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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給他重建了一座內殿,不會有牌匾後藏著的遺詔,也不會有老皇帝不知收在哪的小秘密。
之後,我給霍江沉做了近七年的皇后。
七年間,西北六城收復其三。
柿子有時得挑軟的捏,打仗也是一樣。前兩座城池攻得勉強算輕巧,這第三座雲樓城卻打得萬分艱難。縱是穆州日後會彪炳史冊的虎將宗子期領兵,這一仗都打了九個月之久。
最後穆州雖得了雲樓,卻也耗了七萬兵士,空了國庫一隅,死傷無數,糧草虛空,怕是得養精蓄銳好一陣。
到如今,西北六城收復其三,宗子期凱旋歸來,九死一生。
那日宮宴的情形,那夜的宿醉還歷歷在目,不過短短幾日,我已開始考慮,下一個該收復之地,該選何處。
「下一座是哪了?」我指尖在圖紙上繞了半圈,最終停在西北一角。
荀泱看都不看便應道:「小姐,是夜戎。」
「夜戎……夜戎啊,這麼快,終于到它了。我依稀記得,它還有什麼緣故來著……」我閉上眼,手指輕輕敲著鼻樑,驀地又睜開,掃了遍荀泱上下,「你不會趁我合眼,一劍封喉,幹掉我吧?」
荀泱不慌不忙地跪下,低眉順眼,好生乖巧的模樣:「臣不敢。」
不等我讓他起來,他腿腳麻溜地自己個兒爬起來:「這話,小姐問了五百七十六遍了。再問,臣也還是不敢。」
原來他還數著呢。
荀泱原是我兄長的侍學,我爹手下荀參將之子,自小學識了得,說是三歲習文五歲弄武,九歲隨他爹北征,一眼識穿了對面叢林埋伏的詭計,搶先放了把火,燒焦了來者五千精兵。
可惜後來荀參將反了,準備領兵起義謀害我爹時,被一早探知的我爹反將一軍,圍困在營賬內。他脅了時年十歲的我做人質,求我爹放過他兒子。只是我爹還沒來得及說答應或不答應,我先從腰間抽出匕首,反手抹了他脖子。
這也是我如今格外怕荀泱抹我脖子的原因之一。
荀參將去後,我爹不知是念舊情還是惜人才,說荀泱這小子確是國之棟樑的大器,殺了可惜,恰巧我哥武藝了得,文略稍遜,于是讓他輔佐我哥。
又可惜沒過幾年我哥也死了,死于我,亦死于荀泱。
我還記得我跪在地上擦我哥臉上的酒漬時,荀泱不慌不忙從裡屋走了出來,原來就在剛剛,他冷眼看完了這一場下毒的發生。
我的藥,夠我哥在這睡上三五天,等我打完這場仗。
「我放倒了你主子,你也要為他放倒我麼?」我有些尷尬地問他。
「小姐為什麼給將軍下藥?」他閒庭信步停在我身側,居高臨下看著我。
我繼續擦著,嫌不乾淨,疊起帕子另一面繼續擦:「不想打敗仗,不想死太多將士。」
「可等將軍醒了,你怎麼和他說呢?」荀泱蹲到我身邊,「小姐,讓我幫你吧。」
「好。」我說。
我以為他會幫我把我哥搬回床上,以為他會為我圓一個謊,以為他會幫我奪了我哥的權,讓我打完後面的仗。但荀泱遠比我想象得更像一匹狼,他嗜血而詭詐,鋒利又高效。
我在倥傯的惡戰後回到軍營,看到了我哥胸口的血窟窿和累累刀傷。
我乾澀的喉頭艱難地滾動著悔意,摩擦著牙關問他:「你幹了什麼……」
「將軍不死,兵符永遠到不了小姐手上。」他跪在我腳邊,仰頭看我,「何況敵軍暗殺,防不勝防,與臣何干,與小姐何干呢?」
