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一窩狐狸的我踹翻床邊憋笑的臭男人。
「我堂堂神格,竟壓不住你這只狐狸?!」
1
我是黎國的公主,有點特殊,住在郊外行宮的那種。
我救了一隻狐狸。
準確來說,是一隻狐妖。
我沉迷藥理,救過的小動物沒有八百,也有一千。
像他這種帶耳朵的少年我早見怪不怪。
我體質特殊,聽說是個什麼散仙轉世,血肉對妖怪來說有奇香,食之可增修為。
是以常遭妖怪惦記,為了自保,我學會了下蠱。
珍珠蠱小小一粒,混在藥裡,他們吃下後,只要我動動手指頭,就能掐訣引爆。
我眯起眼,看著這個去而複返的狐妖少年,有些拿不准他的意圖。
雪還在下,他一身紅衣武袍,墨發披散,赤足立在冰天雪地之間。
一雙眸子漆黑透亮,如水中倒映的星辰,清亮無比。
他忽而咻地一下移到我面前,掀起一陣寒風。
伸手道:「給你!」
手裡是一隻烏漆嘛黑的野兔子,被他卡著脖,目光渙散、奄奄一息。
我愣愣伸手接過這只可憐的兔子,有些不確定地問:
「你,想幹嘛?」
他還很高興的樣子,「喜歡嗎?」
我盯他一會,見他少年之貌,眉目淩厲,眼中卻仍有稚氣未脫的天真。
頭頂兩隻毛茸茸的耳朵時不時抖騰兩下,更顯無害。
想來只是個單純的狐族少年,意表感激,只是父母尚未教他人事,不懂得如何與人類相處罷了。
我也不好拂了孩子的意,便順著他的話勉強答了一句,喜歡,多謝。
他便咧嘴一笑,咻地一下離開了。
次日,我懷裡抱著昨日救下的那只兔子,打算出門給它找個窩。
一開門,白茫茫的雪地裡郝然一隻血淋淋的大白鵝,懷裡的兔子受了驚,一溜煙跑了。
我左右看了看,無人。只得捧起還剩一口氣的白鵝回屋救治。
它身上的傷多是利爪所致,我已經可以想象那只狐狸露出爪子滿雪地裡追它,它嘎嘎叫著奔逃的樣子。
可憐的大鵝,我花了兩個時辰,才替它止住了血,救它一命。
第三天,我看著露出腸子,打了個胡蝶結掛在我的窗簷上的大灰狼,終于忍無可忍。
在侍衛們古怪的眼神裡,我顫抖著手取下灰狼的屍體,埋到行宮後面的密林裡。
2
做完這一切,我直起身子,緊緊盯著密林深處,試著叫了幾聲狐妖。
無聲無息。
我歎口氣,剛一轉身,頭頂忽而一陣窸窣,伴隨著樹葉的沙沙聲,由遠及近。
一雙熟悉的眼睛呈現在眼前。
他整個人倒掛在樹上,雙手垂著,寬大的袖袍拖到地上,他還覺得很好玩的樣子,抖騰著耳朵,眼裡亮晶晶的。
我下意識後退兩步,有些警惕地看著他。
「你一直躲在這裡?」
他眨眨眼,一副天真的樣子。
「本來不在,聽到你叫我,就過來了。」
「你以後不要再找我,也不要再給我送什麼東西,我救你只是舉手之勞,不必放在心上。」
言罷我抬腳欲走,他愣了愣,從樹上翻下來擋在我面前,有些茫然地看著我。
「你生氣啦?」
我頓住腳步,有些不耐煩。
「人妖殊途,你老跟著我做什麼?」頓了頓又道:「莫不是也惦記著我的血肉?別忘了你體內的珍珠蠱。」
他一下子跳腳,眸光迅速冷下來,擰著眉。
「你懷疑我!只有弱小的妖怪才會用這種方式提升妖力,我才不屑!」
我挑眉看他。
「那你跟著我做什麼?」
他氣呼呼地往路邊盤腿一坐,雙手抱胸,彆扭道:
「我想跟你一起玩兒。」
「......」
這話我沒法接,我古怪地看著他那張雖說稚氣,卻至少也有十七歲的少年的臉。
尋思著他莫不是先天有缺,心智不齊?
