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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寢室就遭遇了三堂會審。
我上鋪的姐妹:「祁宴有眼光!挑走我們寢室哦不!我們學院最漂亮的那個!」
我下鋪的姐妹:「什麼時候官宣?」
我刨了口飯:「我倆不可能的。」
我姐妹沉默了一會兒:「寶寶,其實沒關係的,愛情本來就是要兩人不斷進步,互相朝對方靠近的嘛!」
我沒做聲。
她們不知道的是。
像我這樣的人,就算對方再怎麼努力去接近也沒辦法走到一起的。
膽小懦弱自卑,那是刻在骨子裡的劣根性。
是我想摘除都摘除不掉的。
看到精美商櫥裡的時裝,即使是大減價一折,我都沒有勇氣去試穿。
我總是會覺得,這麼好的東西,太昂貴,我不配。
如果祁宴只是個比我家境好一點點的普通男生,我或許努力一點還能跟他在一起試一試。
祁宴的家境,非富則貴。
有些人,舉手投足間,一點點跡象就足以窺見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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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寶,下樓。」
祁宴給我發了短信。
我屬實是低估了祁宴的臉皮厚度,堂堂一個校霸居然能這麼駕輕就熟的叫人家寶寶。
雖然我小名是有點膩歪。
我給他回消息:「我不在學校,我在打工。」
「地址,晚上我來接你。」
我沒回他消息。
實在是不知道怎麼回。
「寶兒,記得把包間打掃乾淨點,待會兒八點鐘A001豪包有人過生日,酒記得要擺好。」經理叮囑我:「今兒可是個貴客。」
我同事八卦道:「啥貴客?」
經理瞪他一眼:「社會上的事情少打聽。」
我同事貧嘴:「不打聽以後怎麼混社會?」
我拉開他們:「哎呀,快點工作吧,馬上都要八點了。」
我的男同事哭唧唧的扒著我胳膊:「寶寶,好捨不得你,明天你就要走了,你要經常回來看我哦!」
我拍拍他手背:「下次來看你給你介紹個男朋友。」
我同事感動哭了。
我本來該負責其他包間的,中途同事用對講機喚我:「寶寶,幫我把酒送去A001,我現在走不開。」
「打擾了,客人您的酒到了!」我一推開人聲鼎沸的包間,天靈蓋差點兒被音樂掀翻。
「需要全開嗎?」我面帶微笑詢問。
蘇信安的聲音響起來:「錢、錢寶?你怎麼在這裡?」
好吧,又是這種尷尬場面。
我熟練的開著酒瓶:「打工呀,最後一天啦,你生日?我可以送你一打酒。」
「不是我生日…是祁宴的。」蘇信安的神色不太自在,他撿過一個瓶蓋丟了下暗處的一個人。
那人並沒動。
他旁邊的女生倒開口了,語氣親昵撒嬌:「阿宴喝多了,你煩不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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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生我見過,音樂系的系花齊瀟瀟。
富人家養出來的女兒,氣質很是超然。
這就是我怎麼也比不上的。
祁宴應該是喝多了,闔著眼皮,被吵得眉毛皺成一團。
蘇信安故意大聲嗶嗶:「錢寶啊!哎呀好巧,來來來坐我這裡!咱們喝兩杯!」
祁宴原本緊閉的眼睛慢慢睜開來,看到我後,醉意朦朧的眸子突然盛滿了璀璨的笑意。
動之我心。
不知道是這裡的空調調得太高還是怎麼的,我耳朵和臉開始燒起來。
隔了幾米的距離,在這麼喧鬧的環境下。
我居然能看清他的口型,甚至聽到他啞著嗓子,聲音酥麻入耳。
「寶寶,來了?」
齊瀟瀟臉色立刻就垮了下來。
是我我也垮。
雖然我不知道祁宴跟她什麼關係,不過我能明顯看出來齊瀟瀟眼裡迸發的濃烈愛意。
蘇信安一屁股把齊瀟瀟擠到一旁去了。
祁宴就這麼托著下巴懶洋洋的看著我,眼神有點開車的味道。
真是醉得不輕了。
我有點招架不住。
校霸眼神溫柔起來的樣子實在是有點要人命。
我開了一瓶酒,然後給他倒了一杯水,走到他面前蹲下。
「祁宴,生日快樂。」
「我敬你,祝你前程似錦,未來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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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要喝,祁宴就拿過來,曲起手指在我額頭上輕輕敲了一下:「女生喝什麼酒。」
