「我不管你。」我捧著他的臉，「下次抽煙，別想親我。」

「懶得親。」

「你說的。」我站起來就要走。

卻被他一把拉住，直接吻了下來。

嗯，這是他，蠻橫無理。

回了寢室後，我守著周倦的秘密徹夜難眠。

內心只有一個狂熱的想法，我想讓他一起去英國。

29

第二天，周倦和他室友送我到圖書館門口就要走。

「周倦。」我小聲叫住他。

「嗯？」他雙手插兜，站在那兒沒動。

我看了一眼他的室友，覺得有些話有些難以啟齒。

「說話啊。」他好笑地看著我。

我走到他跟前，小聲道：「你能不能陪我到圖書館待一會兒？」

「……」他朝著我挑了一下眉，「想幹什麼？」

我……

「沒想幹什麼！」我支支吾吾的，「想你的時候，就想看著你，才有動力學習。

」

「……」他愣了片刻，忍不住笑了，低下頭在我耳邊道，「我去了，你更沒心思學習了。」

聲音刺激到我幻神一個激靈。

我有些打退堂鼓。

他伸手揉了揉我頭髮，招呼著他兄弟又要走。

我急了。

「周倦。」我輕輕勾住他手指。

他手指好涼。

他頓住了身子，目光往下看著我的手，無奈笑了笑：「想跟我黏一起，就別學習了，哥哥不去圖書館。」

「可是我沒時間了，我得背單詞。」我拉著他，「就陪我一次？」

「我去圖書館，你讓我兄弟笑我一年嗎？」他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服了你了，一天天地給我找事。」

最後他還是陪我去了圖書館。

他兄弟自然是震驚到說不出來話。

周倦一進入圖書館，我就有些後悔了，因為周圍的女生好像都在看他，不僅看，還拍照。

「現在滿意了？」他拿著一本漫畫書，頭也不抬地笑著問我，瞟了一眼周圍的反應，無奈地聳了聳肩。

「你不用管她們。」我內心忐忑。

其實還是擔心周倦到圖書館這件事在學校傳得沸沸揚揚。

他剛開始就是看看漫畫，打打遊戲。

後來我把雅思資料遞給他，讓他跟我一起學習。

「陳秋，你玩我呢？」他看著一遝學習資料，生無可戀。

「我沒玩你。」我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輕輕道，「我下學期就要去英國留學了，你不考過去陪著我，我可能會因為太過想你而荒廢學業。