後來我爹打開棺材的時候,我咬著牙捏著拳陳述了一樣的理由,敵軍暗殺,防不勝防,我哥殊死搏鬥,還是馬革裹屍,實在可惜。
荀泱這事兒做得可真漂亮,漂亮得惡毒,漂亮得決絕。如我們所願,我得了兵符,我們的盟約自此而始。
哪怕,我的手沒沾血,卻真真切切要了他的命。我和荀泱,誰都不無辜。
荀泱之所以相中我,相中到要除了他主子,把西北軍的掌控權獻到我手上,只一點,我們都是能為了想做的事情而犧牲一切的人。
我想要收復西北六城,助穆州一統天下,保邊境五十年無戰亂無禍端,為此萬死不辭。荀泱想成為亙古未有的一代名臣,建功立業,留照汗青,為此他可以換一百個主子。
只不過這個當下,他覺得我能助他成名臣,我覺得他能助我收西北,于是我們一拍即合,狼狽為奸。
但我怕他又想換主子,回頭搞不好是我胸口多一個血窟窿,所以我總是問他會不會殺了我。好在問了五百七十五遍,他還沒動手。
「啊我想起來了。」我敲了下腦袋,「夜戎是你家鄉。
」
說話間,霍江沉來了,荀泱便走了。
照面之間,霍江沉看荀泱是一百個不爽。
同類總有與生俱來的吸引和敵意。
霍江沉說荀泱是我身邊的一隻狼,因為他自己也是我身邊的一隻狼。如果可以,他們都想咬死我,可惜如今卻又不得不尊奉著我。
他來同我商議太學博士衛明參我的事,參我的緣由很沒有新意,又是說中宮干政,獨掌兵權那一套。還說我親自去迎宗子期入城,是拉攏人心,勾結黨羽。
我聽著聽著就乏了,打斷他:「夠了夠了,你且說吧,這衛明有什麼事兒是不合你心的?」
霍江沉犯不著討好我,也用不著敲打我,他來和我說這種耳朵聽出繭的事兒,不過是想借我的手除掉衛明罷了。
「朕與皇后夫妻一體,有人參皇后,自然是嫌朕這個皇帝做得不好了。」他頓了半晌,接道,「衛明和安陽太守劉承謀是一黨,劉承謀在南方一代黨羽眾多,靠著割田分地的事兒貪了不少錢,衛明負責給他提供京城的消息。」
早說啊,這我不就懂了。想來衛明可能都並沒有參我,只是在參我的摺子尾部長長的落款裡也信手簽了個名。
霍江沉不再說話,此刻他的注意力全在我手裡的圖紙和桌上的兵符。宗子期在宮宴上把兵符歸還我,意味深長說了句:「娘娘拿穩了。」
這句話的意思我猜了一半,只怕也沒全對——他在沙場馳騁了太多年,眼睜睜看著生靈塗炭,太多將士化作白骨,是想過段安生日子了。
再者朝堂之上,盯著這塊兵符的也比比皆是,比如剛才出去的那只狼,再比如現在就在我身邊的這只狼。
「這圖紙都泛黃了。」霍江沉說竟然。
「是啊,畢竟看了好多年。」
霍江沉不爽宗子期,不爽荀泱,如今連張圖紙都不爽。他沉默地佇立良久,不冷不熱道:「皇后看它比看朕多。」
八月十四,中秋佳節前夕。
衛明的兒子衛言卿被送進宮裡。
我親自登門去接,為的就是告訴衛明,你這兒子我真是太喜歡了,早聽聞衛公子受家父薰陶,學識淵博,涉獵廣泛,就連古籍上所載的擊缶之法都頗為精通。本宮正好在尋一位擊缶的教習,便想請衛公子入宮。
衛明說:「犬子無才,不會擊缶。」
我說:「那是本宮弄錯了?」
衛明不吱聲。
我冷笑著道:「竟不知衛公子如此無用,這樣看來,留著也沒什麼意思。哦對了,本宮昨兒攔了輛進城的車,裡面不知為何,有劉太守孝敬衛大人的一千兩銀子,京官外官相互勾結,倘若再是謀劃什麼悖逆之事……」