他準備一瓶幹了,也被我扯了下袖子:「那你也別喝了可以嗎?」
祁宴直起身子,垂眸看我:「你這麼關心我的話,我可能待會兒會就不當人了。」
包間燈光很暗,應該看不到我臉上已經紅成了猴子屁股。
我起身:「我還得上班,你們慢慢玩。」
祁宴搭在膝蓋上的手忽然抬起抓住我的手:「陪我坐一會兒?」
我笑了下:「抱歉,我還要上班。」
我故意忽略他眼底那一閃而過的鬱色。
我也不知道我在逃避什麼。
應該是怕要是再多留一會兒,我會愛上他。
這麼好看私下裡又溫柔體貼入骨的男生。
雖然他脾氣不太好,說話也不太中聽。
可我知道祁宴是個很好的男生。
所以……
他值得更好的。
我抽出手來走了,然後匆匆跑去工作間,用水果拼了一個有點簡陋的蛋糕形狀的水果拼盤。
然後托同事替我送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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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替我錄了段視訊發過來。
水果拼盤剛送進去的時候,有人發現是個「蛋糕」。
齊瀟瀟和幾個女生捂著嘴笑這個蛋糕的不倫不類和寒酸。
過了會兒祁宴的注意力被吸引過來。
我看到他手裡端的是杯水。
真的很乖,沒喝酒了。
在哄笑吵鬧聲中,祁宴說了幾個字:「都給我閉嘴。」
聲音不大,卻格外有震懾力。
祁宴抬手把旁邊的蠟燭摘下來插在水果上。
然後用打火機點燃。
明滅的光影中,祁宴閉上眼,長睫覆下。
大概是在許願。
他吹滅蠟燭,視訊剛好也播完了。
我同事咦了一聲,「寶寶,怎麼啦?怎麼還看哭了?」
我摸了下,臉頰濕漉漉的。
真沒出息,看個視訊都能看哭。
「沒事,就是覺得太美好太感動了。」
好像十歲後我就沒吃過生日蛋糕了。
祁宴那麼美好的一個人,他該遇見的是更美好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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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後,我那個嬌滴滴的男同事挽著我胳膊非要請我吃宵夜。
剛踏出大門,我們倆準備打車。
有人從後面叫住我了。
是祁宴。
他好像等了很久了,腳下一堆煙頭。
臉都被冷風吹得有些發白。
他站在那裡,影子被路燈拉得很長。
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過了會兒才開口問我。
「送你回去?」
我看著頭髮都有點被吹得亂糟糟的祁宴,搖了搖頭。
我同事看這情形想縮回手回避,被我拽住不動。
「我還要跟朋友去吃宵夜,你走吧。」
祁宴笑了笑,抬腿大步走過來,伸手就拎起我同事的衣領。
沉怒道:「你算什麼東西?跟老子搶人?」
我同事被嚇懵。
我也懵,更沒想到喝醉的祁宴這麼彪。
情急之下我一耳光打在他側臉上。
一聲脆響。
祁宴的臉被我打得偏了偏。
我同事趁機從他手裡逃出來。
我聲音有點抖,卻故意說著重話:「祁宴你是不是有病?你就這麼喜歡打人?」
沉默良久後,祁宴重新看向我,眼睛佈滿了血絲。
「真沒考慮過跟我在一起?」
我指甲掐了掐掌心。
「從來,沒有過。」
我深吸一口氣:「而且我很討厭你來找我。」
又過了會兒祁宴突然笑起來,那雙漆黑的眸子裡浮滿了失意和譏諷。
最後他停下來,也不再笑了。
「行,明白了。」
他舔了舔有些紅腫的唇角,淡聲道。
「以後就不來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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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我也沒跟同事吃成宵夜。
回寢室後悶在被子裡哭得撕心裂肺。
我痛恨我自己,因為自己天生怯弱的自卑,最終還是無意傷害到了祁宴。
在那之後,我在學校也碰到過祁宴和蘇信安他們。