」

「……」他愣了半天不說話，「你要去英國？」

「嗯，我一直考託福就是為了這個。」

「你是學霸，我是學渣，你腦子呢，去了就分手，你在那邊找一個吧，我業務沒那麼廣，陪不了。」他氣急敗壞地罵我。

「可是，我不想分手。」

「不去。」他把資料扔給我，氣得走了。

30

不出所料，第二天，周倦為了女朋友去圖書館的事就在學校傳開了。

「行啊，秋秋，旅遊一趟回來，你把浪子心死死拽住了啊。」

「簡直匪夷所思，你到底給他灌了什麼迷魂湯。」

「是啊，打架泡吧的人竟然為愛去圖書館。救命，太好磕了。」

「你們倆是不是……是不是……啊？」

……

一回到寢室，我就被幾個姐妹嚴刑拷問。

「沒有。」我真是服了，她們滿腦子顏色廢料。

「他那麼弱？」

「我和他才認識兩周。」

「不像他啊……你可防著點他身邊的小狐狸精，多著呢。」

我……

我不說話了。

其實這件事我就沒想過，我最初設想的就是他會很快甩了我。

這樣我和他兩清。

可是現在我問我自己，願意嗎？

我開始遲疑。

就因為談及我要去英國的事，他有些生氣，昨晚到現在就沒給我發資訊。

「今天還去圖書館嗎？我們坐你隔壁看看帥哥行不行？」室友問我。

「哪兒來的帥哥？」我無語。

「周倦啊！我們自願吃狗糧還不行？」

「你們……」我低下頭沉默，「我跟他吵架了，他不會來了。

」

「怎麼才談戀愛幾天就吵架了？」

我只好把我要去英國的事跟她們重複了一遍。

聽完，她們都說我沒腦子。

「這戀愛關係都不穩定，你就說你要走，擱誰願意陪你玩？」

「那要怎麼辦？」這方面，我真的沒經驗。

「你得讓他愛上你了，愛得死去活來，你不用提，他也得跟著你過去啊。」

室友們熱心地給我普及戀愛小技巧，我聽得一頭霧水。

出于我的自尊心，他不聯繫我，我依舊沒有聯繫他。

我每天等他的電話，資訊，等到心累。

我甚至想，他可能真的對我膩了吧。

旅遊的時候，親我，說喜歡我算什麼呢。

算曖昧上頭的衝動吧。

我只好按部就班地上課，去圖書館，讓自己忙起來才不去瞎想。

31

週五晚上，我在圖書館看完了書，回寢室的路上，還是等來了他的電話。

那一刻，我心中萬分驚喜。

壓抑住內心的激動，我試著喊了一聲：「周倦？」

「……」那邊沒聲音。

啪……

掛了我的電話。

我？

怎麼打過來又不說話，還掛了。

我只好回撥過去。

那邊過了很久才有人接。

我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

「周倦。」我輕聲叫著他。

「陳秋？」是個女聲。

那一刻，我腦子裡有些亂。

如果我沒聽錯，那個聲音是柳菁。

「周倦呢，我找他。」

「他喝酒呢，有些醉了，不太方便。」她話裡有話，讓我心裡很難受。

那邊聲音鬧哄哄的，聽起來像酒吧之類的。

所以周倦怎麼又和柳菁混在一起了，還是這幾天不理我都是因為有了別的女生陪著？

「在哪裡呢，我去找他。」我咬著嘴唇，心裡泛起一層醋意。

「太晚了，寢室快關門了，他也不想你出來。」

「不用你管，你告訴我在哪裡。」

「你來了又怎麼樣？」她反問我，「你覺得你和他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嗎？」

「……」我一時語塞。

「陳秋，你別來找他了，他一晚上就沒提過你的名字。」

聽到她說的一瞬間，我還是被打擊到了。

掛了電話，我呆坐在宿舍樓下的花壇，想著發生的一切。

說不難過是假的。

但是她說的那句，我和周倦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嗎？

我也不止一遍問自己。

答案是，不是。

我和他之間跨不過的鴻溝太多了。

想到這些問題，我頭痛欲裂。

最後我還是發微信給周倦的兄弟，問了酒吧的地址。

32

這是我第一次來酒吧。

當我戰戰兢兢穿過吵鬧的人群來到他們的 K 座，我已經洩氣大半。

這就是他的世界嗎？

充斥著酒精，煙霧，音樂，還有各色的穿著暴露的女生在舞臺上扭來扭去。

我有些震驚。

當然，他看到我的表情，也好不到哪裡去。

我看到他身邊坐著他兄弟，柳菁和另外幾個女生坐在遠一點的地方。

他看起來不像是喝醉了的樣子。

但是也不一定，他本來就挺能喝，根本看不出來到底醉沒醉。

我硬著頭皮走過去，他兄弟很知趣地讓了位置。

「跑這兒來，幹嗎？」他笑著問我。

這還是幾天以來我們說的第一句話。

「他們說你喝醉了。」我被他看得心虛。

如果我說是因為柳菁的電話我才來的，他會不會笑話我，竟然吃醋。

「喝醉了，你來抬我回去？」他又問。

我……

「我抬不動！」我認真的。

「沒醉。」他伸手揉了揉我的頭，說了一個字，「傻。」

「這個地方不適合你，以後別來了。」他看了看我的衣服，繼續拿起一杯酒，又要喝。

我卻被他的話刺痛。

他又是在說我和他之間差距太大嗎？

我咬著唇，不吭聲。

在他要喝的一瞬間，我伸手奪過了他的酒，放到嘴邊，一仰頭，全喝了下去。

喝完後，我沒想到酒這麼辣，嗓子有些冒煙。我轉過頭問他：「現在合適了嗎？」

「……」他愣住了。

不僅是他，還有他的兄弟，包括柳菁都愣住了。

「嫂子，喝點水，這酒辣。」有人給我遞水。

我只好接過來，喝了一小口。

現在在場的人都知道我和周倦在鬧矛盾了。

氣氛有些尷尬。

「周倦，我不合適，別人合適，行了吧。」脾氣上來，我沒忍住凶了他一句。

「……」他盯著我，皺著眉頭不說話。

那一瞬間我的眼淚就掉下來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情緒容易激動，我覺得我自己好丟臉，立馬站起來就想走。

剛走一步，就被人拉了回來。

一下子跌坐到某個人懷裡。

「把話說清楚。

」他低聲警告我。

「不想說。」被圍觀的感覺好糟糕。

特別是他的兄弟們還在。

「那行……現在不想說，我給你找個地方，好好說。」他顯然也有些生氣了。

他站起來，把我攬在懷裡，絲毫不顧及別人目光，就往外面走。

走了一陣，我腦子有些發熱了。

整個人開始有些暈乎乎的。

然後他就把我帶到了酒店。

33

「說吧，今晚怎麼回事？」他把我安放在酒店的沙發上，坐在我對面，等待著我的解釋。

「沒什麼。」我別過臉，不想讓他看，「你不是不理我嗎？天天和別的女生混在一起，我和你不合適嘛，她們我看跟你合適得很。」

「什麼別的女生，少在這兒跟我陰陽怪氣。」他嚴肅地望著我。

「不知道，你的前女友，前前女友，那麼多……我數不清。」

「……」他望著我不說話了，走過來，坐在我旁邊，「嗯，還有什麼不滿？通通說出來。」

「在你之前，我有過女朋友，我承認。

「我愛去酒吧這事，你也不是才知道。

「如果你都接受不了，有本事別追，追到手了，現在逗我好玩？」

什麼追？還追到手？

他好像很可憐的樣子。

我緩了一會兒，他坐我身邊，我覺得好有壓力。

囂張的氣焰都滅了一半。

「所以你就跟你前女友混在一起，那我算什麼？」我仰起頭問他。

「tm 哪個前女友？」他有些不耐煩了。

「柳菁。」我乾脆豁出去了。

「……」他頓了一秒，下一秒就笑了，笑得我心裡發虛。

他抬手想摸一下我的頭，被我躲開。

他也不靠過來，只是摸出一支煙點上，笑著看著我：「吃醋就吃醋，跟我發什麼脾氣？」

「我沒有。」我反駁。

誰吃醋，他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沒有？」他叼著煙，站起來，去倒了一杯白開水遞給我，「醋罎子都打翻了還沒有。」

「你……」聽著他說，我的臉都紅了。

「過敏了？」他盯著我的臉，伸手過來就要摸。

「沒有吧，有點熱。」我是真的有點熱，只好伸手給自己扇著。

「誰要你喝酒了？」他一臉不悅地盯著我，「多喝點熱水，緩緩。」

「哦。還行，我沒醉。」我就知道他要說我。

他看著我把一杯水喝完，接過杯子放一邊，盯著我：「我和她沒有事。」

「啊誰？」我裝作不懂。

「裝。」他伸手在我脖子上捏了一把。

我嚇得縮脖子，他手好冷。

「她後面來的，我沒理她。」他的解釋簡潔明瞭。

「你沒理她，她卻接了你的電話？誰信……」我小聲吐槽了一句。

「我不知道。」他想起了什麼，拿起手機翻了通話記錄，然後拿給我看，「被她刪了。」

「……」我不說話了。

大概知道有可能柳菁是趁他沒注意的時候，拿了他的手機，可是，兩個人怎麼會讓她有機會拿到手機？

不是待在一塊我都不信。

「我去上廁所，沒帶手機。

」他像是知道我在想什麼，直截了當地說。

「哦。」原來是這樣。

「哦什麼？」他摁了一下我的額頭，「她都跟你說什麼了？把你急得直接過來了。」

「就……說你醉了。」我吞吞吐吐，其實現在細想起來，柳菁的話挺有漏洞的。

我當時怎麼就信了，完全就是沒過腦子的衝動。

現在不好意思說出口了。

「嗯，然後呢？」他滅了煙，極有耐心地聽我說。

「然後……我怕你喝得太醉，就想來照顧你……」我開始心虛地瞎編。

「嗯。」他突然把頭靠過來，靠在我肩上，「那你照顧我。」

我……

被他的頭壓得一個激靈，我的心跳不爭氣地加速：「你又沒醉！」

「嗯。」他輕輕抬頭，在我耳邊壓低聲音，「現在醉了。」

我？？？

他真是演技派，剛才還又冷又凶，對我嚴刑逼問，現在說醉就醉？

「醉了就去躺著。」我小心翼翼扳著他的頭，妄想逃脫，「我也有點頭暈。」

這是真的。

那酒剛開始喝沒啥感覺，現在估計是後勁上來了，我整個人開始有些迷糊了。

「頭暈？」他抬起頭，「那……我勉強一下，照顧你。」

34

「不要你照顧，你出去，我要睡了。」我推著他。

拉扯間卻被他一下子摁到沙發上。

「我看你病得不輕，我怎麼好意思不照顧。」他嘴唇湊過來，幾乎是貼著我的臉說這句話。

伸手將我的手摁住：「照顧你，是男朋友的義務。

」

還義務？

他真當我三歲小孩啊……

我後悔了，後悔沒有提高警惕，現在是羊入虎口了。

「周倦。」我低聲叫著他的名字。

「嗯。」他回應著我，輕輕吻了我的唇角，又抬起頭看我，「幾天不見，小東西還怪讓人想的。」

我！！！！

他突如其來的撩人情話，把我撩得差點放棄抵抗。

「周倦，你理智一點。」我溫馨提醒他。

「嗯，三天沒見了，你告訴我理智是什麼？嗯？問你。」他又在我唇上親了一下。

這樣的動作，太嚇人了。

我緊張到不能呼吸了，心跳得也不受控制。

「周倦，想想你答應我的。」我不怕死地提醒，瘋狂暗示。

「……」他不說話了，只是用目光狠狠地看著我，緩了好一陣才道，「我上輩子殺了人了，這輩子要被你折磨。」

啊？這……

「緊張什麼，就親親！」他拉過我的手，與我十指相扣，兇狠狠地吼我。

「哦。」他真的好凶。

明明是要做甜蜜的事，還凶我……

「周倦，你可不可以，不要對我那麼凶？」我小聲地問他。

「凶？」他沒有來瞪我一眼，只是無奈歎了一口氣，溫柔道，「行，乖一點，寶寶。」

我……

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就吻了下來，他伸手輕輕撈了一下我後頸，嚇得我條件反射張嘴……

