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嬌,我錯了。」
少年垂下眸子,可憐巴巴的在榻上盤腿而坐,兩隻手時不時的扒拉著。
他慣是會裝可憐。
我慣是吃這套。
1.
我淡定的喝了口茶,把杯子推開,看著在地上哭得眼淚橫流的嬌小少女。
「沒事。」我笑了笑,看了眼自己身上剛被潑的新鮮茶水,不緊不慢的站起身子來。
茶是溫的。
所以沒什麼大礙。
「小春,扶妹妹回房吧。」我垂下眸子,眉眼彎得恰到好處「順便叫人給我換身衣服。」
丫鬟諾了一聲,扶起地上還在害怕的人兒,出了房門。
等人都散得差不多了,我才懶懶散散的撐著下巴,眼尾略挑。滿眼的戾氣不自覺得透露出幾分。
很煩。
穿書什麼的。
——
前幾分鐘還在和自家小朋友甜言蜜語,下一時刻就被甩到了這具身體裡。
不得不說,這老天爺效率越來越高了。
我捂著還在隱隱作痛的胸口,臉色沉悶。
事實上,讓我最難過的不是穿書,而是書中令人髮指的狗血劇情。當初我可是拿著那本十元購買的薄本小說,氣得手指發顫。
什麼暗衛,皇上,王爺,都通通被女主迷的神魂顛倒,是非不分,最後共用。
時代果然在進步,真是什麼都能共用了。
我如今是王妃,也是第一個被綠。前期溫柔可人,後面便瘋魔似的折磨王爺路上帶回來的姑娘,把自己也折騰沒了。
現在倒是還早,我還是溫柔可人那一款。
我閉眼,覺得頭也開始疼了起來。
——
「王妃?」丫鬟輕聲喚了下,見我不應,就垂手立在簾子後面,過了半晌,又輕輕的喚了幾句。
「王妃,王爺找您。」
我動了動手指頭,這才睜開眼,有氣無力的搭理了一句。
「為了他新帶回來的小情人?」
我淡淡的說著,沒有絲毫情感的起伏。本來也只是單單陳述一個事實罷。
外面沒了動靜,我疑惑的挑眉,撐起身子,就看見一抹深藍色的衣擺。
再往上看,是那人白淨乖巧的小臉。
「嬌嬌可是氣我。」少年抬眼,眸中籠著層霧,朦朦朧朧的看不甚清。
我頓了頓,沒反應過來。
「王妃?嬌嬌,阿嬌?」他多叫了幾聲,淺淺的梨渦也映得明顯。
王爺乖乖的半蹲著,兩手與我相握。
就這樣過了將近五分鐘,我猛的竄出他手裡,往塌上縮著,眼底露出絲絲茫然。
這傢夥,和他長得一模一樣!
王爺也茫然的回望著我,他先是想伸手拉我,又像是想到我剛才的抵觸,伸到半空中的手縮了回來,無措得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顧吃翔?」我看著他,暗自壓抑著期盼。
王爺明顯愣了愣。
「啊?」
不是他,不是我家小朋友,只是長得像。
小朋友叫顧遲鄉,我喜歡叫他顧吃翔。兩人光屁股長大的,喜歡也沒什麼避諱,畢業後就順其自然的在一起了。
本來約定好這週末去看電影的。
我出神,沒注意到面前人兒黯淡的目光。
王爺不姓顧,他名為襄池。
王爺也不認識顧遲鄉,但他現在很不喜歡這個素未謀面的人。
為什麼呢。
他不知道。
2.
女主已經被王爺帶了回來。
我如今心裡卻煩悶得緊,不為別的,單單是那張同顧遲鄉一個模子的臉,若真想著他們恩愛的模樣,便喉嚨堵得慌 。
想著剛才那人被趕出去的可憐樣子,更是無法抑制的心軟。
靜了片刻。
「小春。報下去,今年花開得豔,允了王爺前些日提的宴會。」手指撥弄著花瓣,我稍稍用力,捏了一片下來「切記莫要太過鋪張,不邀他人了,就讓王府上下的僕人好好歇息,一同玩樂罷。」
小春頷首,福身退下。想來應是去安排了。
原本的劇情裡也有這宴會,不過是原主想要打壓女主方才舉辦的。
後來失手推女主下了荷花池,被王爺撞見。
三月的潭水,見不得有多寒涼刺骨,卻也定當是不好受的。
我發愣,偏頭看了眼銅鏡中的女子。
柳眉星眼,膚若凝脂,小巧的鵝蛋臉。是個標準的美人胚子,還有那骨子裡的溫柔勁,更讓人挪不開眼。
她是書香門第的大小姐。
怎的偏偏做出這般事情,又這般失態呢。
——
我如今辦這宴會只是想不與原文有太大出入。
沒成想這幾天的花確實盛得緊。反倒讓我移不開眼了。
「嬌嬌。」王爺走進了幾步,悄咪咪的朝我這邊靠了靠。
我不著痕跡的往旁邊移了移。
我叫楚嬌,與原主同名,但不喜歡有人喚我嬌嬌。
顧遲鄉除外。
「賞花嗎。同我一起。」他小小聲的開口,眼底亮晶晶的。
「不了,這兒便挺好。」我回了句,又頓了頓,思量著後半句「王爺也可同付姑娘去,也不算怠慢了客人。」
襄池暗了暗眼,攥緊的拳頭松了松,又洩氣的將手藏在大袖裡。他不動,也不開口。
她總是將他往外推。
一次又一次。就像是篤定了他會同那個付姑娘有什麼瓜葛。
明明只有最開始見了一面而已。
襄池委屈。
3.
