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學時為了追顧准,我從牙縫裡把本就不多的生活費摳出來,天天吃饅頭鹹菜,就為了給顧准夏天送奶茶冬天送地瓜。
某個漂亮又有錢的女孩子問我:「陳程,你真的覺得自己配得上顧准嗎?你知道他前女友是什麼樣的人嗎?」
我那時還自欺欺人,如果顧准喜歡我,那一切都不是問題。卻忽略了,如果顧准不喜歡我……
一
「既然想吃軟飯,為什麼不來找我?」
顧准靠在沙發上,仰著頭。這個角度我只能看到他精緻的下巴,以及敞開的領口。
鎖骨很漂亮。
我咽了口唾沫,話還沒開口,臉上就被扔了張銀行卡。
「密碼是我生日。」
我戰戰兢兢地把那張卡捏在手裡:「那麼請問您生日是幾號呢?」
顧准沉默了,良久才聽他歎氣。
「想不起來的話,你就等著餓死吧!」
我趕緊從地上爬起來翻開了同學冊,顧准的資訊被我鄭重地放在了第一頁。
很漂亮的字,就是畢業寄語不是很好聽。
「希望陳程同學畢業後可以稍微聰明點,如果不能長點腦子起碼漲點顏值。」
字裡行間都是他那副高高在上的做派,我一直覺得顧准是討厭我的,但是沒想到當我落魄至此,竟然是他第一個對我伸出援手。像一個躲在暗處的偷窺狂終于按捺不住激動的心,對偷窺對象發起攻勢。
哦,這裡糾正一點,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那叫死變態。要是男女都有那麼點小心思,這玩意就得叫情趣。
由此可見,顧准相當悶騷。
今年是我的本命年,人家說本命年一定要穿紅的壓壓煞氣,不然會倒大霉。對此,我表示不屑一顧。
誰知生活很快就壓低了我高貴的頭顱。趕上公司裁員,被迫離職的我打算單幹一番事業,于是氣勢洶洶地開了家奶茶店。誰知很快就被加盟商割了韭菜,虧了個底褲朝天。粗略算下來虧了得有個十幾萬,奶茶店砸進去我全部積蓄,加上賠進去的,我差不多可以考慮賣腎了。
我委婉地向我遠在縣城的爸媽打聽今年毛豆收成如何,我想往種植業發展。結果被告知價格很不理想,收購商把價錢壓得太低了。恐怕是養不活我的。
我媽在電話那頭語重心長地說:「小陳啊,你在外邊要學著存錢啊,不然日子會很難過的。」
我只能訕訕附和,掛了電話後不爭氣地從眼角流下兩行清淚。
成年人的生活從來沒有容易兩個字。
在接完今天的第四個催收電話後我終于崩潰了,一邊哭一邊打開了通訊錄。
忘了說,打電話前我喝完了冰箱裡僅剩的兩瓶酒。
尊嚴真的很可笑,這種走投無路酒精上腦的情況下,我本來是想給有意無意勾搭我的前同事打電話求他幫忙的,誰知撥給了顧准。
「陳程?」
我嗷的一嗓子喊出來:「大哥,我不想努力了!求包養!」
那頭的聲音顯然壓制著怒氣,但說的話卻出乎意料:「好啊,我馬上到你家。
」
顧准雖然毒舌傲嬌且悶騷,但屬實是個行動派,不過半個小時就按響了我家的門鈴。
我強撐著去開門,恐怕這副邋遢女青年的形象著實讓這位貴公子嫌棄了。他眉頭擰得像是要夾死一隻蒼蠅:「陳程,你現在就混成這副模樣了嗎?」
我打了個酒嗝,啤酒就是這樣,喝下去滿肚子氣。很多時候我不是醉吐的,是被氣頂上來的。
顧准越過我走進客廳,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既然混得不好,為什麼不聯繫我?」
「聯繫你就有用了?」
顧准冷哼一聲:「起碼裁員那件事,我說一聲就行。」
我一時間震驚得無以復加,繼而癱在地上笑得如同一個傻叉。
「顧准你竟然視奸我朋友圈!」
被戳穿的某人臉上一片紅,惱羞成怒地扔過來一個枕頭:「閉嘴!」
這一枕頭把我砸得 倒在了地上,旁邊就是他的銀行卡。
可能是這段時間太累了,繃緊的神經乍然鬆懈,我懶懶地賴在地上不想起來。
好困。
顧准走到我旁邊,我側過頭看到了他燙得筆直的褲腿,然後是一雙漂亮的手。
他蹲下身子,左手撩開了我額前的碎發。這應該是一個羅曼蒂克的場景,我幾乎以為下一秒他要低頭吻我。
但是顧准沒有,他按著我的鼻子,做個了豬鼻子,然後看著我的滑稽樣,笑出了聲。
「三年了,陳程,逢年過節你連個群發都不肯給我。」
我閉上眼:「是啊,三年了。
我實歲 25,虛歲 26,毛 27,恍 28 的人了,我還打光棍呢!」
「說人話!」
「寂寞了,想談戀愛。」
顧准捏住了我的臉:「吃軟飯就要有吃軟飯的覺悟,別想那些雜七雜八的。」
我含糊不清地問他:「比如呢?」
他眸色一沉,不知為何隱隱覺得,裡頭盈滿了笑意。
「360°無死角的舔狗服務。」
淦!