只是每當蘇信安還在跟我打招呼的時候,祁宴就目不斜視從我們旁邊徑直走過。
再過了一段時間,祁宴身邊就有了其他女生。
最初是齊瀟瀟。
緊接著是其他院系的女生。
個個都很漂亮,或溫柔,或嫵媚,形形色色,不帶重樣的。
不過那也跟我沒關係了。
再後來我就離開了學校。
聯繫好的學校讓我提前過去報到,雖然是個小縣城。
但是依山伴水,風景也很好,足夠積攢繪畫靈感。
三年後,我遞了離職申請,回B市用攢的錢開了一家小小的畫廊。
同時也在網上售賣。
肖琮已經是B大的學生了,隔三差五跑來我這裡蹭飯。
「姐,我明年要出國進修了,你這萬年光棍可怎麼讓我放心得下啊?」肖琮囉嗦起來堪比樓下的張大媽,「人家像你這樣的娃兒都有了,你看看你,不慌不忙的樣子!」
我正在給肖琮的一幅畫拍照,他的畫全掛在我畫廊裡代理銷售。
肖琮此時已是新派畫家裡的當紅畫家,他的畫很好賣,幾乎是一上就會被一搶而空。
我拍好畫後,把它掛起來:「你有這麼多功夫說話還不如多畫點畫給我代理,我也好多賺點錢。」
「不能夠,物以稀為貴,多了就不值錢了。」我弟晃著腦袋:「姐,你倒是怎麼打算的啊?」
我不以為然:「今天下班就去相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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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琮瞪大狗眼:「真的?」
我的網店彈出一條購買訂單的通知。
我靠了一聲。
肖琮:「哦喲,你居然爆粗口了!啥事兒啊?」
我一邊給買家留言一邊說:「就那幅非賣品啊!改價連結用的!居然被一個傻子拍下來了!」
肖琮哦了一聲:「就那幅你的自畫像?標價9999999的那幅?」
我嗯了聲,點開訂單,打算給買家打電話。
那幅自畫像其實不細看也看不太出來是我,而且畫得還有些露骨。
只不過我們學美術的,這種是小兒科而已。
藝術無價。
掛上去也是肖琮出的主意,他說我這幅畫絕美,肯定能吸引不少人點進來。
電話好半天才接通。
那頭響起一個喑啞的低沉男聲:「誰?」
我腦子嗡一聲,回憶潮水般層層上湧。
頭皮一麻,我的手機差點摔到地上。
但我看了下,收貨人名字是紀梵,大概只是聲音像而已。
「喂…你好,紀先生,您在我店裡拍的那幅畫是非賣品,那條連結是郵費連結用的,如果你點進去能看到圖片上面的字。」
男聲聲音有點啞,像是剛睡醒一樣。
只是對面也默了一會兒。
「紀先生…能不能麻煩你點一下申請退款?」
「不能。」對方慢條斯理的重新開口了:「掛在上面的,也明碼標價了,為什麼不能買?」
我竟無言以對。
我歎了口氣:「先生,我的畫實在是不值這個價格,肖琮您認識嗎?我可以推薦一下他的畫。」
那頭響起腳步聲和穿衣服的聲音。
男聲笑了聲:「我覺得挺值,我要的就是這幅。」
好一個霸總臺詞。
我不要你覺得,我只要我覺得。
他又說:「明早七點,你親自把畫送過來。」
我還在思考怎麼拒絕,他像是感應到了我的想法一樣。
「敢遲到一分鐘,我就上網站投訴你的店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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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傻錢多。
還惡劣。
我從倉庫裡把積了灰的畫拖出來,打掃乾淨,裝裱好,然後開車去了買家的位址。
這副畫他要實在喜歡我送他就好了。
這個錢是肯定要退的。
本來就不是商品價格。
不能賺的錢我不敢拿。
肖琮看著我連連歎氣:「姐,藝術無價,有人喜歡你的畫,那就說明值這個價格。」
「姐姐,不要妄自菲薄了,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好。」
我開著車到了市中心的高級公寓樓下,樓下保安確認過後放我上去。
我按響門鈴,半天都沒人來開門。
我正要掏出手機打電話。
門開了。
一張明豔的標準美女臉從門後露出來,女生急匆匆的戴耳環,扣衣服扣子,穿鞋,看起來急著上班。
「送畫的?」她上下打量了我幾眼,笑容滿面:「自己送臥室裡去吧。」
她補了句:「直接掛在牆上就好。」
我剛要問她紀先生是誰,美鋁子麻溜的關門走人。
我抱著畫傻了。
實在是沒辦法,我只能先把畫放進臥室去。
不過我這幅畫掛臥室裡是不是不太合適?