親了一會兒，他放開我，喘氣：「我和柳菁從小認識，我對她沒那意思，以後不許瞎想。」

我被他親懵了，他這個時候跟我講什麼大道理？

「哦。」我眼巴巴地望著他，竟然可恥得有些意猶未盡。

「還想？」他笑著看我，卻推開身子，「不親了。」

我……

「哦。」我有些失神。

「還看？」他拿件外套罩我頭上，不讓我看他，「天天點火，你想我死呢。」

「……」我沒說話，聽著他的話，腦袋有些放空。

過了一會兒，他又過來了，將我從沙發上扶起來：「喝水。」

他又給我倒了一杯熱水。

「以後別喝酒。」他一邊讓我喝水，一邊看著房間的環境，「你睡床，我睡沙發。」

「放心，我沒那麼禽獸，不會對你怎樣，擔心你晚上難受，守著你。」

「哦……」我的確腦子有些暈，有些不能思考了。

「你先去洗漱，我就在外面等著你，有事叫我。」他說完就去浴室放水，試好了水溫就催著我去洗漱。

我昏昏沉沉 地往浴室走，他跟在我身後，關門的一瞬間，他不放心地問了一句：「你一個人能行嗎？實在暈，我就幫你……」

「不用！」我趕緊拒絕。

「不信我？我幫你，我是自己找罪受，你還不樂意了。」他沒好氣地瞪我一眼。

「不是……我信你。」我認真地看著他。

眼前這個男孩，他縱使外面那樣放蕩不羈，但他對待我還是細心又溫柔。

人心都是肉長的，我不是傻子，當然知道他是好人，也相信他。

等我洗漱完，躺在床上，他才進去洗。

洗好了，他走到沙發躺下，躺了一會兒又想起什麼，朝我走過來。

我趕緊裝睡。

「早點睡，晚安。」他輕輕在我額頭一吻。

「周倦。」我心裡此刻被他填滿了。

「嗯？」他蹲在床邊，等著我說話。

「我們好好談戀愛吧。」我鼓起勇氣說出心中所想。

「嗯？要怎麼談？」他看著我。

那目光溫柔的，仿佛我說我要天上的月亮他都給。

「你好好的，我好好的，如果可以……」我頓了一下，像是做了什麼重大的決定，「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他愣了一會兒神，「怎麼突然說這個？」

