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問渡站在我身前,似笑非笑看著我,視線從我的臉滑到我和陳逸勾在一起的胳膊上,聲音帶著不可名狀的玩味。
「他是你男朋友?」
「是啊。」我理所當然地回答,為了證明我話的可信度,還將身子向陳逸那貼去,卻感到對方身體的明顯僵硬。
我轉過頭,對著陳逸使眼色,他閉著眼,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低頭附到我耳邊,用齒縫間擠出來的氣音對我說。
「姐……露餡了。」
我的大腦卡殼,聽到周問渡忍不住的悶笑聲,硬著頭皮對陳逸矯揉造作,「什麼?親愛的,你想吃什麼餡的餃子?」
陳逸生無可戀,對著周問渡乾巴巴地揮手,「老師好。」
周問渡笑著應下,意味深長地看著他,說,「你姐姐和你形容的一樣有趣。」
我的表情一寸寸皸裂,仿佛聽到了大悲咒在我耳邊陣響。
上一次在周問渡面前尷尬成這樣還是在上次的時候。
1
周問渡是我暗戀過的人,但在發生了某件事情之後,我發誓再也不要出現在他眼前,從此見到他繞著走,堅決不和他同框出現。
至于原因,我不是太想說。
可顯然我和他一起出現喚醒了其他人的記憶。
酒過三巡,有人已經喝大了,咧著嘴,邊笑邊指著我對周問渡說,「你還記得許川川嗎?就是那個……」
我嗆了口湯,恨不得飛過桌子捂住那人的嘴,恰好他大舌頭,說話不連貫,我不顧形象,跳起來跑過去,想要捂他的嘴。
可是遲了。
「扒了你褲子的那個女生。」
我石化當場,其他人哄堂大笑,陳逸那個憨批目瞪口呆,果汁從嘴巴裡流了出來,順著下巴,啪嗒砸碎在地上。
一如我被打得稀爛的臉,破碎一地的心。
「記得。」
周問渡的聲音清清淡淡,帶著幾許笑意,目光長久的停留在我身上,咬字清晰,似乎在折磨我的羞恥心。
「印象特別深。」
讓我恨不得原地去世的場景,再一次浮現在我的腦海裡。
當時大三,是我花癡最嚴重的時候,對周問渡的臉一見傾心,雖說沒到尾隨癡漢的地步,但走在人群裡總是忍不住去找他的身影。
可能我在找帥哥這方面天賦異稟,總是可以一眼就看到他,然後就不自覺地想要靠近他,基友不明白我的心思,只當我又是習慣性出神,就按照慣例沖我的後背來了一掌。
就是這一掌。
讓我在學校裡名聲大震,顏面盡失。
因為那猝不及防的一巴掌,我失去平衡,跌跌撞撞向前倒,兩手在空氣中胡亂的抓,抓到了一個布料滑滑的「救命稻草」。
然而這根稻草沒能救得了我,我仍舊撲通一聲單膝跪到了地上。
周圍全是同學的抽氣聲,緊接著一片安靜,不誇張地說,針掉在地上都能被聽見。
我從膝蓋的劇痛回神,抽抽嗒嗒抬起頭,入目是一個圓圓的翹翹的派大星笑臉,再往上看……
是周問渡驚恐的臉。
我忍著把另一條腿也跪下來的衝動,默默鬆開了拽著他褲子的手,身殘志堅地站起來,對他九十度彎腰。
「對不起!」
至今我都佩服自己,腿瘸了一條還能蹦得那麼快。
據目擊者兼始作俑者,我的基友羅曉靜稱,當時的我就像是小鯉魚歷險記裡那個開樂園的瘸腿蛤蟆。
我恨不得把她的頭塞進垃圾箱裡。
自那之後,我收心了,美色已經動搖不了我,我再也不犯花癡,再也不去尋找帥哥,一心一意好好學習,每天手機裡聽的不是英語聽力就是大悲咒。
我佛慈悲,菩薩渡我。
時隔四年,我居然又被拖出來鞭屍。
社死,是一輩子的社死。
這一次的同學聚會我就不該來!
不過,為什麼我們班的同學聚會,周問渡會來?