這個女生都不吃醋嗎?
如果是我男朋友在臥室裡掛一張別的女生露背露腿的油畫,就算是畫,我應該也會難過的。
我打算還是給紀梵打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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尷尬的是,手機就在屋子中間的桌子上,還刺啦刺啦的震動響了起來。
臥室有男人的聲音響起來。
「進來吧。」
我頭皮又麻了一下。
聲音…實在是太像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想打退堂鼓,我把畫放下,清了下嗓子:「那個…紀先生,畫我送到了,店裡還有事我先走了。」
「這畫就當交個朋友送您了,畫款我回去就退給你。」
「我先走了,打攪了。」
屋子裡突然傳來什麼東西打翻的聲音。
「怎、怎麼了?」
裡頭聲音含著幾分隱忍的痛楚:「過來扶我一下。」
我快步走過去。
穿著浴袍的男人摔坐在地上,腿上打了一圈厚厚的石膏。
男人低著頭,額發亂糟糟的垂下,堪堪遮住了眼睛。
我蹲下身去看他的腳,摸出手機來:「我我我我幫你打電話。」
「不用了。」
我一抬眼。
直接撞進祁宴黑霧彌散的眼睛裡。
「你!」
祁宴也不裝了,靠著床,胳膊反手搭在床沿上。
語氣嘲弄:「巧啊,錢,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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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真是他。
他又換女朋友了,我記得上周他的微信朋友圈裡發的還是別的女生的照片。
我沒話找話,像在關心維修空調師傅是做什麼的一樣:「最近還好嗎?」
祁宴垂下眼,用目光掃了掃自己的腿。
答案不言而喻。
我乾咳一聲:「我扶你上床吧?」
說完感覺這話怎麼聽怎麼怪。
祁宴攤著手,默認了。
我蹲下去架住他的手臂,「我要起來了,你準備好了沒有?」
他嗯了聲。
有點帶低音炮的聲音震得我耳朵麻酥酥的。
祁宴大半個身體壓靠在我身上,我站起來有點吃力。
蹲了會兒突然站起來,我眼前一陣發黑眩暈。
腳下一個趔趄,我直直往地上栽去。
祁宴反應很快,反手抱住我的腰。
只是因為他本來也受了傷,腳沒有支撐點。
我聽到一聲悶哼,我倆一起摔倒在地上,只是摔下去的時間,祁宴的胳膊枕在我腦後。
等我緩過來,我看到祁宴面無表情的臉。
他臉色不太好:「怎麼回事?」
我:「低血糖,老毛病了。」
他沒說話了,但是大半身體還壓在我身上。
我有點受不了這麼近的距離。
好像他只需要低一低頭,嘴唇就能碰到我的臉。
我推了他一下:「你…你起來一下。」
祁宴:「起不來。」
我:「?」
祁宴:「腕骨好像也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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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還是找來蘇信安,我們把他送去醫院。
檢查下來,骨裂。
祁宴看我一臉自責,淡道:「以前的舊傷了,小事。」
我當然知道是舊傷。
祁宴畢業後就進了國家籃球隊,半年前他手受了傷,一直在休養。
我的小號看到他發過動態,手上綁著石膏,看起來慘兮兮的。
祁宴怎麼也不肯住院,上好夾板就回了家。
蘇信安跑得快,我剛把祁宴扶上床,蘇信安人就沒了影。
祁宴這副樣子著實有點慘,我:「要我幫你聯繫你女朋友嗎?你現在這樣子需要有人照顧。」
祁宴盯著我:「女朋友?」
我還沒來得及再說話,祁宴又開口了。
還是語出驚人的那種:「哪個?」
我沉默了。
「就、就早上那個……」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會這麼緊張。
「哦,那個啊。」他不承認也不否認。
看樣子應該是了。
「不過你不覺得應該你來負責嗎?」祁宴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另一隻手枕在腦後。
「畢竟,是因為你才受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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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麼感覺我被拿捏了?