「我知道，你的女朋友沒有超過三個月的，我不想跟她們一樣。」

「……」他忍不住輕笑，「小腦袋瓜裝的什麼？」

「傳聞我換了幾十個女朋友，你也信？」

「啊？難道不是？」我有些懵。

「是你個頭。」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頭，「別瞎想。」

「不是我瞎想，而是你幾天不理我，我就……」

「我怕打擾你學習。」他歎了一口氣。

「藉口……你……」

「是我……是我讓你沒安全感了。」他伸手繼續安撫我。

「周倦……」我想到今天聽到柳菁說我和他不合適，就委屈，「我好喜歡你。」

「……」他徹底愣住了，半天沒緩過神，最後說了一個字，「傻。」

我們倆沉默一會兒，他關了燈，依舊蹲在我床邊問我：「喜歡我什麼，我又不是什麼好人。」

我……

「誰說不是，我就想……和你……」有些話說出來真的覺得羞恥。

「陳秋，我不能跟你保證什麼。」他深吸一口氣。

「我不要你保證什麼。」

……

接著兩個人又是沉默。

我猶豫了很久，還是輕聲問：「去英國是我早就決定的事，你願意等我嗎？」

問完我就覺得自己有些可恥。

憑什麼讓他等我。

他不是別人，他那麼驕傲，他身邊會有各種各樣的女生，為什麼選擇我？

「……」他沉默幾秒，乾脆在地上坐下，「陳秋，以後的事，誰都說不準。」

我心裡咯噔一下。

好吧，他果然是不願意的。

「哦……」我沒再出聲。

然後眼淚又從我眼角流下來。

他伸手捧著我的臉，想親我一下就去睡，卻在摸到我眼淚的那一刻，頓住。

「哭什麼？」他輕聲問我。

「沒哭。」我躲開。

「……」他終究是歎了一口氣，「就那麼捨不得我？愛我愛得死去活來？」

「沒……」我小聲哽咽。

「沒就好好睡覺，天天瞎想。」他俯身在我額頭親了一下，給我蓋好被子，轉身去了沙發。

酒意來襲，我也沒多想，昏昏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35

第二天，他送我回學校，就回寢室去了。

他說他補覺，中午飯都不吃了。

他不是睡了，還補什麼覺啊？

我待在寢室，想起昨晚對他說的那些話，簡直就是瘋狂對他表白。

羞得臉陣陣發燙。

我真是酒後太大膽了，什麼話都敢說。

真沒臉見人了。

晚上吃飯，他沒找我，我也沒去找他，信息也發得少。

最多在他問我吃飯沒有時，我回兩個字：「吃了。」

別問，問就是害羞。

我不敢見他。

「午飯不叫我，晚飯也不跟我吃，躲著我？」剛走到教室，他的信息就來了。

「沒有，我急著來上課。」我回了條資訊，怕他不高興又道，「我也想見你。」

這樣好像顯得溫情一些了。

過了一會兒，他沒有再回消息，我以為他出去玩了，就沒在意。

結果一節課上到一半，他的資訊來了。

「在哪兒上課？」

啊？

「教室。」我還騙他不成。

「教室號。」

我……

真是不信任我。

「408。」

那邊沒了消息。

他怎麼跟查崗一樣！

我埋著頭，想著昨晚的事，萬分悔恨，根本沒注意到教室裡氣氛的變化。

「秋秋……」有人叫我。

「嗯？」我回過神來，看見室友給我使眼神。

我順著她的眼神看過去，嚇到以為自己看花眼了。

周倦！

他穿著黑色衛衣，倚在教室門口，在我抬頭的瞬間也看到了我，還朝著我輕輕眨了眨眼。

那一刻我的心臟如同重擊，世界都沒了聲音。

只感覺周圍的人都在起哄，整個教室都在沸騰。

「同學，你是這個班的嗎？」站在講臺上的教授疑惑地看著站在門口引起哄鬧的周倦。

「不是。」他回答得很乾脆。

「那請你別站在這兒……影響大家聽課。」

完了。

我的心都替他揪緊了，趕緊給他示意，先出去，先出去。

結果他絲毫不聽。

懶洋洋來了一句：「陪女朋友聽課。

」

我！！！

他說完這句話，整個教室炸了。

「……」教授的臉色也驚得一陣黑一陣白。

我的臉更是紅到沒法見人了。

「那個……談戀愛老師是贊同的，一起學習一起進步，個別情侶為了談戀愛蹺課就不好了。」教授驚得說話有些吐字不清，「快去坐好，別影響課堂紀律。」

「謝謝。」他臉不紅心不跳地往我這兒走。

每接近一步，我的心跳就加速一點，到最後，整個人都麻了。

他毫不客氣地把我室友請開，坐在我旁邊。

過了幾分鐘，教室終于恢復了平靜，我卻埋著頭不敢看他。

他拿起我的書，假模假樣地看，桌子底下卻拉著我的手，放在他的腿上。

「周倦。」我想把手抽回來，怕別人看見。

36

「嗯。」他不理會我。

「手。」我再次提醒。

「不給牽？」他說這話還在看書，也沒看我。

我不再掙紮。

怕說話引起周圍的人注意，只好給他寫紙條。

「你怎麼跑過來了？」寫好，我把草稿紙遞給他。

他瞟了一眼，眉眼含笑，拿起筆，在上面寫著：「無聊，就來了。」

無聊？

「下次別再來了。」我被他隨性的舉動弄到全身飆汗了。

他看著草稿紙上我的字，側過頭來看我：「嗯？」

他眼神好嚇人。

我趕緊解釋：「你這樣讓我很尷尬，大家都在看我，我不想被圍觀。」

他這才緩和了一點，拿起筆，慢慢地寫：「行。」

過了一會兒，感覺到他左手的溫度，我第一次感覺到戀愛可以這樣甜。

好像世界都不存在了，只剩下他牽著我，就可以一直走下去。

過了好一會兒，我拿起筆，在草稿紙角落的位置，慢慢寫下一句：「好想被你一直牽著走下去。」

寫完了，我沒遞給他看。

他卻是不知道什麼時候瞟到，愣了一下。

頓了好幾秒，他提筆在那句話後面寫著：「託福好考嗎？」

我看到這句話都驚呆了。

抬頭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他目光邪邪地看過來，朝著我挑了挑眉，等待我的答案。

我拿過紙，看著他寫的那句，「雅思好考嗎」，如同涓涓細流，淌進我心裡。

「挺難的，但我可以幫你，可以嗎？和我一起？」

他提筆：「我能說不可以嗎？」

看到他寫到這兒，我剛飛上天的心，又跌落到谷底。

結果，他又在上面寫了一句：「算了，怕你哭。」

我？？？

他這是同意了？

我感動得一塌糊塗，他卻望了我一眼，笑著說我：「傻。」

從此以後，學校流傳著關于周倦的傳聞。

「太陽從西邊出來，周倦竟然要開始學習了。」

「周倦被女朋友灌了什麼迷魂湯？」

「浪子要開始走純情路線了。」

……

每次看到這些，我覺得有些煩。

「管別人說什麼。」周倦每次總是無所謂的樣子。

「你怎麼做到的？什麼都影響不到你？」我問他。

「他們又不是我的誰，我為什麼要在乎？」他反問我。

他總說我傻。

傻到去相信傳聞，傻到去在乎流言蜚語。

從此周倦的白天蹺課，晚上泡吧，變成了白天上課，晚上圖書館。

他基礎挺好的，人很聰明，背單詞背得比我還快。

他們都說周倦是為了要去英國。

其實我知道，這裡面也有他媽媽的成分吧。

他說他 10 歲那年，媽媽就跟別人跑了。

從那之後他不哭不鬧，內心就開始叛逆了。

只是他一邊叛逆，一邊偷偷學習。