陳逸打量著我的臉色,小心翼翼地把剝好的蝦放在我碗裡,悄聲說,「姐,你還好吧?」
我有氣無力地哼了一聲,以證明還能喘氣。
他舔了舔嘴皮,「那你答應我的還算數吧?」
我橫了他一眼,「滾!」
他委屈巴巴挪開身子,順道還拿走了裝著蝦肉的碗。
2
「不好意思,我來遲了。」
這道女聲響起的瞬間,我立即進入作戰狀態,端正坐姿,一腳把陳逸的椅子勾過來,身子半傾到驚魂未定摸不清頭腦的憨批身上,夾起碗中的蝦,送到他嘴邊,「來,張嘴。」
陳逸不住地向後倒,我掐了一把他的腰,他忍痛張開嘴,我把蝦肉送進他嘴裡,捏著嗓子說,「好吃嗎,親愛的?」
他僵著臉,脖子伸長,將肉咽下去,宛如在忍受酷刑,用蹩腳的演技,磕磕絆絆地說,「寶貝,給我夾的,當,當然好吃。
」
這臺詞是我們早就對好的,聽一次想嘔一次,好在這次我忍住了。
「喲,許川川真找到男朋友了啊?我還以為你是覺得臉上掛不住和我裝的呢。」
我暗地裡翻了一個白眼,轉頭對她揚起笑臉,「在找男朋友這方面,我確實比不上你,這麼些年也只談了他這一個。」
她笑著冷哼,我坦然回視。
她身邊的那個身形高大的男人摸了摸她的頭,極為寵溺,「先坐下吧。」
其他同學也從我們火藥味十足的對話裡回過神,給他們安排了座位,不巧,就在我對面。
我在桌子底下踢了踢陳逸的腿,他愣了一下,隨後極為殷勤地給我剝蝦夾菜,我享受著女王般的待遇,私有若無地挑釁對面。
可惜羅曉靜沒來,不然我還可以更有底氣。
對面坐著的人是我的宿敵,積怨已久,這次同學會我本來也沒打算讓陳逸假扮我男朋友,但是聚會前一天她來挑釁我,我這才不得已,抓了剛放假回家的表弟來湊數,還為此付出了昧良心的代價。
楊婷婷對著我勾了勾嘴角,撐著頭隨意看了她的男伴一眼,她的男伴適時將挑了刺的魚肉送到她的嘴邊,伴隨著「啊」的聲音,她張口吃下。
我眼睜睜看著這一幕發生在眼前,瞠目結舌,事實上我並不太了解情侶之間的互動,真情侶居然真的這麼膩歪嗎?
陳逸貌似漸入佳境,對扮演貼心年下小男友這事得心應手起來,抽了張紙擦了擦我的嘴角,還點了點我的鼻尖,「外人面前注意點吃相。
」
我皺了皺鼻子,覺得癢癢,眼見所有人都看向我們,心裡有點忐忑,莫不是演過了?
顯然我沒有,楊婷婷的男伴已經情不自禁親了楊婷婷的臉頰,成功將所有目光吸引過去。
她害羞的捂了捂臉,「不好意思,他在家裡這樣慣了,出來的時候忘了讓他收斂收斂。」陳逸湊過來,虛著聲音和我說,「姐,這個不行,我爸會打斷我的腿的。」
我正想低聲罵他沒出息,眼前突然出現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夾著肉質嫩白的魚肉,放到我的碗裡。
周問渡彎著眼睛,笑語盈盈,「我記得你喜歡吃魚。」
我傻了,想不明白他這個舉動的目的。
其他人也不明白,都看著他,又看看陳逸,再看看我。
不一會兒露出了悟的表情,看向陳逸的眼神裡自動給他的頭頂p上了綠帽子。
「嗯,嗯是。」
陳逸戳了戳我,我才回神回答他,視線亂掃,想要掩藏自己的慌亂,卻不經意間看到楊婷婷氣悶的表情。
慌亂詭異地被安撫了,我甚至可以對楊婷婷微笑。
她鼓了鼓嘴,看了周問渡,又看了眼陳逸,眼神略微變化,淺笑著問我,「川川,你男朋友今年成年了嗎?青少年心性未定,你可得小心。」
「我……」陳逸剛想回答,周問渡就開了口。
「他成年了,今年大一,成績不錯,是個好孩子。」他慢條斯理地說,手裡還在挑著魚刺,一雙含情桃花眼,一眨不眨對著我,「不過,如果你怕少年心性不定,倒也可以考慮一下成熟些的男人。
」
腦門上就差寫四個大字,「自薦枕席!」
3
其餘人已經有些按耐不住,控制不住自己吃瓜的表情。
我如坐針氈,哈哈笑了兩聲,「不好意思,我去上個洗手間。」
鞋底踏在走廊上啪嗒作響,我的臉越燒越燙,沖到洗手台,打開水龍頭,差點就把水撲到自己臉上。
還好及時想起今天化了全套的妝,手裡的那捧水逐漸從指縫間滲出去,流動的那灘水倒影著我粉底也遮不住的紅臉。