這算不算碰瓷啊?
這比碰瓷交通事故的老大媽大爺定向精准多了啊!
我:「我可以賠錢給你。」
祁宴唇角的弧度慢慢平直了下來。
「我像缺錢的人?」
「我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又結巴了。
祁宴閉上眼睛,像是準備休息。
他拖著調子道:「妹妹,做人得有點兒良心。」
我無奈妥協:「那、那那我我去幫你弄點吃的,等你女朋友回來我就走。」
我見他不吭聲,又問了句:「你要不要給你女朋友打聲招呼?免得她回來了誤會吃醋。」
祁宴含糊的嗯了聲。
走出臥室時我好像聽到他說了句。
「她才不會。」
等我弄好飯菜端進去的時候,祁宴居然不知道怎麼爬了起來還靠著窗戶抽煙打電話。
語氣還很不耐煩。
「媽你煩不煩,催什麼催,天天催婚。」
「行了,年底人給你帶回來。」
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麼,祁宴眉眼綻開一點笑意,看起來心情不錯。
「我挑的,還能有什麼問題?」
「你以為我是祁玥那種不靠譜的傢夥?」
我有點兒想笑。
能把自己摔成這樣的看起來確實是不怎麼靠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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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什麼,還不過來扶我一把。」祁宴看到我,立刻掛了電話。
靠著窗戶沖我揚了揚下巴。
我又把這位大爺扶回床上:「你別亂走了,萬一又摔了怎麼辦?」
他看了我一眼:「不是有你麼。」
我被他看得耳朵有點兒紅:「你女朋友什麼時候回來?」
祁宴往後仰了仰,語氣帶了點不悅:「著什麼急?有你這樣報答恩人的嗎?」
我不李姐:「恩、恩人?」
祁宴舉起手:「我不護著你,你就磕腦袋上了。」
他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我看他不動:「你怎麼不吃?菜不合胃口?」
祁宴用看傻子的眼神斜了我一眼:「我怎麼吃?」
我反應過來:「噢噢噢!」
祁宴傷了右手。
我突然忍不住同情的看了他下面一眼。
看來要影響他的私生活一段時間了。
祁宴卻又好似秒懂我的眼神:「你在想什麼?」
我臉唰的一紅:「沒有沒有什麼都沒有!」
祁宴往後一仰,勾著唇角笑:「放心。」
「哥哥就算腿斷了能力照樣很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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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鐘後,我面紅耳赤的端著米飯一勺一勺喂他。
試圖堵住他這張嘴,讓他再也講不出來騷話。
這人攻擊性太強了。
我完全招架不住。
偏偏他吃飯又細嚼慢嚥,麻煩得很,一頓飯吃了快一個小時。
我把東西收好以後,艱難開口:「你還有沒有其他事情?沒有的話……我先走了?」
祁宴目光淡淡掃了我一眼。
「急什麼?」
我:「我得回家…而且你有女朋友,這樣真的不合適。」
他眼神灼灼,不躲不避的盯著我。
我更慌了。
祁宴單手撐著坐起來了點,「錢寶,我都這個樣子了,你忍心?」
他坐在那裡,眼神如當年,含著細碎的星光。
眸色複雜。
可是我居然又慫了,又跑了。
還給蘇信安發了條短信。
「麻煩給祁宴女朋友發條短信讓她回去照顧一下祁宴,我先走啦。」
隔了會兒蘇信安回了個:「?」
36
