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要不要添水?」服務員端著水壺過來。
我看著他,脫口而出,「要生。」
他添水的動作停在半空中,疑惑地看著我。
我尬在原地,脊背僵硬,手指腳趾都忍不住蜷縮起來,囁嚅,「要加。」
周問渡沒有笑出聲,我也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麼表情,因為我根本不敢抬頭看。
等服務生走了,我聽見周問渡吐出一口氣,我悄悄抬頭看了一眼,他的耳根通紅,臉也很紅,恰好他轉頭看我,我連忙垂下頭。
但沒有錯過他眼裡的笑,翹起的嘴角。
他坐回了對面,往鍋裡下菜,問我怎麼不吃。我這才慢吞吞拿起筷子。
這一頓吃的我心力交瘁,他好像問看出我的不自在,一直在找著話題,然後用他的桃花眼看著我,好像只在乎我一個人。
「川川,川川?」
眼前有雙手在晃,我回了神,周問渡指著電子屏問我,「你要看什麼?」
火鍋是他請的,正好這層的盡頭有電影院,我就提議一起去看,他也不推辭,很快答應。
我沒看清,隨便念了一個名字,他看我的眼神立馬奇怪起來,又有些意味深長,「就看這個吧。」
很快我知道他為什麼那麼看我。
因為我隨口說的這部是恐怖片。
他不會以為我要在電影院裡對他圖謀不軌吧?
我從陰森的螢幕上轉移視線,落到周問渡身上。
電影院裡很黑,只有螢幕的光照下來,隱隱約約顯出他的輪廓,模糊中可以看出他高挺的鼻樑,脫去高中的稚氣,比那時更加俊美。
不知何時,他和我對上視線,並向我傾過來,在兩拳外停下,小聲的說,「是害怕嗎?」
我搖了搖頭,用同樣的聲音對他說,「我身上佛光普照,妖魔鬼怪都不敢靠近我。」
他輕笑一聲,坐了回去。
我同樣扭頭,去看大螢幕,迎面而來一個竄出來的血盆大口,嚇得我一個激靈,失去表情控制。
我下意識去看周問渡,發現他正好在看我。
大悲咒剛起了個頭,我自己把他掐斷。
社死就社死,社死我也要談戀愛。」
出了電影院,我剛醞釀好勇氣,思考著怎麼自然而又不突兀地邀請他一起吃午飯,他就看了眼時間,隨口似的。
「一起吃晚飯吧。」
我愣了一下,笑了起來。
剛找了一家店坐下,還沒開始點單,我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我走到僻靜的地方接通電話,陳逸絕望的聲音傳了過來,「姐,救命。」
「嗯?你要失身給靜靜了?」
我只是開個玩笑,卻沒想到他真的顫顫巍巍嗯了一聲。
「什,什麼?」
「她喝多了,我快堅持不住了,你快過來。」
我連忙應下,很快手機裡傳來他的位置訊息,我小跑著進店,和周問渡倒歉,拿起包就往外跑。
還沒出門就被他攔下來,「出什麼事了?」
「靜靜喝多了,我去接她。」
他說,「我開車來的,送你過去吧。」
我沒有猶豫,答應下來。
這一下午的功夫,羅曉靜和陳逸就跑到另一個區的酒吧,喝得爛醉,陳逸沒攔住,打算打車送她回家,結果她吐在了車上,賠了錢還被司機趕了下來,只好就近找了家酒店。
我趕到時,羅曉靜被裹成繭,仍舊不老實,陳逸的襯衫上的紐扣已經被蹦掉,脖子和鎖骨上都是抓痕和唇印,他人坐在床邊,看到我就像是看到了救星。
看情況還不嚴重,我提起的心放下來,調侃陳逸,「這你都能忍得住?」
本來是想著看他窘迫不已的樣子,沒想到他沉沉地看著羅曉靜,滿臉認真,「她喝醉了,我不能趁人之危。」
我張了張口,拍了拍他的肩,「姐姐以後幫你追她。」
陳逸把她背上周問渡的車,路上淅淅瀝瀝開始下雨,並且越下越大,到家的時候,雨滴就和豆子一樣砸下來,車內靜悄悄的,我回頭看了一眼,羅曉靜已經睡了,陳逸正小心翼翼地幫她撥開臉頰上的頭髮,攥著袖子擦她臉上的汗。
7
等雨小一點,陳逸將羅曉靜抱上樓,我邀請周問渡到家裡坐坐。
我和羅曉靜合租,她一間房,我一間房,陳逸將她抱進房裡,我去廚房準備了些檸檬水,讓周問渡隨便坐。
「要不然,你留在這裡吃晚飯吧。」
他似乎有些詫異,「你會做飯?陳逸說你是……」
他沒再說下去,但想也知道,陳逸不可能在外面讚美我的廚藝,畢竟他曾因為食物中毒進過醫院,那個讓他中毒的人就是我。
「額……我會點外賣……」
周問渡笑了笑,站起身,「我來吧。」
說著,他走進廚房,洗乾淨手,從冰箱裡拿出來之前存的菜和肉。
我跟在他旁邊打下手,在我手裡滑不溜丟的土豆,到了他手裡就像是被馴化了,乖巧挨削,成為土豆絲。
他簡單做了幾盤家常菜,我聞著味,一下就餓了起來,「你這麼會做菜。」
「還行,一個人住慣了,不想一直吃外賣,」他洗乾淨手,我給他遞上毛巾,「不過,我最擅長的是做魚。」
我愣了一下,他突然這麼說,是有其他意思嗎?