二
上大學時,我能認識顧准還得多謝我那左右逢源的交際花室友,不然,就憑我八輩子也不會認識這樣的世家子弟。
彼時的顧准剛剛失戀,青梅竹馬的女朋友一言不合就要出國深造,而顧准因為某些原因不肯離開這片深沉的土地,一來二去這對有情人就生生分離,天各一方。
好兄弟為了開導顧准,一口氣在酒吧整了個包場,我那美女室友見白來的便宜,于是打包了我們整個宿舍。
就這樣,我和顧准第一次見面了。
我依稀記得我和室友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要追他!」
我那美女室友看著我唉唉歎氣:「寶貝乖,咱就不要做夢了好嗎?看到在座的各位了嗎,沒有一個是不饞他身子的,包括我。但是那株高嶺之花,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說完這句話她一頭紮進了舞池裡,扭起水蛇一樣的腰肢,看得我十分上頭。
更上頭的是顧准,我和他的距離有些遠,但仍舊可以看見那張堪稱完美的臉,在燈光閃爍下與各位妖孽們是如此格格不入。
讓坐在他身邊的妹妹都變得不自在起來,氣氛一度十分尷尬。
據許睿說,也就是顧准的好哥們,那段時間的顧准是相當傷心的。但單從面上來看,屬實不大看得出來,他是面無表情一張臉,一杯接著一杯灌酒,也不說話。偶爾用眼神瞥一下四周也冷淡得很,裡頭分明寫著「聒噪」兩個字。
我當時就被他疏離冷漠的氣質迷倒,只覺得他好高冷我好喜歡。恨不得一榔頭把人敲暈綁回洞房,爭取三年抱兩,生他一個足球隊再說。
但是顧准是看不到我的,我也只是隔著遠遠地偷偷看他。
可是緣嘛,妙不可言。
我在國王遊戲裡轉到了國王,我還記得那時的心跳,如震雷,叫我呼吸困難。緊張到滿手是汗,差點抓不住手機。
我說:「顧准,我要加你的微信。」
可能是聲音太大,顧准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醉眼蒙矓地應了聲嗯,然後本能地掏出手機,機械性地加上微信。我才知道他醉了,只是不上臉。
我對面的青年眼神並不聚焦,好像透過了在座的所有人看到了另一個女孩。
他真的很傷心啊。
我也喝了幾瓶酒,最後還是被美女舍友拖回去的。夜裡做了個好夢,夢見我家毛豆賣了個好價錢,能讓顧准入贅的那種。
剛到少兒不宜那兒,手機就響了,我煩躁地睜開眼,發現是顧准發來的資訊。
「你是?」
好傢夥,我在他的腦海裡根本是查無此人。
我只能把昨晚發生的跟他複述一遍,顧少爺簡直惜字如金,我說了一大堆他只回了個嗯。
我也不知道我是哪根筋搭錯了,反手回道:「我可以追你嗎?」
顧准回答很乾脆:「不可以。」
我又緊接著回:「或者你缺舔狗嗎?360°無死角那種。」
對方詭異地沉默了,半晌後發來了一個問號。
我就知道有趣的靈魂最能打動人心,于是乘勝追擊:「舔狗,舔狗,舔到最後應有盡有。」
顧准發了個微笑臉,看起來好像是呵呵。