「小時候，白天打架，晚上學習，我想著我壞一點，老師就請家長，我媽就會回來了吧。

「我爸很忙，沒來開過家長會。」

每晚他送我回寢室的路上，我都靜靜聽著他的事。

聽不出一絲悲傷。

我很驚訝。

「那你媽媽回來了嗎？」我停下來問他。

他只是將手裡的那支煙彈滅，閑閑地來了句：「沒有。」

我心裡咯噔一下。

「那為什麼，晚上還學習？」

他被我問得，輕輕一笑：「plan B 。」

我愣了一會兒，輕聲問：「壞學生怕你媽媽不喜歡，所以又默默把成績考好嗎？」

「……」他沒回答是還是不是。

他的沉默讓我好心疼。

我望著他，這一刻，想把他想要的一切都給他。

「周倦。」我拉住他的手，「我以後做你的親人好不好？」

嗤……

他看著我，沒忍住，笑了。

37

「做什麼親人？要怎麼做？」他問我，「還想……嫁給我？」

「沒有……也不是……」我瘋了，這才意識到自己沒羞沒臊地都說的什麼話。

我就單純地想把他當作親人一樣，對他好，一輩子，我發誓我沒想到那一層。

「我就是想對你好，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這樣的。」我急忙解釋。

「哦。」他看了一眼宿舍下麵難捨難分的情侶，低下頭，在我耳邊輕聲說道，「我想要什麼一直很明確，你什麼時候給？」

我……

他一說我立馬臉紅了。

「周倦！」我低聲喊道，又不好責備他，只好難為情地把包拿過來，直接跑了。

「……」他沒說話。

我一回頭，看到他站在原地，看著我笑，我猶豫了幾秒，還是跑上了樓。

他就這樣，總是逗我，逗到我臉紅耳赤。

其實我也明白，他也不僅僅是逗我。

跟他交往 3 個月，我們經常親親，但都止于最後一步。

他尊重我是真的，想也是真的。

每一次我甚至能感受到，我又不是傻子……我只是裝作不知道。

跑上了樓，我的心還是跳得厲害。

晚上我躺在床上，想著這個問題，有些失眠。

我在問自己，願意嗎？

我發現自己的回答竟然是肯定的。

我喜歡他，想給他一切。

我也信任他，把他當作一輩子的歸屬。

我只是有些怕……怕什麼，我自己都不知道。

最後，我還是給他發了資訊。

「考完雅思的那天我們出去住吧。」

那邊過了很久才回過來。

「好啊。」

我看著螢幕上的兩個字，仿佛一切塵埃落定。

期待開始變得甜蜜而漫長。

38

託福考試臨近。

周倦複習得怎麼樣，其實我不太知道。

他那個人做什麼都是不露聲色。

我反而對他充滿信心。

只是這幾日他總有電話，總是看書看到一半就出去打電話，然後半天不回來。

我沒太在意。

我萬萬沒想到考試那天，他進考場前，接了一個電話後就沒有再回來。

這是我不知道的，我知道這件事都是半個月後了。

考完那天，他說有事，回家了，我期待了很久的出去住自然泡湯了。

後面半個月，他突然開始對我冷淡。

有多冷淡呢？我發資訊，他要麼幾個小時才回一句，要麼乾脆不回。

我打電話給他，永遠在通話中。

剛開始我還以為他只是複習太久，考完就鬆懈了，變懶了，也沒太在意。

直到——

「秋秋，你最近，怎麼沒跟周倦出去玩了？」

「他回家了。」我解釋道。

「回家？我昨天還在街上碰到他了。」

我僵住了。

大家不再說話了。

過了好一會兒，室友小聲問我：「秋秋，你還是留心一下周倦身邊的女生吧。」

「好，我知道了。」我說完，站起身往洗衣房走。

我拿起手機，撥通他的電話，等待的那幾秒，其實我在罵我自己。

罵我自己小心眼，不信任他。

我不相信他會背叛我。

他對我這麼好，為了我改變了那麼多。

不是我一個人看到了，全校同學都看到了他的改變。

他如果不是真的愛我，怎麼會耐著性子去改變，只為跟我在一起……

一件件事在我腦海閃過，我甚至想掛掉電話，等他聯繫我。

結果，電話接通了。

「周倦。」我像往常一樣叫著他的名字。

「嗯。」他那邊依舊是吵鬧。

我甚至可以想象他們又在酒吧喝酒的樣子。

「你在酒吧嗎？你是不是回來了？」

「嗯。」他輕輕一聲，跟平時倒沒有什麼區別。

「……」我頓了一下，鼓起勇氣，「我能去找你嗎？」

「……」他沉默一會兒，「別來。」

「為什麼？」一瞬間我覺得有些委屈。

他回來了，不來找我，還不讓我去找他？

「不方便。」他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有什麼不方便？」

「掛了。」

……

我話還沒說完，他就掛了電話。

我的腦子一下子就懵了。

傻子都知道這裡面出問題了。

我又給他打過去。

那邊卻是一直無人接聽了。

我慌了。

給他發了好多資訊，詢問的，卑微的，生氣的，哄著的……他都沒有再回我。

39

「周倦，你什麼意思，你如果想分手，你說出來，你沒必要這樣。」我氣急了，給他發了這條信息。

他回我了，回了一個字：「好。」

那一刻，我的世界崩塌了。

我再發資訊過去問他為什麼突然變成這樣，為什麼突然跟我分手，他沒有再回過我。

我和他開始了冷戰，確切地說，是我單方面的冷戰。

室友看到我每天紅腫的眼睛，也大概知道了我們分手的事情。

她們紛紛勸我。

「他就是人渣，根本不值得你喜歡。」

「幾個月就膩了，他真不是人，我們都以為他變好了，結果他還是壞到骨子裡了。

」

「秋秋，你別為了他哭，那種人不值得。」

「你反正都要出國了，這種人眼不見心不煩。」

……

室友們七嘴八舌安慰我，我卻沒有得到絲毫安慰。

託福成績出來那天，我查了自己的分數，如願以償。

我還是沒忍住，查了他的分數，結果顯示缺考。

我愣住了。

我心中的對他的信任開始動搖。

我衝動地去了他宿舍樓下找他。

這也是我和他分手後第一次找他。

站了大概一個小時，他才晃晃悠悠地從樓上下來，看見我，表情也是極不耐煩。

我呆呆地望著這張臉，這張我日思夜想的臉，我突然好想告訴他我好想他，卻說不出口。

「有什麼事？」他叼著煙，語氣很無奈。

「託福成績出來了。」我像一隻可憐蟲，望著他，想從他眼裡看出一絲對我的留戀，但並沒有。

「嗯。」

「你缺考了？」我壓抑住內心的許多問號，慢慢問他。

「嗯，然後？」

他還是他，什麼都沒變，只是這語氣真的好冷，冷到我想哭。

「周倦，你之前說的陪我一起去英國，是逗我玩？」我微笑著問他，笑容有多難看，只有我自己知道，「報了名，複習了這麼久，你卻不去考試。」

「你怎麼想都可以。」他只有這句話，沒有過多的解釋。

我心裡咯噔一下，心裡的冰川慢慢坍塌。

「那你說的，想和我一直在一起也是騙我的？」

「我沒說過，是你說的。」他笑著回答。

這笑容徹底刺痛了我。

「周倦……」我鼻子一酸，忍不住又哭了。

這幾日我以為我的眼淚都哭沒了，結果他還是能輕而易舉讓我掉眼淚。

「別哭了，聽說你雅思考得挺好，好好去英國吧。」他並沒有來安慰我，站在離我一米之外，靜靜地看著我，「別來找我了，我們……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