半夜我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相親對象也沒能見得到。
我給他發了道歉短信,他約我改天見。
我又給蘇信安發了短信。
「祁宴怎麼樣了?他女朋友回去了吧?」
過了幾分鐘蘇信安打電話過來:「錢寶你在說什麼啊?」
他那頭有點吵,聽著是在夜店。
我:「算了…沒什麼。」
「等等,祁宴女朋友?」
蘇信安找了個安靜的地方繼續給我說話。
「阿宴快一年沒談了。」
我不相信:「怎麼可能,早上我還看到他女朋友從屋子裡出來,而且他朋友圈每隔段時間都會發女生的照片。」
蘇信安噢了聲,電話裡頭傳來歎氣聲。
「你是不是覺得他現在很渣?」
我沒吭聲。
「好像就從大四他過生日後他就有點不對勁。」
「是,他像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個渣男一樣,馬不停蹄的換女友。」
「但是說真的,我是他兄弟,我看得出來,他就是在折磨自己。」
「那些女生,他聯手都沒能牽過。
」
37
蘇信安無奈的笑:「都不知道他被那些女生打過多少次耳光了。」
我:「他是不是心理出現什麼問題了?」
蘇信安:「我也不知道,他生日那晚上不是等你去了嗎?你們到底談了什麼?」
我心慌意亂,回避他的問題。
「沒什麼,我先掛了。」
猶豫再三,我打通祁宴的電話。
過了好半晌才有人接起來。
「喂。」帶著淡淡沙啞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帶著點不正經的調笑,「怎麼,想我了?」
我嚇了一跳。
以為他把我當成他現在的女朋友了。
「是我,錢寶。」我乾巴巴的解釋道:「你沒事吧?」
「有事。」他懶道:「哪兒都疼。」
我:「你女朋友還沒回來嗎?是不是吵架了?如果你不好意思的話把電話給我我替你打一個吧。」
「女朋友跑了。」他說。
我:「啊?」
「嗯。」他說的一本正經的樣子:「你得賠我一個。」
我:「……祁宴,你是不是喝酒了?」
那頭響起懶懶散散的笑。
再過了會兒就沒聲兒了。
我從被窩裡彈起來,擔心他出什麼事,又重新開車過去找他。
38
我試他的生日,密碼鎖的門居然成功打開了。
屋子裡黑漆漆的,沒開燈。
我伸手去開燈,啥動靜都沒有。
「不是吧,停電了?祁宴?祁宴?」我打開手機電筒四處往臥室走。
窗臺下祁宴靠坐在窗戶下麵,腳邊散落著一堆酒瓶。
他像是醉過去了,緊緊闔著眼。
月光灑在他那張無可挑剔的臉上,眉輕輕擰著,完美得像神袛。
我蹲下身,看了他一會兒。
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臉。
還沒摸到就被他抓住,然後往懷裡一帶。
他低頭吻了下來。
啤酒的苦澀夾雜著薄荷煙的味道,纏弄廝磨著我的舌頭和口腔。
大腦一片空白。
我大氣都不敢出。
我感覺像在做夢,只是很快我就醒過來用力推開他:「你做什麼!」
我快哭出聲來:「我我我我不想當小三……」
祁宴左手撐著地板,嘴唇殷紅,惹人遐思。
他笑得邪氣凜然。
「寶寶,你也喜歡我是不是?」
39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他。
他像是墮入沼澤深處的妖冶魔物,循循善誘,來勾出我內心深處最隱暗的秘密:「喜歡我為什麼還要跑?」
他突然站了起來。
像沒事兒人一樣的往前走,步伐穩健的一匹。
關鍵時刻我又開始結巴:「你、你你腳沒事?!」
「有事,只不過今天拆石膏。」
他仿佛說了句屁話。
我一步一步往後退。
祁宴高大的身軀阻攔了我全部的去路。
他單手開始解浴袍的腰帶,嚇得我蒙上眼睛:「你做什麼!」
這是道德的淪喪啊!我怎麼能看別人的男朋友裸體!!