但是管他呢,我陳程別的沒有就是臉皮賊厚,不就是男人嘛,追就完了。
正所謂烈女怕纏男,調換一下想來問題也不大。我心裡暗自打著小算盤,先和顧准把關係搞好再說。
那就是我跟顧准的初見,想著想著就睡著了。這一覺睡得很舒服,一夜無夢,要不是太陽照我臉上,我都不帶醒的。
不得不說,冬天的被窩實在是太舒服了。
顧准睡在沙發上,他真的長得很好看,睫毛又長,鼻子又挺。嘴唇是紅潤潤的,一看就很好親。他喜歡橘子,所以身上總是有淡淡的清香。
我看得入了神,想起上學的時候總是跟在他身後跑。不知道他煩不煩,但似乎一次也沒有拒絕過。
睫毛抖了抖,顧准睜開眼。剛醒來的嗓音磁性低沉,像是貓爪撓到了心裡。
「你幹嗎?」
我腦子一時沒反應過來,脫口而出:「你好香。」
一時間曖昧的氣息蔓延開來,我眨眨眼,看著面前的男人紅透耳尖,彆扭地轉過頭去。
「這個套路,用了多少年了!」
是哦,我當初說要做顧准的舔狗。于是從牙縫裡把我本就不多的生活費摳出來,天天吃饅頭鹹菜就為了給顧准夏天送奶茶冬天送地瓜。
尤其是打過籃球之後,別的女生都是礦泉水,我的奶茶都得放保溫杯裡,生怕它冰塊化了喝起來不暢快。
可是顧准抿抿唇,略過了我的奶茶。
「我不喜歡太甜的。」
我可真是喜出望外,奶茶十幾塊一杯。他要是不喜歡甜的,那四塊錢一杯的檸檬茶真是再好不過了。
于是第二天我就捧著檸檬茶到了顧准面前。彼時的顧准剛從澡堂子出來,頭髮濕濕的還掛著水珠,看起來可人極了。
有股橘子香。
我真是情不自禁,深深吸了一口。
「你好香。」
顧准沒說話,但是我從他微微震動的黑眸裡看出了「變態」兩個字。可能是良好的家教讓他說不出惡毒的話,所以他一言不發從我旁邊走過了。
那些想送出去的東西最後都進了我自己的肚子。
乍乍想起從前還怪懷念的,我也有些動容:「不是套路,是真心的。」
顧准的耳朵要滴血了。
他起身整理西裝,不自然地咳嗽。
「家裡有牙刷嗎?我等下帶你去吃早飯。」
「誒,別,讓我發揮舔狗的自覺。您就等著吧,這早飯啊,我親自給您做。」
曾經我也給顧准做過早飯,他的評價是:「我家的奧利奧吃得都比這好。」
奧利奧是顧准養的貓,嘴同主人一樣,叼的很。
他可能以為三年後我的廚藝會變好,但是!
沒想到吧,我根本不會做飯!
能存活至今全靠各種速食食品,比如速食湯包。上鍋十五分鐘,輕鬆收穫美味。
顧准顧少爺的筷子捏了又捏,最後還是看著我一人將小湯包通通掃進肚中,然後滿意地打了個飽嗝。
「你,平時就吃這些東西?」
他擰著眉,看上去有些不悅。
「今天就搬去我家。」
我緩緩擺出張問號臉,顧准咳了兩聲。
「不是吃軟飯嘛,得在能俯瞰整座城的最高點,站在落地窗前,一手搖著紅酒杯一手攬著金主的臂彎才算。我鄭重地邀請你,成為我的金絲雀。」
顧准的眼睛很好看,尤其是認真看一個人的時候。像是在裡面藏了星星。而這漫天星河都是你一個人,容不下別的東西。
我突然想起來我和顧准的關係好起來是在某個暴雨天。每日例行的早安,午安,晚安。吃了嗎,在幹嗎,今天心情好嗎,有沒有想我?