我再也繃不住，哭得稀裡嘩啦。

「周倦，你混蛋，你不是要陪我去英國的嗎，你怎麼可以這樣？」我哭著質問他。

「我混蛋，我改變主意了。」他歎了一口氣，走過來，將我的帽子拉起來罩住我的頭。

「回去吧，以後別再碰到我這樣的混蛋。」說完，他拿起我的手機，將我手機裡他的電話，微信，都刪了，才還給我。

「周倦……我哪裡做得不好，你告訴我，我可以改，你不要這樣。」他要走，我拉住他的手，哭得泣不成聲。

他卻掰開我的手，深吸一口氣：「你做得很好，你只是運氣差了點，碰到我。」

「我上去了。」說完，他也罩上自己衛衣的帽子，往樓上走去。

我蹲在地上哭得昏天暗地。

最後是路過的江澄把我送了回去。

「別哭了。」江澄把我拉起來，送我到宿舍樓下，又給我室友打了電話。

「他跟我分手了。」我哭著跟他說。

「我知道，但這是遲早的事。」江澄欲言又止，「分手的也不止你一個。」

我被他這句話弄得莫名其妙。

但因為哭得腦子發暈，我也來不及思考。

室友把我接了回去。

大家輪流守著我，安慰我，我卻什麼都聽不進去。

哭夠了，我躺在床上，手機響了。

我條件反射地拿起來，急忙打開，卻是江澄。

他給我發了一張圖片。

是柳菁的朋友圈，官宣照片。

時間是下午 2 點，我剛從周倦宿舍樓下離開的時間。

官宣的男主角，是周倦。

這一刻，我突然就哭不出來了。

靈魂都被抽走了。

原來，他們在一起了啊。

原來這一切早有跡象，只是我自我欺騙罷了。

我回想著周倦告訴我他跟柳菁沒關係，對她沒意思，卻在分手不過一個小時就跟別人官宣了。

可笑嗎？

可笑。

我就像一個小丑，傻傻地信他，信他說的每一句。

而他呢，卻只是逗我玩。

40

一場戀愛，讓我元氣大傷，我甚至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愛任何人了。

幾個月後，我去了英國。

江澄也去了英國。

這讓我有些意外。

要知道江澄從來沒打算來英國。

「以前是因為一個人，想留在國內，現在，沒理由了。」他苦笑。

我聽他這樣說，以前的人和事都仿佛隔了很久遠。

久遠到我想起來，會有一絲不舒服，但卻是不痛了。

「你後悔過嗎？」江澄問我。

「後悔什麼？」我笑著答。

「後悔當初那場球賽跑去親了隔壁那混蛋？」他給我遞過來一瓶汽水。

我接過來，看著海邊飛舞著的白色海鷗，腦子很空。

「不是你不親我嗎？那場球賽我是準備跟你告白的，有什麼辦法，你不喜歡我。」我笑著調侃他。

我有些佩服自己，這件自己難以啟齒的事情都竟然可以被我當作玩笑話說出來。

我也沒想到有一天，我和江澄在異國他鄉相遇，又同樣是失戀，頗有些同病相憐的感覺。

「如果我說當時是被你嚇懵了，你信嗎？」他也笑著開玩笑。

「行吧，我樣子沒你女神好看，把你嚇得說把我當妹妹。」我懟他。

說完，我們兩個都陷入了沉默。

各有各的心事。

不過這種感覺挺好的。

我和江澄算不上朋友，更算不上戀人，頂多算校友，這樣的關係相處起來很輕鬆。

「我不後悔。」我突然就說出了口，「他其實，也沒那麼壞。」

我低頭，想把心中的烏雲一掃而光。

「可能是他之前對我太好了，所以最後分手即使有些不太體面，我對他還是有濾鏡了。」

我苦笑。

「你呢？」我又問他，「你後悔等了她這麼多年，又和她在一起了嗎？」

他陷入短暫的沉默。

「後悔什麼。」他也苦笑。

將手裡的麵包一點點扔向空中，一瞬間，好幾隻海鷗都跑過來，在空中分食。

「我對她有執念，不和她談一場戀愛，我的執念不會消失。

「即使後來跟她談戀愛，其實也不算談戀愛，我連她的手都沒牽過。

「我一開始就知道她只是利用我去氣那個人罷了，我還是很開心和她在一起。

「這一點，比起你，我也好不到哪裡去。」

他說完，我們倆對視一笑。

笑著笑著，身邊的海鷗都被嚇得倉皇飛向天空。

笑了好一陣，他突然停下來看我。

「她和我分手是必然的，她沒有喜歡過我。」他頓了一下，「他和你分手，你不覺得蹊蹺嗎？」

「……」還在笑的我一下愣住，我笑著問，「我和他還不是必然？」

「他喜歡你。」江澄認真地看著我。

「……」我沒說話，只是扯了扯笑容。

不明白他突然跟我說這種鬼話幹什麼。

現在誰來說周倦喜歡我，我都不信。

「那天我不是偶然在宿舍遇見你。」江澄頓了一下，欲言又止，「周倦給我電話，告訴我你在他樓下哭得很慘，希望我照顧你。」

……

我腦子嗡的一聲，空白了。

「他可能覺得，我跟柳菁分手了，我是不是會喜歡你，會發現你的好，回來找你，所以讓我照顧你，他真搞笑……」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

腦子很亂。

「秋秋，我沒他那麼混蛋，我就算喜歡你，我也不會趁虛而入。」

「那你喜歡我嗎？」我故作輕鬆地跟他開玩笑。

「……」他卻一下子愣住了，緩了好久才道，「我還是覺得……」

「覺得當朋友比較好吧。」我笑著看他，打斷他。

其實是我聽不下去了。

我現在不想談戀愛，和任何人都不想。

41

後來回到租的房子。

我想著江澄白天說的話，越想越睡不著，乾脆打開電腦，開始在網上各種尋找周倦的消息。

我和他分手那天，就刪了他的所 有好友，他的所有照片。

我再也得不到他任何消息。

我登上了我的微博小號。

我其實已經快一年沒登錄過了，自從被柳菁發現我小號關注三個人的微博之後，我就沒再登錄過了。

一點開，竟然發現有新的關注者。

我點開那個新的關注者，握滑鼠的手僵住了。

周倦？

他什麼時候？

我點進他的主頁，他依舊沒發動態，只是偶爾點贊足球賽事。

我有些懵。

他關注我是巧合嗎？

他不可能知道那個小號是我才對。

其實從發現他關注我那一刻，我的心跳就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我想從微博上找尋一些蛛絲馬跡，于是又去他的關注列表觀察。

結果發現他竟然關注了英國實事，英國天氣預報……

！！！

我的心一瞬間狂跳不止。

我驚得停住了呼吸，不敢動了。

緩了好幾分鐘，我還是覺得這會不會是巧合。

我做了一件衝動的事，用小號給他發了私信。

「周倦。」發過去我就後悔了。

突然找他，還是小號，會不會太突兀。

畢竟已經過了十個月之久，他和柳菁還在一起嗎？

還是又換了新的女朋友？

果然，那邊沒有回復。

我甚至覺得他可能是手滑，無意中關注的我。

可是關注英國的那些微博又怎麼解釋？

就這樣忐忑地等了幾個小時，我終于放棄了等待，昏昏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我頂著黑眼圈，坐在家裡發呆。