自從大三皈依佛門之後,我就撲在學習上,如同饑餓的人撲在麵包上,美男帥哥都是浮雲。因為我的學霸氣息太明顯,逼退一眾向我示好的男生,以至于我孤寡到如今。
……
事實上我單身到現在的原因是大三大悲咒聽多了,一有異性示好靠近我,腦子裡就不自主迴圈播放,聽得我清心寡欲,只想吃齋念經,遠離紅塵。
就像此刻,大悲咒他又響起來了。
我做了幾次深呼吸,抬起頭對著鏡子整理頭髮,驀地看到鏡子裡倚牆而立的人,他發現我看到了他,還對我揮了揮手。
我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僵直地轉身,對他扯出笑臉。
「你也來上廁所啊。」
「不是,我是來找你的。」
「啊?」我愣了一下。
他走到我身前,掏出手機,「你讓陳逸假扮你男朋友,所以你現在還是單身是嗎?」
我嗯了一聲,耳尖有些發燙,大悲咒的聲音就縈繞在我耳邊,越來越響。
周問渡眼裡都是笑意,「我也單身。
」
他把手機伸到我面前,上面是二維碼,「能加個聯繫方式嗎?」
我落荒而逃。
不過在逃之前我加了他的微信。
總要有克服大悲咒這一天的,人生下來要吃苦,愛情的苦也是一種苦,我理應吃下去,經歷一番。
羅曉靜嗤笑,「就是花癡又犯了,還被你說得一套一套的。」
我還想為自己再辯解幾句,手機忽然震動。
陳逸刷了好幾條滑跪的表情,接著提醒我,「親愛的姐姐,你有沒有忘了什麼?」
我悄咪咪看了眼煞氣外露的羅曉靜,收了手機,小心地問她,「你和你前男友怎麼樣了?」
她握著空調遙控器的手一頓,室內溫度頓時降下來。
「和死人能怎麼樣?他都已經入土為安了,我能做的,就是給他的墳頭添點新土。」
我打了個寒戰,摸了摸豎起的寒毛,口袋裡的手機接連不斷的振動,已經引起她的注意,我對著她探究的視線,做好心理建設,咬了咬牙,一鼓作氣,小聲地問她。
「明天逛街不啦?有新電影,我想去看。」
她一口答應下來。
我心裡松了口氣,罪惡感卻逐漸濃重,給陳逸回了個地址,默默給自己找了條毯子,蓋住裸露在外面的肌膚,心裡在向各路神仙祈禱,希望羅曉靜不要發現明天偶遇的人為痕跡。
手機又震動了一下,我有些煩,陳逸怎麼沒完沒了。
卻不是他發來的,而是周問渡。
他說,「晚安。」
4
因為心虛,所以對羅曉靜百依百順,她讓我打車,我絕不等公交,她讓我買奶茶,我絕不買果茶,她逛累了想找地方歇歇,我絕不嘲笑她老年人身體,走兩步就不行。
以至于她看向我的眼神帶上了探究,「許川川。」
「在。」
「你是不是把我新書的內容給別人劇透了?」
「那必不可能!」
她是正火的網路作家,現在正在開一本新書,有時候會和我討論故事情節走向,每次都再三叮嚀我不要洩露出去。
孰輕孰重我分的清,這種事上從來沒有掉過鏈子,所以我可以和她坦然對視。
羅曉靜看著我眯了眯眼,挪開視線,身子突然僵住,拉起我飛速躲到電梯口。
動作太突然,我的腦子有些發懵,「怎麼了?」
她探出身子,咬了咬牙,一副恨不得吃人的樣子,「狗男女!」
我從她身子底下鑽過去,露出頭,恰好看到她已經入土的前男友,正人模狗樣的和一個大長腿女生進了一家商店。
我冷哼了一聲,「晦氣,以為脫了壽衣他就是個人了嗎?」
「不行。」羅曉靜在我頭頂,聲音驀地變得有些陰惻惻,我扭頭向上看她,她垂下眼皮,接著將我拽回電梯口,「川兒,咱們是不是好朋友?」
「必須的必啊!」
「我遇到困難,你是不是肯定會幫我?」
「這不是廢話?」
她勾唇笑了一下,露出纖長的脖頸,朝我的嘴湊過來,「快,幫我吸個吻痕。」
「什麼?」我的大腦轉不過來彎,懷疑自己理解錯了她的意思。
沒等我自行消化,後脖傳來一股壓力,臉不可抑制地朝她的脖頸靠近。
「等等等等。」
我的嘴唇緊抿,從齒縫和唇縫發出抗議,可她已經完全聽不進去,將我的嘴貼到她的脖子上。
我已經能感受到她溫熱的肌膚在摩挲我的唇瓣。
「你會嗎?怎麼不動?還要我教你?」
這是什麼問題,沒見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
鄙視我母胎單身二十五年的常識儲備?