顧准說在圖書館,我看著外面陰沉沉的天,心想這雨下起來可真是不得了。于是提醒他早點回去,顧准沒回我。我不放心,于是拎了把傘去找他。才到半路,豆大的雨點傾斜而下,天空籠罩著黑雲,乍一看還以為到了夜裡。饒是帶著傘,肩膀也濕了大半。
顧准看到我有些驚訝,我頭髮亂糟糟的,衣服也濕了,所以看著格外狼狽。更不用提還在滴水的傘,實在是讓人看不上。
顧准問我:「你幹嗎?」
我扯了個傻乎乎的笑來:「給你送傘。」
對面的人似乎一時間有些無語,繼而笑得有些無可奈何。
他說:「許睿會開車接我。」
我都忘了,他們玩在一起的公子哥是不需要傘的。
氣氛頗有幾分尷尬,我局促地盯著自己的腳尖,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
「晚上有空嗎,請你去新開的那家燒烤店,你不是很想去嗎?」
那是我發在朋友圈的:「希望這個夏天有人帶我去新開的那家燒烤店胡吃海喝。」
我仰起頭,看到了顧准亮晶晶的眼睛。
真是要命,這個男人怎麼該死的如此有魅力。
來接我們的是許睿,他對我的印象是對顧准窮追猛打的一個妹子。括弧,不是個美女。
見到我,許睿明顯有些驚訝,隨即打趣:「喲,癩蛤蟆終于追到大白鵝了!」
雖然他把我比作癩蛤蟆,但追到大白鵝這五個字讓我心情頗好,甚至觸發了被動技能——含情脈脈眼。
我不知道顧准有沒有接收到我的秋波,但明顯的是,這人悄悄拉開了和我的距離。並且讓許睿不要嘴裡沒遮沒攔的。
「她是個女孩子。」
顧准在女孩子上加重了語氣,「不要欺負她。」
我聽過那些說許睿花心愛玩的言論,但對于顧准的評價卻清一色都是高冷,嚴肅,認真一看就是個紳士。
和這樣的人成為朋友都夠我吹一輩子了,別說追到他。
青年揚眉,滿上一杯啤酒,遞給我的時候不忘叮囑少喝點。
我盯著他的眉眼,乍然生出點希冀來:「顧准,我們是朋友吧?」
他笑得溫柔,像極了綿綿冰,甜得叫人心顫。
「當然。」
我開始以朋友之名盡舔狗之事,整個寢室都知道我喜歡顧准。大有幾頭牛都拉不回來的架勢,那模樣像是練功走火入魔的東方不敗,不成功,就成仁。
我不會錯過顧准的每一場球賽,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表明心意的機會。但凡是天象奇觀,一個星期前就得向對方發出邀請,生怕被別的女生搶先。連許睿都被我的執著打動,時不時給我透露顧准的行蹤。
他會看著我連連搖頭:「陳程同志啊,你還是放棄吧,老顧實在難啃得很。這都一年了,我天天看著你在他屁股後面跑都累!」
我唉唉歎氣:「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勝利的曙光就在前方了,怎可輕易放棄!起碼,我這麼纏著他,他也沒拒絕啊!」
許睿看著我,想說什麼,到最後還是沒說出口。
「走,哥請你吃燒烤!」
那時候我想,許睿也是個不錯的朋友。
星期三有流星雨,我興致勃勃地準備瞭望遠鏡,準備邀請顧准和我一起共賞。但是他答應了另一個女孩的邀約。可惡,我不過是慢了一節課,就被別人捷足先登了。
顧准看著我,眼裡竟有一絲慌亂,可能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麼。他甚至向我解釋起來:「那是叔叔家的女兒,不好拒絕。」
末了他抿了下唇,試探性地問我:「你想看的話,我去回絕她好嗎?」
說實話過了好些年,當時的細節其實已經很模糊了。但是我記得那天我高興地吃了兩碗飯,因為可以確定的是,顧准他是在乎我的。
有那麼一瞬間,我幾乎覺得自己快要得到他了。
時間拉回現在,整個青春都在苦苦追逐的人冷不丁說要包養我,這可真是太刺激了。但我那可笑的自尊讓我短暫地遲疑後果斷說了拒絕。
讓喜歡的人知道我現在如此狼狽,實在是,太丟臉了。
顧准也是愣了,他大概看穿了我那可笑的自尊心,大方地換了個條件。
「不然來給我做助理也行,八千一個月。一半拿來還債,直到還清為止。」
「成交!」
我趕緊答應,生怕他反悔。
顧准摸我的腦袋,把本就亂糟糟的發揉得更亂。
「陳程,我好想你。」
我一怔,弱弱發問:「這個助理是貼身那種嗎?」
男人笑:「你要是想占我便宜也不是不可以。」
代表者: 土屋千冬
郵便番号:114-0001
住所:東京都北区東十条3丁目16番4号
資本金:2,000,000円
設立日:2023年03月0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