越想越想不通，我頭腦一熱，就去了一個地方。

是一個英國的小鎮，比較偏遠。

我換乘了好幾次車，直到傍晚才到了那座白色房子旁。

我站在門口，猶豫又猶豫。

我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來這裡，僅僅是因為周倦跟我說過一次他媽媽住在這兒。

「你怎麼知道地址？」我當時問他。

「我在我爸行程圖裡找到的，他在英國沒朋友。」他當時笑著對我說。

「那懷疑你媽媽就是在那個地址，為什麼不去找她？」我震驚于他的偵查能力。

其實有意想得到一個人的地址，怎麼會找不到呢。

況且他還那麼聰明。

「我怕她不認得我了，也怕，她認得我。」

……

42

我站在這裡，觀察著那屋子，覺得自己過于唐突。

我該以什麼身份，去見他的媽媽？

雖然，我真的只是突然想替他去看看他的媽媽，想替他看看，媽媽過得好不好。

他媽媽一定很漂亮吧。

我能想象，她笑起來一定和周倦一樣，讓人著迷。

我想去看看，周倦想了這麼多年，想見而不敢見的媽媽會不會也像他一樣想念著他。

我又想，如果他媽媽過得幸福，我就私信告訴他，讓他放心。

如果，過得不好，我又該告訴他嗎？

是撒謊，還是實情，然後讓他過來帶他媽媽回去。

就在我腦子一團糟的時候，身後一個聲音響起。

「姐姐，你迷路了嗎？」我驚訝地回過頭就看到一個小女孩，抱著一個隻狗，認真地看著我。

她會中文？

我第一反應竟然是這個。

「額，不是。」我低頭看著小女孩，覺得有些熟悉。

「姐姐，你是中國人嗎？」她又問我。

「是。」我蹲下身，這樣方便跟她對話。

她長得很可愛，眼睛大大的，櫻桃小嘴，很像芭比娃娃。

「我喜歡中國人，我媽媽也是中國人。」她笑著就要和我聊天。

「……」我一驚，心裡有一種預感。

果然，下一刻，白色屋子裡出來一個白色卷髮的男人，叫她：「凱麗，狗狗不能一直抱著。」

我心裡叮的一下，有什麼東西落下去。

「爸爸，這個姐姐是中國人，我能邀請她和我玩嗎？」

「凱麗……」她和她爸爸也是中文對話。

爸爸似乎不是很放心她單獨跟我玩。

「爸爸，我太想媽媽了，太想用中文對話了，求求你了，爸爸。」

他爸爸一臉無奈，歎了一口氣，朝我走來。

他很高，看起來還算和藹。

「對不起，能請你到屋子裡面跟她玩一會兒嗎？」他怕我有顧慮，又把我請到旁邊借一步說話。

「我女兒媽媽是中國人。」他解釋。

「嗯。」我盯著他，已經猜到了個大概。

想到馬上就要見到周倦的媽媽，我不知道是喜是悲。

他媽媽有了自己的家庭，這個男人看起來，比較有親和力，女兒很漂亮，對女兒也算寵愛。

也算是家庭和睦了。

我心裡歎了一口氣。

「大半年前，孩子母親出了交通事故去世了，女兒很想念她。」

他繼續解釋。

交通事故？

去世？

他還在說著什麼，我什麼都聽不進去了。

「你是說她媽媽去世了？」我不敢置信地問。

「是的。」他點了點頭，掩面歎息，「女兒小，好像不能接受這個事實，總覺得媽媽是睡著了，所以天天想找中國的夥伴玩。」

我的腦子一下子空白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跟著他進屋，又是怎樣把我帶到她媽媽臥室的。

小女孩見我進去很開心，高興地拉著我跟我分享她媽媽的點點滴滴。

我整個人都是飄的。

最後我忍不住問了一句：「您知道，您的妻子在中國還有一個孩子嗎？」

我不知道周倦知道這個消息會怎樣。

他說怕媽媽不認得自己了，又怕她還認得自己。

但他沒有想過，這種殘忍的方式吧。

我的心在滴血。

「……」男人明顯愣了一下，「知道，您和他……」

「我是他朋友。」

「……」他歎了一口氣，「我妻子兒子過來了，妻子去世那天，就來這兒接回了骨灰。」

我徹底愣住了。

「什麼時候？」

「2021 年，9 月 X 日。」

我條件反射地想到了雅思考試的日子。

比他說的時間提前了一天。

所以那天他缺考了，因為來了英國，接他媽媽回家？

43

後來他又跟我聊了一些，還托我給中國的，他妻子的兒子家人帶去問候。

我整個人渾渾噩噩的。

臨走的時候，小女孩突然從一大堆書裡找出很多卡片遞給我。

「姐姐，你回去的時候能幫我帶給哥哥嗎？」

哥哥？

我拿起卡片，卡片上是一些人物肖像。

看起來像幾歲的小男孩。

我有些不解。

男主人解釋道：「我妻子到英國這邊後有很長一段時間失憶了，所以我都不知道她在中國有兒子，她一直在治療。

「也是去年她突然斷斷續續想起一些事情，畫了這些卡片，跟我說她在中國有個兒子，就長這樣，她出事那天給我電話，她說她想起來了，她定了機票要回中國找兒子，結果我在工作，她自己開車去機場，就出了交通事故……」

我聽了之後更震驚了。

緩了好久，我才開口問他：「這些為什麼不交給她兒子？」

「沒機會，他和他爸爸過來，取了骨灰，直接走了，沒說上話。

「他們是怪我的吧，怪我沒有照顧好她。」

……

後來我走了。

拿著一大堆卡片，想象著周倦媽媽是在怎樣的心情下畫下這些畫，又是以怎樣的心情著急去機場……

他媽媽真的把他忘了。

但對他的愛意沒有消減。

如果他媽媽沒失憶，也不會一直不回來看他，他也不會因為思念而心碎到絕望。

想到這些，我坐立不安。

我甚至沒回住的地方。

直接訂了機票回國。

我一刻也等不了。

半夜坐上回國的飛機，我看著卡片，想著周倦，哭得泣不成聲。

他知道了這些該有多難過，該有多心痛。

可是，不告訴他，他會難過一輩子，他都不知道他媽媽原來很愛很愛他。

我哭得眼睛發腫，也顧不上，直接跑回學校。

路上遇到好多人，看著我，像看著怪物一般。

但這些都不重要了。

同學告訴我，周倦去他爸爸公司實習了，不在學校了。

我又打車去了他的公司。

去的時候剛好是公司下班，我站在大廳門口，茫茫人海裡東張西望，卻始終看不到他。

我有些慌，我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我怕錯過他。

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我垂頭喪氣地準備去安保人員那裡問問，結果一轉身就撞上一個人。

「找我？」他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我一下子就愣住了。

「周倦。」我叫著他，看了看四周，我說怎麼一直看不到他，原來他就在我身後。

「還是那麼笨，在你後面站半小時了。」他好笑地看著我。

我一抬頭，發現他頭髮剪成了寸頭，身上的鋒芒藏進黑色西裝裡，哪裡還有周倦的影子。

看見他，我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

「傻不傻，看見我就哭，醜死了。」他伸手抹了一把我的臉。

「周倦……」我發現我再多話到了此刻都說不出來了。

「我在。」他盯著我，仰了仰頭，再低頭的時候也紅了眼眶，「走吧。」

他沒有問我為什麼來找他，什麼都沒問，拉著我就往車庫走。

二話不說把我塞到車裡，系上安全帶，開車行駛在路上。

44

一路上，我腦子很混沌。

只是呆呆地望著他，包裡的卡片我不知道如何開口。

他見到我高興嗎？

我不知道。

我只是在他開車的時候望著他的側臉發呆。

看著他就好滿足。

「你在那邊好嗎？」他平靜地問我。

「挺好。」我思考著從哪裡跟他說起，怎樣才能更讓他好接受。

「那就好。」他輕輕地笑了笑，然後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裡面有紙。」等紅綠燈的時候，他側身過來，在車廂裡給我拿紙。