不就是張嘴,吸氣……
「叮,四樓到了。」
電梯門應聲而開,我睜著眼,和電梯裡的兩個男人面面相覷。
刹那間,大悲咒又在我耳邊響了起來。
「怎麼了?」
大概是因為我一動不動,羅曉靜挪開脖子,露出一抹淡粉的痕跡,她往後退了幾步,看著我的臉,又順著我的視線,看向電梯。
約莫有一個世紀那麼長,她驀地握拳擊掌,指著周問渡大聲喊,「你是那個派大星!」
救命,大悲咒已經不是由耳機播放了,他仿佛在各個品牌的環繞音響套裝同步播放,震得我耳膜鼓脹,大腦嗡鳴,差一步就可以登上西天極樂世界。
5
「你騙我!」這聲憤怒的質問打斷了大悲咒,陳逸似乎悲痛欲絕,我的理智終于回籠,趕在事情進一步惡化之前和他們解釋。
「不是你們看到的那樣!」
「我都親眼看到了你還想狡辯?」
陳逸反駁,周問渡雖然沒有出聲,但他冷冷的眉眼,也都表達出一個訊號:他不相信。
我兩手把他們兩個人拉過來,費勁巴拉一通解釋,眼看他們已經有些鬆動,連忙踹了羅曉靜一腳,她沒說話,只是對著一個方向揚起下巴。
那個墳頭和挖墳頭的鋤頭談笑風生地走近,明顯已經看到了我們,鋤頭誇張地掩嘴,「曉靜姐,川川姐,你們也來逛街啊,好巧。
」
羅曉靜皮笑肉不笑,「可不是巧,就今天出門沒看黃曆,結果就遇到了你們。」
我附和她,「還好咱們是白天出門,要是晚上,那還怪下頭的。」
「瞎說什麼呢?不是下頭,是嚇人。」
「哦,對對對,怪我表裡如一,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了。」我佯做出愧疚的神色,對著鋤頭虛心討教,「我努力向你學習,下次一定讓別人相信我編出來的肺腑之言。」
鋤頭臉色僵了僵,她就是靠一篇又一篇的小作文挖走了羅曉靜的前男友,又寫小作文向羅曉靜道歉,主旨大意大概就是:對不起我這個單純的女孩搶了你的男人,但我們這是愛情,你應該祝福我們。
墳頭的臉色也不好看,把鋤頭拉到他身後,「你們有什麼沖我來,不要怪到文文頭上。「
他好像是一個大英雄,挺身而出保護自己心愛的女子。
我一陣無語,對他說了一句優美中國話,s打頭b結尾。
「這麼大商場非要往我們跟前湊,你們是缺愛了嗎,非要討爹娘的罵?「
墳頭的臉越來越黑,拳頭越來越硬,周問渡和陳逸站到我和羅曉靜身邊,墳頭看著羅曉靜身邊的陳逸,有一閃而過的詫異。
鋤頭看到墳頭在發愣,拽了拽他的袖子,小聲說,「你別怪曉靜姐,她也是傷心,畢竟她那麼喜歡你。」
我剛想懟回去,卻被人拉了拉袖子,周問渡低頭俯過來,對著我的耳邊說,「讓你朋友自己撒撒氣。
」
說話時,他吐出的氣息不斷沖刷著我的耳蝸,分明不熱,卻讓我的耳朵燒了起來,大悲咒的聲音又隱隱約約出現,我連忙和他拉開了一點距離,胡亂點了點頭。
那邊羅曉靜卻是火力全開,嗤笑一聲,「我和你這麼說吧,我呢,念舊,但是吧,也不怎麼喜歡一條破船,年紀又大,外觀也就一般,還出不了海,中看不中用的東西,要不是心疼我那些給他修修補補的錢,要不是呆在一起時間長了,有點感情,我早就把他賣了,唔,應該也買不了幾個錢。隨便人家是拿去當柴火,還是當擺件,難為還能有人能把他當寶貝,也算是‘慧眼識珠’,有緣人配有緣物,天賜良緣,天作之合,活著該一道活,死了也該到一起到地府,糾糾纏纏,纏纏綿綿,油鍋煉獄也不能分開。」
她撩了撩披在肩上的頭髮,露出那個隱隱約約的吻痕, 攬住陳逸的胳膊,將頭靠在他的肩上,「我就不摻和了,原來我覺得擺件船也不錯,可後來發現了能帶我上天的火箭,其他的……說實在的,我真看不上。」
「噗嗤。」我實在沒忍住,只好捂著嘴憋笑。
對面兩個人的臉不可謂不難看,羅曉靜矜持地向他們點了點頭,「失陪。」