「是下官弄錯了,犬子熟識擊缶。」他忙不失迭跪下,沒了方才文人恃才傲物的模樣。
我笑意更重:「那衛大人先前是在騙本宮?」
「下官不敢。」
「沒事,敢不敢也都做了。」我把他扶起來,「衛大人不用驚慌,都是小事,既然騙了本宮,把舌頭賠給本宮便罷了。至于衛公子,隨本宮入宮吧。
不過衛大人是知道規矩的,宮裡只有皇上一個男人,剩下的,就只有女人和太監了。」
衛明年近花甲,老來得子,如今聽聞要被生生斷後,一個天旋地轉,沒等繳了舌頭先暈了過去,看著實在叫人可憐。
「隨我走。」所以我看都懶得看他,勾起花容月貌的衛公子的下巴,「給本宮做件事,本宮繞過你爹。」
衛言卿二話沒說,上了我身後的馬車。
衛公子貌比潘安名不虛傳,眼神對上的那一刻我就笑了,誰說宮裡只有皇上一個男人。
當晚,衛言卿給我畫了張劉承謀管轄的安陽境內,糧草軍餉運轉的線路圖。衛公子有雙好看的明眸,睫毛撲閃,像是畫裡走出來的人,他看筆走遊龍,我看他。
一圖休以,他擱下筆問我:「娘娘要的下官給了,娘娘能否如來時所諾,放衛家一條生路。」
「還不夠。」我抽過他鎮紙下的圖,透著燭光細心觀察著,「西北戰亂,糧草軍餉是根基。安陽是產糧大地,偏偏劉承謀昏庸貪婪,無法擔此大任。你爹與劉承謀沆瀣一氣,死有餘辜,但本宮給你們一條生路,等安陽的糧草保質保量供到了西北,本宮保你們衛家無虞。」
衛言卿的臉上掛了幾分慌張與哀求:「下官能做什麼?」
「讓本宮開心啊。」我拍了拍他的粉面。
「娘娘玩笑了。」衛言卿慌張跪下,一個接著一個地磕著頭,他是讀聖賢書長大的,一顆赤子之心仿佛被我的汙言穢語玷污了一般。
我見狀哈哈大笑,東方升起了半輪明日,天就要亮了。
3
我一宿未眠。
不想霍江沉也是。
自己的皇后和自己的臣子孤男寡女共度良宵,真是古之未有也,這口氣他咽不下。
于是隔日一早,衛言卿出宮的車就被霍江沉的心腹章憑攔下,說皇上賞識衛公子才識,想留衛公子做個內官。
——真要淨身的那種。
我的鳳駕在後面看著,霍江沉的車輿在前面聽著,衛言卿則無力地周旋著。
「章大人,讓衛公子出宮吧。」我瞅乏了,于是出聲。
「娘娘,這是皇上的意思。」章憑俯身行禮,好不恭謹。
「皇上想留的人,本宮卻不想留啊。」我一抬眼,隔空對上遠處霍江沉的目光,「這衛公子實在礙了本宮眼,怎麼皇上非要給臣妾找不痛快麼?」
後半句說給霍江沉聽,難得用了個自謙的代詞。
沉默須臾,霍江沉揮了揮手,示意讓衛言卿出去。
「衛公子。」我在身後高叫了一聲,「昨兒晚上的事,莫與他人說。」
衛言卿逃似的走了。
「皇后可真會讓朕痛快!」撂下一句狠話,霍江沉也離開了。
我當然不嫌衛言卿礙眼,佳人哪有看厭的道理,夜夜相伴才是正經事兒。
第一晚是糧草軍餉運轉的線路圖,第二晚就是劉承謀在京都內的黨羽名單。
衛言卿支支吾吾吐了包含他爹在內的三個名字,我斜靠在榻上眯著眼,低吟一句:「不夠。」
據說今日一早衛言卿毫髮無損回到衛府,衛明高興得一口氣沒提上來直接又暈了過去,醒來之後把寶貝兒子左摸摸右摸摸,還當著眾人面就扒了褲子往裡面瞧。
這老狐狸混跡官場多年,保住了兒子的命根,還保住了自己的舌頭,自然知道我不會白白放過他們父子。所以我想要的東西,在衛言卿第二次進宮之前,衛明一早準備好了,只不過能不給我便儘量不給我,能少給我便儘量少給我。