我看著面前姹紫嫣紅的花,又瞥了眼素淨得不像話的少女,難得有些語噎。
並非不好看。少女眉眼細長,眼尾上挑,好端端一副含情眉目潤著三分水意,更添朦朧之感。一襲純白長衣更是讓人多了種欲語還休感。
只是同這般絢麗的景色頗有些不融了,倒是像與這宴會生生隔開了去。
「付姑娘。」我咽下想說的話,禮貌的打了個招呼。
付少菲愣了會,才緩緩福了福身子,算是聽見了。
她應當也沒覺得我會同她有什麼好相與,我露出點和氣的模樣,反倒嚇著她。
許是認為我在琢磨些主意弄她呢。
我默然,看著坐在旁邊安靜削皮的人兒,兀自好笑了些。
那般嬌滴滴的美人放眼前不搭理,反倒替我削皮削上癮了。
「王爺,付姑娘是客。您這樣不妥當。」
我用手捏住刀尖,勉強讓他停了下來。
襄池冷冷淡淡的抬眸,看了眼下方位上的人。
「她一個人,也沒什麼大礙。
」
語氣重了些,不知道在生什麼悶氣。
他說罷又小心的將我的手挪開,反復檢查沒有問題後,才抽空出來瞪了刀子一眼。
我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
顧遲鄉有個毛病。他不喜我做事毛毛躁躁,容易傷到自己,又不敢凶我,只好將氣撒在弄傷我的東西上。
怪可愛的。同這王爺一樣。
我晃晃頭,挪開眼。
王爺是王爺,顧遲鄉是顧遲鄉。這是兩個人。
站起身,我看了眼付少菲,柔柔得彎起眉。
「付姑娘還沒瞧見過王府的桃林吧。我帶你去瞧瞧。」
付少菲恬靜地笑了笑,小臉浮上層嫣紅「王爺可是也要去?」
喲,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襄池將削好的水果整齊的擺在餐盤上,沒事人一樣的看向我「嬌嬌,咱們府上沒有桃樹。」
「噢。竹林呢?」
「也沒有。」
「梨樹?」
「沒。」
少年眨眨眼,直勾勾的盯著我「嬌嬌,咱們府上只有荷花。」
荷花池,女主被我推下水的地方。
4.
我有點氣樂了。
本來是想著避開池子,也避開那樁子麻煩事兒的。這王爺卻偏要往那處引。
「王爺,那荷花池寒意透人,我這身子恐是受不得。不若你同付姑娘去吧。」
眼簾微掀,蓋住眼底的情緒。我撐起身子,不待那人開口,便將手搭在小春身上,斜睨了眼下座的少女。
「今日倦了。先回去吧。」
付少菲罕見的沒有吭聲,白嫩嫩的小臉垂得死低,一雙小手揪著帕子,活像受了什麼委屈。
我音量都沒大個幾分,這嬌貴的人兒便紅了眼眶了。
她像是思量了許久,猛的站起身,攔住我的去路。
「王妃……我自知是因為自身緣故,害得二位不討好。雖然我對王爺是有幾分仰慕之心,但留在府上,只是為報救命之恩。若您著實不喜見著我,少菲願自請離去!」
「?」
哪裡看得出我不願見了。我納罕,撅著眉峰,看著面前只差哭出來的人。
不過是不想去個荷花池罷,便這般模樣了嗎。
王爺也沒怎麼吭聲。安靜的擦拭著手,眉眼淡然。
半晌。
「付姑娘自重罷。」他站起來,走到我身旁,大手不經意的握住我的右手,沒等我掙紮開,便十指穿進指縫裡,握得死緊。
手心隱隱有汗滲出。
他的。
我抬頭,看著神色依舊不動如山的某人。心頭的那點煩悶突然加重了些。
我把王爺錯認為是顧遲鄉許多次了。
因而便一次次的對他心軟。反倒給了他得寸進尺的機會。
「我同王妃恩愛不已,怕是應不了付姑娘的好意了。恩情于我不過也只是舉手之勞,姑娘想離去,現在即可備馬。」
語氣鏗鏘,又冷得不近人情。
付少菲慘白了臉,她顫顫身子,豆大的淚滴不要錢似的從臉上滑落,一滴滴,濺在石板上,身影瘦弱。
「王爺,如此。」她低下腦袋,遮住自己的狼狽模樣「如此,也好。」
少女咬緊了牙關,儘量平復著呼吸。
明明不該是這樣的。
明明,他應該為了她,放棄一切的。
可這次,他們卻只見上了幾面而已。性情大變,鍾愛的人也換了位。
不可能的。
一定不可能。
——
「王爺這是什麼話。付姑娘幾日前才前來,如今便轟人家走,著實不妥。」我抽開手,眉間夾得死緊「如今歇了會,也不似剛才那般乏累了。說是去荷花池罷,那就一同前去。」
「也不好因我壞了興致。」
折騰了半天,還是不得不去呢。
我不看身旁人是何臉色,隨小春直直的往前走去。
若是走完這劇情便能放我回去的話,付少菲還沒到該走的時候。
我終是難以將這裡當成真實的世界,私心大過一切,我只想快點回去 。小朋友還等著我,他不是襄池。
代表者: 土屋千冬
郵便番号:114-0001
住所:東京都北区東十条3丁目16番4号
資本金:2,000,000円
設立日:2023年03月0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