「你幾歲了?」
「三百歲。」
我有些同情地看著他,「你父母呢?怎麼不回家去?」
他抿了抿唇,不自覺挺直了腰背。
「我沒有父母。」
許是父母見他心智不齊,拋棄了他。也不知道他是怎麼長到這麼大的。
我心裡歎息,可惜了這張乾淨漂亮的臉。
許是從我臉上捕捉到了什麼,他倏地起身,氣急敗壞道:
「你當我是傻子?!」
我擺擺手,連說不是。
他卻深覺有被冒犯到,瞪了我一眼,一溜煙跑了。
哎,也不傻嘛。
3
第二日,又下起了大雪。
窗外寒風呼嘯,屋裡的炭火燒得劈裡啪啦。
林嬤嬤站在身後給我梳頭。
「公主,皇后娘娘已經走了三年,您也十八了,咱就別倔了,哪有好好的公主不當,天天在這京郊守皇陵的道理。
」
我撿了只頭花往發間比了比,淡淡一笑。
「回去做什麼?是回去跟書檸公主搶駙馬,還是回去看嫻妃風風光光做繼後?」
林嬤嬤歎息一聲,越發輕柔的順著我的頭髮。
「可公主,也總得嫁人不是......」
她話未說完,被我打斷:「我現在挺好的。」
這話不是逞強。
我是真心覺得做公主沒什麼好。
公主的手,不能在泥濘裡挖掘草藥,不能在血污裡救死扶傷,也不能出現在城中醫館,拋頭露面,坐診看病。
嫁人也沒什麼好,即使尊貴如我母親,嫁了人也不得不忍耐夫君三妻四妾,在那方寸之地裡爭來鬥去,鬱鬱而終。
我起身走至書桌前,閑閑拿起一本醫書。
桌旁的窗戶上響起一下一下的咚咚聲,像是丟石子的聲音。
我推開窗,果然是他。
他面無表情地坐在院裡的樹梢上,紅衣上、墨發上都堆了小小一層積雪,見我開窗也沒什麼反應,仍是一下一下地往這裡丟著小石子,也不怕砸到人。
林嬤嬤跟著我沒少見些奇奇怪怪的妖物,黎國一些貴族,也有飼養妖寵的例子。
是以她也不害怕,只些微愣了一下,拽了拽我的衣袖勸我。
「這些妖物沒心沒肺,兇悍難馴,公主還是小心些,切莫被他們的外表騙了。」
他聽力似乎極好,像是配合她的話,也不丟石子了,冷冷地將她看著。
與我之前見到的那副無辜無害的樣子全然不同。
我心下有些好笑,小妖精還有兩幅面孔。
林嬤嬤被他盯得發麻,往我身後縮了縮。
我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微笑道:「無妨,嬤嬤先下去吧。」
4
嬤嬤走後,他又自顧自地丟起石子來。
我倚在窗邊,視線落在他紅袍下的那雙赤足上,白淨如皙,沾著點點雪花。
看著都冷。
我遙遙沖他揮手,「進來吧。」
他頓了一瞬,倒也聽話,一道光似的從視窗竄了進來。
我凍得一哆嗦,關上窗戶,回身看他。
他鼻尖泛紅,眼含水光,顯然也是凍壞了。
「你一直待在外面麼?」
他吸了吸鼻子,隨意地答:「嗯。」
「不冷嗎?」
他沾著雪光的眼睫眨了眨,不屑道:「我又不像你們凡民,羸弱萬分。」
我一時也找不到能合他腳的鞋子,只能將他拉到炭火邊上,伸手拍落他身上的風雪,還有發間的雪粒。
他個頭很高,我要踮著腳才能夠得著他的發頂,他很乖巧,甚至不動聲色地矮了矮肩膀。