劉承謀在京都眼線少說十來人,衛明頂多肯吐七八個。
我一句不夠,衛言卿就跪下了。
「別動不動就跪,男子漢,有點風骨。」我踢了一腳他的肩,弱柳扶風的衛公子立刻癱倒在地上。
忘了自己是個武夫,我嗤笑一聲:「既然衛公子跪都跪了,就給本宮揉揉腿吧。」
他先是飽讀聖賢書的那套「不敢」「恕罪」「萬萬不可」,最後在我的沉默和凝視中還是伸出手,小心翼翼地隔著衣服按了起來。
一點都不舒服,我懶得提點他,複又合上眼:「繼續,下一個。」
「已……已故駙馬,李雲瑒。」他憋了許久。
我冷冷地笑了:「說點本宮不知道的。」
衛言卿冷汗出來了,不然他以為李雲瑒為什麼會死那麼難看呢。動了我收復西北的糧草供給,管他是駙馬還是公主,如今都只能是怨魂。
天亮之前,他說了六個人的名字,夠了。
第三晚是安陽境內鄉紳富賈的分佈與名冊,第四晚是除了京都以外收受過劉承謀銀錢的官員。
有些是衛明真的不想說,有些是衛明真的不能說。
反正我給過他機會了,不愛說以後都別說便是。
第五日,除了衛公子回了衛府,一把剪子也送進了衛府。
我最討厭做選擇題,但是喜歡讓別人做,剪了兒子的寶貝命根,順便斷了衛家的血脈,還是剪了自己的舌頭,衛明毫不猶豫選了後者。
現在的太學博士真是不好當,一個文官,也得自己動刀子,自己拉出自己的舌頭,自己把剪子遞進嘴裡。據說當時場面很血腥,荀泱和我描述的時候我剝了顆葡萄,聽完生吞了下去,噎得我直拍胸脯。
荀泱說我太急了,衛明還有沒說出來的東西。
嗨,衛明又不是白丁,舌頭沒了手不是還在,說不出來還可以寫嘛,何況他吐了十幾號人出來,在誰身上做不出來文章?
當然,我的確是急啊。
我日思夜想只一件事——刻不容緩,攻下夜戎。
衛明沒了舌頭之後,衛公子求了七日,要入宮見我。
七日裡我也沒閑著,他名單上的人我查了個遍,查完最後一個的時候,我讓荀泱把衛公子接進了宮。
「這就想本宮了?」椒房之中,我抬起他的下巴,對上他滿是仇恨的明眸。
他咬著牙,一字一頓:「請娘娘讓荀大人出去,下官有話,想單獨對娘娘說。」
「無妨,荀大人和你一樣是只狼。」我湊近他,感受著他短促的氣息直接拍在我臉上,「一樣想咬死我。」
「小姐,五百七十七遍了,臣不想。」荀泱不適時地搭了句話。
「吵死了,你還是出去吧。」我翻了他一眼。
「是。」他怏怏地往門口晃蕩,「小姐可不怕狼,小姐是只雄獅,最喜愛咬死身邊虎視眈眈的狼。」
荀泱今天話真的很多,路過衛言卿身邊時,他還不忘在頸脖旁比個手刀,提醒一句:「小衛公子可保重自己的脖子。」
門應聲而和。
「好了,沒人了,你要同本宮說什麼?」
話音未落,衛言卿不出所料地拔了把剪子。
我噙著冷笑,眼睜睜看著他直挺挺向我捅來。
不想躲。
于是這柄剪過他爹舌頭的剪子也刺進我的肩胛,片頃之間,暗紅的血順著手柄蜿蜒而下,濡濕我胸口的鳳首繡花。
看到自己真的紮了進去,衛言卿登時松了一雙攢滿冷汗的手。
「莽夫啊。」我低低斥道,「你爹保你無虞,就為了讓你做這滅九族的事兒?」
嘖嘖,沒想到,還真有點疼。皇后當久了,我這身子竟嬌貴了起來。
「娘娘……」衛言卿又跪下了:「娘娘答應保我一門平安,我與我爹什麼都說了,娘娘為何還要施以這等酷刑?」