昨天同學會的時候,他就說出來他知道我喜歡吃魚,現在又說他最會做魚,這不是在暗示我吧?
「下次做給你吃。」
我仔細打量他,大腦又開始轉不過來彎,「周問渡。」
「嗯?」
「你是不是暗……地裡去新東方學廚師了?」
我猛轉了一個彎,沒有直接問他是不是暗戀我,說完,我後背一陣冷汗,他沒有感覺到不對勁,仍舊和我說說笑笑。
飯很好吃,但吃飯的人如坐針氈,陳逸要留下來照顧羅曉靜,我送周問渡下樓,在去停車位的路上,路旁的綠化帶裡傳出來微弱的貓叫,我把小貓扒拉出來,捏著它的後頸皮不讓它抓傷我。
「每年這個時候,就有好多人扔小貓,撿都撿不過來。」我想起來過去那幾年求爺爺告奶奶讓他們收養小貓的場景,一陣頭疼,身邊能養貓的人都被我求過了,這一只要怎麼安排。
「你要養嗎?」周問渡從車的後備箱裡找出一個紙盒,讓我把貓放進去。
小貓渾身濕漉漉地在裡面撲騰,我搖了搖頭,「靜靜對貓毛過敏,我再找找有沒有其他人可以養。」
社區裡就有寵物店,周問渡抱著紙盒進去,裡面的人看見我,笑著說,「又撿到貓了?」
我聳了聳肩,把小貓崽遞給她,她撥開毛,檢查了一下,「太小了,得再過兩個月才能給它洗澡,現在它身上還有跳蚤,回去要隔離一下。」
她抱著貓崽給她剪指甲,我站在她旁邊,搖手指頭吸引小貓的注意力。
「你還俗了?」
她突然偷笑著這麼說,我一怔,去看正在隔著籠子逗小狗的周問渡,沉默了一會兒,「有這個打算。」
大悲咒隱隱作響,我喊了一聲周問渡,他走過來,看著我,「怎麼了?」
我有些躊躇,摸了摸小貓頭頂,「你要不要,養貓啊?」
他將視線放到小貓身上,小貓虛弱得朝他喵喵叫,像是在討好他。
「我沒養過小動物,不怎麼會。」
他有些為難,我聽出了畫外音,不由失落。
「有什麼問題,我可以問你嗎?」
「啊?」我嘴巴半張,沒意識到峰迴路轉,他忽然答應了。
「可以可以可以。」我連忙答應,「現在暑假,幼稚園都放假,我清閒的很。」
他笑著嗯了一聲,我在店裡挑了貓糧貓包貓用的一些用具,在結帳的時候他攔下我,在店員曖昧的眼神下付了帳。
我抱著小貓,跟在周問渡身後,他拎著大包小包,走到車邊,將東西都放了進去。
「麻煩你了啊。」
他接過小貓,小貓可以在他掌心裡蜷縮成團,「我也喜歡小貓,只是它們都一看到我就跑,我覺得它們不太喜歡我。」
「不是的,有的小貓不粘人,但有的小貓就是怕生人,你只要和它們混熟了,它們很粘人的。
」
我怕他後悔,連忙解釋。
「是嗎?」他反問,「貓是這樣,人也是這樣嗎?」
「啊……是的吧。」
我覺得他又在暗示我。
大學的時候,我躲他躲得是有些明顯,有時候我都看見他對我笑了,我下意識扭頭離開,但是心跳還是變快了,我和羅曉靜說,周問渡一看到我就笑,她說,「可能因為你看起來就好笑。」
更甚至在一次偶然情況下,他向我小跑過來,我拔腿就跑。
難不成,那時候我傷了他的心?