觸到那雙毛茸茸的耳朵,我懷著私心,沒忍住多摸了兩把。
他耳窩粉粉,一片絨絨的柔軟,觸碰時還會不自覺地輕輕抖騰,連帶著漆黑的眼珠也跟著亂轉。
我忽而有些明白那些王孫貴族為何會花大力氣去養一隻妖寵。
大概是蹲的腿酸,他小聲囁喏了一句:「好了沒有......」
我輕咳一聲,穩如老狗,肅然道:「嗯,可以了。」
他生得漂亮,身上乾淨,脖子上掛著一塊美玉,不似凡品,縱使無父無母,也不像一隻野狐狸。
我看著他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問他:「你是有主人的吧?不用回家去麼?」
「我想去哪裡就去哪裡,誰也管不著。」
我依舊不解。
「要說富貴我也不是最富貴的,你非賴在我這裡做什麼?」
他看傻子似的看了我一眼,沒好氣地說:
「你長得好看!」
這話......我卻十分受用。
我讚賞地看了他一眼,決定養著他。
反正我爹的錢,我不花也是讓他的妃子、公主們拿去花,不花白不花。
5(11-30日更新)
晚膳我特意吩咐他們準備得豐盛一些。
我端起碗來,剛吃一口,便見身旁的少年擼起袖子站起身來,將手伸向盛著雞腿的盤子裡。
我還沒反應過來,林嬤嬤眼疾手快地下意識一筷子敲在他的手上。
白皙細嫩的手背上登時起了一道紅印。
他猛地縮回手坐下,兇狠地瞪著林嬤嬤,沖她齜牙,一副要幹架的模樣。
嚇得林嬤嬤虎軀一震,哆哆嗦嗦:「你你你......你不會用筷子嗎?」
他氣得不輕,狠狠道:「我不吃人類的食物!」
我有些訝然,「那你平時吃什麼?」
他收起獠牙,調整坐姿懶懶靠在椅背上,雙手抱胸將林嬤嬤盯著,陰惻惻道:
「吃人。」
嬤嬤徹底一僵,低下頭起瑟瑟發抖,看上去都快哭了。
我起身拍了拍了林嬤嬤的背,嗔了他一眼,「嬤嬤年紀大了,你不要嚇唬她。」
又回到他身側,夾了一塊肉遞到他嘴邊。
「你要吃什麼,我來喂你,不要動手。」
他這才放過林嬤嬤,委屈巴巴地一口咬下筷子上的肉。
幾度品嘗後,狐狸眼終于重新彎起來,眼神不斷催促著我再來再來。
眼看一盤肉已經見底,我夾了一筷青菜給他,他還以為是肉,張嘴就是一大口。
很快發現不對,皺著眉頭一副難以下嚥的樣子。
責怪地看我一眼後,還是乖乖咽了下去。
我看著他怨懟的模樣反覺有趣,斟了一大杯果酒遞給他,忍著笑意仔細觀察他的表情。
他清水般的眸子盯著果酒愣了一瞬,還知道先用鼻子嗅一嗅。
鼻尖闔動幾息後似是鑒定無害,喜不自禁地仰脖一飲。
酒一入喉他倏地站起身來,猛地甩了甩頭,狐狸眼瞪得溜圓,淚眼汪汪地看著我。
「未央!我的舌頭好像著火了嗚嗚嗚......你快給我看看。」
我早已忍不住捂著嘴笑得前俯後仰,還是林嬤嬤好心端來一碗清水,顫巍巍地遞給了他。
代表者: 土屋千冬
郵便番号:114-0001
住所:東京都北区東十条3丁目16番4号
資本金:2,000,000円
設立日:2023年03月07日