「呵,衛明戴罪立功不假,可倘若招供他人就能全身而退,這朝野之上還不得上行下效舉報成風!劉承謀掌管江南魚米之鄉,卻分田不均,圖謀私利,拖延糧草,延誤戰機,本宮早就想辦他。」
「你爹助紂為虐,一面同他狼狽為奸收受錢財,一面故意延誤西北糧草軍餉,妄圖讓本宮的 將士平白折損,好削弱本宮勢力。」我捏著他的下巴,力道再大些便能揉碎一般,可惜胸口的鮮血也流得更多一些。
他懂個什麼,這些人又懂個什麼呢,不過在意些自己的錢財、安危與仕途。
他們眼中我秋輿指鹿為馬、鳩占鵲巢,攜天子令諸侯,實在是不忠不義不仁之徒,誰都想拿剪子紮我心口,好像這世上他們最是乾淨一樣。我不屑于這群人的自負與殺意,只是別擋了我的路,不然,沒了舌頭還是沒了命,總得選一樣。
血流得有些多了,我鬆開手,坐了下來:「西北戰場上是七萬屍骨與英魂,本宮卻只要了你爹一條舌頭,還不算放過你們衛家一門麼?」
「娘娘……」
我睥睨著衛言卿,要不是他長得好看,還真敢捅我,這些話我也懶得同他說。
衛言卿瞧我的眼神多了些慌張和謙卑:「娘娘,下官去叫禦醫……」
「別了別了。」我揮揮手,對著門外喊了聲,「荀泱,你快進來啊,我被捅了!」
處理傷口荀泱是把好手,小到我練功傷了自己,大到沙場上挨了暗箭,他都能給我包紮妥當。
「小姐傷的是肩胛,臣非禮勿視。」言罷,荀泱尋了塊帕子,蒙上了自己的眼。
「你還不出去幹嗎?等著看麼?」我看了眼衛言卿白白淨淨的脖子,荀泱盡瞎說,這麼好看的脖頸,我才不會咬呢。
衛言卿神色複雜地盯著我,良久跪下給我磕了三個響頭,不發一言退了出去。
八月三十,宗子期要回西北練兵了,我去城樓相送。
過往每每子期出征,他的漓漓都得追上十裡地。
可漓漓能追,睿王妃卻不行,穆州皇后也不行。
何況這次我還有點追不動,衛言卿那一下捅得比我想的深,天氣熱,傷口癒合不上,我又得每日自己上藥換藥,短短兩日便折騰得我頗是羸弱。
「西北苦寒,將軍多保重,朕在京都定當時常感念將軍辛苦。」同行的霍江沉先與他客套起來。
宗子期跪別皇帝,卻不跪我,也不看我。
我知道他恨我厭我。
我爹生前對他只一件囑託,不要破了秋家軍的一片忠心,壞了秋家軍的世代忠烈。宗子期守著赤忱忠義,我卻把秋家的一切都壞了。我是百官口中的妖後,是人人除之後快的佞臣,是毫無禮義廉恥忠孝仁義的禍水,是秋家的恥辱。
哪怕,我心中的一方地,還守著他的漓漓。
「本宮還等將軍早日修養得當,再戰夜戎。」我一說話,跪著的宗子期就起來了。
「娘娘。」他低著頭,「世上的執念害人害己,有些事,娘娘早日放下的好。」
我不接他的話茬,自顧自道:「一切後勤,軍餉糧草,本宮定當準備妥當,將軍專心練兵便是。」
宗子期沒再接我的話,回身上馬,同霍江沉作揖拜別。
馬蹄踏起紅塵紫陌,我掩著胸口,一陣目眩與疼痛,雙膝一軟便癱倒在地。
「皇后?皇后!」霍江沉的聲音在耳邊蕩起,我卻模糊開視線看不清他的臉,「皇后怎麼了?」
但我聽到遠處的馬蹄聲停了。
代表者: 土屋千冬
郵便番号:114-0001
住所:東京都北区東十条3丁目16番4号
資本金:2,000,000円
設立日:2023年03月0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