「別怕。」
他沉沉的聲音繞著我的耳朵,像是處心積慮的引誘,更像是在引導我。
「寶寶,你睜眼,看看我。」
祁宴的身上的蜜色肌肉分佈均勻,原本很美好的一幅肉體上分佈著一些大大小小的手術傷疤。
他眼睛裡的溫度足以灼傷我敏感自卑的靈魂,連帶著我的一起燃燒。
他拉起我的手引導著,慢慢細數著他身上的傷疤。
「這幾年,我真的有想去試過把你忘了。」
「我去攀岩,玩翼裝飛行,跳傘……所有的極限運動都試過了。」
他語氣越輕鬆,我卻越覺得心驚肉跳。
「還差點死過,有次還摔斷過兩根肋骨。」
「可是每次越瀕臨死亡的的時候,你的樣子卻像是刻在腦子裡了一樣,怎麼都甩不掉。」
「我好像在學著去忘記你,又好像在等你。」
我哽咽了:「祁宴……」
他彎下腰,用額頭蹭了我一下:「所以你看我現在啊。」
「渣男、酗酒、煙癮大、滿身疤、到處都是病根兒、還沒有女生要。」
「錢寶,我沒你想得那麼完美,我有數不完的缺點,我也是個普通人。」
祁宴的眼眶微紅,但是唇角卻又扯出那種滿不在乎的笑。
「寶寶,可不可以,跟我試一試?」
「能不能喜歡我?」
40
我哭得好大聲。
我是真沒想到我能影響一個男生到這樣的地步。
他自虐般的這幾年徹底讓我破防了。
我抽抽搭搭的向他說對不起。
「可是……」我哭得扯了個嗝兒:「你還是有女朋友啊……」
祁宴歎氣:「那是我妹,我倆長這麼像你看不出來?」
我回想了一下,早上那女生的眼睛倒確實是跟祁宴很像。
狹長眼尾微微上挑,天生自帶高光的黑眸和那點兒桀驁。
倒確實是同出一轍的。
我鼻子嗡嗡作響:「是我不好……」
他捏了下我的耳朵,沒用力,捏完很親昵的蹭了蹭。
「你很好,不要總是否定你自己。」
「治癒一個人的童年過程是漫長又艱辛的,咱們不急。」
我又破防了。
幼年被領養的經歷歷歷在目。
舅媽家的白眼,總是一次次的出言打擊否定。
他們從小告訴我的是,我是個孤兒,用不著好東西,也配不上好的。
去消費場所囊中羞澀的窘迫。
就算後來經濟寬裕了,再美再合身的衣服穿在身上都覺得不自在。
上一個相信對象在多次想跟我親密無果後氣急敗壞說我是扶不上牆的賤骨頭。
「給個機會啊。」祁宴又拿出他那標誌性的散漫語氣。
我對上他的雙眼。
我運氣真的太好了,能碰上這麼好的祁宴,這個始終以初心待我,經年不變的男人。
我不會再放過了。
我反手抱住他的腰,用力到默默流淚。
哭了一會兒我突然想起我那個相親對象。
「再等我一天可以嗎?」
祁宴臉色一黑:「還想跑?」
「不跑!我發四!等我解決我這邊的事情,我就來找你!」
祁宴抱著我睡覺,他有點不安分。
但是我擔心腕骨又裂開,用眼神警告他,要是再不老實我就去客廳睡。
祁宴憋著火,低頭在我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這輩子怎麼就栽你手上了。」
我在他胸口蹭了一下:「是啊,怎麼就栽到我手裡了……」
祁宴嘶了一聲,滾動的喉結裡溢出低啞難耐的歎息。
「別亂動。」
41
翌日我約出相親對象。
咖啡廳裡。
「抱歉,李先生,我有喜歡的人了,所以想跟你解釋清楚,我不知道我舅媽那裡是怎麼跟你說的,只是都不代表我的意見,請諒解。」
相親對象原本還算和善的臉突然就變得兇悍起來:「錢小姐,你舅媽可是已經收了我家五十萬的聘禮了。」
男人拍了拍身上不太合體的蹩腳西裝,甩著亮閃閃的金表嘚瑟:「你年紀也不小了,在我們那裡你這種年紀的姑娘早就抱孩子了。」
「你家什麼情況我也清楚,嫁給我你也不吃虧。」
「人得認命,你雖然長得漂亮,不過你要是有合適的對象哪兒還用得著相親,我說得對吧?」
我平靜的看著眼前言語粗俗的男人。
輕聲笑了笑。
如果不曾見過光,我原本可以忍受無盡黑暗。
既見琳琅珠玉,哪還能忍得汙石傍身。
我要追逐我的光了。
「你說得很對。」
「只不過,錢,是我舅媽收的,跟我沒關係。」
相親對象扯著嗓子:「你什麼意思?想賴帳?信不信我報警了?」