周問渡時常給我發些小貓的照片,他的問題也很多,有我不清楚的問題,我就去問寵物店的店員,再轉述給他。
因為這只小貓,我去了他家幾趟,他家的裝修是極簡風格,桌子上一塵不染,沙發上都沒有貓毛,所有東西都規規矩矩擺在那。
去的多了,和他就更熟了,除了一起逗貓,還會說些閒話。
我一直想打聽清楚他對我的意思,可是沒有機會,羅曉靜恨鐵不成鋼,「你撩他啊,還要我教嗎?」
我撩了啊。
我穿裙子,笑著看他,能想出來的我都幹了,那不是沒用嗎?
羅曉靜又讓我喝酒壯膽,我也喝了,喝完抱著他,拿出手機放了大半天的大悲咒,哭著對他倒歉,「對不起,我不知故意扒你褲子的,真不是故意的,嗚嗚嗚嗚,我也很難受,我不是故意去看你的派大星的,我也喜歡海綿寶寶,派大星,咱們一起去抓水母吧。
」
我這個人,喝酒不斷片,第二天醒過來想起來這一切,我就很想死一死。
忍了一天沒有和他說話,,他給我發來視訊通話,他在視訊裡給小貓剪指甲,問我要不要一起去潛水。
……
怎麼就戳不破這層窗戶紙啊!
周問渡到底要不要我還俗啊!
直到開學,我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去接小孩子入園,他們興高采烈和小夥伴玩在一起,我坐在角落裡哈欠連天。
上班的時候不好玩手機,和周問渡的交流就少了許多,讓我一度十分憂愁,羅曉靜看不下去,在週五晚上,把我帶去了酒吧,我看著那一排的酒水心臟微停。
還來不及說什麼,她已經自顧自地喝了起來。
「你不是帶我來解愁的嗎?怎麼自己喝了起來?」
她抽了抽鼻子,打了個酒嗝,「川兒啊,我覺得我是個畜生。我居然對小孩子動心了,救命啊,怎麼辦?」
我知道她在說什麼了,「陳逸成年了,你不是煉銅。」
她可能上頭了,在對面嗚嗚嗚地哭,看得我也難受,一杯一杯地喝,直到眼前的東西都在打轉,我才放下酒杯。
不能喝太多,不然我和她兩個女生不好回去。
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是周問渡的電話,我嘿嘿笑了,有點滿足,「你想我了啊?」
那邊沉默了。
「你怎麼不說話?」
「你在哪?喝了多少?」那邊傳來悉悉索索,咚咚咚的腳步聲。
我把手機拿開,給他聽了聽酒吧的音響,大聲告訴他,「我在酒吧啊!」
「哪家酒吧?」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跟著羅曉靜來的。
「把定位發給我。」
「哦。」
眼前模糊,手機一直在晃,我對準了老半天,才把位置發送過去,周問渡又說,「你別掛電話。」
「好的。」
我乖巧答應。
羅曉靜在對面發瘋,哭聲越來越響,我一屁股坐到她身邊,擼貓似的安慰她,有其他卡座的人被影響,走過來問什麼情況。
「沒什麼,她談戀愛了,高興。」
那幾個男人看起來也很高興,直接到我們對面坐了下來,「那是好事啊,要多喝幾杯。」
「我們自己喝就行。」我晃著手拒絕。
「兩個人喝多沒意思,人多才熱鬧,你們這桌子酒,我請了!」
說著,就往我和羅曉靜身前的酒杯倒酒,我感覺到不對勁,但是羅曉靜已經喝多了,看到酒就要喝,我把她嘴邊的酒搶下來,正好暈頭轉向,失手把那杯酒灑到了地上。
「怎麼回事啊,不給哥幾個面子?」
我胃裡一陣噁心,捂著嘴說不出話。
又有個男的把酒倒好,推到我跟前,「妹妹,出來玩的,放開點嘛。」
見我沒有動作,他直接站起來,走過來,端起酒杯就往我嘴裡喂,我往後躲,他扣著我的後腦勺,酒杯撬開我的牙齒,直接灌進我的喉嚨裡,我怎麼也推不開,很想吐,可是這個姿勢吐不出來,眼淚都被嗆了出來。
對面的人哈哈大笑,笑灌我的這個人太粗暴,不懂憐香惜玉。
那個男的酒放下了酒杯,往自己嘴裡灌了一口,低頭俯過來。
一陣酒氣,噁心至極。
「嘭!」
「嘔!」
羅曉靜不知道什麼時候清醒了一點,反手砸碎了一個酒瓶,拿著碎瓷指著那個欺負我的男人,「滾你大爺的,毛長齊了嗎,就來這欺負你媽。」
代表者: 土屋千冬
郵便番号:114-0001
住所:東京都北区東十条3丁目16番4号
資本金:2,000,000円
設立日:2023年03月0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