挎著陳逸的胳膊和他們錯身,我沒有立刻跟上去,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靜靜她這個人就是這樣心直口快,絕對沒有其他意思,她是在說你們兩個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是在祝福你們。
」
我對著他們笑,「你們可千萬別多心啊。」
墳頭臉完全黑了下來,幾步跨到電梯門口,連看都沒看一眼鋤頭,直接進了電梯,按上電梯門。
我對著鋤頭一臉無辜,「他這是怎麼了?我之前從來沒看過他拋下靜靜一個人走……你們兩個人走到一起也不容易,可千萬小心,別讓你的努力功虧一簣啊。」
她扯了扯嘴角,轉身就走。
我看著她的背影,吐出一口氣,神清氣爽。
耳邊突然傳來一聲輕笑,我這才想起來身邊還有一個大活人。
周問渡背靠到牆上,歪著腦袋注視著我,「你一點都沒有變。」
「啊?」我愣了愣。
他又笑了笑,沒有說話,站直身體,看了眼時間,隨意說道,「中午了,一起吃個午飯吧。」
「你應該不打算去打擾陳逸和你朋友的二人世界吧?」
6
確實沒有。
好不容易應付過陳逸的要求,給他和羅曉靜製造出單獨約會的機會,我怎麼可能去橫插一腳。
然後,我這個人又不太會拒絕……
所以現在我在和周問渡一起吃午飯。
火鍋在我倆中間咕嚕咕嚕沸騰,我放進去幾塊巴沙魚,又撈出來一塊午餐肉,放進調料碗裡滾上幾圈,蘸上均勻的醬汁,放進嘴裡,美妙極了。
我沉浸在享受食物的世界裡,突然聽到周問渡說。
「謝謝你兩年的早餐。」
醬汁登時竄進我的氣管,我咳得上氣不接下氣,身旁的沙發忽然一沉,眼前就出現一面紙巾。
我匆忙道謝,拿紙巾捂住嘴。
心裡瘋狂刷屏,「他怎麼知道是我送的早餐?」
自從幹了那件事後,我對他心有愧疚,總想做些補償,于是我偷偷摸摸給他送了兩年的早餐,求著宿管站的阿貝不要說出我的樣子,不止送早餐,我還在他打籃球的時候偷偷把水放在他衣服旁邊,在他打球受傷後給他送雲南白藥,在他來我班裡找人的時候自動迅速消失,絕不讓他礙眼。
要不是大悲咒時時堅定著我向佛之心,我都快要被自己的舔狗行為感動哭了。
「當時我有些奇怪,就讓宿管阿貝幫我查了監控。」
我的咳聲停了下來,心已經死了。
我逃過了人眼,沒躲過科技。
「放心,我沒告訴過別人。」
其實也可以不用告訴我。
「當時一直想和你道謝,但是……你好像不願意見我。」
哪個正常人會想見一個大庭廣眾之下扒了自己褲子的人?
我用紙巾捂著嘴,悶悶地對他說,「對不起,我當時真不是有意害你出醜的。」
不知道為什麼,他好長時間沒有說話,我忍不住抬起頭去看他,正好撞進他深沉如墨的眼神裡。
一時之間,我看怔了,總覺得他有些傷心。
「你那麼對我,只是出于對我的愧疚?」
我的心砰砰跳起來,作為一個閱文無數的成年人,當然不會只看問題的表面意思,還要分析他的背後含義,說話者的主旨思想。
但是貿然說出自己的猜測,不太禮貌,所以我把皮球踢了回去。
「你想我是出于什麼心情?」
我眨也不眨地和他對視,他明顯愣了一下,眼神變得微妙起來,隱隱有笑意傾瀉出來。
砰,砰,砰。
大悲咒沒有響,響的是我的心跳。
我看著鎮定,但其實已經在想我是不是要結束單身生活,去吃愛情的苦了,並且思維拓展到什麼時候牽手比較合適,接吻要在什麼氛圍底下比較好,再談多久可以見家長,要不要生孩子,生孩子好痛啊。
代表者: 土屋千冬
郵便番号:114-0001
住所:東京都北区東十条3丁目16番4号
資本金:2,000,000円
設立日:2023年03月0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