我拿出手機:「可以,我幫你報警。」
相親對象似乎被我惹急了,伸手來抓我的手腕:「怎麼還給臉不要臉了呢?」
有服務員經過,我出聲喚她:「勞駕,我麻煩幫我報一下警。」
服務員也是個小姑娘,怯生生的問我需不需要幫忙。
我搖頭。
我好像什麼都不怕了。
祁宴給了我無窮無盡的勇氣。
我指了下頭頂上的攝像頭:「攝像頭看到了嗎?前兩天我這手剛傷過。」
「你再動我一下,我可以直接去選車了。」
相親對象冷了兩秒後果斷縮回了手。
看樣子是不打算給我提車的機會。
「走著瞧,老子找你舅媽去。」
我糾正他:「那不是我舅媽,該叫被告了。」
相親對象又愣了半天。
沖我豎了下大拇指:「夠狠,服。」
扭頭出了咖啡廳。
而我回頭的瞬間,渾身的血液凝固了一瞬。
祁宴就站在兩米遠的地方。
42
他目光複雜。
手腕上的板子都被他直接卸了下來,看起來下一秒就要揍人的模樣。
相親對象路過他的時候,祁宴的眼神變得狠戾暗沉。
像一頭隨時都要暴起咬破對方喉嚨的荒野惡狼。
相親對象無端抖了一下,繞了半步避開他。
「祁宴。」
祁宴看過來,空溟溟的眼神有了點人味兒。
我沖他搖搖頭。
相親對象發現來人好像不是個善茬,但又意識到身高上的懸殊太大。
哧溜一下就消失在了咖啡廳門口。
「你怎麼來了?」被他看到這種場景我有點尷尬。
他往我頭上揉了一把:「下次再碰到這種事要麼一個短信打發了要麼叫上男朋友我一起。」
「知道沒?」
我握住他的手,皺著眉看他手腕上還沒消腫的地方:「怎麼亂拆石膏?」
「沒給你說是因為我能解決。」
「你看,祁宴,我也要為了你有所改變,不是嗎?」
他情緒還是不怎麼高:「下次別這樣。」
「我還以為你有別的狗了。」
我噗嗤一下笑出來,也踮起腳揉了揉他的頭髮。
「我只有你這一個狗。」
「哦不,只有你這個人。」
祁宴:「……」
祁宴:「跟我回家?」
我點頭,「回。」
祁宴心滿意足心安理得的往副駕上一靠,眼神不乾不淨的往我胸口上瞥了一眼:「昨晚夢到你了。」
我臉一紅:「夢到我什麼了?」
要開車了要開車了嗎?!
祁宴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支著下巴:「夢到你把我所有的衣服都洗爛了。」
我:「……」
「我還不停的往家裡買衣服讓你撕。」
他輕描淡寫的樣子就像在閒話家常:「你好像也很高興。」
我:「……」
祁宴默了一會兒又開口:「寶寶。」
我嗯了聲:「怎麼了?」
祁宴:「我要吃軟飯了。」
我:「???」
像祁宴這麼理直氣壯軟飯硬吃的可還行?!
祁宴慢道:「存了三年的老婆本都給你了。」
我:「誰要你買那幅畫的。」
祁宴斜我一眼:「我女朋友的漂亮身材和臉蛋掛網上給那麼多人看?你覺得我能忍?」
我:「你就不怕我真的卷了你的錢跑了?」
祁宴:「反正我臉皮夠厚啊,你拿了我的錢,就得用你的人抵。」
我:「你到底喜歡我什麼?」
祁宴拖長音調:「非要問個原因的話……」
「始于顏值,敬于才華,合于性格,久于善良,終于人品……」
我一打方向盤,祁宴被甩得差點磕到頭:「去哪兒?」
我一臉忿忿:「去舅媽家。」
祁宴:「?」
我:「去把我父母去世後留給我的男朋友本要回來!」
祁宴臉上露出意外的表情,不過很快又笑。
眼裡的寵溺無邊如山如海。
「行,去要。」
「男朋友替你撐腰。」
完。
作者:水煮魚
來源:知乎
封面:女神降臨
代表者: 土屋千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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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本金:2,000,000円
設立日:2023年03月0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