突然和他挨得太近，我盯著面前這張臉發呆。

「你現在，單身嗎？」我沒來由地問了他一句。

「……」他愣了片刻，把紙拿出來遞給我，「是。」

我倆又是沉默。

他和柳菁分手了？

還是單身？

這不像他的風格。

要知道他身邊從來不缺女的。

我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他問我：「去我家嗎？」

我望著他，懵了，突然什麼都顧不上了，淺淺地回了一個字。

「好。」

于是車子飛速地開到了他家車庫。

他把我領上樓，進了門，給我拿了拖鞋，換好了，我站起來，他站在我面前不動了。

他低頭盯著我的唇，輕輕問我：「可以親嗎？」

「……」我沒說話，愣了一秒，下一秒扔了包，攬住他脖子，主動親上他。

他剛開始有些發愣，後知後覺地熱烈回應我。

事態有些不受控制。

「周倦，我有事想和你說。」我摁住他亂動的手，神志被拉了回來。

「嗯。」他俯身盯著我，呼吸不穩，最後扯掉自己的領帶，「待會兒再說。」

我……

我無法拒絕他。

最後一次，我精疲力竭地看著他，他也看著我。

看著看著，他眼眶就紅了：「陳秋，你別玩我。」

「我沒玩你。」

他愣了一會兒，又撲過來親我。

「回來幹嗎？走了又回來，這次還走嗎？」他問我。

「嗯。」我輕聲應著他。

「操。」他直接氣到炸毛。

「走了我也會回來，只要你不扔下我，我就不可能扔下你。」我伸手摸著他的頭。

「分手是你提的。」他冷冷地盯著我。

「我提的，但是你拋下我的。」我望著他，不甘示弱。

「……」他一時無語，歎了一口氣，「因為，你們女人都一樣，去了英國，就不會回來了。」

他過了會兒又道：「我只能這樣了，我不想耽誤你，我是不會去英國的。」

「誰說去了英國就不會回來，我不是回來了？」我望著他，猶豫著怎麼將那件事說出來。

「回來逗我兩天又走，拿我當狗逗呢。」他一臉無奈。

我卻看到他這個樣子就心軟，翻過身，抱住他。

「周倦，愛你的人都會回來的，我愛你，我就會回來，不管什麼時候。」

他不動了。

「我們好好的，不吵架，好不好？」

他盯著我，看了一會兒，溫柔地說了一個字：「好。

「我敗給你了。」說完他又吻了我。

後來我和他抱著入睡。

連日的奔波讓我一秒入睡。

45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大中午。

迷糊中，我摸了一下身邊，沒人，心有些慌。

一睜開眼，他就安靜地坐在床邊的地上。

我剛想叫他，就看到他手上拿著那些卡片。

我心裡咯噔一下。

想著該如何跟他說那件事。

做了很久的思想鬥爭，我起身下床，從後面抱著他。

「哪兒來的？」他的聲音很冷，很陌生，讓我整個人顫了一下。

我愣住。

「英國。」

我頓了一下，深吸一口氣。

「你媽媽住的房子。」

「……」他抬頭望著我，眼裡有情緒。

過了會兒，他像是知道了什麼，把卡片一把扔了：「所以，她還記得我，只是不想回來罷了。」他突然站起來，自嘲道。

我也站起來，認真地看著他，看著他的笑，看著他裝出來的無所謂，心疼。

「她不記得了。」

「？」他疑惑地看著我，過了幾秒，低頭笑了，笑得很苦澀，「算了，她都死了，無所謂了。」

我看著他，嘴唇有些顫抖，我想給他一個擁抱。

「她失憶了，想起你的時候就畫了這些卡片，她的記憶停留在你小時候了，她不是忘了你，她只是失憶了。」說完我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騙誰呢！」周倦突然情緒有些激動，「陳秋，我不需要你說這些來可憐我！」

「周倦……」我跑過去抱著他，哭得泣不成聲，「我沒騙你，她徹底想起你，想起你在中國，她等不及了，自己開車去機場，迫不及待想回來找你，就是在去機場的路上出了交通事故。」

「……」這一刻，抱著的人突然不動了。

無聲的空氣讓我更能理解他的震驚，他的難過，我心疼地伸手撫摸著他的背。

他卻猛地背過身去，沒再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他啞著嗓子道：「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說完掰開我的手，去了廚房。

「……」我望著他平靜的背影，心裡說不出的難過，「都行。」

我跟他去了廚房。

廚房東西很少，他所謂的做東西，也不過就是煮個雞蛋面。

他燒水，水沸騰到炸鍋，也沒下面，他只是失神地盯著鍋，不知道在想什麼。

「周倦，水開了。」

我叫他，他也沒反應。

其實他知道這件事後，平靜得不像話，我以為他會哭，我還擔心怎麼安慰他。

可是我什麼都不需要做，他比我想象中更強大。

「周倦。」我又叫了他一聲。

「嗯……」他回過神來，拿出面，「能吃多少，這點夠嗎？」

「夠了。」我看著他，欲言又止。

他下了面，動作不是很熟練。

面煮好了端給我：「我去樓下買包煙。」

說完就去換鞋子。

我跟上去，平靜地說：「看你昨天沒抽，我以為你戒了。」

「嗯，是戒了。」他換好鞋，回頭看了我一眼。

「在家等我。」

「好。」

啪，門關上了。

我坐在桌子面前，什麼都吃不下。

過了好一會兒，他還沒回來，我覺得不放心，換了鞋，下去找他。

走到電梯口，想到什麼，我又退了回去，轉身去了樓梯間。

一推開，樓梯間煙霧彌漫。

他背對著我，站在那裡抽煙。

我低頭看到一地的煙頭忍不住皺了皺眉。

「周倦。」我輕聲叫他。

「……」他轉過身，看到我，有些詫異。

「別抽了。」我走過去，從他手裡拿過煙，然後緊緊地握住他的手。

他愣愣地看著我。

我踮起腳尖，輕輕吻了一下他。

他卻別開臉。

「別親，剛抽了煙。

「嗆到你。」

「要。」我堅持。

「……」他盯著我，眼裡泛光，最後還是歎了一口氣，低頭吻住我。

煙真的好嗆人，嗆到我眼淚直流。

他放開我，心疼地給我拍著背。

「都讓你別親。」

「就要。」我抬頭看著他，「周倦，我不想你一個人傷心，看到你傷心，我的心都要碎了。你和我一起好嗎？別再一個人跑到這裡……」

「……」他愣了片刻，伸手摸了摸我的頭，然後緊緊地把我摟在懷裡，「好。」

「周倦，我永遠不會離開。」我把臉貼在他懷裡。

「好。」他聲音有些哽咽。

「周倦，我們結婚吧。」說出這句話，是意外，我這輩子都沒這麼大膽過。

可是看到他一個人在樓道抽煙，那孤獨而絕望的背影，我心裡想的就是這個。

「……」他身子一僵，沉默了好久，最後吐出一個字：「好。」

說完，他又低下頭來親我。

親到我站不穩了，直接將我攔腰抱起，往家裡走。

半夜醒來，我借著月光，看著身邊熟睡的他，眉心緊蹙。

我伸手輕輕點了點他的眉心，他才慢慢舒展開來。

我輕輕在他額頭一吻：「我愛你。」

睡著的人突然睜開了眼睛：「我也是。

」

我！！！

「還不睡，不要命了？」他一把撈過我，塞進他懷裡。

「睡了。」我不敢動了。

他在我額頭親了親：「早點睡，明早去扯證。」

「明早？」

「怎麼，想反悔？」

「不是，會不會太快了？」

「……」他不由分說地親了過來，「不快點，跑去國外，我去哪裡找老婆。」

我……

「這輩子就你了，乖一點。」

「好。」

- 完 -

作者：閑得無聊的仙女

來源：知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